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妖怪奇谭》,作者: 张云,出版社: 东方出版社,经出版社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发布,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
这张脸,真的丑吗?
不应该呀。
我看着镜子,长吁短叹。
虽然有些苍白,但轮廓分明。高高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角,十分精致!不,应该说,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让我耿耿于怀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头发,少见的一种栗色,而且微微卷曲;另外一个,就是眼睛了。
我的两只眼睛,瞳孔的颜色,左眼青,右眼红,所以从小到大,很多小朋友叫我“波斯猫”。
除了这两点,我应该算是个美男子吧。
但今天早上,有个家伙,说了一句话,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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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花,想必是因为整日看到文太少爷的这张脸,才会集体自杀的吧。”
如此过分的话,也只有笨蛋五郎才能说得出口!
当然,惹恼本少爷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坐在我对面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的家伙,此刻正疼得直哼哼。
“不过说了你一句,朵朵下手未免太重了!”他说。
“没把你这个笨蛋狸猫剥了皮,已经便宜你了。”我恨恨地说,然后重新将目光聚焦到镜子上。
“我的那句话,似乎有些……言重了。”团五郎吸了口气,“但是少爷,我说的也有些道理呀,不然,为什么那些花……”
想起花,我就开始心疼起来。
这个老宅,面积广阔,空旷无聊,唯一让我中意的,是满园的各色花草,白玉兰、野蔷薇、水仙、迎春花……郁郁葱葱,香氛浓郁。
每天看看,心情都能好起来。
但不知怎的,今早起床,发现它们全都耷拉下脑袋,枯萎了。
现在是春末,不应该这样呀!
“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这张脸,笨蛋五郎!”我怒吼了一声,“肯定有别的原因。”
“是哦。”团五郎连忙举起手,明显口是心非地说,“文太少爷最英俊啦!”
“嗯!肯定是因为我的这张脸,太过炫目。”我点点头,“所谓闭月羞花,便是如此。”
团五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咱们不开玩笑了。”圆滚滚的狸妖将茶杯放下,“话说,我来的路上,看到山里的花花草草也都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哦?那就是说,不光是我的院子里是这种情况?”
“是呀。”
“带我去看看!”我小声说道。
“你恐怕是想借机出去玩吧?”团五郎嘿嘿一笑,然后摇摇头,“文太少爷,这几天,还是消停些,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山之婚呀。”
“山之婚?”这词儿,倒是第一次听说。
“三日之后,就是山神大人的婚礼,非同小可。”团五郎认真地说。
“山神……也能结婚?!”
“这不废话嘛!山神大人怎么就不能结婚了?”团五郎甩给我一个白眼,“是极其难得的盛事!各处的妖怪纷纷赶来参加,山里已经摩肩接踵,热闹得快成集市了!”
“那好呀!我就喜欢热闹!”我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
山神的婚礼,妖怪大集会,好刺激!
“那些妖怪,鱼龙混杂,随便碰上一个,你的小命就没了,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团五郎摇了摇头,“我可是答应朵朵了,不能让你离开宅子一步。”
“朵朵呢?”我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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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是我们家的护门草,一直都是不离家半步的。
“去山里了呀!”
“去山里干吗?”
“还不是因为文太少爷你。”团五郎揉着脑袋上的包,“院子里的花变成那副鬼样子,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朵朵心疼坏了,然后就进山了。”
“啊?”
“应该是想到了让那些花重新焕发光彩的办法了吧。”团五郎坐直身体,“总之,朵朵没回来之前,你是出不了门的。文太少爷,我团五郎一言九鼎,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我了解笨蛋五郎的性格,一根筋,牛脾气,看来今天出门玩耍是不可能的。
“山神大人娶亲,对方应该也是神灵吧?”我问。
“不一定哦。”团五郎说。
“什么叫不一定呀?”
“有可能山神之间互结连理,也有可能是迎娶美丽的妖怪呢。”
“山神之间互结连理?山神不都是男的吗?”
“哎呀,山神也有男有女呀!情投意合,就能成为夫妻。这种情况,最好。但有时候,山神喜欢上了妖怪,娶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很常见。”
“那这次结婚的,是哪位山神?”
“北方云蒙山的景光大人。”团五郎一脸崇拜的样子,“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多才多艺,而且人特别好,比文太少爷你简直强上百倍。”
哈?我低头开始找棍子。
“那个,新娘子也相当不错呢!”团五郎吓得够呛,赶紧转移话题。
“谁呀?”我直起身子。
“我们咚咚山的素娥大人呀!”团五郎两眼放光。
“没听说过。”
“素娥大人你竟然没听过?”团五郎鄙夷地看着我,“那简直是我们咚咚山,不,应该说是周围所有山里,最美丽的一位大人!”
