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清明空闲之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回到故乡,近乡人更怯。这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种感觉,除此之外,另一种情愫在酝酿了多年后终于爆发了,就是压抑。

这种感觉其实在几年前就隐约在心中发芽了,今日,才真正的长大,在这个伴随自己长大的村落中再也难以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了,封存在记忆中的那种村落文化渐渐消失,亲切的人情冷暖再也寻不到了。

回首眺望,自大学毕业至今远离故土五年有余,期间虽然曾经回去过,却也仅仅是三两日的光景。

家乡位于山东内陆一座宁静的小村中,没有丘陵和山脉,却有三面环村的河流。村子很小,大概有四五十户人家,二百多口人,这还是小时候脑海中的印象,已经非常遥远了。

记忆中清晰地记得,几年前村中还未修柏油马路,家家户户门口都是坑洼的土路,每到下雨天,泥泞的道路难以进出,成为封闭村子的一道屏障。

那时,雨后的时光是欢乐的,一群光着小脚丫的孩童在水坑、小沟中蹚水,摔倒后顶着满脸泥,被家长在后面追着破口大骂,但也仅仅是臭骂两句,没有那个家长将孩子抓回去,任凭孩子们愉快的闹腾。

三五六七个大人聚在一起,呼吸着雨后新鲜的空气,有说有笑聊着家常,聊着周围人际关系中出现的那些新鲜事情,或许还会在背后说说别人的坏话,大家一笑了之,没人当真。

那时,村里还是有年轻人的,有半大的小伙子,有三四十的中年人,农忙时天微亮就扛着农具下地,路上碰到最多的就是同样下地的邻里百家,路过时打声招呼,聊两句地里庄稼的长势。

闲暇时,一年的活儿忙完了,劳累了一年的人们该休息休息了,这个时候基本已经到冬天了,寒风来了,雪也不远了。

不怕,我们点上火炉,袅袅红尘之烟徐徐上升, 将刺骨的寒冷挡在外面,这个时候,喊三五个好友,喝点小酒或者打两把牌,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这个时候,真正的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闺蜜,最好的兄弟。

这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是一种文化的精华,农村文化,质朴的农村人自由地释放天性,沐浴着天地的供养,行走在大自然中,回馈给大自然最真挚的感情。

过往都已远去,时光随风而散,再次回到这个生我养我长大的地方,却没有感觉到久违的亲切感,记忆中的那些东西渐渐变幻模样,印象中的那些人渐渐离去。

柏油马路替代了土路,路灯将黑夜照亮却暗淡了人心,路边整齐摆放的垃圾桶带走了邻里之间的问候,河岸边的护栏,将玩耍的孩童挡在外面,只能扒着护栏远远的看着荡漾着碧波的清澈河水。

在村中闲逛,想要寻找那些熟悉的痕迹,却很难见到,甚至村中连个年轻人都很难见到了,只剩下年迈的老人和那些带不走的顽劣孩童。

那些熟悉的人腰弯了下去,头上被岁月染白,交谈起来只有深深的遗憾和叹息,不懂事的孩童比我们这群90后老实太多了,一部手机电脑就啥也不用管了,可以“愉快”的玩耍一整天。

坚硬而平坦的道路,并没有加深邻里之间的交流,反而成为了人们隔阂的开始。种地很难养活家人,村里除了这些动不了的老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了,一年回来一两次就算尽尽孝了,本就不大的村里空荡荡的,游荡着的都是被社会抛弃的人。

后来发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单独一两个村落,而是大部分村落都人去房空,农村文化在一代人离去一代人老去的过程中,正在渐渐消失,或许这是时代的要求吧。

独木难支的农村文化又正好赶上“合村并居”,将周边四五个村以每平六百元左右的价格拆迁,在原有的旧址上建造高楼大厦,以一千元每平的价格出售给农民,很多人换算了一下,家中两三百平的平房正好可以换一套套二或套三的楼房。

农村人也住进了楼房,放在多年前或许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现在,这却是一种“罪”。

“合村并居”成为了崩毁农村文化的最后一锤,过不了多久,支离破碎的农村文化将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能在历史书籍中讲给后人来听了。

路宽了,人心却窄了!

对与错是由后人来评判的,我独怀念当年那个熟悉而亲切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