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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慈寺内观画相中抱筝天女

益州有座大圣慈寺,建于唐玄宗开元年间。寺中的回廊殿堂,汇萃着历朝名画,其数量之众、品位之高冠于天下。寺的东廊有一维摩居士堂,其内有唐代画家李洪度所作壁画,笔法妙绝、栩栩如生。

时值七月十五中元日,大圣慈寺内香烟缭绕、游人如织。人流中,有三位少年结伴而行,谈笑风生。来到维摩居士堂前,但见李洪度墨迹昭然、四壁生辉,只引得三位少年驻足流连,指指点点。

那李洪度画的是一群且歌且舞的天界女子,三位少年熟音律,一看便道所画乃是《霓裳羽衣曲》第二叠头第一拍。且说三位中叫做勾生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自是风流倜傥。看着那勾魂摄魄的画中女子,勾生情不自禁:“我不喜欢《霓裳羽衣曲》,但是若能娶得抱筝天女一样的妇人为妻,我会感到心满意足,”话说到此,勾生伸手便抠下那抱筝天女脖颈上的一片黏土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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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梦见天女高唐云雨

一番嘻戏。勾生与那两位少年分别归去 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勾生在睡梦中又回到了维摩堂内。维摩堂内,空无一人,勾生正在左顾右盼,就见一女子 恰似天女翩翩而至。那女子长得明丽绝代、光彩溢目,站在窗 下含情脉脉地看着勾生。恍惚间,勾生不由自主地移到女子跟前。两下倾心,彼此钟情,狎过后,难舍难离。

正待细说,那勾生就觉得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地直落而下。勾生睁开眼睛,那女子早已无影无踪。自此以后,或在寓所,或在寺宇,勾生与那女子静夜幽会,缱绻月余。

临别赠送玉琴爪

一日,勾生舅父范处士前来探望勾生父母,见勾生神志痴散、昏昏沉沉,见多识广的范处士断定勾生为邪气侵扰,便建议姐夫姐姐讨取服药以除妖气。勾生听了好生困惑。这日夜里,勾生刚一入梦,就闻得耳畔一片声响一那女子不知何时悄然而至。“我本是天帝侍者”,那女子边哭边道,“那日我见你仰慕抱筝天女,不愿拂了你的美意就前来承欢,你现在对我产生怀疑,我不能再来与你幽会,但是我忘不了这段恩爱情谊。”

哭诉到这里,那女子从衣带上解下一对玉琴爪递给勾生:“留个纪念吧,希望你能珍惜它。”话音刚落,那女子便黯然遁去。不出一个月,勾生手握着玉琴爪郁郁而死。然而至今,大圣慈寺内维摩堂中的壁画,那位抱筝天女的脖颈仍旧留有勾生指甲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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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评:像这样人神相恋的浪漫故事在我国古代并非绝无仅有。然而如此情意真切,感人至深却并不多见。勾生忠于天 女的爱情虽是虚构而出,但却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与 向往。如果大圣慈寺还在的话,恐怕李洪度笔下的天女身上那指痕断不止勾生一个人的。

【原文】文言文:益州大聖慈寺,開元中興創,周回廊廡皆累朝名畫,冠於坤維。東廊有維摩居士堂,葢有唐李洪度所畫,其筆妙絶。時值中元日,士庶遊寺,有三少年俱善音律,因至此,指天女所合樂雲:是霓裳羽衣曲第二迭頭第一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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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勾生者即雲:某不愛樂,但娶得妻如抱箏天女,足矣。遂將壁畫者項上搯一片土吞之為戲。既而各退歸,勾生是夜夢在維摩堂內,見一女子明麗絶代光彩溢目,引生於牕下狎昵。因是每夜忽就生所止,或在寺宇中繾綣。迨月餘,生舅氏範處士者,見生神志癡散,似為妖氣所侵,或雲服符藥設醮拜章除之,始得生。

父母頷之,其夜天女對生歔欷不自勝,曰:妾本是帝釋侍者,仰思慕不奪君,願托以神契。君今疑妾,妾不可住,君亦不必服諸符藥,妾亦不欲忘情於衣帶中。解玉琴爪一對曰:聊為思念之物,君宜保愛之,自此永訣。生捧之無言酬答,但彼此嗚咽而已。既去,生自是日漸羸瘠,不逾月而卒。玉琴爪其家收得,至順冦時方失之。壁畫天女,至今項上指甲痕尚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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