“有什么来头?”
“素娥大人,乃是花月之精。”团五郎咂了咂嘴。
花月之精。光这四个字,就已经让人遐想联翩了。
团五郎双肘放在桌子上,捧着脸,无比花痴地看着天花板:“是一位花月精气汇聚而成的大人,有着倾国倾城之貌,任何人,看上一眼就会被迷得乾坤颠倒。在满月的夜晚,她会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光着脚在林中游荡,脚步踩踏的地方,硕大的花朵齐齐绽放。她就在那些花朵上跳舞,那舞姿……啧啧……”
“口水!把口水擦干了!”我怒道。
“我这是倾慕的口水呀!”团五郎哼了一声,“唉,景光大人真是好福气。”
“能成为山神的妻子,我觉得应该是素娥大人高攀了吧。”我说。
“不是啦!”团五郎立刻拍了桌子,“景光大人虽然不错,但配不上素娥大人!”
一副酸溜溜的语气,看来是羡慕嫉妒了。
“那可是我们山里最最美丽的素娥大人!”团五郎有些愤怒,“即便对方是山神,我们也认为是下嫁!”
团五郎叹了口气:“一想到素娥大人就要离开我们出嫁到云蒙山那边,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一个小狸妖,就别抱有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想法了。”
“我们对素娥大人,那是钦慕,纯洁的钦慕之情。事实上,很多妖怪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不同意?”
“是呀!这么美丽的花月精,怎么能便宜景光大人!他们就抱着这般的想法,议论纷纷。”
“真是胆大,难道不怕被山神听到了受惩罚?”
“怕呀,但也有胆大的。很多妖怪,尤其是大妖怪,说是要找景光大人干上一架,还有的谋划迎亲那天抢亲呢。”
“这么劲爆?!”我激动坏了。
居然敢抢山神大人的新娘子,这群妖怪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不过,如此看来,那位素娥大人的魅力非同小可。
“所以,现在的群山之中,表面上看上去十分热闹、喜庆,但很多妖怪怒气冲天,你要是碰上了,会被一口吞了,不会有好结果。”
团五郎越是这么说,我越想溜出去。
如果能看到那位素娥大人,哪怕是一眼,也好呀!美丽的花月之精。
正说着呢,门口传来马车吱吱嘎嘎的响声。
“好像是滕六大人回来了。”团五郎说。
的确是滕六。
他从马车上跳下,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山货卖得怎么样?”我问。
“相当抢手。”滕六一边说,一边开始将马车上采购而来的
杂货卸下来,“赚了不少钱呢。”
“那就恭喜了。”团五郎毕恭毕敬地说。
“这不是咚咚山的小狸妖嘛,来帮我卸货吧。”
“滕六大人吩咐,实在是荣幸之至。”团五郎巴结地干活儿去了。
我叉着腰,看着两个家伙忙里忙外。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笨蛋少爷没惹过祸吧?”收拾完,滕六倒了杯茶,坐下来。
“十分安稳。”我说。
滕六看了看团五郎。
“文太少爷,相当的乖!”团五郎学着我的语气。
“是吗?”滕六笑了一声。
那笑容,好假。
“怎么没看见朵朵?”滕六瞅了瞅四周。
“朵朵去山里了。”
“她一棵护门草,不看家护院跑山里干什么?”
我和团五郎相互看看,谁都没说话。
“肯定是因为笨蛋少爷你吧!”滕六吼道。
“过分了哦!滕六!”我也火了,“怎么就一口咬定因为我!”
“任何人朵朵都不会看在眼里,只有你这个笨蛋少爷,打个喷嚏她都能担心一天!”滕六拍着桌子,“肯定是你让她去干什么事情了!”
“混账滕六!你这样冤枉我,我可要解雇你!”
“解雇?!还轮不到你!目前,只有大老爷才有这资格!”
“哎呀呀,别拿爷爷压我……”
“要不是大老爷,我早把你这个笨蛋丢出去了……”
“那个,滕六大人,你的确冤枉文太少爷了。”夹在我们中间的团五郎,实在忍受不了飞舞的唾沫星子,举起了手,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滕六。
“简直是胡闹嘛!”滕六瞪着眼,“山里头现在乱哄哄的,她跑进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也知道山之婚?”我问。
“啊?哦,听说了。”滕六点点头,“好像是景光那小子要娶素娥。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景光……那小子……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滕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对方,可是山神哦!
