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是广东南海人,生于1858年。广东这个地方,毕竟是沿海地区,对外交流频密,历来风气开放。所以近代改变时局的人中,广东至少出了三个。之前一个是生于1814年的广东花县人洪秀全,另一个是生于1866年的广东香山人孙中山。这三人的共同之处,便是都有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而且也真为中国近代化进程中留下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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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康有为的成长经历与洪秀全的略有相似。 都是久不中举,便对中国的 文化产生了怀疑。 于是都从外国找来寄托,其中洪秀全找到的是拜上帝教。 而康有为则看的更远,他们都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了怀疑。 洪秀全毕竟学历水平更低一点,他们选择的是用砸毁的形式去破坏孔孟的偶像。 所以日后他的起义队伍,最大的缺憾便是,鲜少知识分子的加入。

而康有为,则通过《伪经考》的著述,根本就是宣布全中国的文人一直以来秉承的经典都是不靠谱的。 二人都是对于中国的传统文人进行了挑衅。 洪秀全的时候,社会尚且不完全开放,所以反击的力量更为激烈,当然农民起义本身就是武斗,一面说天父天兄上帝保佑往前冲吧,一边说礼义廉耻给我顶住。 我们后来感叹,好在洪秀全失败了,不然男女分营,打个手枪还要汇报。

康有为时期,中国确实在一败再败的过程中,此刻大家至少对自己的文化是崇拜不起来了,所以,附和者还是甚多的。 尤其是年轻人,梁启超那样的少年天才也去拜服在这个康南海的门下。 更别说谭嗣同那样的官二代。 但我们也可以看到,真正当时的高级知识分子,对于康有为的一套,还是不看好的。 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不看好,大家都有维新的冲动,愿意去接触,但是一接触,便发现了问题。 这里要说并非困守传统一成不变,而所谓维新的人士倒是杀气腾腾,大有非我党人,大杀无赦之悍然。

所以这里面当然有权变的地方,比如张之洞就劝过康有为,不要再把《伪经考》这类东西拿出来,中国当时,更需要的凝聚人心,而不是做无用的 辩论。康有为气盛,没有接受。日后想来,这也算康有为事业失败的一个。今日许多人,总以为自己把持着最正确的思想,有些连思想也没有,就是觉得自己有道义。结果与人辩论,一语不和,便破口大骂。

从洪秀全留下来的诗篇看,他不中举也是必然,因为文笔实在不敢恭维。 而康有为的文笔也存在问题,大致也可以解释这么有才具的人,何至于考几回都考不上,《异辞录》里说,康有为上皇帝万言书,也只有句把话叫人印象深刻。 他和别人交流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几句,什么小变如何大变如何不变如何之类。

更重要的是,康有为的沟通方式存在极大的问题。 孙中山曾经拜访他,他道,先递门生帖再说。 在见光绪的那天,荣禄曾经和他谈。 清人苏继祖在《清廷戊戌朝变记》里记录: “康以非变法不可对。 荣相曰: ‘固知法当变也,但一二百年之成法,一旦能遽变乎? ’康忿然曰: ‘杀几个一品大员,法却变矣。 ’荣相怒其狂悖,已有必杀之心,即其请训出京时,暗请太后留神,敦请太后训政者,已伏八月初六之祸萌也。 ”荣禄是慈禧太后的人,这在当时十分分明 ,荣禄的询问无论虚应还是真诚,康有为以“杀人”相对,很难说不是挑衅,或者至少会容易被对方如此理解。

另外一位清人曹孟记录了这一对话之后的事:“……荣相唯唯,循序伏舞。因问皇上视康有为何如人?帝叹息以为能也。已而荣相赴颐和园谒皇太后,时李文忠(李鸿章)放居贤良祠,谢太后赏食物,同被叫入。荣相奏‘康有为乱法非制,皇上如过听,必害大事,奈何?’又顾文忠,谓‘鸿章多历事故,宜为皇太后言之’。文忠即叩头,称‘皇太后圣明’。太后复叹息,以为‘儿子大了,那里认得娘,汝作总督,凭晓得的做罢’。荣相即退出。”

所以说,没有一直的朋友,但必然是自己找的敌人,康有为当时名满天下,帝国的大佬们还是积极和他结交。张之洞就不说了,李鸿章听说他办强学会。专门派人送钱赞助,结果康有为不要,不要就不要,话说得更难听。日后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李鸿章对于维新人士进行迫害的。但失却如此强大的盟友实在遗憾。有说整个维新期间,李鸿章只上了一个奏章,建议改革一些部门。其实不过奉命文章而已。至于最赏识康有为的翁同龢,更是最后连给皇上递康有为的书也不愿意。总之这个帝国最有实权的人都一一不和康有为来往,即使这些人日后行为谈不上什么掣肘,但实际也做了旁观者,属于眼睁睁看着一场改革事业落水而无动于衷。说起来家国大事,说到底无非私人恩怨之扩展。

所以在中国,这个循规蹈矩的社会里,大家纠结与许多明与暗的规则不可自拔之时,一个无视规则的人,往往就获得了成功机会。就如同今天在人多的地方,眼看着一个人发神经,一般无人制止,反而纷纷躲避。善被善欺,恶人当道。最后一小撮人控制一大群的人的事情便屡见不鲜了。只要有合适的组织。这个话题不要扩伸,不然看明末的东林党人,也是很有意思的,以一个小组织控制大局面的事例。我们要讲的晚清的康党也有如此的功效。后来维新失败,康有为梁启超跑到海外,不但没有被边缘化,相反混的 风生水起。慈禧晚年乃之后的宣统政局,也有康党操作的影子。总结他的经验,无非将他那个过去松散的康党,搞成一个类似黑社会组织的保皇党。以最牛逼的口号,也就是捍卫皇上的名义收华侨的保护费。后来财大气粗,凡事便有了方便!

分析人类,真正理性的时代是罕见的,有人说一个中国人长期呆在日本,时间久了是绝望的。就是因为那种生活一成不变。那些勇敢跑上街头的民众想法被实现了,但那些呆在家里的人们却被忽视了。沉默的大多数往往被会发出声音的人给轻易代表。就比如一群人去吃饭,最先拿菜单的那个人显然是赢了,这不但是掌握先机的问题,而是,他一发言,其他人便顾虑重重,很难再提出新的看法,哪怕点的这一桌饭,全不合他的口味。

广东近代史出来了三个人,其中孙中山在海外学医,其成长的背景最具备理性和前瞻性。可惜二次革命失败,他检讨失败的结果是,他的这个组织,不够凝聚。至于如何凝聚,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个人崇拜。他要他的部下给他写效忠书。孙和康,至少在这个层面上合流了。

最不合理的方式,往往有最直接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