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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可畏,足以杀人。

问题是,吵闹的声音中,谁也没觉得是自己那一句要了人命,犹如雪崩发生,每一片雪花都以为无辜,山洪爆发,每一滴水珠都坚信清白。世间所有被冷嘲热讽逼上绝路的悲剧,人们并不觉得奇怪,可惜,甚至还以为这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活生生的证据——生命的消逝,在冷漠无感的喧闹中,还不如秋天的落叶,静美。

一、迷惑

儿子报喜,自己以700多分的成绩考上了清华,有录取通知书为证。

父亲信以为真。在父亲的记忆里,儿子成绩一直挺好,考上清华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他没有理由怀疑儿子。他也不相信儿子会在事关前程的重大问题上刻意骗他。

望子成龙,梦想成真,教育上的成功毋庸置疑是可以给父母带来巅峰体验的最大成就。清华迷惑了父母的双眼。那是清华啊,那是多少学子孜孜不倦梦寐以求的殿堂啊,一年,清华才从广东录取多少人啊——其中,便有自己的儿子。儿子出息,父亲高兴,于是拉条幅,放鞭炮,大张旗鼓,杀牛羊,邀乡亲,举杯同庆。

这是相当扬眉吐气增光添彩的事儿。

二、败露

然而,事实远非如此,所有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都基于父亲错误的判断和认知。

儿子仅考了235分,跟清华录取分数线简直天壤之别。

事情败露在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即录取通知书上的一个错别字。

条幅拉了,鞭炮放了,牛羊杀了,乡亲邀了,现在,事实证明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想象,对于父亲而言,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可以接受儿子的成绩不好,但不能接受儿子诚信缺失的刻意欺骗——正是因了这欺骗,让他丢尽脸面,沦为别人的笑谈。

三、逃离

儿子无颜面对父母,选择离开,是对现实窘境的逃避。

他绝对没有想到,骗了父母那么多年,为何这一次闹出这么大动静?

儿子是失败的,至少在高考这件事上失败的很彻底。父母最在意的成绩,自己根本拿不出手。他怎么跟父母解释,自己这些年在学校里到底干了些什么?他也无法向父母交代,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告,编造一些哄骗自己迷惑父母的好成绩到底意欲何为?高考结束,成绩放榜,面对冷冰冰的考试成绩,他再次故伎重演,伪造了清华录取通知书,以至于令父母空欢喜一场,更狠的是,让父母颜面丢尽。

或许,他承受不了事态发展的结果,或许,他寻找不到解释因果的道理。他只能将心情糟糕透顶的父母晾在一旁,选择逃离。

四、喧闹

少年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觉得少年可笑,学习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何以向父母撒谎取信?有人觉得少年可叹,长此以往欺骗父母,难道情不压抑心不愧疚?有人觉得少年恶作剧做得有些大,考235分就敢骗取父母考上清华,以至于诓骗父母令其误信金榜题名在乡里乡亲中落下笑柄!

世间的喧闹,聚焦于如此景致的稀少。少年伪造清华录取通知书上了热搜,引爆网络。

网传父亲被气出高血压。有当地书记出来澄清说家长没有摆酒席也没有请亲戚。有媒体报道说伪造清华录取通知书是为了继续骗取生活费。人文清华的光环与成绩没落的少年连在一起注定要生出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怪陆离的玄幻色彩,并在这色彩的刺激下让人自行脑补更多无从印证的事实,比如,从来都没有少年一方的任何辩解。

当然,一切皆为喧闹,无关少年的安稳。

五、归路

或许,一句不经意的不合时宜的话,就可能在别人的心里留下永远无法修复的创伤,甚至,正好触及身体最敏感的部分,化作一把带血尖刀,刺向生命最软弱的地方。

那逃离的少年,此刻正在承受怎样的压力,遭受怎样的折磨?他是否会将世间的喧闹视作轻风掠过?能否将生活的挫败当作考验扛起?

真担心他承受不起来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冷嘲热讽。平时向父母虚假报告成绩好是骗,高考考得不好伪造清华录取通知书是装,事情败露见势不妙离家出走是逃,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太多谴责,看起来义正辞严,实际上足可杀人。

高考是少年初涉社会的残酷竞争。有竞争,就会有挫败,而且,由于名额所限,注定有些人梦想落空。

学业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没有在学业方面取得理想成绩并不意味着否定人生。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之所以挫败在某个人生点上成为生命光色,是因为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正确方位。

相信自己,努力,就会有收获。

人无信则不立。认清错误,反省自我,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须知道,社会不会包容欺骗。唯有家,唯有父母,才会基于亲情无条件地接纳容忍。

回家吧,少年!你已经伤害了父母一次,现在,离家出走,无疑是第二次,你不该在父母的伤口上再洒这一把盐粒,相反,应该以男人的姿态直面发生在自己身上且伤及父母的世间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