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红好像从来都没有红过,但是又一直活跃在荧屏上。她已经年逾60岁了,刚出演了TVB新剧《刑侦日记》的女主角。时间刻在她的皱纹里,阅历记在她的演技中。
惠英红的眼神总是犀利,像是一束强光,令人无法逃避,却又难以逼视。
阅历的力量
在一个审美倾向幼态化的娱乐圈,惠英红唱起了“反调”,然而谁又能否认这个反调唱的足够动听。60岁的她还能演女一号,还能拿奖,还能上热搜,即使是大花小花扎堆的杂志封面,也能有她这颗常青树的一席之地。她走过的60多年,在荣誉、名利、作品、人气加持的今天,恰恰印证了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
2018年,惠英红和著名摄影师张家诚合作了一组名为“命里有时”的硬照,这组照片登上了当年《T》的6月刊。红唇黑衣,红色背景,这是一组简单的棚拍,惠英红的眼神透过了强烈的色彩反差,被精准捕捉,舒展的眉间,微笑却紧闭的双唇,惠英红像是捕猎归来的猛兽,满足,却又时刻为下次的行动做着准备。
惠英红的表现力连摄影师张家诚都夸赞,甚至说看了三遍《血观音》后去香港拍惠英红是那年5月最幸运的事情。
惠英红的照片永远都透露出一种力量,恣意盎然,穿透力十足,这种隐秘的沟通,诉说着一种不同于主流的价值观。
银幕上的惠英红则是另一种力量。观众总会被她饰演的角色吓到,阴险、毒辣、分裂、失意,主流的“秩序感”像是她身上的尘土,哪怕沾染在身上,却拍拍也就散了。
《刑侦日记》中惠英红饰演一位精神分裂的母亲,甚至差点毒死自己的儿子,但是惠英红并没有把她完全当作一个病人去饰演,而是看到了病人身份背后的“母亲”这个角色。
惠英红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杨碧馨生病的时候会出现幻觉和幻听,现实和虚假的干扰让她内心非常动摇。作为母亲,为了避免对孩子造成更多伤害,她剩下的理由也是与疾病抗争,我认为这是演绎过程中最大的挑战。”
“豁得出去”需要一种不被质疑的“狠”。《血观音》中惠英红饰演的棠夫人是香港人,随军人丈夫来到台湾,表面是个古董商,但却打着古董交易的名头,进行政治利益的置换。不仅如此,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是自己实现目的的棋子。沉稳毒辣的女性角色,游走在名利、财色、家庭之间。
《血观音》中的棠夫人外表毒辣,背后确是无所依靠,似乎就像是惠英红曾经对于自己的形容:“我怎敢倒下,我身后空无一人。”只不过棠夫人最终走向了无尽的悲凉,而惠英红自己则走向了豁达自由。
网上有人说:“你可以永远相信惠英红。”这句话值得反问,相信什么?相信演技、相信选角、还是说相信惠英红对于生活足够深入的体验。
《刑侦日记》神经质的表演是融入了惠英红自己的亲身体验,曾经患有严重抑郁症的她,有时会出现幻听。而走出抑郁症的她从未将这段不堪隐瞒,对于惠英红而言这一切只是过往,过去了就不值得羞怯,她的故事感是被淬炼出来的,其中是血、是肉、是精神。
当惠英红亮相北京《刑侦日记》看片会的时候,关于抑郁症她呼吁大众要关注心理健康建设," 不要害羞,这只是一个病,不丢人也不传染,只要去看病,总会有好的一天。"
在电影《幸运是我》中,惠英红扮演的是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芬姨,啰嗦、毒舌、脾气差、规矩多却又温柔。这样一部小成本的电影,让惠英红拿下了36届金像奖最佳女演员。
这个疯疯癫癫的角色却是她放下了所有包袱后的呈现,她说这部电影是致歉自己母亲的作品, 因为母亲多年前就得了这种病。在电影放映后的座谈会上,她边哭边说:“当年,如果自己更懂得失智症是怎么一回事,那就好了!”芬姨这个角色,或许早就已经成为了惠英红生活的一部分烙印。
你可以永远相信惠英红
名利、认可、作品,我们只会在现在说“你可以永远相信惠英红”,因为更早的时候,惠英红她都不曾相信自己。
因为出演1977年《射雕英雄传》穆念慈而走红,惠英红是那时候炙手可热的“打女”。但进入90年代的香港影视圈后,武打电影已经逐渐开始落寞,大家更喜欢温柔细腻的文艺片,袁咏仪、关之琳、张曼玉,干净的脸庞,天真的性格霸占了荧屏。
拥有“打女”标签的惠英红,一时之间很难接到合适的角色,用她自己的话说“不是我放弃了电影,是我被那个时代淘汰了。”
