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卡森《宽容的不宽容》,李晋、马丽译,团结出版社2012年

第一章 引言:不断变化中的“宽容”

“宽容”已经变成西方的“似有道理性结构”(plausibility structure)的一部分(彼得·伯格使用这个词,指的是某种已被一个特定文化广泛地、甚至不加疑惑地全盘接受的思想结构)。(p1)

接纳一种不同(或反对)立场的存在,也接纳它有权利存在,这是一回事;而接纳这个立场本身,则意味着你不再反对它了。(p3)

两种宽容的定义。任何一种排他性真理的宣告,都会被普遍认为是一种粗野的“不宽容”的标志。(p4)

所以这种法律意义上的“宽容”(即基督徒应该维护的),也是属于现今的,属于上帝之国临近却未臻于圆满的世代,或者按神学家的说法,是属于这个揭了幕、但未完成的末世之世代。(p5)也指社会宽容,因为所有人都有神的形象。

新旧宽容观对比

在旧宽容观念之下,如果一个人持有某种明确观点,他或她仍坚持认为其他人有权利持异议,并陈述其观点,可能这个人才会被认为是宽容的。这种旧宽容思想有三个假设:(1)存在客观真理,而且我们有责任追求这个真理;(2)这场争论中,各方都认为他们知道这件事务的真实性,因此他们会激烈地不认同对方,并且每方都认为对方是错的;(3)尽管这样,他们都认为,发现事物真实性的最佳机遇(或以理性而非强迫力来说服大多数人),是通过不受干涉的思想交流(不管在这些思想中,有些可能看似错得十分离谱)。

莱辛“智者拿单”中三个戒指的比喻就是新宽容观。密尔的世俗化和理性化假设。新宽容观不允许有任何绝对主义,对绝对主义的绝对禁止,不允许有人对这种定义持不宽容态度。(p15)所有的价值观一律平等,所有的立场都一样成立。

两者的本质区别:旧宽容观是在对真理、良善、伤害和保护社会及其受害者的实质性论证基础上设定界限;而新宽容观则是在它认定何为不宽容的基础上设限的——后者已经成为最大的一种恶。(p16—17)新宽容观倾向于避开对复杂道德问题的严肃思考,而把每件事都放在“宽容或不宽容”的坐标轴上进行分析,把所有不符合这个宽容尺度的,都从美德人士的先贤祠中赶出去了。(p18)

第二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尔库塞所说的“压迫性宽容”(repressive tolerance),各类例子,非常引人深思。(p23—50)

教育领域

……当然,达特茅斯学院正是那一个禁止学园传道会在校园散发一千本C. S· 路易斯的《返璞归真:纯粹的基督教》的学校。禁止的理由是,这样做会冒犯那些非基督徒学生。要留意:被禁止的这本书,并不是淫秽书,也不是关于怎样制作炸药的,不是关于恋童癖的,也不是关于无政府的课程。难道就是因为一些学生会被冒犯,达特茅斯学院就要禁止发放这些书吗?这只是一本温和的基督教护教书籍,最开始是在二战时期的英国电台中播放过的。热烈的抗议者最终还是迫使达特茅斯改变了这个决定。(p31)

在过去,保守派中一直有对同性恋的谴责,用的都是很残忍、鄙视的语言。但是今天在我们看来,好像不受约束的口水毒液都流向了与过去相反的方向。当凯莉·普雷让还是加州小姐的时候,有人问到她怎么看待同性恋婚姻。她回答说,‘婚姻应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我无意冒犯任何人,但这就是我成长过程中接受的观念。’她并不是这种传统观念的最佳辩护者,但她的言语比起那些反过来攻击她的言辞要温和多了。一位同性恋专栏作家佩雷茨·希尔顿说她是‘一个只有半个脑子的蠢货’。另一位娱乐报道节目主播朱丽安娜·兰奇克说她是‘无知的羞辱’,简直‘让我恶心到要吐了’。难道这就是人们赞扬的宽容吗?(p43)

斯科特·萨维奇自愿参加了一个选书委员会,要推荐一些给大学新生的书目。委员会的其他人开了一个书单,都是从左翼观点出发的。萨维奇是一位安静的和平主义者,他提议加几本保守派的书,包括大卫·库佩兰的《推销邪恶》。这本书提到同性恋行为是有罪的或邪恶的。一些同性恋教授抱怨对这本书的推荐让他们感觉在校园里‘不安全’。于是所有教授一致举手通过,要告这位学生性骚扰。(p45)

在任何社会中,各部门都会批评其他部门。右翼批判左翼,而左翼也批判右翼。这些都不会让人忧心。在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中,所有这些都是健康的。不健康的是一种不参与任何观点交锋的姿态,带着嘲讽批判,来了只是试图把别人从对话中赶走,而理由是指责别人不宽容。(p46)

第三章 宽容历史略览

爱德华·兰格科对于宗教宽容的定义:“宗教宽容一般指的是表达或实践出一些神学上相关的信仰,虽然仅仅坚持信仰,或者持守信仰的人也成为宽容或不宽容的目标……虽然宽容和多元的泛基督教主义在行为上有一些相似之处,后者的差别在于,它在核心宗教问题上寻求一种共识,认为其他宗教信仰只是通往相似目标的一些不同路径。而宽容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认为宗教信仰是非常严肃重要的事,在这样一件重大又有神圣意义的事上,我们相信自己所信的是绝对正确,其他人信的则是极其错误,但仍然决定要宽容他们宣传这样的错误。”(p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