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天涯论坛,楼主:灿尔哈察苏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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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贴子开始之前我先简单说说自己的一些情况,首先我想说的是接下来所看见的一切文字皆来源于本人的所有亲身经历,可能的话我会尽量提供岀事件发生的真实地点,有条件或精力的朋友尽可前往探究,如有答案相烦告知一声,不盛感激。

其次,我没多少文化和朋友,所以对于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自己没法解释,也找不到朋友解释,想知道前因后果的可以就此打住了,因为没有结果,愿意往下的请继续。

第一个故事:带血的牙印

这个故事发生在1990年夏天。那会我还是个小学6年级的学生,皮得一塌糊涂,老师见了都会喊久仰的那种。

我们这个城市小得可怜,但在中国有色金属行业里却鼎鼎有名,因为它还有个名字叫‘锡都’。我们厂在离市区20公里一个叫做白沙冲的地方,我说的地名百度里都有,想了解的可以去查,我们厂叫什么名也很好查,因为白沙冲那地方就这一个国营大厂。以后写到的地名也一样,我说过这些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只想找个答案,不想虚构编造。

在班上我有个很要好的同桌,那会元旦还兴送明信片什么的,我俩之间也送,但跟别人不同的是,我们每天甚至每节课都要送给对方,今天祝心想事成、明天祝笑口常开、后天祝万寿无疆.......这个无聊的活动整整从元旦进行到放寒假那天才结束,以至于我们每人的书包里都装了厚厚的一大沓明信片,同一个人送的就有上百张之多。所以很多年后的一天,我们在网上相遇,我先喊了他一声,说你这些年都在忙什么呢,他问我‘你是哪个?’我说我小时候省吃俭用送了你几百张明信片,那头很快打过行字来:‘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那会我们12、3岁,还待在学校里读一些长大以后注定要被忘记的课本,未来长得让人看不到头,日子雷同而无趣。

我们经常在凌晨3、4点时从各自家中出来汇合,像两个游灵、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厂区幽暗寂静的道路上四处晃荡,有时也会去厂外的农田中挖几个红薯来烧烤,到天色微亮,家中的大人们即将起床时才匆匆回到自己床上。

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的凌晨,我们决定去厂医院里偷摘几朵缅桂花。这花很多人都见过,只是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洁白的、子弹一样的花、能长久散发出阵阵扑鼻清香,现在有很多人都喜欢买几朵来挂在车里。

厂里有2个地方有这种长在树上的花,一个是厂招待所,一个是厂医院。招待所的门高,门头被铺了倒挂刺,以我们的身手不可能进去,要摘花就只有去厂医院。

医院后门离太平间不远,我们就是从那翻墙而入。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天是3点多,天上黑云密布、地下万籁无声,整个医院安静得像远古的墓场,只有3、4盏瓦数极低的路灯散发出微弱的光,默默注视着这黑暗的世界。

同桌上树摘花、我在树下放哨警戒,这不是开玩笑的事,稍不留神被人抓住告去学校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小贼,我们还小、身世还像花儿一样无暇。

开着缅桂花的那棵树在院子中间,周围几米是苗圃,栽有各种花草,正前方是住院部、身后是门诊、右边就是太平间,一个不住活人的地方,一个不需要我监视的地方,我们刚从那儿翻墙进来,那连鬼都没有。

我自信盯得很严,有人出现就不能逃脱我的眼睛,这只是家规模很小的厂办医院,能供活人进出的口子也就那么2、3个。夜空宁静、晨风轻柔,花儿的芬芳已扑鼻可嗅。

但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我回了回头, 就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一个50多岁的短发女人,外衣披在肩上,头发梳得无比整齐,直盯盯看着我。我心想完了,这人只需大喊一声,我们就成贼了。

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向我涌来:她是谁?是怎么悄无声息来到我的背后?

我站在树下毛骨悚然,拼命压低嗓音喊同桌下树。同桌像猴子一样落在我身旁,我指了指那个一直站在飘渺灯光中望着我但却毫无动作的‘女人’说‘快走。’我们顺原路返回,还得经过太平间才能到达后门,同桌在路上结结巴巴问我:

‘你是怎么放的哨?’

