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征集到的第 49个故事
讲述：甘宁
婚姻是什么？当初在婚礼上哭着交换戒指的我肯定想不到，仅仅两年后，我会被这个问题困扰得夜不能寐。
1
我高中沉迷小说和杂志，无心学习，大学只勉强上了个三本。
自己成绩不好，就格外羡慕那些学历高的人。
大二那年，我和朋友一起去乐行买吉他，看到一个男生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弹吉他，有些忧郁，一下吸引了我。
那天，他帮我们杀价，我们就认识了。
我得知他是隔壁大学的研究生，来自单亲家庭，那段时间正好家里有些变故。
我对他既崇拜又心疼，和他的感情迅速升温。
毕业后，我奉子成婚，和他顺理成章步入婚姻殿堂。
当别的同学苦哈哈跑招聘会时，我正在家里养胎，因为没有公司肯招一个孕妇。
婚后的第一年，我和老公的小日子没人打扰，再加上即将为人父母的兴奋，生活是甜蜜的。
2017年冬天，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当医生把小小的婴儿放在我身边时，沉甸甸的踏实感充盈了我的内心。
2
我和老公对女儿爱如珍宝，婆婆却不是很开心。
有一天，老公不在家，婆婆一边看着我喂奶一边说：
“你看你顺产，也不影响下次怀孕，过了年加把劲，争取再怀一个，生个大胖小子，咱们回老家也有面子。”
我愣住了，看着婆婆。
刚怀孕时，婆婆说“生男生女都一样”，结婚时，婆婆对我家人说会把我当女儿一样看待。
可谁会在月子里就催着自己的女儿生二胎呢？
那天，我默默哭了很久。
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老公：“妈今天催我生二胎，说要生个男孩，我这还没出月子呢，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老公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我妈不是这样的人，她经常跟我夸囡囡，我看是你挑我妈刺，找茬想让她走吧？”
我们吵了起来，婆婆听见吵架声跑过来。
知道前因后果后，婆婆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哭：“你以为我想过来吃你们家的饭吗？我自己在家每个月领点养老金生活多自在。我辛辛苦苦来给你们带孩子，还被嫌弃。”
我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妈，你敢不敢把你对我说的话再跟你儿子说一遍？”
“闭嘴，有你这样对老人说话的吗？”老公一脸铁青地打断我。
他转头对婆婆说：“妈，这就是咱们家，你吃的就是自家饭，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别搭理她。”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第一次对老公深深失望。
3
所有人都认为我婆婆是一个好婆婆，一个好奶奶。
老公每次下班回家，看到的永远是婆婆在厨房忙碌，饭桌上会有他最爱吃的炸小黄鱼。
饭做好了，老公让婆婆吃饭，婆婆就抱上孩子：“你们先吃，我不饿，我还得看孩子呢，给我留一口就行。”
我去抱孩子，婆婆转身就躲过我的手：“你赶紧吃吧，不是前几天一直念叨要吃小黄鱼吗，我忙活了一下午，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说，你哪会抱孩子啊！”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老公阴沉的表情，不知道如何辩解。
天地良心，我那时一吃油腻的就堵奶，怎么会主动要求吃炸黄鱼？
然而，只要老公不在家，婆婆做的一日三餐就只有清汤寡水的煮挂面加鸡蛋，把我吃得直反胃，一闭眼想到鸡蛋的味道就想吐。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跟婆婆说：“妈，换个菜吧，哪怕煮点粥炒个青菜呢？”
“不要不知足，我当年有个鸡蛋吃就不赖了，奶哗哗地下，再看看你，整天让你吃这么好，什么也不干，还挑剔这挑剔那，快伺候不了你了。”婆婆一番话把我堵了回去。
我把婆婆做的饭拍下来发给老公，老公却说：“我妈说喂奶的时候就得吃这个，这样孩子好带。你不要那么自私，天天光想着满足自己的嘴，你懂点事，忍一忍。”
4
这时，我开始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了，毕业就结婚生子，我以为选的是人生赢家模式，可哪知成为一个家庭主妇，是切断了自己的后路。
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不能独立，想走都不能毅然决然地拎包走人，更何况还有个孩子要养。
跟老公吵了几次之后，我放弃了让他去跟婆婆沟通的想法，因为他从来都是站在婆婆一边来指责我。
几个月后，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跟老公说：“孩子我自己带吧，让妈回去歇歇。”
老公却大发雷霆：“我妈辛苦大半辈子了，在咱们家才待了多久就赶她走，你能不能懂点事儿啊？”
懂点事，又是懂点事，这几个字彷佛成了我的魔咒，每次跟老公意见不合，他都会这么说。
就因为我比他小几岁，现在没工作没收入，就不值得被尊重吗？
多少个夜晚，我睁着眼睛睡不着，一遍遍问自己：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这样的婚姻还值得继续吗？
当失望累积到无以复加，我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婆婆不走，那我走吧，再这样下去，我的人生就毁了。
5
孩子7个月的时候，我找了一份工作，带着女儿回到父母家。
我跟我妈讲了这几个月的事，我妈心疼地抱住我：“你这个傻孩子，每次打电话还装得若无其事，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你怎么不早点回家来？”
“爸，妈，我这次回来，就是跟你们说，我想离婚。”
我爸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烟，沉默了很久，最后把一根未抽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郑重地对我说：“我支持你离婚。”
那天晚上，我抱着女儿窝在自己家的床上，心中第一次这么宁静。
6
我向老公提出离婚，他却完全不当回事，以为我只是赌气。
婆婆让他来接我，他还满不在乎：“不用理她，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给她脸了。”
之后一连十好几天，他都没有联系过我。
我一开始还心存幻想，以为他至少会问问孩子，这下彻底死心了。
我爸妈替我去婚房那儿取东西时，老公和婆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原来我不是赌气，原来我说离婚不是想吓唬他们。
老公跑到我父母家，给我打电话，怒气冲冲：“你有完没完，差不多行了，赶紧收拾东西下楼，我接你回家还不行吗？”
我挂断了电话，既然他一直意识不到问题在哪，我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7
拉扯了四五个月，他最终同意离婚。
我们又去了民政局。
两年前，我们兴高采烈地走进这里，那时我刚怀孕，老公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我还嫌他大惊小怪，一路和他说笑打闹。
而现在，他胡子拉碴，我面无表情。
我们签了一个又一个字，终于再无牵扯。
出了民政局门口，已成为前夫的他对我说：“我也不知道一切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看着他，只觉这一路艰难，不知从何说起，心头一酸，只剩一句：“保重。”
8
离婚之后，我回头反思，才懂得：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对待婆婆，我太直来直去，导致矛盾不断扩大。
现在，我虽然工作辛苦，但下班后看到女儿的笑脸，什么辛苦都忘记了。
前夫时常过来看女儿，我没有阻止，孩子不该欠缺爸爸的爱。
而前夫的态度明显变好了，可能他终于意识到我是一个和他平等的人，而不是那个每个月伸手向他要钱的家庭主妇。
后来，前夫提出过复婚，我拒绝了。
我有工作，能独立生活和抚养女儿，不用再看他的脸色，不用再忍受婆婆，为什么还要回到婚姻中呢？
所以，婚姻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仍然不知道答案，但这已经不是一个会困扰我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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