也许再喜欢余文乐的人也得承认，他从来没有攀上顶级。

不论长相，作品，还是人气。

及格以上优秀未满的好，是他的命运。

然后，他遇到了张志明。我问过身边人，有一半以上，就是因为张志明，才真正认识（甚至喜欢）余文乐的——看，这就是一个好角色的意义。巧合的是，张志明同样是一个75分的人。他有情趣但不成熟，懂享受又缺上进，那些或明或暗的碎片，太像我们会喜欢，也忍不住讨厌的那个恋人。张志明不是男神，余文乐也不想当一个完美的人。

2010年，彭浩翔拍了《志明与春娇》，英文名是Love in a Puff；

2012年，《春娇与志明》（Love in the Buff）；

2017年，终于拍到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春娇救志明》（Love off the cuff）。

有时，英文片名比中文片名更能代表一个完整的恋爱过程：一开始，爱像一阵烟，街头巷尾煲烟的暧昧膨胀、酝酿成一段姐弟恋；然后，恋爱中出现麻烦，闹分手，有“第三者”出现；最后，就是随心随欲的爱。这是一种风波历尽的松弛，这种松弛，我竟然也在余文乐身上看到了。

友情提示：以下文字有部分剧透和“反直男癌”情结，请谨慎阅读。

他们怎么还在一起？

余文乐说了一些可能不那么“政治正确”但细想还是有道理的金句：男人当然会选择年龄小的女生啊，但是，前提是她一定不要长大，因为如果长大了，她就会很麻烦。

“但是怎么可能不长大呢？”在彭浩翔的电影中，第二部的尚优优（杨幂 饰）很嗲，有句台词是：亲爱的，我下面给你吃吧。第三部的“干妈”（蒋梦婕 饰）很撩人，因为余春娇注意到她家居服下面没有戴bra。

这些脆生生的sex符号出现在张志明身边，当然一定会引起波澜。

坦白点，污，从来是《志明春娇》系列的卖点之一。在第三部，张志明讲了一个关于空姐和泡面的笑话，说在飞机上如果有一个人向空姐提出想吃泡面的需求，那么整机人都会提出，会搞得空姐很崩溃。余春娇很敏感（更准确地说，彭浩翔很坏）。

这句话是两层意思，一，cue到了第二集的“空姐”尚优优；二，“一起泡面”的性暗示，显然不逊“公共交通”。问题是，被荷尔蒙驱动时，年轻、漂亮、新鲜当然好，但再美的美女看久了也会觉得“咦，好像也差不多”。并且“她一定会长大，麻烦会来，也不会少。”

麻烦，是一段恋爱必须接受考验的第二道难关。“我印象中很深刻的一场戏就是张志明在加油站向春娇求婚，那对于春娇来说就完全不能接受，太随意，不应该是这样啊，她希望还是有一些仪式感的。”“但对于志明来说，两个人相处都那么久了，那么熟了，这样的举动很自然啊，想到了就去做。”

“这就是男女对同一件事情产生的分歧，麻不麻烦？”很巧，最近一期的“奇葩说”辩题就是：遇到危险，伴侣选择手刀逃跑，该不该原谅他？这个两难的选择，也在《春娇3》被呈现。在台北，地震来了，余春娇靠在墙边害怕得不肯走，张志明拉她去桌子底下躲，拉不动，自己先跑下去，然后喊她过来，春娇还是不敢动。

结果，春娇觉得志明自私，没有陪伴在旁，两人关系的又一次破裂。

现实中余文乐虽然没有遇到这样的“生死抉择”，但类似情况一点不少。“等事情发生完了，才知道，啊，原来是这样，又是我错了。”麻不麻烦。“这是男女之间的分歧，怕麻烦就不要拍拖了”，余文乐说。妥协，是每对恋人必须经历的第三阶段。余文乐说：“七年间拍了三部，演了三次张志明，每一次的感觉都很不一样，他觉得这一次张志明真的成熟了，学会了妥协。”

第二集张志明为了讨好春娇，妥协了，录了一段《别问我是谁》，男扮女装，极尽妩媚。“但是你注意到没有，他其实只是录给春娇一个人看，已经算是突破极限，虽然春娇是一个很爱大龙凤（注：指大场面）的女人。”