‘你不知道,她站的哪个地方我刚刚回过头来都还没有人,这人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我说。

医院后门有条公路,一头通往厂区、一头通往家属区,我们从墙上跳下来之后,看见离我们三、四十米远的马路上站着个不会动的人,穿工作服、带安全帽,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也不走路。开始我们也不在意,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对,等在回头看时,那人离我们已经不到十米了。

这次我们已不用互相提醒,拔腿就跑,往家的方向。

很多年后、我长成了一个胖子,每次回忆起那个凌晨的奔跑速度我都会想:其实那个凌晨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破了世界百米跑的记录,只是官方不认可才成就了后来的刘易斯们。

天亮后的校园里,一些家住医院附近的同学在班上说八卦:昨天厂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在厂医院里住院的短发女人、一个是在厂里触电身亡的工人,他们昨夜都是睡的太平间。

但这还不是最终的恐惧,那晚洗脚睡觉,我发现自己的左小腿上有两排清晰的不深不浅的牙印,跟被人咬过一样,皮破了,还有谈谈的血迹,没有疼痛、没有感觉、可它们就那么神奇的出现了。

故事到此结束,这是我第一个亲历的无法解释的片段,我们班有很多人都见过我小腿上的那个牙印,一样无法解释,七嘴八舌给过很多答案:狗咬、蛇咬、人咬、鬼咬等等,前2个肯定不是,我那天就根本见过这些动物,何况口型也不对,人就更不可能了,我当时是学校一霸,谁敢来咬我,何况还咬出了血,至于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一个6年级的小学生又能知道多少这个世界上的未知事物呢,我也没敢跟大人说,老头一个退伍兵,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收拾我,我怎么敢告诉他我半夜从家偷跑出去偷花的事。

那些牙印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消失无踪,我也度过了年少最慌张惶恐的一段时光。从那起,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有别的东西。

第二个故事:35岁的退休工人

人都有手掌,有手掌自然就会有掌印,孩童在冷天的玻璃上哈口气,小手一拍就是一个小掌印,还有进过局子的江湖兄弟,也会抬起沾满印泥的手在警方的各种笔录档案上印下掌印,最搞笑的是我有个同学,脸上也有个掌印,从小到大一直存在,也不知道这个鸟人小时候究竟惹恼了谁,从而换来了一记力大无穷愤怒无比的耳光,给自己脸上留下了一枚终身不散的掌印。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这些很普通,只要不是弱智都能解释。

转眼到了91年,我升了初一,开始喜欢去球场上踢球。起因是我的右小腿在球场上挨了一脚,很对称,偷花时候被咬的是左小腿,一年之后被踢了右小腿。在球场上被人踢翻本是家常便饭,我也早习惯了,但那天这一脚却踢得力道十足,我整个人当时就给踢飞了起来又重重砸在地上,过好半天才爬得起来。

当时没在意,爬起来之后一瘸一拐的就回家了,只是从那之后,右腿越来越瘸,别说踢球,走路都成问题,终于熬了一个星期之后连地都下不了了,右小腿红肿得厉害,落地就钻心的疼,老头就背我去了厂医院,就是我被咬那里,医生一检查,说你这个腿当时被踢完之后里面就有了淤血,现在过这么长时间才来里面的肉都腐烂了,还有脓,必须去市里医院做手术。

有件事我不知道跟我被踢有没有关系,那就是在被踢的前2天我家刚搬过,从厂里的小平房搬到了新盖好的单元楼里,这个房子估计有点克我,不欢迎我住,所以就总是跟我过不去,我家自91年搬进去,总共在里面住了7年时间,但我只住了不到一年,先是搬进去才2天就进了医院,一住小半年,出院没多久又因为打架被警察天天来学校堵我,说要送少管所,老头又气又急,干脆找了个面包车把我押解回了千里之外的湖南老家交给我当老师的四叔进行改造教育,这一去山高路远,这一去斗转星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房子再怎么不喜欢我,该手术还得手术。

医院在锡都靠市中心位置,现在改名了,以前叫云锡职工总医院,整个云锡系统的职工和家属都得在这就医,实在治不了的才往省里的大医院送。我们厂是云锡下属单位之一,老头老娘都是里面职工,所以我就只能在这住院。手术后的第二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被切除腐肉后的伤口。医生刚解开我腿上印满血迹的绷带,我就见床边上的妈哭了,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我挣扎着坐起看了一眼就被吓倒在床上:那条曾经完好无整的小腿上多了个碗大的、深深的、可以看见自己白色骨头的伤口,一块块浸透脓血的棉球正被医生用镊子慢慢取出。那是我从没想见过的血腥场景,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它就这么真实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让我无比震惊恐惧万分。