在自己28岁的那一年,她奔赴巴黎,自费拍了一组写真集,但是这样的照片并没有人看到惠英红想要转型的诉求,反而是因为照片的尺度引来了不少的非议,和自己相恋的男朋友也因为这件事而分手,惠英红的事业和爱情都走了下坡路,逐渐,她患上了抑郁症,以她自己的话就是“每天都在哭”。
终日无所事事,她先是恨周围的所有人,再是恨自己,连镜子中的自己都不想看到的她,最后决定服安眠药自杀,但是所幸自己被家人救起,或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惠英红决定不再让自己失望。
等到惠英红再次决定出现在荧幕前时,她已经40岁了,影视圈的风向永远都在变化,但是惠英红则说:“机会不能等,要自己去抓。”
所以在她复出后,TVB的配角中总是能够出现她的身影。《宫心计》的谭司膳、《搜神传》的凝碧仙草、《法政先锋II》的郑丽玲、《铁嘴银牙》的潘白凤、《公主嫁到》的韦贵妃……
惠英红曾用“要饭的”来形容自己的境遇。她说“千金小姐”和“要饭的”对于机会的态度是不同的,而她就是那个要把一切都弄得好好的“要饭的”,这些小角色给了她一口饭,而她则成就了这些动人的小角色。
惠英红愿意不顾一切的去“讨”,《血观音》中棠夫人的角色其实早就定好,而惠英红则背好剧本执意要与导演见一面,20分钟的表演,惠英红最终拿下了棠夫人这个角色。
因为棠夫人,惠英红再一次回到了备受瞩目的中心,这一切不是等来的,也不是求来的,是她自己“讨来的”。可这一次的她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几十年前的“打女”,也不怕娱乐圈的风向将自己的左右,她是惠英红,就像是影评人的评价“她是真正代表着香港电影、属于香港电影的好演员。”
影评人并没有说错,因为惠英红也认为她自己所找到的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就是演戏,不管这个角色最后是怎样落到自己手里的。
不幸中的幸运
惠英红说,自己一天学都没有上过,一天书都没有读过。“所以我常跟身边的人说,有书读是很幸福的事,要知足!但现在的我不会再因为没读过书而自卑,因为我找到了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方式,就是演戏。” 她在微博上写道。
或许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对角色有精准解读力的演员,却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惠英红的童年生活或许比她的作品还真实的令人心疼,“我的一生是别人的两世”这句话不假。
惠英红一家是从山东出逃到香港的满洲正黄旗人,从买两条街的气派,到最后家道中落只能住在搭的木屋中。惠英红3 岁的时候就走上了湾仔红灯区卖口香糖和啤酒去讨生活。14岁,进入夜总会伴舞,没有基础的她靠着努力成为了舞团“八达”,17岁被导演张彻看中,签约了邵氏,出演了《射雕英雄传》中的穆念慈,正式登上大荧幕。
在22岁的时候惠英红凭借在电影《长辈》中饰演的程带男一角,一举夺得第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但当日后再提到这次的得奖经历,惠英红却形容为年少无知。她说自己当时上台只说了三个谢谢就走了,回到座位拿着奖不知道有什么用,而且因为当时不宽裕,甚至想拿奖杯换钱,但发现金像奖是一个铜质的奖杯,甚至因此而失落。
几十年前的惠英红想着如何用一个奖杯换钱,几十年后的她在拍摄《血观音》这部制作费用上千万的作品时,最后的片酬只取50多万。
惠英红不在乎名利吗?
在2009年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上她说:“2009年我拿了女配角,我告诉自己,我要发挥更好,我是专业的,我要每一个角色都给你们惊喜。”或许对于现在的惠英红而言,所有的名利都抵不过热爱,而一路坎坷走到今天的她是不幸之中的幸运,因为她能保证不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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