“不行,我得去山里一趟。团五郎,笨蛋少爷交给你了。”
滕六站起身,急匆匆走了。
“为什么又是我呀!我又不是奶妈!”团五郎抗议道。
“你怎么不阻拦他?”我问团五郎。
“阻拦什么?”
“滕六呀!他跑进山里,你不怕他被妖怪吃了?”
“开什么玩笑,他不吃妖怪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团五郎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然后,我们两个,像呆子一样坐在家里苦等。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见滕六和朵朵回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坐不住了。
“你要干吗?”
“去帮忙呀!到现在都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我开始收拾东西。
“你不能上山!”团五郎说。
“那咱们就绝交。”
“啊?!”
“拦着我,你就不是我方相文太的朋友了,以后烤香鱼没有你的份儿,还有红豆包、松香鸡……”
“文太少爷,你这太过分了吧!”
“如何?”
“好吧……”团五郎耷拉着脑袋,“但你凡事都得听我的。”
“成交。”
“把这个戴上。”团五郎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一张奇丑无比的狸妖面具。
“戴这个干吗?”
“哎呀呀!妖怪对人的气味很敏感的,发现你就会把你吃掉。这副面具,能遮盖你身上的气味,妖怪会认为你是同类。”
“哦。早该拿出来了嘛!”
戴上面具,我们两个离开家,朝北方的大山走去。
团五郎说的没错,走进山里,喧闹无比。
林木之中随处可见一团团的黑影,有的独自一个行色匆匆,有的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有的干脆聚在一起摆起了宴会。
群妖出动。
独脚、长毛、人面蛇身、九头长尾……各色各样,看得我头皮发麻。
“一想起素娥大人就要出嫁,我就伤心得吃不下喝不下。”
“听说好几拨大妖怪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准备抢亲了。”
“云蒙山那边很紧张呢。”
“素娥大人怎样?”
“似乎闷闷不乐。”
一路走过,妖怪们议论纷纷。
为了减少麻烦,我和团五郎都是绕道而行,尽量不和他们正面接触。
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发现朵朵和滕六的踪迹。
“这样不是办法,咱们不能瞎逛,最好找个人问问。”我对团五郎说。
“好吧。”团五郎认可我的意见,然后拦住了一个看起来像坛子一样的呆头呆脑的妖怪。
“这不是咚咚山的团五郎吗?”坛子怪瓮声瓮气地说,然后看了看我,“这个,倒是有点面生,谁呀?怎么有一股淡淡的人的味道。”
“是我的小跟班,刚从镇子里厮混过来,沾染上人的味道很正常。”团五郎呵呵一笑,“你看到滕六大人了吗?”
“滕六大人?没有。”坛子怪咣咣地摇着头。
“那朵朵呢?”
“中午的时候,看到她往咚咚山去了。”
“咚咚山?”团五郎跟坛子怪道了谢,赶紧拉着我离开。
“那家伙呆头呆脑的,长得真好笑。”
“好笑?!文太少爷,要是单独碰上了,他从坛子里伸出长
长的舌头,直接把你卷进去,尸骨无存!”团五郎白了我一眼。
“朵朵去咚咚山干吗?”我问。
“不知道呢。”团五郎挠了挠头,“呀!我明白了!”
“什么?”
“朵朵肯定去找素娥大人了。”
“找她干吗?”
“素娥大人是花月之精,守护着群山的花花草草。她宝瓶中的灵水,讨几滴,就能让庭院里的花草重新绽放。”
“那就赶紧去你的地盘吧。”
我们俩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咚咚山。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咚咚山,一座外形如同大鼓一般十分搞笑
的大山。
一路上去,满眼都是欢呼雀跃的狸妖,有的相互打闹,有的喝得东倒西歪。
“五郎大人!”看到团五郎,倒都是毕恭毕敬的。
“看到朵朵了吗?”团五郎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朵朵去咚咚泉拜会了素娥大人,然后就走了。”一个小狸妖回答道。
“去哪里了?”
“不知道。”小狸妖打着酒嗝。
“混账东西!滕六大人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来了咚咚山一趟,但也走了。”
“他没去找素娥大人?”
“没有。”
“去哪里了?”
“去了北边的黑蟾山。”
团五郎打发了小狸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滕六大人竟然去了黑蟾山!完蛋了,这下要完蛋了!”
“怎么了?”
“文太少爷,恐怕要出大事。”
“出大事?去趟黑蟾山,怎么就要出大事了?黑蟾山,很厉害吗?”