在我看来，第三集，出现第三者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反倒是春娇越来越重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指向的，不是某一个具体的敌人，更像是溺水般的恐慌。

余文乐透露，结尾那场露天演唱会的创意，就是他向彭浩翔建议的；这个时候，要挽回春娇的心，只能祭出大杀器，克服尴尬癌，去搞“大龙凤”，联合她弟，她妈、她爸一起组乐队玩live，翻唱五月天的《志明与春娇》。

但说真的，电影里张志明成功了，可那是余文乐啊，就像歌词唱的，“比黄晓明还帅”。现实生活中，你们在微博上看到搞“大龙凤”的小伙子还少吗，亮灯、摆蜡烛、玩花阵，结果呢，失败更多吧。

这或许就是爱情有趣的悖论吧——它开始于互相吸引，却持久于互相忍受。没有吸引，无从开始，没有忍受，无疾而终。这种忍受，很多程度，就是如何从啪啪啪，过渡到屎尿屁。第一集，张志明的前女友手镯夹住一根金色的耻毛，被公司同事发现。

到了第三集，耻毛的梗被呼应了，余春娇发现自己“下面”出现白的耻毛，意识到自己不再年轻，并且打算用染发剂染黑。春娇，已经是不折不扣的“中女”。那张志明呢？

——电影也暗示他不再年轻。余文乐提示，三集换了三个发型。第一集，短发板寸，干脆利落；第二集，长了，可以梳到后面，符合北上做白领的职业身份；而到了第三集，是卷发。

有场戏是张志明拿着工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在浴室里抓起卷发，让它蓬松起来。余文乐透露，这个发型是专门为电影设计的，这个动作是学彭浩翔的。卷发，可以一定程度上掩饰发量减少，发际线上升的尴尬。

余文乐坏坏地说：“我发量没问题啊，彭浩翔好像少一些。”

毛白了，发少了。“张志明已经36岁了。”所以在这一集，结婚生子被排上了日程。即将不惑的张志明俨然已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心态，比如他居然很久没有出去“夜蒲”。

他说，有一场戏被删了：“春娇的爸爸约志明出去玩，有妞的那种，志明发现自从跟春娇稳定后，很久没去了，有哪些店都不清楚，于是就请春娇弟弟帮忙。结果到了一家夜总会，发现一个妞都没有，一问，所有的妞都在楼上被韩星吸引走了。结果爸爸找了一个酷似迪卡普里奥的老外，又把她们吸引回来。”这其实就是彭浩翔调侃的性吸引力鄙视链。但问题是，中男中女，生活中性的比例，可能只有、甚至不如1％。余文乐说的就是放屁。放屁在第二集，是恶作剧，是志明故意为之的“做戏”；而第三集，志明放屁就是不关卫生间的门方便，自然发出。

“现实生活中相处很久的情侣不就是这样吗？”这不难理解——面对大长腿黑丝袜，你兴奋是本能；但高潮过后，如何接受更琐碎的日常，这才是一段真正的考验。从暧昧到甜蜜，从甜蜜到平淡，从平淡到惶恐，从惶恐到伤痛，直到最后，归于释然。坦白讲，《志明春娇》系列，即使是最好的第一部，单拎出来，也不在最好的爱情片之列。但，如果把三部连在一起，却是对爱情最为准确临摹的华语系列之一。在这系列，爱情不是某一种僵硬的类型，是一种多变的，真实的形态。恋爱，一鼓作气是最美妙的；到了中段，疲乏感油然而生，引入刺激，玩点花样，又不可长久；到了最后，左手右手，习惯成自然，该妥协的都妥协。安全感也许就是一种被依赖的生活方式。

最后，我问余文乐，怎么看最多观众觉得最好看的还是第一集。余文乐很坦白——“就像拍拖啊，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撩来撩去最过瘾了。那个时候，男人与女人，都竭尽全力去展现自己的魅力。”这是一个老套又不装蛋的回答。这是春娇与志明的故事，也是很多情侣的故事。“最后，谈得来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