我记得那时每天都要换药,医生先把头天放进去的棉球镊出,往伤口里倒入酸氧水清洗,倒没倒酒精我不记得了,总之会很疼,在镊上干净的药棉伸进伤口里轻轻擦拭渗出的脓血,一下一下的擦拭,一次一次地伸入,我实在形容不了那种感觉,你曾经行走如飞奔跑欢笑时仿佛根本就不存在的小腿,此时异常的敏锐,每滴液体的落入,每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告诉你什么是痛彻心扉,什么是浑身打颤。清洗好了,医生又从托盘里取来浸泡过酒精还是酸氧水或是别的什么液体的棉球慢慢放进那个洞里,直至填平伤口,然后才给你包好绷带,结束你今天的磨难。

我住在外科,每天都会有新的面孔出现,事故里的工人、突发急诊的孩子、或是被人砍得头破血流、内脏外露的江湖兄弟。

每天都会有老的面孔消失,昨天还对你面露笑容的老人,今天就会被一块白布遮住他慈祥的脸,让人推入另一个世界。

那段时间,我常做恶梦,梦见自己被人打落深渊,我向四周大声哭喊呼救,声音无比凄凉哀伤,却始终等不来援救的队伍,终于被深渊里一头狰狞无比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撕成碎片。

小孩他爹就是住院那段时间认识的,他也是云锡系统下属某单位的职工,松矿还是马矿我记不清了,反正就这两个矿山里的一个。他家孩子得的阑尾,和我一个病房,他是来陪床的,每个病房住6个病人,都是一个系统里的,待遇岗位工作性质什么的都差不多,彼此之间聊几句也就熟了,我一个14岁的孩子,本就不太熟悉大人间的对话,每天还被一次还是两次的换药过程折磨得死去活来,根本不想开口说话也根本插不上话,就每天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听别人天上地下的神聊。

我现在仍能记起他们间的很多对话,比如一个瘦高个的机修师傅每天都要跟人抱怨他那个来陪床的鬼头鬼脑的徒弟,说他只要一睡觉,徒弟就老老实实在床边守着哪也不去,但每次他一觉醒来想上厕所的时候徒弟就不见了,害得他好几次都差点解决在床上,边上人听了都笑,人嘛,总是喜欢看人出洋相的。还有个络腮胡子,每天醒了就讲笑话,说他们那里问人的岁数不直接问你有几岁或是你有多大,而是问你有几根毛了,(几根毛在锡都话里还代表钱,要是你听见有2个人聊天,一个问,你身上这衣服多少钱买的,一个答:3根毛,这就是告诉问话的人,是30块钱买的),一天络腮胡子说有个新来的小护士来帮他打针,就问人家有几根毛了,这个外地来的小护士扭捏半天,红着脸说:还没有呢。我听了就笑得不行,想这丫头怎么会傻成这样,后来我出院回到学校,一天上课就忍不住把这笑话讲给了一个比较粗俗的家伙,这家伙笑完了就去实践,拍了拍前排一个女生的肩膀问人家,你有几根毛了,那女生的回答居然跟小护士一模一样,那节是班主任的课,突然听见教室里传来我和那个粗俗家伙的阵阵狂笑,直接就把我们哄出了教室。好了言归正传,再这么瞎扯下去,就不是在写解释不了的事,而是在写回忆录了。

故事也是在这些闲扯之中发生,我不仅听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更是亲眼看见了那枚神奇的,能令我在夏天浑身冒出冷汗的掌印。

那次是络腮胡子问小孩他爹,说孩子住院你跟单位请了几天假,小孩他爹说没请也用不着请。络腮胡子非常不解,说你就不怕单位处理你?小孩他爹说我都退休了,单位上管不了我去哪,用不着请假。我再是个孩子,但也知道一个人若是想要退休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在我印象里,退休工人大都顶着一头白发,皮肤松弛,满脸沧桑的摸样,我们厂文化室里天天晚上坐着的都是些这个形象的老人。但眼前说已经退休的这个人却远不是这付模样,头上一根白发没有,不弯腰不驼背,不仅年轻,而且还十分精神,他住院的小孩也才7岁。

络腮胡子听了就不信,说你就吹吧,老子比你大7、8岁都还退不了,你凭什么退。小孩他爹于是告诉了我们关于他为什么能提前退休故事:他的工作是每天去井下采矿,人一样进去,黑鬼一样出来。出事那天他头上的矿灯坏了,坑道里四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就在黑暗里摸着边上的墙壁走,想走去另一条拐弯处的坑道去和其他人汇合,但是没走出多远,小腿就被个东西紧紧捏住了,感觉上捏他的那个东西跟人手一样,有指头,但这也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感觉了,那东西的力道远不可能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就象一把钳子狠命夹在肉上,甚至比钳子的力道更大,他根本来不及喊出声就疼晕了过去,等再醒来人就躺在了医院里,腿也被捏断了,伤好了之后小腿上就留下了一个永远存在着的手掌印。

