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禽之辨」的讨论,在西方哲学世界也存在,但近年,不少西方学者反对人类中心主义,英国的环境哲学家Melanie Challenger 就在学术网站Aeon撰文,认为人类要重新探索自身的动物性。

Challenger 先追溯西方有关人禽之辨的辩论。远古时期,人类以狩猎采集为生,与自然共存,社会处于泛灵主义(animism)时期,认为万物有灵。后来人类发展出哲学体系,早期欧洲哲学认为,不同物种灵魂有高低之分,人类的灵魂为?最高等。

到13 世纪,天主教道明会和中世纪重要哲学家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认为芸芸众生,只有人类拥有不朽的灵魂,因此人类与动物显然不同,人类会踏上救赎之路,只有上帝和天使在人类之上。

到了16、17 世纪,欧洲发展到文艺复兴时代,理性主义抬头,催生另一套人类中心论。当中最知名的,是笛卡儿的「心物二元论」(mind-body dualism),把人类个体分做两个部分,一个是具有思考能力的心志,另部分是犹如物件的肉身。人类与其他物种的分野,不在于又或者不仅是宗教意义上的「灵魂」,而是人类的智能(intellectual capabilities),例如理性思考、抽象思维和道德自觉。后来约翰洛克、康德等启蒙哲学家就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

直到达尔文进化论诞生,震荡了整个哲学世界,人类才发现原来人禽之辨可以十分模糊。不过人类例外论的框架并没有消失,有学者转而寻找更多科学证据,例如探究在物种进化过程中,智人经历过什么认知跃进(cognitive leap),令人们从此与其他物种不一样。

到今天,我们都理解自己是动物的一种,而心理学、认知科学,甚至基因学的发展,都让我们更了解自己是如何思考和行动,然后作出相应的自我投资。

Challenger 指出,很多人依然感到人类是被肉身所困的生物,并尝试控制个体动物性的一面,例如Google、亚马逊和Neuralink 等科技巨头,近年大力投资基因修复、干细胞疗法、人工器官,以及最新的脑机介面(brain-computer interface),希望有一天人类可以超越生物的界线,让自己的思维可以在数据世界之中长生不朽,而人类的动物性,例如生命周期,就被视为是对人类文明进展的威胁。

可是,Challenger 认为这种想法,会令理性思维成为道德分界线(moral dividing line),把不同人类特质分成各道德阶级,被认为更贴近动物性的情绪,例如冲动、欢愉,被视为更次要。然而,人类的动物性是我们人生经历的重要一部分,早在婴儿时期,我们与母体的关系、我们成长时释放的荷尔蒙,以及与环境的互动,都影响到往后的全人发展,而那些带动物性的羁绊和情感反应,正令人类的生活变得更优美、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