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甘肃省白银市的一场马拉松比赛夺走了21人的生命,一场运动赛事因突发天气原因造成重大伤亡着实令人震惊,名不见经传的白银马拉松意外创下体育赛事死亡记录。是谁硬生生的把一场比赛搞成了“死亡游戏”?
今年是“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的第四届,由白银市委员会和市政府主办,共有近万人参加比赛和健康跑,包括梁晶等172人,参加其中难度最高的百公里越野赛。但当天中午约1时,越野赛高海拔赛段20公里至31公里处,突然发生强烈气候变化,出现冰雹、冻雨、大风等,气温骤降,参赛人员接连失温,身体严重不适,部分参赛者失联,比赛因而紧急停止。
一、
百公里越野赛共有172人参加,21人遇难,死亡比例超过12%,遇难者多为国内越野跑的顶尖选手。
跑在最前面的5名选手纷纷遇难无一幸免,被誉为“跑神”的专业选手合肥90后男子梁晶是中国超马圈的领军人物,他在长距离的比赛中所向披靡,是很多赛事的纪录保持者,人称“梁大将军”。他的遗体被发现时双膝被磨破,两个膝盖已经扁了下去。
另一位选手聋哑人黄关军,他是四川绵阳人,曾获大陆残运会马拉松比赛冠军,是绵阳跑友圈里鼎鼎有名的“绵阳一哥”。黄关军无疑是所有遇难者中最悲情的一位,小时候因医疗事故失语失聪进而辍学,刚上初二的黄关军就背起家庭的重担开始打工。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他却无法呼救,直至孤独的离世。
遇难的21人均因参赛途中遇到极端天气导致身体失温而不幸殒命,如果当时能及时补充能量,或携带防风保暖衣物和保温毯,都不至于造成如此大的伤亡。这点主办方的难辞其咎,参赛选手过于自信忽略了大自然的危险也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白银马拉松重大伤亡事件的原因是天灾,更是人祸。赛事主办方甘肃晟景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其法人和股东名下的公司五花八门,所涉及的领域十分广泛,包含了文化、传媒、养生、餐饮、园林绿化等。公司的实际掌控人张小燕和吴世渊不知有何背景,总能承接多个政府项目。
甘肃晟景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共有22名员工,从股权结构、注册资本看,晟景体育“实力一般”。2020年该公司参保人数为0人,但这样一家公司,却能多次拿下政府部门“大单”,其中缘由难免令人生疑。
意外发生在比赛的前30公里,如果此时主办方宣布中止比赛或许不会有那么多人伤亡;另外,赛场内的第二和第三补给点因为地势原因没有放置足够的补给品,选手无法及时补充能量;主办方22名员工全部参与救援,但是比赛区域面积达上百平方公里,22人搜救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据官方统计,自5月22日12时至23日搜救行动宣告结束,历时24小时左右,期间参与救援力量达1200余人。1200人搜救都花了一整天的时间,22人怎么能完成救援工作,前6名选手中的唯一幸存者在按下救援装置后晕倒在地,两个小时后也没等来救援,最后是放羊的大叔出手搭救才捡回一条命。
再者,白银当地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救援参赛者,大批的森林消防人员都是紧急从兰州抽调过去。事发初始,主办单位的领导都不在场,直到出了大事后才纷纷赶来,其中的专业度可想而知。
作为专业程度要求极高的极限运动赛事,这场比赛各项组织工作明显不达标。所以说白银的这一场赛事是由皮包公司主办,加上当地基础设施极度薄弱,救援力量严重匮乏,硬生生的把一场比赛搞成了“死亡游戏”。
二、
景泰县举办的这次比赛由中国田协认证,黄河石林景区出钱,前3年据称投入都在150万到200万之间,但今年没有进行公开招投标,由当地宣传部直接指定由吴世渊继续承办。而从2018年开始连续4年,该项赛事均由吴世渊承办。
吴世渊在白银市靖远县经营一家仅有20多名工作人员的小规模公司,但他却几乎承办白银市所有马拉松赛事。
此外,承办公司还需要向田径协会缴纳至少3万的管理费,说是由田径协会提供赛事认证和技术指导,但事实证明他们只是发证并不指导。
在一个海拔超过2000米的高原地区举行长跑活动,即使按照最低标准,参与的工作人员至少也需要500多人。但这次赛事只有9名人员参与,配备严重不足,且每个补给点的距离相隔10公里,这是非常危险。
对于上述一系列说法,景泰县政府官方未对外作出说明。中国田径协会也拒绝作出回应。
自白银马拉松越野惨剧发生后,甘肃省政府宣布成立调查组彻查此事,但据白银市发布的最新通报显示,只是强调所谓的突发极端天气,此外就是一长串出席会议官员的名字和头衔。对于遇难者的善后赔偿以及追责则不曾提及。