他说完后掀起裤子给我们看,我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伸长脖子凑过去看,该怎么形容呢,就象你揉出了一团跟人腿一样粗的面,然后你在一把捏上去,手放开,你就能看见,面陷下去了,你的指印留在上面,再也反弹不回来了。小孩他爹的小腿上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看见他腿上这个东西的时候,离他出事已过去了好几年,但仍能清晰无比地看见他小腿上的这只掌印深陷肉中,5根手指一根不少,而且纤长无比,边上的几个人都伸出手去他腿上比划,没一个人的手指能达到那个长度。我翻身躺倒,浑身冷汗直流,心理恐惧到了极点,大人们也都被吓得不轻,病房里一片安静。

最后小孩他爹说:伤好了之后他打死都不愿再下到坑道里去上班,加上他这次受伤本就严重,而且受伤原因又带有很诡异的因素,矿上干脆就在他35岁那年让他退休了。

长大之后,我常常会回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了这次住院看见的这枚掌印,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就时常去各个网上看那些真真假假的所谓神秘事件,总期望能看见和自己相同经历的故事,最好还是有解答的,但还是失望,可能时机还没到吧。关于掌印的故事就到这结束了,有想亲眼去看看的朋友,可以根据这文里的线索去找这小孩他爹,其实真不难找。

第三个故事 有一个神奇的学校

先从一个小神婆讲起。

我们来这学校读书的锡都孩子总共十四五个人,几个女的住四楼,剩下的7个男生也不管专业同不同,全都挤在一楼的110宿舍。军训结束后老师们来撵过好几回,叫我们分开跟各班的人住,不要挤在一起。每次我们都回老师:等你们把足球场修好了我们就搬。学校本就没打算建什么球场,撵了几次撵不散就随我们了。

这其实就是个野鸡学校,上课是两个专业一个教室,比如市场营销和营销管理一个教室,我读的外事旅游和公关礼仪一个教室,反正我也搞不清楚这些专业的区别在哪,老师不说我们不问,反正问不问都是混日子。小神婆学的公关礼仪,每天跟我一个教室上课,她蒙自来的,也算是红河州老乡。

她经常会神逼叨叨的跑来我们宿舍给我们讲述她的神奇。比如她说她是阴阳眼,时不时会在某天某地碰上某熟人聊天,聊完回家才反应过来其实跟她聊天那人早已经死很久了,每次她都被吓得不行。我们没人信,都当故事听,听完就会开导她别怕,说你有阴阳眼是好事啊,我们想有都有不了,否则就可以天天搬个凳子去楼顶上坐着看风景,周围那么多坟场,肯定比看电影还刺激,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何况人家只是找你吹几把散牛,又没把你变成阴阳人。

有天中午我们在宿舍杀鸡,门被人重重踢开,接着看见小神婆慌里慌张冲进来一屁股坐在老妖床上,胸膛起伏不定,嘴里粗气连天。老妖说你还真是神得很嘛,我们刚逮了只鸡回来你就认得来吃肉了是。小神婆喘了半天气,说我不是来吃肉的,是...是...是刚才我午睡的时候有人来床边摸我。情人一脸坏笑指着色狼问小神婆:你瞧瞧给是这个人摸你,他刚才到是消失着几分钟,说要上厕所。小神婆气极,说你们别闹了好不好,我说的不是男人,是...是...是...是个女人。我说你又不吃亏,怕个求怕,给要我们帮你把她捆起来让你也摸几把报报仇。小神婆从床上跳下来,双手伸进头发深处极其抓狂地抓了几把,说那个女的满头满脸混身上下都是血,就那么在我蚊帐里面坐着摸我,我想坐起来她就不见了。

‘所以你就以为见着鬼了,然后跑下楼来差点把我们的门踢倒?’

‘嗯.....’

