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看《蜗居》,只顾看热闹了。十多年后再看这部剧,才发现它真的很经典。相比如今一些悬浮电视剧,这部剧太真实了。此外,它的台词和独白也十分诙谐幽默、充满智慧。
比如这一段:“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4万还是“我妈”,6万就成“咱妈”了!幸好这钱拿回来了,否则估计你嘴里就是“他妈的”了。
这一段是苏淳的内心独白。海萍让他找父母借4万块钱买房,他不忍心开口,偷偷找别人借了6万块拿回来,说是母亲给的。海萍看见这笔钱超出了预期,激动得都改了对婆婆的称呼方式。
这一段诙谐幽默,又十分接地气,但字里行间又透着一股悲凉,字字句句都敲打着观众的心。
还有这一段:这男人的占有呢?就像是打仗的阵地,一旦占用了,就是得到了。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撤退。而女人的占有,那是细菌的蚕食,蜘蛛网的扩张,棉发糖的膨胀,那是经年累月的,一点一点地直到最后把你完全占了,让你彻头彻尾无法逃避地被吞并掉。
这是苏淳对小贝诉说自己对女人和婚姻的认识,虽然有点极端和悲观,但依然深刻、形象、生动。
而女人对男人和婚姻的认识,这部剧通过宋太太之口也输出了很多金句。这一点在上一篇有提到,就不再赘述了。
我今天想重点谈谈剧中人物的名字。编剧六六真的是用心良苦,每个人物的名字都不是随便取的,这里面藏着他们各自的命运和人生写照。
1.海萍
先说“海萍”,比那个年代的梅啊、娟啊,英啊的都要好听、温婉、大气。从字面意思来看,海萍就是一片无根的浮萍,但好在她不是浮在小池塘里,而是浮在海里。
就像海萍本人一样,她本来可以安心回到老家的小镇,过着舒适安逸(一潭死水)的生活,但是她见识过大都市的繁华,开阔了眼界,就不甘心居于一隅,不愿意回到相对落后的小城。
她有着年轻人的野心和勇气,要在大城市里乘风破浪,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但浮萍终归是浮萍,即使从小池塘到了大海,也注定是无根的,而且还得忍受浪潮拍打,洪流的裹挟。
海萍很倔强,她要改变自己的弱点——无根,于是,她迫切地想要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以为有了房子就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扎下了根,就有了家的归宿感。
为了买房,苏淳被她逼得借了高利贷,还差点因为接私活而涉及泄露商业机密,海藻也因帮她买房而走错了路。
所有的挫折和磨难,让她终于看清了现实,房子并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
倔强的海萍经历一番坎坷,如愿有了房子,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开办了海萍对外汉语学校,也算是顺势而为,在时代的洪流里也能激起一朵美丽的浪花了。
2.海藻
“海藻”,从字面意思上看,是生活在海里的藻类。海藻这种植物,通常固着于海底或某种固体结构上,生长在低海潮线以下的浅海区域,这种地方海浪的冲击力比较缓和。
海藻这个人物,简直人如其名,她柔弱单纯,没有自己的主见,也吃不了什么苦,承受不了大风大浪,她需要依靠强者才能生活。
毕业以前,她一直依靠海萍,海萍就是她的主心骨,毕业以后她又遇见了对她呵护备至的小贝。她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需要别人的滋养和支持才能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一直依靠的姐姐需要她帮助,她当作未来伴侣的小贝并不能帮她解决接踵而来的难题,于是她不知不觉地开始依附另一个强者——宋思明。
说来也是讽刺,海藻植物还能靠着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合成有机物,但海藻这个人光靠阳光是活不下去的,她不懂自力更生,最终难免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3.宋思明
当年看这部剧,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差点毁了三观?宋思明明明是个令人憎恨的贪官,还婚内出轨,这该是一个多么可恶而阴暗的人物,为什么编剧偏偏把他塑造成一个深情而智慧的男人,让无数女孩迷了心智,对他格外仰慕?