一名遇难者女儿对主办单位提出质疑,包括:一、明知参赛者已失踪,为何不立刻联系家属,而是拖到翌日凌晨;二、整个赛事中站点不足,为何不派更多工作人员;三、赛前应有天气预报,为何没给参赛者做更充分的准备;四、直至23日凌晨6点,为何组委会没有任何发声;五、出事后,相关单位为何不通知安排家属接回亲人。
三、
最新消息显示,主办公司仅22名工作人员,5年内拿下9次政府大单。
本次“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由白银市委、市政府主办,白银市体育局、景泰县委、景泰县政府承办,晟景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负责具体赛事运营,赛事执行单位包括黄河石林大景区管理委员会和甘肃晟景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简称:甘肃晟景体育)。
在重大事故面前22名员工难以覆盖搜救需要,同时质疑这样一家“实力平平”的公司,却能多次拿下“大单”,9次中标马拉松赛事运营服务项目,中标金额总计1041万元,合作客户也以当地文旅局、体育中心等为主。
晟景体育注册资本500万元人民币,2020年缴纳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人数竟为零。
晟景体育成立于2016年9月2日,至今共有9次中标项目,总金额约1041万元人民币,中标项目均与马拉松赛事相关。值得注意的是,该公司由2018年以150万元中标首届黄河石林百公里越野赛后,连续4届都有参与主办这项比赛。
2018年5月,甘肃晟景体育通过招投标取得“首届黄河石林国际马拉松赛运营服务项目”,采购总资金为163万元,中标金额为150万元。
2019年7月,甘肃晟景体育又以97.68万元中标“白银市平川区体育中心2019年首届平川半程马拉松赛营运服务项目”。
同年10月,甘肃晟景体育又以149.5万元中标“靖远县文体广电和旅游局2019靖远第三届国际马拉松赛营运服务项目”。
一位参赛张姓人员对记者表示,在赛前,主办方对装备的检查非常“随意”。“有的可能和工作人员认识,聊两句就过去了,没有检查。还有的被检查到有东西没带,但和工作人员求求情,也就过去了。这不是组织一项极限运动的态度。”
目前,晟景体育方面拒绝接受任何媒体采访。
但天眼查APP显示,张小燕和吴世渊分别持有甘肃晟景体育50%的股份,其中,吴世渊任法定代表人。营业范围主要包括广告设计、制作、代理及发布;企业营销策划、市场营销策划、企业形象策划及体育赛事活动策划等。
除经营甘肃晟景体育,吴世渊还在甘肃福元堂生物养生有限公司、甘肃千叶润城园林绿化有限公司、甘肃泰圸农业有限责任公司等8家企业任职,涉及领域包括餐饮、农产品、绿化工程等项目。
张小燕则还是甘肃万美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持股比例100%,共拥有6家公司,包含万美实业集团,万美实业控制下的4家企业,以及一家燕窝经销店,涉及制造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农林牧渔等行业。
四、
国内在未爆发疫情前,曾预计2020年全国800人以上规模的马拉松赛事将达到1900场,参赛人数逾1000万人次,产业规模达1200亿元,但近年越来越多资本投入,令业内乱象丛生。
新华社去年年初一篇题为<迈进新十年,中国马拉松跑向何方?>的文章提到,从1981年首届北京马拉松至今,中国马拉松已有39年历程,但仍处于“青年时期”,并将中国的马拉松比赛与波士顿、伦敦、东京等世界顶级马拉松赛事比较,认为中国马拉松有“后发优势”。文章还提到,地方政府乐于支持举办马拉松赛事,视其为促进本地发展的机会。
由于马拉松比赛得到政府支持,赞助商也开始络绎不绝。以此次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为例,赞助商共24个,主要是景泰县本地的企业,包括银行、建筑公司、餐饮企业、培训学校、商贸公司等。
此外,报名费亦是另一个主要收入来源,例如本次比赛中分为100公里、21公里和5公里比赛,报名费分别为1000元、198元和30元。
而参加赛事的费用也没有因运动普及而大众化,越野赛随队教练张宇指出,一名职业越野赛选手每年至少要在装备上花2万元,包括越野鞋、服装、睡袋、GPS装置、帐篷、急救毡等。此外,加上去往参赛地的机票、食宿,以及报名费等,越野赛选手每年在越野赛上的投入约为8万至10万元。
而在比赛中丧生的中国超马纪录保持者梁晶,也曾在个人社交帐号透露,他3年跑步生涯花掉全部积蓄39万元。
据了解,《甘肃新闻》仅用一分钟的新闻通报了此事,白银电视台更是重播5月22日早上进行的越野赛开幕式。
马拉松在国内逐渐成为一项极其普及的运动,几乎每个省会城市都举办马拉松赛事,马拉松既能刷政绩又能拉动地方经济,于是乎马拉松运动在国内野蛮生长了十多年,随着事件调查结果的逐渐披露,死亡越野赛背后的丑闻或被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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