‘操.....’我几个相当无语,又继续去收拾那只倒霉的鸡。

知道小神婆不是胡编乱造是在我惹恼了大白菜之后。

那年头校食堂不卖宵夜,小卖铺从不在晚上开门,学校附近也没人卖吃的,不难理解,换做你肯定也不会大天黑的在坟场边上烤羊肉串卖。可没办法,都是16、7岁长身体的时候,总有些晚上肚子会饿,而方圆几里内唯一卖宵夜的铺子在十四冶,离我们学校2里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他宿舍的人除非实在饿得快疯了才会去那买吃的,因为这段路没路灯不说,还得从校门口旁边那些老坟和回族坟场边上经过才能去到,回族坟场还好,有人管,到了晚上就关大门,但那些老坟就遭殃了,三天两头就会有想发财的拎着各类工具在那块地里加夜班,很渗人。所以93、94年时候的供销学校,不是有钱就有宵夜吃的,还得有胆量。

我们宿舍不管这些,里面住的基本跟我一个德行,来自锡都各校的粪草,像情人那种的我见了也要甘拜下风喊老大,标标准准的垃圾中的战斗机。尽管粪草众多,到也民主公平,干什么事都是抽签决定,比如打饭抽2个,一人拎个桶装饭,一人端个盆抬菜,7个人的饭菜就都打回来了,再比如洗袜子,7个人每人算6双,加在一起就四十多双,后来一个叫勾毛的家伙兴高采烈地加入我们宿舍后就成了50多双,要等全脏了才抽签决定谁去洗,所以不管抽到谁都是一盆子的十里飘香,抬到水笼头那往台上一丢,不管当时有多少人在那洗东西,保证3秒之类一个不剩。

买宵夜也一样,抽到谁谁去。

那天抽到的是大白菜,也是邪了门,不管我们抽什么,基本上最后的实施者都落在大白菜和勾毛这两霉瓜身上。签是夜里一点过几分抽的,大白菜一脸不甘心地翻墙而去,剩下的留在宿舍等肉吃。等来等去时间都两点了还不见人,我们开始想象这家伙肯定是要自己吃饱了才会回来,我饿得不行,鬼火一怒就说你们等着我收拾狗日的去,说完操起件夹克出了宿舍。

宿舍到学校大门口要走5分钟路,晚上想吃宵夜的都得从那翻墙出去,墙外就是那块被加夜班的挖得坑坑凹凹的所在。我从墙上跳下来,高一脚低一脚地朝着公路走,偶尔会踩到某些圆溜溜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快到公路时候,我看到不远处的星光下有个人影正拎着堆东西不慌不忙向我这边走来,隐约还听得见口哨声在吹着家驹的歌,身形和走路姿势跟大白菜一模一样。

我想这狗日的吃饱喝足了到真是逍遥,不收拾收拾以后还是得饿着肚子等这个总能抽到宵夜签的家伙。我怕站在地里被狗日的发现,赶紧猫腰朝前走几步选了个离公路最近的坑蹲进去,没多会口哨声就到了跟前,听曲调正吹到这歌的高潮部分------‘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等歌声不慌不忙走过去后,我从坑里站起来,悄无声息地朝狗日的逼过去,边走边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张开,最后几步我走得有点急,前面的人也发现有点不对了,正准备回头的时候我刚好赶到,两只手抓着外套就朝狗日的头上罩了下去,然后变着声调大吼了一句:不准动,把钱拿出来。这家伙被吓得不轻,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连罩在头上的衣服都顾不上去扯就开始用一种被吓得颤抖不已的声音跟我求饶:叔....叔....叔.....叔叔对不起,我身上真......真.....真的没钱。

‘你钱呢?’

‘买吃....吃....吃的了。’

‘以后没钱就早点回去,别半夜三更到处晃,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叔叔。’

我终于憋不住狂笑起来。那个夜里的坟场边上,等大白菜明白过来我就是抢劫犯之后,哭了。号啕大哭,边哭边追着我打,边打边语无伦次地骂:你狗日的吓死老子了.......你狗日的太坏了......你狗日的不得好死.......我他妈的太霉了.......踩着死人骨头来帮你买鸡翅都还要被你抢.......

