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0年,我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打算与朋友们去穿行沙漠。夕阳染红了整个大漠,一只狼,一只披着细碎残阳的瘦狼,跌跌撞撞的闯入了我眼前这雄奇瑰丽的画卷。
我轻轻的解下了腰带,因为这个两端有铁环、铁口,可攻可防。
狼在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仰着头,仿佛在对我示威。我觉得这只狼与我一样,经历了苦难与沧桑。它啼血的嗥叫声中包含着悲伤、绝望和忧郁。
但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杀了它,保护自己!
我抡起腰带,就冲向那狼。可它飞快的奔逃而去。我打算离开这,可没一会,它又出现在我的身后。和我打起了游击战,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经精疲力尽。而后我走,它就走,我停,它也停,距离总是那么三四十米,夜色很快降临,我找了斜坡,对着那只狼,枕着交织的双手,仰面半躺着。而那狼也停了下来,蜷缩在地上。
漠野苍茫,四周静寂。中午的那场沙尘暴使我脱离了一起来的朋友们,在寻找他们的时候,我误入了这茫茫沙漠。漫天的风沙,徒劳的奔跑,让我的衣服硬得成了一块铁板,我太累了,全身像是散了架,两腿如灌了铅。想着想着,我竟然在这清冷的沙漠风中睡着了,一觉醒来,我害怕极了,因为前方狼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我这一下睡意全无。打起精神,防备着狼的攻击。
又是新的一天,我开始继续寻找,我的指北针丢失了,只好依靠太阳来判断方位,我的目标是向西。沙海滚动着热浪,狼,也已经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摇摇晃晃。
我轻轻的晃动一下水壶,听一下这生命的声音。昨天我发现迷路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水壶里的水,那时壶里的水只剩下这半壶。我来这之前也了解过,知道沙漠中迷路没有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一直没敢动那水,实在渴得难受,就摇晃一下,聆听那生命的声音,因为它代表着希望!
晌午的时候,太阳如蛇一样缠着我,我知道必须喝水了。我拧开了水壶的盖子,手有些抖,干裂的嘴唇也抖动起来。当我把壶口放到唇边,我看到了那只狼与沙丘里残缺的动物骨架。
我心生一计,我把这白花花的东西拽了出来,扯下一块扇形的骨头,铺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倒在这个骨头的凹处。可是水落在上面连湿都没湿一下,就不见了。倒,再倒……骨头上终于出现了一汪清水,那一汪清水就像镶在少女项间的一枚珍珠,光彩夺目,绚烂动人。
狼果然向我走了过来,正当它毫无防备贪婪地舔食那汪清水的时候,我高高举起了腰带,却迟迟下不了手。我本来是想干掉它,可当时我放弃了,我并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我喝掉了壶里所剩无几的水。
水的力量就是那么神奇。狼仿佛获得了新生,高昂着头,划过一声尖锐有力的号叫。接着狼又对我持续地号叫,然后竟然独自蹒跚而去。它走走停停,不断地转头,并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我当时可能是听懂了狼的语言。
然后紧跟在了狼的后面,它走,他就走;它停,他也停。而且距离的把握,也是三四十米左右的样子。傍晚将至,我跟着那只狼翻过一座沙丘时,奇迹出现了。
一片映入眼帘的是那久违的绿色,是迷人眼的绿色!在绿色与绿色之间,是银光闪闪的水面。一条河横亘于草地之间,河的那一端,是林带,是庄稼地,是村庄。绿洲,这就是孕育生命的绿洲。我踉踉跄跄地奔到河边,疯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喝着那清凉甘洌的水。
忽然,耳畔传来一片呐喊声,猛地一抬头,我看见一群人在追赶那只狼。而那只狼,速度竟如闪电一般,从河畔飞奔进了他们刚刚走出的茫茫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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