“黑蟾山不厉害,可住在里头的那位,太厉害了!”团五郎都快要哭了,“滕六大人要是去了……”
“会被吃掉?”
“要干架啦!群山之中,即将爆发一场大战!”
“干架?你的意思是说……”
“文太少爷,黑蟾山里的那位,就不能和滕六大人碰在一起,只要他们俩碰着,肯定没好事!赶紧过去吧,到时你可一定要好好劝一劝,不然我们全都要遭殃了。”
团五郎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我们俩一溜烟儿赶到了黑蟾山,爬了半天,我累得像死狗一
样,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
“实在是走不动了。”我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这座山,通体黝黑,几乎草木不生,怪石嶙峋。
和别处不一样,别的地方都是歌舞升平的妖怪们,这里静悄悄的,一个影子都不见。
“文太少爷,我背你吧,不能耽误时间。”团五郎背起我,一路小跑向上。
“住在山里的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呀?”趴在团五郎的背上,我小声问。
“少爷住的镇子,叫黑蟾镇,对吧?”
“是呀。”
“这座山,叫黑蟾山。”团五郎一边跑一边说,“周围这么多山,为什么偏偏以这座山的名字给镇子命名呢?”
“是呀,分明很多山比这座山大,而且比这座山美。”
“是呀!”团五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那是因为周围的山中,只有这座山里有这么非比寻常的一位!”
“难道是厉害的妖怪?”
“何止是厉害……反正文太少爷你不要招惹他就行了。”
团五郎脚步如风,很快来到了山腰。
放下我,团五郎看了看周围:“不对呀,静悄悄的,没有打架。难道滕六大人还没过来?”
“或者说打完了?”我说。
“不可能是打完了。”团五郎示意我小声点儿,然后带着我穿过嶙峋的怪石,来到一个山谷。
山谷巨大,一挂瀑布出现在眼前,底下是黑黝黝的深潭。
我看到了火光。
“果然……在呀。”团五郎屏声静气,紧张无比。
不远处,一堆篝火旁,坐着一个家伙。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胖子——光着膀子,露出一堆雪白的肥肉抖动着,全身只穿着一条红色的大裤衩,大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双目如铜铃,嘴巴一直咧到耳根之下。
那身雪白的肥肉上,满是青色的文身,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分外耀眼。腰上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巨大砍刀,杀气腾腾。
难道不是妖怪,是土匪头子?
有可能,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那家伙,撅着屁股,双手挑着个竹竿,似乎在烤食物。
“吹气球,吹个大气球,吹完了气球玩球球……”一边唱一边翻烤,倒是逍遥自在。
不过,那烤串上不是什么寻常的猪肉羊肉,而是一条水桶粗
的翻着两只白眼的巨蛇!
“这家伙,谁呀?”我捅了捅团五郎。
团五郎正要张嘴说话,突然那胖子转过身,死死盯着我们藏身的位置:“给大爷滚出来!”
不好,被发现了!
我拉着战战兢兢的团五郎,刚想主动站出去,却听到一声爆笑。
“三太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嚣张、欠揍呢!”
这笑声,听起来相当熟悉。
是滕六!
滕六从我们前方的一块大石头背后站出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对方的跟前。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混账滕六!怎么,嫌命长了?”叫三太的家伙,看着滕六,冷冷一笑,放下蛇串,咣当咣当迈了几步。
那肥硕的身体前,滕六简直就像根竹竿一样。
“把朵朵交给我!不然我把你这只癞蛤蟆油炸了吃!”滕六大喝道。
“呀哈!你让我交,我就交吗?大爷我卸下来你一条狗腿,信不信!”
“这么说,朵朵真的在你这儿?”
“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本大爷最喜欢了。自从落到了你们那里,我天天朝思暮想!”三太眯着眼,哈喇子直流,“好美的一个小姑娘。”
“所以你就趁着她上山,给拐来了?!”滕六相当生气。
“拐?大爷我需要拐吗?抢就是了!”三太咣咣拍着肚皮,
“不过她一直寸步不离宅子,我没机会而已。”
“我不跟你废话,赶紧交人!”
“老子这儿没人,交个屁呀!”
“没人?难道这个不是你们家的吗?”滕六把一件东西扔在地上。
似乎是枚金光闪闪的铜钱。
“我家阿吉的金钱,怎么会在你手里?!”三太吃了一惊,随即怒气冲冲,全身的肥肉都变成了紫色,“你把我儿子绑架了?!”
“真会倒打一耙!分明是你们绑架了我们家朵朵!”
