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孩,活该是家里的次等公民。”开始看《都挺好》的时候,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一个妈妈可以对女儿这么冷漠和无视?哥哥们有的她没有,哥哥们不用干的活她要干,不管她多努力、多优秀都没用,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活该做个“次等公民”,在家里没有地位,没有发言权。

都挺好》的剧照摆明了再说,在妈妈心里,你不重要,就因为你是个女孩。她还不能抱屈,不然就会被说,有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就是个白眼狼,不知好歹,还不知足?你怎么就那么矫情、金贵,房子是我们的,做什么还得跟你商量?

似乎女儿生来就是被利用的,不是被爱的。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活该被亲妈这样对待?为什么会这样?编剧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哪怕至少要有一点点亲情和体己话吧?可是都没有,没见过这个妈妈对苏明玉露出一次笑脸,任何一点点跟母女亲密有关的镜头都没有。

二哥要求明玉帮自己洗衣服,苏母:“你就不能帮你二哥洗了吗?”明玉补习班需要交钱,苏母:“我费了好大劲,帮你联系了免费的师范,你去上师范吧。”明玉发现家里没钱给自己交学费,却能给二哥买房结婚,生气地回家质问。苏母:“你是女孩,我养你到十八岁,你就该自己出去养活自己了,不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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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反常必有妖,后来我终于想到一点,能够帮我合理化这个现象:这个妈妈面对女儿的时候,是逃避和疏离的,这背后可能暗藏了她对自己女性角色的轻视和排斥。而女儿作为第一个在她面前完全弱势的同性个体,成了她对女性身份的矛盾心情的受害者。

有时候我会想,苏母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尽屈辱和冷遇,经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内心真的没有一点点感觉吗?答案可能是,真的没有。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让自己屏蔽掉女儿所有的哭喊和委屈,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后来我看到原著提到她自己就是个“扶弟魔”,跟苏大成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因为苏大成是城里人,她要帮助家里完成阶层的转变,而苏大成看上她的漂亮和能干。我并不是说交易不好,而是在这场交易里没有爱,只有女性的自我牺牲和成全。

在这样的交易里,她学会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我不重要,男人才重要,所以我要生儿子。这个老公靠不住,我要生个能给我撑门面的儿子。她是个在苦水里泡大的女人,生活使她的双手布满老茧、皮肤皴裂,面对女儿又白又嫩的小手,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第一层是恨。曾经我有的,已经被摧毁。摧毁我的那些人,是男人,是父母,是时代,也是我自己,这些人太强大了,我无法报复任何人,我也无法恨他们。那些恨像一锅滚烫的水,每日都在冒着水泡翻滚着,无处安放,没有这个女儿的时候,平日里自己还可以费尽心思把这些恨藏起来,她甚至想过要离婚。可是女儿出生之后,她的最后一条活路也被断送了。每天看到女儿在自己眼前晃悠来晃悠去,那些恨被不断地勾引着,结果女儿就成了她恨的替罪羊。

第二层是嫉妒。凭什么我要接受命运的安排,我要接受生活的磨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长满了老茧,看着自己跟一个窝窝囊囊的男人生活一辈子。你却可以去读自己想读的学校,你却可以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你却想要活得有尊严,活出你自己?

女人都是这样过的,你怎么可以例外?假如你真的成了一个例外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今天,原本也可以不必过得这么惨?我妒忌你的敢作敢当,敢于去做自己,但是我永远不会赞扬你、认同你,因为那是在打我自己的脸。

第三层是轻视。这样的妈妈看待女人,总有一股子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悲凉。我年轻的时候谨小慎微,看父母的脸色讨生活,为了全家倾尽所有,包括我自己的身体、婚姻和未来,才能够在那个家立住脚,有了一点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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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家,终于到我“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大权我说了算。你现在正处在我当年的位置上,而我掌握了你的生杀大权,凭什么你不向我低头?你应该像我当年一样,谨小慎微,把自己当成奶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供养全家才可以。凭什么你不但不如此,还敢跟我顶撞?

我给你口饭吃已经够仁慈了,你竟然还不知足?扭曲的认知,会让一个人失去本性中的爱和善良。不知道如果苏明玉结了婚,她也有个女儿,她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她会重蹈妈妈的覆辙吗?她会跟自己的女儿亲昵吗?会像当年自己被忽视一样忽视她吗?还是会教她女人要自立,要靠自己,其他人都靠不住,做个女强人呢?我不知道。

在我们有一个孩子之前,我们常常会想: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孩子经历我曾经的痛苦,我一定不要做个像我妈妈那样的女人。但结果常常事与愿违,尽管我们小心再小心,结果往往还是多年以后,午夜梦回的时候,恍然发现自己竟变成了自己妈妈曾经的样子。

恐怕面对苏母,明玉内心也无数次这样告诉过自己,我长大了绝对不要像我妈,可惜苏大强给过明玉一个评价:你太像你妈了。她身上的强势,她的有苦不解释,她的咬牙独自承担,跟苏母其实是一样的。

苏母面对生活甩给她的苦,只能在照单全收的同时,一点点把自己磨得皮糙肉厚,好让自己没那么痛。她不停地给自己打麻药,不去体会那些无奈和不如意,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强势冷血的人,连带着女儿的委屈和痛苦也一并给隔绝掉了。

苏母一生都在听从命运的安排和反抗命运的安排之间摆荡。她要强,好面子,想要别人瞧得起,卖了房子也要供老大去美国上学。她帮助原生家庭完成户口的变迁之后,原本是想要和一个她以为会爱她疼她的男人一起远走高飞,那是她对命运的反抗,可是最后命运弄人,她还是留了下来。

她漂亮能干,做事麻利、果断、有主见,假如放在一个更好的时代,她跟苏大强会是完全不同层级的两个人。可就因为她是女孩,她的人生就要为弟弟铺路,她永远不能做自己人生的主角。明玉的一生也在反抗一个同样的问题:我是女孩,我不比任何人差。她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可以被善待。

所以她打好几份工赚钱养活自己,还要上街发传单;别人睡觉的时候,她还在苦熬学习,她为自己规划未来的人生。她拼命抓住每一个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机会。每个困难时帮过她的人,她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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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周围的人给她以什么样的恶意,她始终没有让自己绝望。她的外表长满了坚硬的刺,内心却在某个角落暗暗藏着一个柔软的空间,期盼着有一个真心爱她、懂她的人来软化她。明玉一直在等,苏母也一直在等,正在看文章的你或许也在等。但终究,只靠等是不行的,还需要拿出向命运抗争的勇气来。当一个女人自己都放弃自己的时候,世界就会继续还以残酷;当一个女人去拯救自己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向她臣服。

苏母曾经抗争过,最后却向这个世界缴械投降了,六十岁死在了麻将桌上;明玉也真刀真枪地抗争过,抗争的同时,擦亮了双眼,活得越来越通透。当她超越性别,超越原生家庭,超越自己时,她就是自己生活的主宰。我看到有越来越多的姑娘,活成了明玉后半生的样子。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对每一个努力的女人温柔以待,不辜负明玉们那颗哪怕历经刀叉剑戟,依然努力保持温度的心。

【本文节选自《夫妻的世界:潘幸知的37堂情感经营课》,作者潘幸知,经台海出版社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连载发布 ,有删减,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