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弃每一次可能

我与“杀手”少年共成长

一、引言

李某，12岁，小学六年级学生，个头高身体壮，因为缺乏家长的监督，极度沉迷游戏和各种短视频中，无心学习，日常聊天内容都与游戏有关，以游戏中的人物作为自己的偶像，甚至将自己就幻想成了游戏人物，沉溺于虚拟世界中。

二、背景

张湾区柏林镇中心小学地处郊区，在校学生一千余人，农村随迁子女和留守儿童较多,因缺乏家长的陪伴和正确的引导，受网络游戏影响大。2020年秋，学校安排我担任六（2）班班主任，这是我第一次担任班主任。六（2）班有41个孩子，乖巧懂事，尊敬师长，热心积极，喜欢参与集体活动，但是却有这样一个问题：有孩子因为经常玩《和平精英》《王者荣耀》等大型网络游戏，加之刷各种短视频，沉溺于虚拟世界中，有混淆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迹象，李某就是其中的极端典型。

三、问题

如何帮助李某这样的留守孩子重塑生活的现实性，构建丰富的现实生活，使之分清现实和虚幻呢？

四、过程

2020年秋季，学生复课之后的第一个学期。

这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我秉承着前辈的教导，坚持“四勤”，万幸大多数同学也很配合，班级工作有序开展，班务没有差错，“有个性”的孩子也被治得“服服帖帖”。我正心里暗暗得意，感慨自己的劳动成果之时，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李某，一直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他的父亲在外地务工，母亲在厂里上班，工作都很忙，基本上没有时间照顾他，中午放学也是在学校周边闲逛，父母为了方便联系，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部手机。听学生反应，他经常在外面打游戏，和家长沟通几次无果，但李某在校表现尚可，表面看来，他似乎没有收到游戏太多的影响，于是我决定选择先坐观其变。

然而不久，在一次单元作文中，李某写了一篇作文——《我想变成杀手》，在他的笔下，他想杀父母、老师、同学。看到这样的作文，真是被惊吓到了，随之我安慰自己，他是写着玩玩的，就觉得这样比较与众不同，就是受到了网络游戏和影视剧的影响。

当我端出职业笑容问他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文章时，他先是不说话；在我的再三催问后，他才说不知道写什么，而我要求要写真情实感，于是就把他自己的想法写出来了……听到他这样说，一种恐惧感袭来，加上曾经报道过的学生杀老师的新闻，我第一反应是报警——让警察把他带走。他的个头那么大，万一做出来点什么我能怎么办。在他的笔下，他的爸爸妈妈打过他，所以要杀了爸妈；老师批评过他，所以要杀了老师；同学嘲笑过他，所以也要杀了同学……他的笔下，命如草芥，杀人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

我冷静下来，回想他开学半个月的言行：打扫卫生特别积极，学校有需要高年级孩子帮忙的地方他总是第一个举手的；笑起来还有几分腼腆，他才12岁，还不至于干这般恶毒的事情吧。想到这，我假装很生气，和他讲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并且请来了他妈妈，让他家长知晓这件事，并要求他和妈妈一起写保证书，保证不惹事，好好学习之类。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的处理还是很简单的，但面对这么一篇作文，也是必要的，我必须以足够引起学生重视的姿态来让他意识到，作文决不能这么写，心里也决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我又知道绝不能真的只有简单的处理，我还必须做点别的。

首先把他的朋友变成他的同桌，并安排他做班级卫生委员，创造机会表扬他。有意的去做这一切，让他感受到我的善意，消除我和他之间因为一篇作文留下的隔阂。同时，让他负责班级卫生监督情况，给他表现自己的机会，帮助他找回在同学之间的自信。这一段时间，他确实变化了很多：作业按时交，不迟到，卫生督促得也很到位。但是很快他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可能是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怎么努力也没什么变化，加之他父亲又给他手机了，所以心思又回到以前了。

观察到他这样的变化之后，我又换了个策略，开始向他示弱：我和他讲我的不容易，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我会非常开心，比如借口我要加班，安排他督促检查打扫卫生，并且保证不能出问题；比如每天去啰嗦他，主动和他聊各种废话，开始的时候他很嫌弃，甚至有的时候不太想搭理我，可又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嫌弃着一边回答我的问题。后来为了怕我唠叨他，他主动把作业写完，不再给我找他聊天的机会。

坚持了半个月之后我们迎来了期中考试，他的语文成绩有了一点进步，我大张旗鼓的表扬了他，当着全班同学给他颁发奖状和奖品，并推荐他为校级“进步之星”。偶然发现，在没人的时候他都去光荣榜前走一圈，有意无意的看看他自己的照片，眼里闪着光芒。那一段时间他的表现越来越好，也没有再听他说游戏的事了。