“滕六,老子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彼此彼此,要不是看在大老爷的面上,我早就把你这只臭蛤蟆收拾了!”
“混账!你这个狗腿子!”
“什么?!你骂我什么?!”滕六出离愤怒。
我从来没有见过滕六那么生气。
“狗腿子!狗腿子!”三太大叫。
“死胖子!我今天叉了你!”
“啊哈?!你骂我什么?!”显然,对方也已经到了爆发的极点。
“猥琐好色男,死胖子!”
“太过分啦!干架吧!”三太发出战鼓一样的怒吼。
“谁怕谁呀!”滕六毫不退缩。
轰!
轰!
“完蛋了,我就说他们两个不能碰面!”在团五郎的哀号中,山谷里如同地震一样剧烈抖动,接着浓浓的雾气喷涌而出,冲天而起,连月光都遮住了。
隆隆隆!
乱石翻飞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抬起了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只蛤蟆!
一只如同小山丘一般巨大的蛤蟆!
身上呈现五彩之色,满是巨大的疙瘩,肚皮雪白,穿着红色的大裤衩,扛着一把能劈山裂海的大砍刀!
隆隆隆!
流光四溅中,大蛤蟆的对面,同样出现了一个体形不相上下的家伙。
“那是……狗吗?”我惊道。
一条全身漆黑、双目血红的大狗,鬣毛张开,长长的尾巴覆盖了山谷!
“滕六大人啦!”团五郎说。
“滕……滕六?!”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团五郎叹了口气,“滕六大人,是天狗啦!而且是大天狗!”
大天狗?
那是传说中很厉害的大妖怪。
“他不是被我爷爷抱回来的弃婴吗?”我问。
“当然是大老爷骗你们的啦。他是祖祖辈辈守护你们方相一族的大天狗!”团五郎说。
我的脑袋,开始眩晕起来。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家伙,竟然是大天狗?
“如此说来,那只叫三太的蛤蟆,应该不是对手吧?”
我说。
“文太少爷,别小看他哦。”团五郎直摇头,“他可是拥有万年修行的天下第一大蛤蟆三太呀!暴躁猥琐好色男!”
轰!
咣!
我们说话间,两个家伙已经开始交手了。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团五郎之前所说的话——简直要完蛋了!
这两个混账东西,打起架来完全没什么顾忌,黑蟾山山塌地陷,乱石飞起,浓烟滚滚,连周边的森林都在双方的打斗中被震得乱七八糟,树木横飞。
刀光齿影,你来我往!
三太的那把大砍刀,每一次落下,大地都在颤抖,而在滕六的利齿爪牙之下,即便是高大的山峰,也化为碎石。
“文太少爷,快想想办法吧,不能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了,否则周围的山全都得遭殃,山里的花花草草、小妖小怪,全都要完蛋啦!”团五郎吓得痛哭流涕。
“我能有什么办法?一个是万年蛤蟆,一个是大天狗,都已经开始暴走了!”我捂着脸。
“滕六大人听你的话呀!”团五郎说,“也只有你有资格出面阻拦了!”
只能试试了。
我咬了咬牙,从石头上跳下去,大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滚蛋!”两个家伙睁眼都没瞧我,齐齐吼了一声,继续干架。
“滕六,是本少爷我呀!”
滕六充耳不闻。
“喂,那个……蛤蟆是吧?叫什么来着……对,胖太!胖太,别打了!”我大声喊。
“胖……胖太?!”蛤蟆差点儿气破肚皮,“滕六,你们方相家太欺负人啦!你个狗腿子也就算了,竟然连他也叫我胖太……胖太?!我最讨厌听的就是这个‘胖’字!”
双目赤红的蛤蟆,甩手对着我,就是一刀。
呜!
抬起头,我面前一片黑暗。
那把巨大的砍刀,彻底挡住了一切光亮,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砸来。
“我要完蛋了吗?”躲无可躲,我吓得目瞪口呆。
嗡……
一声低低的、清脆的响声,穿透夜色。
那声音,似乎来自我的身体。
我觉得双目很痛,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还有身体,好像被什么狠狠撕裂着。
咣!
蛤蟆的砍刀,在我头顶停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被挡住。
我被一股光芒笼罩,那光芒,形似一个金色巨人,头戴四只眼睛的黄金面具,披着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冲天而立。
“放肆……”金色巨人沉沉吼了一声,手里的大戈挑飞了三太的砍刀,然后伸出两只巨大手掌,狠狠扇下。
呱!
噗!
半天上争斗的那两个大家伙,被结结实实……拍了下来!
