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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互联网环境的极端化,这个话题我们在以往推文里其实提到过很多次,聊很多话题的时候都会提及。
比如网络暴力,网络谣言那些文,还有如何爱具体的人那一篇,都简单提到过,我们自己也一直深受其害,我还被这种极端化骂到退出微博过一段时间,包括罗翔老师被骂到退博的时候,我还发过一篇相关的长微博。
但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有相对系统地写文聊过这件事,就想在今晚专门和大家聊一次,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可写的电影。
这一次写,另外也还有一个原因,是前段时间我读到了刘瑜老师在去年的一篇采访稿,里面有这么一段话:
「极端太有诱惑力了,它的确定性以及确定性带来的自信,它的简单以及简单带来的省心,它的易辨识以及因辨识度所迅速集结的情感群体,真的是太有诱惑力了。
从此不用在不同的观念之间颠沛流离,不用根据路况不断调整航向,不用经受自我怀疑的折磨,不用被渺小感经年累月地审判,这种人可能的确很幸福吧。」
我喜欢这段话的点在于,它是一种抽离开个体身份后,从人性本能出发的视角,去看极端化的成因,这种视角很难得,但也很重要。
当我们受苦于网络环境极端化许久之后,往往会因为愤怒而很难具有这种平静的视角,所以我们今天正好就顺着这段话和这个视角,来聊聊这个一切都走向极端,走向对立的环境。
一
先聊聊为什么极端化的观点对人有着如此大的诱惑力?甚至让人甘愿抛弃理性?
这与人类本性逃不开干系。
人类的惰性使人自觉去追求舒适感,极端观念正迎合了人类的惰性。
说白了就是人类太懒了,而极端就是最不需费力的。
它看起来那么简洁又斩钉截铁,接收者无需进行更深的思考,只需用同样简洁又斩钉截铁的言语对其加以肯定,直接省去了审判和措辞的步骤,既省时又省力。
在舒适感之余,站队还形成了一定的快感。
一个观念群体也是一个情感共同体,身处团体之中,人能在里面感受到共情、满足、归属感等种种正向情绪,这是人类本能的需求之一。
在著名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里,第三层需求便是「爱与归属」,这是人类超越生理和安全需求的更高一层级的追求。
那么,当「极端」的诱惑力成功生效,人们开始站队,组成观念群体,随着这个观念群体的群体越来越多,他们所持有的观点往往会变得更加极端。
这不难理解,网络暴力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对所谓“政治不正确”“不爱国”的口诛笔伐也是这么滚起的雪球。
比如一些对于公共政策、公共事件的讨论,评论里随处可见“文化警察”的身影,帖主也许只是在理性提意见,但评论区就是一团糟了,
被有人抓住帖子里一个表达有歧义的小漏洞不放,轻则只是收到些反对态度,重则直接被上升到「反政府」、「恨国党」。
意见不能随便提,连表达喜爱也能变成一件有风险的事。
比如,若是想表达自己对台湾地区、香港地区、美国、日本等地方的部分文化持欣赏之心的时候,就要注意了,你很可能直接被扣上一堆等同于政治犯的帽子,比如「x独」、「卖国贼」、「境外势力」、「精台」、「废青」、「精日」、「白左」。
或许有人说,要是不对这些“敏感”的事儿发言呢?
