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香卖履是人性闪光?奸雄临终心思太诡秘,六百多年后才有人识破

历史上的曹操,其学术化的定义应该是政治家、军事家和文学家。如果用戏剧化的效果来说,在三国世界,曹操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头号大反派。但无论什么样的文学“偏向”,都无法抹杀曹操的才干和功绩。

即便是在以尊刘为正朔的古典名著《三国演义》里,作者虽然在“努力”地将曹操塑造成一个欺君罔上的权奸、阴险奸诈的小人形象,但又在某些“不经意”间,让曹操的形象饱满而高大了起来。

这也使得曹操在后世人的心目中,一直徘徊在“能臣”和奸雄之间。相比起关羽、诸葛亮、刘备等一贯保持其“高大上”的人物形象来,亦正亦邪的曹操似乎更加有血有肉,更加接近一个真实的人。

特别是在《三国演义》第七十八回“治风疾神医身死,传遗命奸雄数终”里,病情沉重,油尽灯枯,奄奄一息的一代枭雄曹操,喊齐了所有的臣属和家眷,开始交待自己的后事。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曹操的这段遗言没有惊天动地,但却实在取得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撼效果。

曹操享年66岁,在洛阳病逝的那一年,正是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操当时所说的这段遗言,归纳起来核心内容就三个方面:分香、卖履、留居。因为表明心思的话在以前已经说过,葬礼安排也是顺口一提,耗费口舌最多的话语就在这三点上。

曹操生前喜欢收藏各种名贵的香料,例如龙涎香、乳香、降真香等。香料本来就是一种稀有的资源,再加上许多香料都是舶来品,所以基本都是贵比黄金。

临终的曹操并没有如同一个庸俗的守财奴那样,安排子孙将这些平生珍藏陪葬,也没有奇货可居,传之后世子孙,而是分给了所有曾经陪伴他、服侍他的妻妾和侍女。金银财宝虽然不是最高价值的财富,但却是安身立命的基础。有了这些名贵香料伴身,曹操的这些女人们就会多一份生存的保障。

曹操去世了,受当时社会规范的限制,他的这些女人们估计也难以改嫁,继任者也多半不会如同曹操那样悉心照料这些“昔日黄花”,衣食供给难免会不周到,所以曹操安排这些女人可以制作一些鞋子拿出去变卖,以便自食其力。

不要认为这是多余的安排,因为曹操的女人即便成了遗孀,也是门庭高贵,倘若靠做女红维生,会有很大的阻力的。曹操的这份安排,完全是一种体谅,更是一种恩赦。

曹操又担心自己去世之后,他的女人们会被“扫地出门”,漂泊江湖,所以又赐予了这些女人们在铜雀台的长久居住权。

相信有很多人读到“奸雄传遗命”的这段时,内心是极为不平静的。在整部小说里一贯以残忍、冷酷、奸诈、血腥形象示人的曹操,在此时此刻居然充满了温情,闪现出了人性的光辉。

在一向多情、滥情、好色的曹操那里,女人多的是,他决计不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对某个女人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更何况曹操所处的时代,女子的社会地位是相当低的,在很多“正统”的男人心目中,女子是不上台面,顾及不到的。但曹操却在这个时候,显现出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怜香惜玉、温柔体贴、细心周到。

冷酷之中惊现温情,这的确是颠覆性的。估计当时在场聆听这段遗言的人,心中当即也是产生了颠覆性感受的。这种颠覆性感受,后来被写进了史书,再后来又被引用到了小说《三国演义》里,以至于这种颠覆性在后面一个更加广阔的时空里延续了很久。

当然了,也有许多人在震撼之余,会理性思考曹操这段遗言的真实意图。为什么要说怜香惜玉、柔情乍现不一定是真实意图呢?因为这其中还隐藏了另一个“颠覆”。

曹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这种特点毫无遗漏地体现在他的一言一行里。从他刺杀董卓、号召诸侯等行动中,也从他的“横槊赋诗”“煮酒论英雄”《让县明本志令》等语言和文字中,都体现出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豪迈。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刘备是一个壮怀激烈,舍小家顾大家的人,曹操除了在女人方面爱多动点心思,在谋私利、谋家事方面,似乎也没有加注多少关切。

然而,就恰好是这个胸膛里装满了国家大事,“假使天下无我,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身系三国格局变化乃至天下安危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需要用最后的生命力吐露出最重要字眼的人,却在遗言里对国家大事只字未提!