当初这部剧被禁,可能也是因为美化了宋思明。如今,我们能看到的也是从35集删减而成的33集。
时隔多年再看,我发现真的冤枉了编剧。六六不是在美化宋思明,而是在通过这种自相矛盾的美化讽刺宋思明。
宋思明曾跟海藻说:“一个人的伟大之处,并不是说你为社会做出多少贡献,你多有成就,而在你面对诱惑的时候,懂得放弃。”
在涉世不深的海藻面前,宋思明多深刻、多有智慧和见识啊!可惜的是,无论是出轨海藻,还是贪污,都证明自命不凡的他一点也不伟大,根本没有抵挡住诱惑。
所谓“思明”,也只是在思想上清晰明了,在行动上犯糊涂。这个名字,就是编剧对宋思明这个人物表里不一的揭露和讽刺。
此外,我们如果理解了宋思明下面这段话,就不会再被他的光环刺瞎眼。
他说:“原本光鲜亮丽之后,就是衣衫褴褛。国际化大都市,就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焦点都会聚集在镁光灯照射的地方,观众能看到的,只是华美壮丽的一面。可这光线找不到的地方,即便有灰尘,甚至死耗子,谁又会注意呢?”
这是饱经世故的宋思明对大城市的华美与丑陋的认识,又何尝不是宋思明这个人的写照呢?表面看,他有才华,有能力,谈吐不凡,对海藻一片深情,而揭开他华美的官袍,已经是败絮其中了。
所以说,编剧给这样一个知行不一的人取名叫“思明”,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4.宋太太
我猜,很多人都不知道宋太太叫什么名字。她被冠以夫姓,宋太太这个身份阉割了她的独立人格。
其实,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姜淼淼。“淼淼”的字面意思是水势浩大。而宋太太做人做事是声势浩大,气场强大的。
她第一次知道宋思明出轨海藻,对海藻说了一番充满“正室范儿”的劝告:
“作为虚长你几岁的女人,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还是不要把青春,拿去,赌明天了。应有的社会地位和尊重,我都有。像我这个年龄的女人,有这些的,不多。倒是我,非常非常可怜你。希望你活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拥有和我一样多的东西。而不是,像个老鼠一样,过街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希望你以后的丈夫,在知道你这段不堪的历史之后,依旧把你当宝贝。你好自为之。”
无论她心里多么痛苦,多么恨海藻,她都要极力克制,表现得理智、冷静、优雅、大度且充满善意。她不能失了身份。
最后一集里,她发现,她卖掉父母和弟弟的房子,筹集的500万,被宋思明拿去送给海藻了。她去找海藻要钱,一进门就看见她当初想买又碍于身份不能买的奢华餐桌,她的内心被刺得生疼,简直无法呼吸。
但还是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海藻说:
“我跟他说了,既然都陪睡了一场,这钱,总得丢几个。就算是嫖吧,但也不能白嫖。这嫖,也要有嫖品。就好像赌博一样,而且出手得大方,方显自己身价。这钱,我出的起。不过今天呢,他改变主意了,他让我过来,把这钱拿走。这算来算去,你实在不值得这点钞票。他是不愿意再看见你了。所以只好由我出面。没办法,我是他老婆,总得替他料理后事。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把钱要回去,还真是头一次,可能你是最不值得吧。”
她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极致的冷静让海藻感到害怕。
即使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候,宋太太还在佯装大度,保持理智。看起来她一字一句都在践踏海藻的尊严,实际上她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她从头到尾都显得气场强大,体面优雅,但实际上她外强中干。有句话说得好,有能力的女人只会解决不忠的男人,没能力的女人才会手撕小三。
说到底,宋太太只是表现得声势浩大罢了,实际上可怜又可悲,宋思明公然出轨,她也不敢离婚,只能委屈隐忍。
如今重温这部剧,才发现编剧给每个人的名字都起得别具深意。从名字里,我觉得她对海萍青眼有加,让一片无根浮萍不止有了形式上的根——房子,也有了可以发挥人生价值的广阔天地——事业。而她对海藻是怒其不争,对宋思明是充满讽刺,对宋太太是半分嘲讽半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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