“文太少爷!”团五郎上前扶住我。
我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有人在耳边吵。
“死蛤蟆,你竟敢对他亮刀子!”
“我打得太投入,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臭蛤蟆!”
“你这个狗腿子血口喷人!”
“死胖子,还想打?!”
“谁怕谁呀!”
“好吵哦!”我痛苦地叫了一声。
双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滕六大人,三太大人,文太少爷醒啦!”团五郎在我耳边说。
费力地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上,团五郎蹲在
旁边。
对面,是那两个混账家伙。
哈哈,看到他们,我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家伙,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尤其是那只蛤蟆,大脑袋肿得像猪头一样。
“少爷,没事吧?”滕六赶紧走过来,查看了一番,“真是笨蛋呀,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嘛!”
“你的账,等回去我跟你慢慢算。”我白了滕六一眼,指了指对面,“喂,胖太是吧?你过来。”
“胖……太?!”大蛤蟆气得全身都哆嗦,然后咬了咬牙,哭丧着脸挪过来,“好吧,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呜
呜呜,真是太欺负人了!”
“胖太……”
“人家叫三太啦!”胖子哭着大声说。
“哦,好的,胖太。”我坐起来,“快把朵朵交出来。”
“朵朵?”胖子直摇头,全身的肥肉也跟着晃悠,“朵朵真的不在这里呀。”
“不在这里?”
“嗯!我连她的毛都没看到一根。”
我差点儿气死:“不在这里,你直接跟滕六说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还打?”
“我就是看不惯这个狗腿子!”胖子不服气地说,“喂!滕六,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我也没看到你儿子一根毛呀!”
“那他的金钱怎么会在你手里?!阿吉可是我唯一的儿子,
出了个好歹,我绝对不放过你!”
“彼此彼此,朵朵要是少了一根手指头,我拆了你的黑蟾山!”
我的头,又疼了起来。
“少爷,事情就是这样了。”滕六坐在我面前,说完了之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在滕六言简意赅的叙述里,我总算是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滕六上山之后,顺着朵朵留下的气息一路追寻,然后听到一个小妖说看到朵朵往东面去了,就跟了过去,结果在咚咚山东
面的山脚,朵朵的气息消失了。
“会不会是你的鼻子有问题?”我问滕六。
“不可能!那可是我的鼻子!”滕六叫道。
是呀,狗鼻子一向很灵的,何况是大天狗的鼻子。
“凭空消失了,然后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滕六摊开手掌。
是那枚金钱。
“胖太,你说这枚金钱是你儿子阿吉的,对吧?”
“千真万确。”胖太点了点头,“这枚金钱,他从不离身。”
“所以很明显,是他儿子绑架了朵朵。”滕六说。
“不可能!”胖太十分护短,“我儿子阿吉,很善良的!虽然我一直努力培养他男子汉气概,逼着他打劫、绑架,可每一次他都没干成。”
“我也觉得阿吉不可能绑架朵朵。”团五郎插嘴道。
“什么意思?”我问。
团五郎说:“阿吉处处与人为善,性格很好的。况且,他和朵朵关系一直不错。难道……”
团五郎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肯定是阿吉把朵朵带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啊?”我有些听不明白。
“阿吉有一门绝技——土遁,可以瞬间转移到千里之外。”
团五郎解释道。
“不错,那小子的这门手艺,比我都强。”胖太哈哈大笑,
颇为自豪。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团五郎的判断应该没错。”
“可朵朵会去什么地方呢?她平时连老宅都不会离开的。”
滕六皱起眉头。
“之前,朵朵好像去找了素娥大人。”团五郎说,“会不会
和她有关系?”
“素娥?咚咚山的那个花月精?”胖太眯起眼睛,哈喇子又
流了出来,色眯眯地说,“听说过几天就要嫁给景光那小子了,我正准备抢婚呢!”
“那我们去问问她,或许她知道朵朵去了什么地方。”我说。
“好呀!”胖太第一个举起手,“问完了,我一砍刀把她拍晕了带回来当老婆,省得抢了。”
这个死胖子真是……无药可救!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不,一人三妖,浩浩荡荡杀向咚咚山。
之前来的时候,我和团五郎偷偷摸摸做贼一样,这一次,简直是风光无限——有扛着砍刀的胖太在前面开路,路上的那些妖怪一个个落荒而逃。
在团五郎的带领下,我们上了咚咚山,来到了咚咚谷。
真是一个美丽的山谷呀,高树参天,芳草萋萋,繁花遍地。
“怎么这些花,都蔫儿了呢?”滕六说。
“跟我们家院子里的那些,一样。”我说。
“不应该呀,素娥可是花月之精。”滕六纳闷儿。
进了咚咚谷,来到了咚咚泉,我呆住了。
好美呀!