我们宿舍再没人愿意参加这种抽签买宵夜的活动了。笑归笑,谁都害怕轮到自己的时候别人也会跟我一样从坟坑里一跃而出,是自己人还好,但万一跃出来的家伙喊的口号不是‘把钱拿出来’而是‘还我的头来,’那恐怕就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但没人买宵夜不代表以后的夜里肚子就不会饿,温饱问题总还得解决。那时在学校大门口传达室值班的是对曲靖来的老夫妻,跟我们看见的很多传达室一样,里面有张床,老两口的生活工作都集中在这间小屋子里,早晚按时开关门,时间到了就睡觉,也不管每天夜里这大门口的围墙上究竟有多少人在进进出出。大白菜事件之后,我们三天两头轮换着去游说老两口别那么早休息,可以整口大点的锅来煮面条卖给我们,反正屋里有电炉,电费房租都不用自己出。老两口开始不同意,怕被老师发现,但架不住我们轮番上阵,自己可能想了想也觉得挺划算就开张了,总共一张能坐四个人的小桌子,只卖2块5一碗的杂酱面,后来生意好得出奇,晚上十一点一过,门口站的全是吃面条的。

有天我们去云大踢球,9点多才回学校,食堂关了又没钱出去吃,就全部挤在传达室等老头煮面,人多话多,讲着讲着就有人扯到了小神婆那天中午自己做梦被吓着、跑来我们宿舍还被我们消遣的事,老头开始也没吭声,后来憋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说的那个小神婆住在几号宿舍?有人就告诉他住408,老头哦了一声,说你们这个同学可能没骗你们,前年那个宿舍有个女生跳楼了,就死在110门口。大白菜没反应过来,问老头110是什么地方,情人伸手给了他一下,说你是个猪啊,就是我们住的110宿舍门口。

93年12月24日、平安夜,小神婆又来告诉了我们一个消息,说她梦见我们宿舍在圣诞节那天流了好多血,尽管小神婆曾告诉过我们她是阴阳眼,校门口的老头也对我们说过小神婆可能没骗我们,但我们还是无法相信她嘴里这些神奇的事,反以为她那个宿舍死过人肯定也是别人告诉她的,只不过是被她拿出来演绎了一次而已。照例,我们又冷嘲热讽把她气了出去。

圣诞节那天是个周末,高林上星期就写信喊我去跟她一起过,我也想,但两手空空实在不好意思,就留了下来。周末的校园空空荡荡,家在本市的都走了,早恋和正在恋着的也走了,比如情人。我们在学校里闲得发慌,没别人折磨就自己折磨自己,还是抽签找节目,输了的得去门口拿棍子敲那个铁皮垃圾桶,边敲边还得用自己最大的音量高喊‘今天我结婚了。’再或者输了的得去厕所里拣10个烟屁股,管你拿手指还是拿筷子,总之输了就得去拣。

馊主意一个接一个,反正我们有勾毛和大白菜这两个霉瓜垫底,怎么抽都输不着,就这么闹了整整一个下午,其他楼层没走的也纷纷出来走廊上看我们瞎胡闹,个个笑得东倒西歪。事隔多年,当我在这敲打这些青春的往事时,仍能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勾毛声嘶力竭站在垃圾桶跟前边敲边喊‘今天我结婚了’的样子,很想知道曾经的兄弟们,你们可还好,某天可会也不小心地走来天涯点开这个帖子,走回我们曾经的时光。

小神婆梦见的留血事件发生在圣诞节天黑以后。

我们下午闹累了,都猫在宿舍里无所事事,一些人在床上挺尸,一些人在给几个同样没什么节目的女生讲故事,我和勾毛实在没事可干就很装B地跑去淫长宿舍把他围棋拿过来丢在地上胡乱摆着子玩,突然宿舍门被人重重踢开,我和勾毛头以为小神婆又见鬼了,抬起头看看不是她,是没见过的跟我们差不多岁数的2个男的,两人歪歪倒倒地站在我们门口,满脸通红,我跟勾毛每人抓了个啤酒瓶站起来,刚准备冲过去收拾这两小子门口又来了一个我们学校校卫队的,边说着对不起喝多了,边拉着那两人就走,我和勾毛骂了一句又继续蹲地上摆棋子玩。玩了还没5分钟,门又被踢开了,还是那2小子,这次我们不干了,直接冲上去就开打,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我们宿舍还有5、6个人在,这两小子没一会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走了,我们群欧得胜之后很是神气,又指着校卫队那几个粪草开骂,说再把人放进来踢门就连你们一起收拾。

事远远没完,1小时后门再次被人踢开,这次进来了10多个,赤手空拳的有,拎西瓜刀和钢管的也有,然后又是一番混战。至今我家里还摆着我当年读书时用过的那口箱子,被钢管砸成两截的箱盖就是那个晚上留下来的纪念。那天混战结束,勾毛躺在床边一动不动,地上流满鲜血,紧接着就被闻讯赶来的校长叫车拉去了医院。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是报复与反报复的战斗.......此处与主题无关,略去N万字。