李某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很多事情坚持不了多久。为了不让前期的努力功亏一篑，在多次和他父母沟通之后，我决定在他“现出原形”之前再换个方法：和他约法三章。

一，我和他约定每日每周的游戏时间，让一个已经几乎有游戏瘾的学生立刻停止游戏，终究是不现实的，让他定时有一个盼头，仍然是不得不采取的迂回策略。

二，安排同班同学放学之后和他一起回家，挤占他路上的时间，让他用真实的人际交流取代游戏就来。

三，用参加学校活动的机会和他君子协定，约束他必须遵守和我之间的约定。如果他遵守了游戏时间，就可以和我谈条件，比如晚上少写一点作业，比如这周的卫生听从他的安排等等。过了几个星期，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近，他表现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事情也越做越好，最终获得了可以参加学校运动会的“权利”。

2021年4月，又到了学校举行春季运动会的时候。他想报名参加男子400米，又有点犹豫，我主动帮他报了名，并和他约定如果参加得到了名次，可以得到一张心愿卡，他第二天就去操场上训练了。

等到了预赛，他的成绩出奇得好，直接进入了决赛。决赛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天有点热，我告诉他，班上的几个人都没有进入决赛，只剩下他一个苗子了，他不敢相信地问：“某某（班上跑得最快的学生）也跑输了？”

“是的”，我回答，“全班的荣誉就靠你了。”

听完之后他没有讲话，哨声响起，他飞快地冲了出去，可能是第一圈冲得太快了，体力消耗太多了，第二圈的时候步子越来越慢，最终成绩不太好。我在跑道终点等他，本来想安慰他，没想到他跑完之后直接冲向了厕所，我安排同学去看他，同学回来说，他在厕所里哭了起来。

下午，他给我写了一张纸条：陈老师，对不起，我没有跑赢，没有为班级挣到荣誉。

看到他不太好看的字，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这样的他多可爱啊，幸好我曾经没有放弃。那天，我在自己的教师手册上写了这样的一段话：特级教师郑立平在《班主任，活出你的精彩》中说：“没有爱就没有教育，但是教育并不仅仅需要爱；没有爱是苍白的教育，而没有智慧则是愚昧的教育。”今天，我好像做到了一点：我爱我的学生，我希望这份爱更是充满智慧的爱，让我和他一起成长，不让爱变成伤害和负担，而将爱化为轻松和快乐。

世界也许很小很小，但是心的领域却很大很大。作为老师有机会在广阔的心灵世界播种自己的职业种子，等待收获成熟的果实，是一件幸运又幸福的事情。惟愿我们都能有足够的爱心耐心，以神圣的态度把属于我们的那片土地耕耘得百花齐放硕果累累，无愧于我们遇到的每个孩子，无愧于我们的初心。

五、反思

这是我班主任工作经历中遇到的第一个较为特殊的孩子，案例中有成功之处，也有遗憾的地方。

正如帕尔默在《教学勇气——漫步教师心灵》中所说“心灵引导是一个相互的过程，不仅仅学生要遇上合适的导师，导师也要遇到合适的学生。” 事实上我们和学生都没有选择的机会，遇上即是缘分，这个过程需要我们一起努力，心走近心，一起由不适应走向适应。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放弃李某，尽力想方设法把他引向我认为对的方向，用自己的言行去引导学生，让学生接纳我，相信我，走近我，在彼此靠近的过程中，彼此适应彼此变化，共同成长。

首先，唤醒学生心灵深处的自信，播下希望的种子。自卑，是心灵上的自我矮化，正如李某因为成绩不好长期受到其他同学嘲笑，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损，从而想到报复同学，通过采取一系列措施鼓励他，肯定他，帮他重拾信心，唤醒内心渴望得到关注得到表扬的力量，促使他做更多的事情，得到更多的关注和鼓励。

其次，摒弃偏见，静心思考找准策略。利用班级事务让学生找到归属感，创造条件，提供平台，借助运动会等手段丰富学生的现实生活，让学生找到失落的价值感，帮助他感受到现实生活的趣味性，从而减少玩游戏的时间，逐步的从虚拟世界中退出来，回到现实生活中。

遗憾的是，因为个人经验和经历都有限，处理方式有局限性，李某的学习习惯依然不是很好，缺少家长的有效监督和正确引导，加上网络游戏众多，短视频平台层出不穷，他还是会想尽办法玩手机，但是至少他能分清游戏与现实了，不再活在虚拟的世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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