无数的泉水在这里汇聚,静静流淌,铺天盖地的花海上,萤火虫的点点光芒灿若繁星。
泉水的旁边,生长着一棵古老的巨树,通体洁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圣洁无比。
“素娥大人!”团五郎恭恭敬敬地问候。
丁零……
空中,响起了铃声。
清脆的、空灵的铃声。
白树释放出炫目的光芒,自那光芒之中,现身出一个女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子!
白衣胜雪,青丝如瀑,肤如凝脂,眸含秋水,清秀绝俗,容色照人!
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团五郎……”女子微微一笑,“哦,滕六大人……三……三太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光洁的一双脚,缓缓走来,鲜花在那玉足之下绽放,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至。
咣当!
胖太手里的砍刀掉在地上,一双蛤蟆眼盯着花月精,口水流成了小溪。
“朵朵之前来找过你?”滕六冷冷地问。
他那张臭脸简直像是人家欠了他三吊钱。
“是呀。怎么了?”花月精微微点头。
“你让她干什么去了?”滕六气呼呼地说。
“我……”
“朵朵现在不见了。你老实交代,否则我拆了你的手脚!”
滕六鼻子往外喷气。
“狗腿子!这么粗鲁地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说话,想死吗?”胖太睁着眼,“难道你不知道‘温柔’二字怎么写吗?”
“滚一边去,臭蛤蟆!”
“想干架是不?”
“闭嘴!”我低喝了一声。
两个家伙乖乖闭上了嘴巴。
“这位是……”花月精看着我,忽然笑了,“哦,应该是文太少爷吧?咯咯咯,朵朵说得没错,果然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少爷呢!”
呃……
我的脸,火辣辣的烫,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那笑容,简直……比所有的星光都灿烂、炫目!
我将事情跟花月精说了一遍。
“唉。”原本笑容灿烂的她,突然眉头紧锁,长吁短叹起来。
“实在是抱歉,没想到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她的眼眶红红的,差点儿落下泪来。
那难过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为之揪心。
“朵朵来,是想向我讨一些灵水,说家里的花朵都干枯了,
她心爱的少爷闷闷不乐。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满山的花,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花月精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花海。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问。
“因为……我的心情不好吧。”她说。
“心情不好?”我很不理解,“听说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对方是云蒙山的山神景光大人,难道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什么狗屁景光大人!就是个臭小子,少爷,实在不必如此称呼他。”滕六说。
“大爷一砍刀做翻他,扒他个‘精光’!”胖太鼻孔向天。
两个家伙,在这件事上倒是罕见的意见一致。
“照理说,没什么不满意的。”花月精摇了摇头,“景光大人对我很好,能将终身托付于他,应该会很幸福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我越发奇怪起来。
“可能是因为……我牵挂那个人吧。”她说。
“噫!”滕六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都已经决定出嫁了,怎么还能牵挂另外一个男人呢?这不是一只脚踩两条船吗?”
“不不不,滕六大人,你误会了。”花月精面红耳赤,“我说的牵挂,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么一回事。我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我也只是会想起他,想他过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哦,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竟然能让素娥大人这样牵肠挂肚?”看着花月精含情脉脉的样子,连团五郎都有些嫉妒。
“他……不是妖怪,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人……”大家都张大了嘴巴。
花月精笑了,看着面前静静流淌的溪水:“那一年,也是这样的时节,春天比以往来得要早,花开得漫山遍野,我看着他一步步地来到这里。”
“应该是个画师吧。独自一人,背着行囊,风尘仆仆。”
花月精垂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好美的山谷,好美的白树呀。’他这样说。然后,就留了下来。
“每天,他都在画画。天空、云朵、流水、山石、树木、花草。他的那双手,仿佛有魔法一样,将一切都幻化得那么美。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画。累了,他就在我身前休息,躺在那棵白树
下。我低着头,看着他,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熟睡中婴儿一样的微笑……”
花月精的声音,柔柔的,暖暖的。
“你喜欢上了他?”团五郎问。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先前从未有过。感觉他在身边,能够每天看着他,心里……很幸福。”花月精说,“他看不到我,我可以在他身边嬉戏、跳舞、歌唱,甚至会恶作剧地