临终交待,都是些非常关键的事项,普通人家里无法就是丧事操办、遗产分配、子女抚育之类的事,那些位高权重,甚至位居至尊的人,则需要指定接班人、选择辅佐者,指示一些战略和策划等等。

《三国演义》中有多处安排后事的情节,孙策给留下了“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的人事安排,刘备的遗言更为内涵丰富,不但“靠牢”了权臣诸葛亮的心,也布局了蜀汉政权的人事,规范了诸葛亮与继承人刘禅的相处模式,更留下了“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著名训诫。

三国时期在位时间最长的雄主孙权,也在病逝之前急招大将军诸葛恪觐见,对身后的朝堂大事作了安排。

当时跪在曹操病榻前的所有人,估计最想听到的遗言应该是:虽然继承人已经确立了,似乎再有必要强调一遍;选择什么人辅佐曹丕;曹丕之外的其余儿子如何安排……

最最重要的当然是,魏王府或者曹丕,日后与残存的汉室王朝的刘协如何相处;如何处理与蜀汉、东吴政权的关系,乃至对一统天下有无战略性安排。

曹操起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确是一步高棋,但随着曹魏集团的日益壮盛,汉室天子、献帝刘协已经逐步由政治筹码变成了政治负担,留着难受、放手又不好处置,果真成了“烫手山芋”,这在当时的曹魏集团内部,估计是亟待破解的头号难题。包括曹丕在内的所有人,都希望曹操对此有所指示,哪怕是一点点暗示,也是有利的。

但曹操却非常让这些人失望,他对身后事、家务事之外的朝堂事、天下事没有任何涉及,做到了完美“绕道”。是曹操因为久病昏聩了吗?显然不是,这从他考虑他的女人们生存问题时的细腻程度就可以证明,他临终时的头脑是非常清醒的。

这在当时人心中是一个疑惑,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个让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直到六百多年之后,才有一个人理解了曹操遗言里的秘密。

真正的历史学家,并不是那些单纯作考证、作记录的人,而是那些善于思考,善于挖掘历史真相,善于让历史成为后世借鉴的人。主持编撰《资治通鉴》的司马光,就是这样一个历史学家。

读书善思,是所有会读书的人的统一特征,司马光显然就是一个善于读书的人。起初,司马光在读到曹操临终遗言的时候,估计也是震撼和感动。但此后,司马光就开始探索曹操遗言“不提国事”的真实原因了。

估计在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前后,苦苦思索的司马光豁然开朗,终于解决了这个历史谜题。

与汉室残存政权献帝刘协如何相处的问题,不仅仅是曹操去世之后曹魏集团必须解决的难题,在曹操在世的时候,这个难题同样困扰着曹操。

按照曹操当时的势力和威望,曹操既是曹魏集团的首领,也是整个北方区域的老大,所谓的汉室天子,不过是一个名存实亡、可有可无的傀儡、招牌、遮羞布,最后遮羞布也不是了,直接成了累赘。

曹操晋魏王爵、加九锡之后,其权势、待遇直接就是真正的也是实际意义上的皇帝。历史上其余的王与帝之间,虽然是一字之差,但距离却可能是天壤之遥。但到了曹操这里,仅仅就是一张窗户纸的厚度。

捅破这张窗户纸,不费吹灰之力,也是水到渠成的。当时的形势也迫切需要曹魏集团抛弃汉献帝刘协这个包袱,这样更有利于强化权威、稳定局势、统一人心。于公于私,都是非常有利的。

但曹操有一个重大顾虑就是在于政治伦理。曹操的出身是汉室的大臣,其祖上也是累世食汉室的俸禄。曹操也曾经多次公开表示,自己是汉室丞相,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在墓碑上刻上“汉故征西将军”的字样。

世代是汉室臣子,自己却取而代之;困难的时候拉汉献帝这面大旗,事成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以忠臣自居,却废帝自立。其中任意一条罪状,都会把曹操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身后骂名滚滚来是自然而然的,即便在当时,曹操也过不了道德的门槛。

哪怕实际上早已凌驾在皇帝之上,但只要曹操一天不废汉献帝自立,曹操就是汉室的臣子乃至忠臣;只要曹操没有说过、写过类似取而代之的语言、文字,逆臣、奸臣、反臣等罪名就加不到曹操的头上。曹操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但曹操又不能交待曹丕,继续尊奉汉室献帝刘协,这等于是把道德枷锁代际传递,把难题留给了儿子;更何况一旦有了这样的安排,倘若曹丕将来不得不废帝自立,又会在不忠的道德焦虑之外,背负上不孝的罪名。

既然无论怎么安排都是错的,那就不安排了,直接避而不谈,远远“绕道”。于是,这番看似闪耀人性光辉、温情脉脉的遗言,其真实内涵也就是等于告诉曹丕一众人:“你们看着办吧!”免去了一切框范,留下了广阔余地,这也恰好是曹操的高明深远之处。

一代枭雄,即便临死之际,也不忘给人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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