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阴沉沉的,比天空还要阴沉的是蓝湛阴郁的脸色,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足为过。
二人从雅室出来,并排着往静室的方向而去……
魏婴斜幽幽地瞄一眼蓝湛,决定继续晾着他,专心致志地研究手里的两个香囊。
太传神了,尤其是那个“蓝湛”,纤尘不染、端方雅正、清逸出尘的清冷气质,被丝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魏婴一再将香囊凑到鼻尖,单纯地想确定一下,这个绣出来的“蓝湛”,有没有他们家蓝湛身上那清清冽冽的檀香气。
一个无心的动作,落在蓝湛眼里,就成了某人特别“稀罕、珍视,宝贝”这两个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香囊,脸上愈发浓云密布……
静室里,魏婴将两个香囊里的香料抖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辨别,那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让某人乌漆麻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野菊花、佩兰、檀香、雄黄,辛夷还有麝香等,都是开窍醒神、行气温中、理气除湿、发风散寒,清肝明目的好东西……尽管小莲为了增加香气和药效,将所有的香料粗加工了一下,魏婴还是通过那些大点的颗粒,一味一味地辨别了出来!
两个香囊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没有发现想象中的“不该有”东西,魏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蔫蔫地将所有的东西装了回去。
“发现了什么?”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魏婴面前,茶香袅袅,淡淡的香气随着热气升腾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没有,也许真的是我们多心了,她在云深不知处待了这些天,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蓝湛,这茶真香!”
一杯热茶下肚,将胸中的不快一扫而光……
“蓝湛,我想起一句话,不知道是在那里看到过……不管,这岁月有多么的斑驳纷杂;只愿,在夜里,有一个人甘心为我烹酒煮茶!”
微微歪头,神采飞扬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清冷的白衣仙君……
“你收下,是为这?”
蓝湛坐在魏婴身边,拿起那个白色的香囊,反复观看……
不得不说,小莲的绣工真的很好,香囊上绣着的魏婴,身长玉立,明俊逼人之余,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潇洒恣意。
“嗯,我可不想我们家“含光君”出现在别的地方,当然,“夷陵老祖”也只能待在蓝湛身旁。”
感觉醋坛子晾得差不多了,魏婴开始不着痕迹地将他扶好……
万一真的打翻了,受苦受罪的还是自己。
一句话,就让“个子大心眼小”的某人,瞬间多云转晴,长臂一伸卷过自己的兔子,圈在怀里……
下了一夜的雨,在晨光熹微中云消雨散。
原本在窗口盛开的粉色蔷薇,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被风吹得满地都是……
屋檐下丛生的风雨兰,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曲曲的瓦檐下偶尔还有水珠,如莹润的珍珠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落下,在积水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只燕雀,在院子里缓步而行,时而明眸远望,时而低头小啄,在与蓝湛四目相对的一刻,张开翅膀冲向天际……
云深不知处的入口,小团子抱着乔老夫人哭得梨花带雨,那份发自肺腑的难舍难分,深深触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魏婴眼睛红红的仰望天空,将涌到眼底的泪水,又生生憋了回去……
蓝湛一手抱着小圆子,往魏婴身边靠了靠,将微凉的兔爪牢牢包裹在掌心
“团子,不哭,不哭……要不,你跟姥姥去乔家庄?”
乔老夫人抱着怀里的小娃,也是一万个舍不得……
明知是哄孩子的一句话,还是让蓝老先生心头一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尖上的小娃。
这一刻,蓝老先生真的怕了……
他怕,这个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娃,就这么跟着姥姥“潇洒”地离去,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下”!
“爷爷,大宝宝,阿爹……”
小团子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哽咽着做出选择。
相对于姥姥,他更舍不得自家爷爷,以及那两个不怎么靠谱的家长……
“团子不哭,姥姥有时间也还会再来看你……你也可以让爷爷和爹爹带你去乔家庄,姥姥给你做好吃的。”
“好”
小团子乖巧懂事地回到自家爷爷怀里,默默地松开姥姥的衣袖。
目送乔老夫人一行人,渐行渐远地消失在眼前的云雾缭绕里……
“团子,爷爷让人新做了小蛋糕,要不要尝尝?”
“嗯嗯”
小家伙在爷爷肩膀上蹭去脸上的泪痕,点头如捣蒜……
果然,六月的天,小孩的脸,都是说变就变,方才还眼泪汪汪、蔫了吧唧的小家伙,一听到小蛋糕,就立马满血复活。
“蓝湛,叔父偏心,居然没叫我?”
直到小团子驾驭着碧落,蓝老先生抱着小圆子走出很远了,魏婴才反应过来,扯着蓝湛的胳膊就气呼呼地嚷嚷……
“一早,叔父就命人送到静室一份……怕你们不好好吃早饭,让我搁起来了。”
蓝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小吃货,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兄长此去乔家庄,估计又要好几天……”
“嗯,他的课,我可以代。”
“还是算了吧,那么多的公文,就够你费心劳神了……再说,兰室里的孩子们,更喜欢我代课。”
“嗯”
二人絮絮低语地往前走,一黑一白,一雅正一灵动的身影,走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含光君,魏前辈。”
思追在后山练剑回来,与蓝湛二人碰个正着。
纪扬和薛皓在思追身后,跟着自家少主揖手躬身行礼……
“纪兄,薛兄,”
魏婴随着蓝湛欠身还礼之后,目光扫过三人身上挂着香囊……
“魏前辈,这么早您出去干嘛了?”
自家羡哥哥,一向是睡到自然醒,就连兰室的课程,都是贴合他的作息规律。
这个点就从外面回来,有点不正常……
“乔伯母回家,我们去送了送她。”
刚刚压下去的不舍,又被重新提了起来,在心底酸酸涩涩地晕染,放大……
“乔家庄距离云深不知处,不过百余里……魏公子,可随时御剑前去探望。”
纪扬徐徐开口,缓解了魏婴眼底的失落与难过。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蓝湛,等过几天我们就带团子去探望乔伯母好不好?”
“好”
惦记着静室里的小蛋糕,与二人聊了几句之后,魏婴就带着思追匆匆离去……
“蓝湛,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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