那晚勾毛受伤之后我们很难过,想狗日的动也不会动,一个人孤苦怜仃躺在医院里,抽根烟都没人递。我找来两辆永久牌,和一个昆明的朋友说我们去找找他吧。

我们不知道勾毛被校长送往何处,瞒无目的地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夜里,看见医院就进去打探一番,但折腾到凌晨3点多也没找着人,后来我们饿了,在街边要了两碗砂锅饭吃,我对那个朋友说,其实昨天就有人梦见我们宿舍今天会出事,还要流血,可没人相信。朋友说别想了,勾毛就这命,抽签永远抽不过你们,注定是要替你们挡刀子的。

最后再讲一个小神婆的忠告。

勾毛那晚手上挨了两钢管,头上挨了一刀。等他出院回来,我们的仇也都报完了,我们110所有成员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鬼混了。我跑去很认真地问小神婆,说你还知道什么,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小神婆白了我一眼,说我又不是天天做梦,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果林里那栋老楼你最好少去。我追问了很久,一无所获。

关于这栋老楼,我早就去问过门卫室的老头:这楼什么时候盖的?为什么没有楼梯?以前是干什么用的?走廊上的棺材是谁的?实在很抱歉,老头不知道,他也只比我们早到这学校一年。所以我到今天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在这里讲的,只是我知道和我所见到的。

刚来这学校报到的第二天,我在一个本该休息的时段去学生科交学费,学生科在教学楼二楼,我上到一半楼梯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低头站在走廊上,很聚精会神的样子,像在研究什么东西,其中一个说:那东西昨晚没来过。一个说:是的,没看见印子。后来我就被他们发现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很尴尬地看着我,楞了一会其中一个说你来了啊,我看看是在火车站接我的那个小眼镜,岁数大的那个小眼镜介绍说是校长,我赶忙喊了声老师好,说我来交交学费。

交完学费出来,我经过他俩刚才研究印子的那个地方时很好奇地停顿了一下,我看见墙角边上很均匀地撒了一层烟盒那么宽的白色粉末,顺延了大概五六米,楼梯上也有一部分。我在上面踩了几下,说你们不是要找印子吗,我给你整两个。下到楼底我跺了跺脚,震下来些白粉粉,用手摸摸也不知道是面粉还是石灰,反正不是盐。回宿舍后我把这事给他们说了,谁也不知道校长究竟想找什么印子,首先肯定不是老鼠,没听说过抓老鼠之前要先确定脚印才动手的,但肯定也不是人或者动物,因为他们那些白粉粉只在楼梯和走廊边上摆了五六米,人或者动物的活动范围不应该只是这么一小段,而且也不太可能只顺着墙边走啊,何况校长和小眼镜说的是‘那东西’和‘印子’,仿佛他们在讲述的是一个没有生命、没有脚的物体,因为只有这样的物体才用得上东西和印子这些词语,而不是我们分析的有脚印的那些物种。但‘没有来过’又是什么意思,来是动词,没有生命没有脚的物体又怎么来?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去问校长,就把校长归为神经病了事了。

直到勾毛后来出院,小神婆叫我不要去那栋老楼,我仔细琢磨了很长时间,想起自己在那楼里的一些遭遇,才终于有所醒悟,校长他们当时想研究的东西肯定和那栋老楼有着极大的关系。以下是我自己推断的一些依据:

一:教学楼有两个楼梯出口,我撞见他们研究印子的那个出口离老楼最近。

二:我的足球在老楼边上消失了,但回来了个排球。

三:我在老楼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厨房柜子里拿过几个碗,很快校长就知道了,为此还开了全校大会。

我再罗嗦一句,也就是再声明一次:我所写的都是我经历过的,如果没出现大家想要的解释和效果,不要起哄,不要拍砖,不要伤害我弱小的心灵,我第一次在莲蓬发贴,脸皮还不够厚,人也不坚强,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写出来,没写出来的就是我不知道的,如果你知道请回复一个,因为我也想知道,毕竟那个学校不光只招过我一个学生,地址如下:昆明市羊仙坡33号,想去的请自便。

第四个故事:当足球变成排球

军训结束了,校园里并没有出现施工队伍来修建球场,小眼镜见了我照样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愧疚。我知道自己被骗了,从那时起我明白:这个世上的老师也不都比我诚实和高尚。