打翻他的颜料盘。那时我想,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后来呢?”我问。
“有一天,他收拾行囊,离开了。”花月精的泪水,落了下来。
“你没阻拦他?”团五郎问。
“没有。我知道我是妖精,他是人,不可能的。再说,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们,终不过是时光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花月精抬起头,看着我,“但这些年,我一直挂念他,我想知道他的一点点消息,知道他近况如何,然后就可以安心嫁人了。”
“这段时间,为此你一直闷闷不乐?”我问。
“嗯。但我不可能离开这里去找他。”
“所以你让朵朵去?”滕六问。
“我没有,是朵朵自己要去的。她说替我去打探一下。”花月精说,“然后她就离开这里了。事实上,我也一直在等她回来。”
“你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吗?”我问。
花月精摇摇头:“他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手帕,系在白树上。朵朵说凭借手帕上的气息,能够找到他。五十年了,真不知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五十年?!”我差点儿昏过去,“五十年,对方早就变成个老头儿了,说不定已经过世了呢……”
“少爷,这么说实在是……万一还活着呢?”团五郎说。
“即便是活着,五十年,也难免会搬家、迁徙,找起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皱起眉头。
嗡嗡嗡。
说话间,面前的地面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接着空间扭曲,跳出一只蛤蟆来。
一个巴掌大的紫黑蛤蟆,穿着红色的大裤衩,奇丑无比。
“呀哈!我的乖儿子!”胖太开心无比,一把抱住了小蛤蟆。
“啊哈!我的棒老爹!”小蛤蟆更是撒娇得让人肉麻。
那就是胖太的儿子阿吉?
胖太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有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儿子……是亲生的吗?!
“朵朵呢?”胖太问。
“在后面!”阿吉指了指身后,很快朵朵也跳了出来。
“你跑哪里去了?真是担心死我们了!”我一把拉住她的手。
朵朵的手,冰凉。
“少爷竟然担心我,好开心!”小妮子笑成了一朵花,“噫,滕六大人、三太大人、团五郎,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简直已经天翻地覆了。”滕六十分生气地说。
“实在是抱歉了呢。”朵朵有点儿不好意思,“听了素娥大人的故事,实在是为她感动,所以决定出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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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他了吗?”花月精红着脸问。
我们也都很关心。
“找到了。他,还活着。”朵朵说。
花月精,松了一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他过得……怎么样?”
“怎么说呢。”朵朵挠了挠头,“并没有成为出名的大画家,但也和一般人那样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能跟我多说一些吗?”花月精期待地问。
“是个很单纯、善良的人。留洋归来,一开始在衙门里任职,后来受不了官场气,就辞了工作,到处采风。从咚咚山离开后,在一个小城里教书、画画,然后和一位女子结了婚,对方很贤惠、温柔。生了三个孩子,都早已经成家立业。十年前,妻子过世,他也得了老年痴呆,孩子们请了仆人专门照顾。”
“他有没有说起这里……说起……我?”
“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朵朵说,“我用尽了办法,也没法和他交谈。”
“这样呀……”花月精低着头,又要哭起来。
“不过,他一直画着画。”朵朵说,“一直画,一直画,画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啊?”周围发出疑问之声。
“我拿来了其中一幅,我想他应该不会怪我的。”朵朵从怀
里掏出一张画,递给花月精。
我好奇地探出头,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好美的画!
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从云朵中漏下来,照耀着一棵白树!
周围山泉流动,百花盛开。
就在那树下,在花间,在水上,有一个白衣女子,绝色倾城,光着脚,翩翩起舞,笑容灿烂。
“原来……他……一直……”花月精紧紧地把那幅画贴在胸口,开心地笑,然后又哭了起来。
两天后的夜晚,一场盛大的山之婚,在皎洁的月光中进行。
我没有去,呆呆地坐在走廊上。
那场景,一定很令人期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美丽的花月精穿上嫁衣的模样,我的心,就失落起来。
是羡慕嫉妒那个叫景光的家伙?似乎,也不是。
真想再看看她的模样,看看她的笑脸。
“少爷,你应该去看看的。哇,真是壮观呢!长长的迎亲队伍足足有十几里长!骑着白马的景光大人,英俊得很。素娥大人坐着用百花装扮的轿子,在无数人的祝福里,嫁过去了。”参加
完婚礼的朵朵,极力向我描述当时的情景,简直就是个花痴!
“文太少爷,素娥大人,很幸福哦。”
是的,应该很幸福。
否则,我面前的庭院里,这些花,不会开得如此绚烂。
一朵朵,争先恐后地绽放,好像天上的星斗。
要一直幸福哦,素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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