那也逃不过,因为你无法预判你喜欢的偶像哪天会不会因为手滑点赞了什么帖子、你喜欢的品牌哪天触到了哪根红线、你常看的颁奖礼上某个作品或某个导演会有什么所谓的不当发言。
哪怕你无比认同祖国统一,也爱这片土地,但仅仅你因为这份「喜欢」或者你在相关行业工作,可能也会直接遭遇连坐。
这种种,其实都大大挤压了人们正常的表达空间。
可是为什么这些持有极端观念的人能这么肆无忌惮?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同伴。
他们在一个观念一致的群体里,然后发生了「群体极化」,也就是说,当个人身处群体中,群体成员中原已存在的观念倾向性得到加强,个人在其间会作出比独自决策时更极端的决定。
所以「极端」就成了个向上不断放大的螺旋。
从现在的网络舆论环境来看,只要是在公共社交平台发言,我们对语言的运用就被迫得谨小慎微。
「极端」已经影响到了我们每一个人。
二
我们再来具体说说极端观念得以发挥效益的舆论背景。
在曾经以报刊、电视为主流媒介的时代,发言权是被少数的知识分子、精英阶层所垄断的。
可如今不同,在互联网社交媒体时代,发言权下沉,每个人手里都被塞了个话筒,人们拥有了对公共事务发声的权利和平台。
这是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人们身处于一个观点碰撞极为便捷的「观念市场」(自由主义新闻学的理论根基:强调通过“广泛而充分的思想竞争”,人们能发现真理或者做出科学的决策),似乎本应迎来百家争鸣的盛况。
(丰富的社交平台)
那么为什么,在观念市场上,理性的声音却往往被压制,而极端观念盛行?
那是因为,尽管人类本能易被极端所诱惑,但极端观念不是平白就俘获了一大批人甘愿丢弃理性的,它的被表达、传递、扩散,是需要一股力量去催化的。
所以,不能忽视极端观念最源头的那个发出者,或是说将极端观念包装并散播、促使其合理化的那个势力。
他们在温和的言说和明了的口号里选择后者,在中间派的改良和鲜明的立场里选择后者,在中庸和极端里选择后者。
他们利用极端所带的天然诱惑力,来吸引同盟。
微博上那些极端民族主义的KOL是一个例子,他们往往起到了团结所有极端思维的人,并且不止限于极端化民族主义而是一切他们目之所及的公共事件。
去荡妇羞辱一个女性受害者,去造谣一个自己不喜的人物,一切的发轫都同根同源,来于极端化的思维。
而且他们太团结了,比我们团结太多,我们独立思考的习惯,往往决定了我们会成为「一盘散沙」——因为我们不会每一次都相同,也不会每一次都对立。
但他们不是,他们永远党同,永远伐异。
就像刘瑜在后来的采访里说的:10个相互配合、并肩作战的人,力量可能足以压倒100个、1000个一盘散沙的人。所以极化是危险的,因为他们可以四两拨千斤,绑架整个社会。
更典型的例子,还有大洋彼岸特朗普选举时,对民粹主义的煽动,各种阴谋论因为他的认同而盛行,再细究了说,这也是「尼克松策略」的沿承。(1968年,美国大选,共和党候选人尼克松坚定站在了维持秩序的保守派一边,他镇压黑人,用武力扮演了一位“法律与秩序”守护者,因为黑人只占全美人口的12%,他以牺牲12%人口的利益为赌,取得了多数群体的选票。)
他们都是在选举中选择极端,即不走中间派,而是以鲜明的政治态度来博得多数派的选票。
这些案例,在本质上其实都无异,当社会万马齐喑,耳边只有一种声音,可见「极端」的好用、省力。
三
我也想过要不要试图在这篇文最后,去告诉大家,我们都能做些什么,都该做些什么,但是发现好像说什么都因为太过抽象,而没有力度。
「不要把世界让给这些人」。
连我们去实践这句话的方式,都好像只有这么写一些零碎粗浅的文字,去让更多的年轻人可以避免被同化,避免去站在他们那边,避免站在任何人的一边,更多时候都站在自己思考的这一边。
所以,我们也是因此,真的很感激目前还凝聚在这里的你们,或许你们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这种关注,阅读,思考,认同本身就成了一次对话语权的攥紧。
我真的给不了什么太具体的答案,那些建议好像在以往的文里都被写过了,无非是要爱具体的人吧啦吧啦的,就不再继续重复了。
反正,对于未来,自省,温和,包容,敬畏知识,多爱同胞。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可能会面对来自极端的诘问,指控和无事生非。
但别害怕,「太阳依旧在云端」,做好自己,就有希望。
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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