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本文解读仅源于电影, 由于没看过原著,因而文中有些感悟和解读可能和原著不符,敬请读者谅解,谢谢。

在520之际,重温并不圆满的《情书》,不为勾起心底往事,不过却唤起了些不曾注意的情感体验。

这是一笺始于暗恋、纠于爱情的故事,男主从始至终都暗恋着同名同姓的树、曾经的秋叶怯于告白、绘画生暗恋着秋叶老师却选择默默祝福……人与人的关系由细腻的情感编织起来,多年以后,尘浓网深,难以释怀。

倘不是最后藏匿于借书卡背面的素描被发现,那段暗恋或许将永远阑珊下去。喜欢,黯黯地搁在心底。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在风拂素帘的阳光内外,或隐或现。

我喜欢你,与你有关,也与你无关。

竟然,在转学之后,遇见了另一个“你”——和你一模一样的貌容。我用尽三年的遗憾,鼓起告白的勇气,以为和“你”在一起,就是和你在一起了。但是在那个求婚的夜晚,我摁住戒指,却按捺不住对真实的感情——对她说不出口,本是对你说的话。

对于博子,逝去两年的未婚夫,一直不曾淡出自己的感情世界。我用年岁垒起一座你的墓,只有我年年岁岁地守着。没有一刻我没在想象着你仍未远去,可是当我知道你曾经的地址后,正是知道不可能收到回信,我才敢寄来问你:

お元気ですか(你还好吗?)

你是我曾经炽热的人间理想,如今是我明知不可企及的天国。但是我愿在人间,沉沦于有你的天国。心结立作你的墓碑,赫然刻着你的名字。我一遍一遍在心底拂拭,却不敢正视你失事的那座雪山。

可是我依然在失事的那条深渊里徘徊,雪满山谷,心声回荡。

情书》处处都流露着谨小慎微、胆怯矛盾的情绪,每个人在各自的网里游荡,绕着自我的中心点。

和她通信后才知晓,你们有着同名同姓的过去,而我像是冒领了你们“一模一样”的时光。

身边爱着我的秋叶,已能做到定期扫墓了,能够向你大声呼喊出“藤井,把博子交给我”。我跋涉在雪地里,一步一步深深的足迹。不知道是否已经释怀?但是我终于能面对着你这座云开雪霁、日出朝霞的雪山,大声呼喊道:

お元気ですか。

即便一次又一次,像是喷涌,像是一大片悲伤与爱意,像是不舍;

但我已能对你说出:

私は元気です。
——我很好。

《情书》在最后也没有让人完全释怀,反而那缠绕暧昧的氤氲更加浓郁。它不是关于一则暗恋的故事,暗恋只是它的背景,情感才是本体。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故事里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细腻含蓄地表露与压抑心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人最爱以弦寄思——“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的古琴,“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的古筝……都是弦乐器,“心弦”一词也就情有可原了。琴弦一个微小的颤动,心绪如涟漪递散出去;不同琴弦,不同的音阶,角徵宫商羽,五音配五情。

记得博子去寻现实中的树,有两次他们擦肩而过,其中一次还在人群中打过照面。一模一样的人儿,这一幕,像极了《维罗妮卡的双重生命》。不过它并没像后者一样,叩问自我与命运的茫然与孤独;而是以日本独特的文化心理,专注于网中人内心的情感。

日本的文化心理是极细腻而敏感的,中国的诗性也是如此。前者更偏爱指向情感本身,以及由情感编织起来的境界;后者指向情感着的心性。乍感受来,感情、心绪都是飘忽的,但是他们却蕴含着真理——如牟宗三、王德峰先生所说的“生命的真理”。喜怒哀乐,暧昧不清,都是我们正在经历的,他们就构成了我们的生命,以及生命的体验。正如蛛网的每一丝,既是蛛网本身,也是蜘蛛的生命。

观看《情书》,在东方的文化心理之下,观照到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