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捉奸

民国十年(1921),北京东单牌楼,有个报房胡同,胡同里第二家是住户洪某,小贩营生,家道贫寒,老伴早逝。膝下一男一女,儿子刚娶过媳妇刘氏,小女洪文妮也已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她平时在家做些针线,遇到生意忙时也去店里给父兄做个帮手。新过门的刘氏料理饭菜家务。一家四口虽是清寒度日,倒也和睦。

北京的大街算得上繁华,从事各种营生的都有。各种小吃铺,各类手艺人,一个挨着一个,一家连着一家。叫卖声在熙攘的街道从早到晚都不间断。

洪家附近有一粥锅小铺,店里有一外来伙计王三,其人来路不明,好赌,但待人热情,干活勤快。王三面色白净,好打扮,常常嬉皮笑脸与女客搭讪,几句俏皮话就能惹起人们的笑声。一天,刘氏从粥锅经过,王三见她姿色可人,十分垂涎,但无由接近。王三心生一计,采取迂回战术,先与其父洪某结成朋友,不时往来,时常带去烟酒果品,以博洪家人欢心,王三则借机与刘氏眉来眼去,频频示情。偏巧那新妇刘氏生性风流,禁不住引诱,一来二去,二人居然打得火热。王三趁洪家父子不在家时,上门与刘氏幽会,二人缠绵甚为得意,这样地度过了一个多月,相安无事。

一日午后,洪文妮从店铺帮了会儿忙,有点不舒服,便提前回家来了。当她走到嫂嫂屋门时,听到里面发出一种男女怪怪的声音,临窗向里一瞧,文妮顿时惊呆了,那男人竟然是王三,正从嫂嫂身上爬起来急急地穿着衣服。文妮立刻明白了,非常气愤。她刚想走开,王三就开门出来了,掩饰道:“文妹回来这么早啊,我来找针线钉上扣子……”一面说着,一面扣着扣子,溜出去跑了。

王三自从上次在洪家的事被洪文妮发现后,一连几天没敢露面,他担心洪文妮把丑事告诉家人,提心吊胆地做着逃走的准备,可一连几天过去了,并不见洪家有什么动静,心里这才安静下来。王三想,如此下去非长久之计,须想法封住文妮的口,只有把她弄到手,让她身陷其中,才能令她不仅不敢对外人说,反而会保密。如果真能成功,自己不又多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吗?可是怎样才能实现呢,王三生想出了一条毒计。

身遭奸计

这天,洪家父子去进货,天不明就走了。文妮早早地吃了饭去看铺子。王三来到刘氏房中,一番狂热之后,说:“我有个预感,我俩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出事,趁早完结了吧!”

刘氏听了有些生气:“你说什么完结,难道你变了心?又有了新欢不成?”

“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你!你想想,你家妹子已经不小了,不是不懂事,如不给她结好关系,终归是个碍头。我俩的事已经被她发现,不定哪时就会告诉家人!”

刘氏听了有些后怕起来,急问:“可有何良策吗?”

王三见火候已到,便贴着刘氏耳朵嘀咕了一阵。刘氏点头。一场预谋就这样定了下来。

说来事有凑巧,洪家父子为一桩生意又要出门,店铺也只好暂时停业关门。家里只有姑嫂二人。刘氏到外面给王三发了暗号,自己就躲了起来。王三来到洪家,托言找洪某有事。文妮本来对他就心有不满,便冷冷地说:“我爹我哥都出去了,你有事以后到店里去找,不要再上我家里来——不要脸!”

王三嬉皮笑脸,赖在文妮房里不走,他拿出银饰相送,文妮不收;又以下流之言相诱,遭文妮斥骂。王三再无耐心,兽性大发,扑上去以手巾塞其口,强剥其衣服,把她压在身下……

刘氏在门外望风,料知事已办成,遂闯入屋中,假意惊骇万状,将文妮责骂一顿,说外间知道了怎么做人,以后又如何嫁人,要告知公爹云云。

文妮本是老实女孩,经此一番恫吓,也就俯首听命了。她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她像是在做梦。但这一切又分明是事实。她只有一点是清醒的,就是贞洁没有了!贞操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失贞意味着毁人,失贞会被人看成异类。文妮只好求嫂嫂不要声张。

张三一箭双雕,将两女轮流玩于掌中,占尽了风流。他也把辛苦挣来的钱,贴给姑嫂二人添些脂粉,购点首饰。文妮经过一段日子的屈从,心有不甘,但她又没有勇气拒绝,更不敢告知父兄,整日心神不定,吃饭亦少,颜色有些憔悴——她怀孕了。父亲以为她病了,每每回家带些食物。洪某曾问:“你啊,有病就说,爹领你去看郎中。你娘去得早,爹对你关心不够!”文妮只说没病,不用爹操心。她把心里的痛苦与委屈隐藏起来,有口难诉。

转眼两个月过去,文妮发现自己的肚子鼓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她整日心神不定。洪某听邻里风言风语,回家果见文妮异常,将她关在房中拷打。文妮受痛不过,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洪某听罢,怒不可遏,操起斧头,跳到粥锅铺,声言要杀了蟊贼王三!孰料,那王三如有神知,竟在昨天逃走了。

洪家的丑事迅速传了出去,人们发挥着自己的想象,臆断着桃色事件的起因及经过,一时间满城风雨。洪某本性粗鲁,又古板守旧,一连几天里,店铺也不开张,见人也避而远之,抬不起头来。虽然洪某觉得孩子出此大祸有些冤枉,可她又为何瞒情不报?现在事情弄得世人皆知,以后又怎么做人,不贞的女子还有哪个肯要?想到这里,他起身出门,来到八大胡同“义庆茶馆”,说要把文妮卖到这里。

义庆老板道:“洪兄,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洪某说:“哪有拿自家女儿开玩笑的!我主意已定。”洪某强行将女儿带到义庆茶馆,文妮死活不从,一路哀求爹爹,哭声凄切,街上邻居,无不痛心,说,把一个鲜花似的女儿送去当妓女,作父亲的怎么能忍得下去!有的亲近街坊出面相阻,说孩子遭人暗算实已不幸,为父为她做主才是,如此这般,太狠心了。洪某不为人言所动,依然将女儿推入火坑。

八大胡同是指从铁树斜街以南,珠市口西大街以北,南新华街以东,煤市街以西这一大片区域内的许多胡同,这些胡同中有明妓或暗娼。“义庆茶馆”在八大胡同以南的天桥地区,与八大胡同只有一街之隔,这里有大量的暗娼,也是四等妓院的聚集地,如大森里、莲花间、四圣庙、花枝胡同、赵锥子胡同等。这里的妓院虽然档次低,毕竟都有固定的营业场所,妓女也都有个艺名什么的。

文妮第二天就被逼接客,她不愿接客,老鸨凶狠毒辣,打得她讨饶并答应接客。

妓女们一旦青春容貌随岁月逝去、引不起嫖客“性趣”的时候,就会被踢出门去,成为像幽灵般游荡于夜幕里路灯下的暗娼“野鸡”,沦落为做皮肉买卖里最苦的一群人。文妮后来的命运如何,谁也无法料定。

【本文节选自《民国娼妓》,作者:孔繁杰,经中国文史出版社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连载发布 ,有删减,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