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四到抗美援朝结束,《光荣与梦想》所涉的事件、人物,一如国土之辽阔。随便从中拿出一些事,或事件的局部,都可以拍个长剧或大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觉醒年代》可以视为《光荣与梦想》的前篇,尤其李大钊、青年毛泽东均由同一演员所饰,增加了两剧的连续性、联动感。黄建新、郑大圣执导的《1921》,是《光荣与梦想》中的一个时间点。《光荣与梦想》剧中抗美援朝提到的长津湖战役,由陈凯歌徐克、林超贤三位导演拍了部高规格战争大片,就叫《长津湖》。

事件繁多,人物纷杂,素材过于丰盛,对创作构成极大挑战。雨露均沾、缺乏侧重,显然不可取。导演刘江、编剧赵宁宇采取了大刀阔斧兼细针密缕的方式,有宏阔悠远的史诗感,也在个体抉择、情感、状态等层面不吝镜头。

《光荣与梦想》的剧名,是俩大词。起头却是一把小小的梳子,且梳子贯穿整剧,聚缩了家国、夫妻、父子等深重情感。第一集叙事如急行军,如简报快播,急中又有缓,除了梳子,还有煎饼、大葱等日常细节。重大事件如三大战役,给了看起来花费不菲的战争画面,但总体格外简略,战前讨论、战略部署的戏甚至更多。黄埔段落篇幅不小,长征、延安时期等有细致刻画的部分。

从整体布局来看,刘江、赵宁宇处理历史的策略,一个是基于对影视同行的信任,先前同行隆重拍过的不用说,同期有所重叠、交集的也简略带过,另一个是对观众的信任,相信观众的历史储备,相信观众具备连贯前后、弥补详略的能力。从简、从略的部分,不仅没有影响轴线表达,更突出了历史与人民的选择。

在黄埔军校,一众同门师生向左、向右走的选择,是直白、犀利又意味深长的戏。共产党内部,也一直有不同选择,左倾冒进、右倾投降或实事求是。及至建国后,功德林监狱里,前国民党军官对抗美援朝的看法也大有分歧。党史,军史,革命史,都是选择史。

看过剧的观众,一定会记得红军长征开始时的那个8分钟以上的镜头。随着镜头的远近移动、上下起落,长征的艰辛、悲壮,可知可感地跃于荧幕之上。这是无人机拍摄与计算机特效技术的协作成果。不用怀疑,导演刘江对技术也持信任态度。陈赓逛街那个一镜到底的长镜头,则充分展示了红军的生活气息,谐趣幽默的一面。有技术辅助,再有颇费心思的视听设计,这让剧集从创作团队到观众,多了两大传播武器:临场感和新鲜感。

关于演员,刘江做了不少妙选、突破常规之选。王劲松演的蒋介石,经时间加持,将是一大经典角色。李晨与张国焘,有种意料之外的合拍。李小冉演的宋庆龄、高圆圆演的宋美龄,都卸去了演员自身惯有的妆容包袱,力求为角色服务。冯雷的表演,讲台词的节奏,一向偏生活化,他演的任弼时,与其他演员达成一种张弛有度的平衡。按戏份的多少或重要程度来看,当然可以分出个主角与配角。而《光荣与梦想》的主角,是历史。

一个人的选择,通向一个人的未来。历史的选择,通向历史的未来。剧集最后,画面跳到当下,历史之路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