色狼和老妖原本和我一起考足球班的队友,我最终没去读,他们也跟我来了昆明,一起进供销学校、住110宿舍。我们去校长室闹过几次,但都只能得到一堆漂亮的废话,就慢慢麻木了。所以想踢球的时候,我们只能抱着一只金杯足球去教学楼边上的篮球场里聊胜于无地活动活动身体。

那天我们宿舍8个人都去了,后面又来了两个红河大专班的老乡,就开始5对5的踢小场。踢了没多久,球就被个不小心的家伙踢出了篮球场。那球场周边的地形就像是个阶梯,球场是最上面那层,往下一级一米多高是条狭窄的水泥路通向那个写着‘活人免进’的仓库,水泥路再往下一级就是那片荒草从生的果林,球是贴着地横着滚走的,注意:是滚走的,不是高着飞出去的。

我们所有人都看见那只足球落在水泥路上跳了一下之后滚进了那片果林。

先传张本人制作的粗糙图片以作讲解:

A:红点处为发现排球地点

B:蓝点处为众人目击足球滚落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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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几乎每次踢球的时候都会发生,谁踢飞的谁负责拣回来,但那天那个哥们下去了之后就怎么也找不到球,我们站在球场上只看着他在那不停地弯腰,左右来回转来转去。反正闲着也踢不成球,剩下的九个人一个接一个的也下去了。

我们十个人整整在那小片果林里找了半个小时,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和许多根本就不可能折射过去的地方,包括老楼的前后左右,甚至还有两人爬上围墙跳进了果林左边的那块校外空闲的土地,但都没见着球在哪。那片果林充其量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就算我和老妖色狼这种经过短时间系统训练的人使足了力也不可能从这端一脚就把球踢到另一端,何况刚才把球踢飞的那家伙只是不经意中的轻轻一脚,而且是滚下去的,碰到果树和荒草就会停下来。

但那个烈日当头的下午就那么神,十个人在那么小片地方就是找不到那么大个球,周围还连条沟都没有,头上是没有叶子的果树枯枝,地上是东一棵西一棵密度根本遮不住球的荒草。终于找了40多分钟后人又陆续回球场那边乘凉去了。剩我和把球踢没了的那个哥们在那不死心地继续寻找。

当我第N回从老楼的端头经过时,终于热得受不了走进楼里去了。该怎么形容那楼呢,阴森,相当之阴森,走廊中间是口油漆剥落的棺材,我从这边端头走到对面端头又在折回来,没见哪有楼梯上到二楼,这可不是解放前那种土木结构的楼梯设在房间里的老房子,看样子至少也是解放后盖的宿舍楼了,因为从外面看,楼上楼下的窗户一样多,一楼有窗户的地方二楼也有,非常整齐。但奇怪的是楼上楼下的窗户都被木条封死了,有的还刷了油漆。不知道是不想让人进去还是不想让什么东西出来。

走廊左边是空的,可以看见外面的果树,右边是一间接一间的宿舍,有的上了锁,有的没上,我推开一道没上锁的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从楼外那个阳光明媚的世界走进来,感觉就是走入了另外的世界。我打亮火机,看见了很多码得整整齐齐的废旧轮胎,蛛网密布,灰尘遍天。再走进一间,还是一样,第三间就不对了,里面空空荡荡,但一阵相当恐惧的感觉突如其来,非常压抑恐慌,后背一片冰凉。

实事求是地说,我不是个胆小的人,小时候我就常拿根蜡烛去钻山里的防空洞,比这宿舍楼里漆黑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包括和同桌去太平间门口偷花那次我都没有过这种害怕的感觉。但当我走进那间空空荡荡的房间之后,我真的怕了,这种感觉直到今天我也再没有过,就像有某种凶猛的东西正在窥视着你。所以我只有飞快地退出来,退到有阳光的地方站下,并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在球场上刚结束一段激烈的冲刺那样。

但很快,我的目光又开始被一间搭建在走廊柱子边的一个小厨房吸引了,之所以说它是厨房,是我看见它在外面还有短短的一小截烟囱。然后我又走回了那个楼里并进入了那个厨房,里面很狭小,灶台上摆着些瓶瓶罐罐,和灶上那口锅一样,都已经落满灰尘了,灶下是一小堆挂着蛛网的柴火,同样码得整整齐齐。这时我看见有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个小小的柜子,我拉开柜门,看见里面有几双长了霉斑的木筷子和几十个大小不一的碗,有瓷的,有铁的,还有木头做的,什乎是搁着柜门的缘故,看起来那些碗都显得相当干净,但毫无疑问,这个厨房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