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的许昌城内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在城东大街上有一座顺义布庄,掌柜叫做张顺,是土生土长的许昌人,家里世代经营布匹生意,虽说铺面不是太大,因为手艺精湛,经常被选用当做官用布匹

最近一段时间,张顺感到有些异常,往年官府选用布匹的日子早已经到了,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他多方打听之后得知,他的店铺名额被另外一家财大气粗的商铺给顶替了。

虽说官用布匹赚不了多少钱,却是名声的标志,就如同那贡品一样,几个立马飞升了几个档次。

现在没有了官用布匹的名号,前来商讨生意的买家也逐渐减少了。

张顺坐在布庄后院中,望着搭在墙头上的杨柳枝唉声叹气,虽有春色宜人,可这日渐衰败的买卖实在让人头疼。

布庄的老伙计见状前来安慰他:“掌柜,我看你整日的唉声叹气,是不是因为官用布匹的事情呢?”

“是啊!”张顺再次叹气一声,“咱们布庄这官用布匹的名号已经与几十年了,谁料到竟然被别人夺去,虽然咱们的店铺没有他们的大,可手艺却不在他们的之下,这是什么事儿啊!”

老伙计看看左右低声的讲道:“掌柜,我听闻抢了咱们名额的店铺到州府打点了,你若想拿到这个名额,恐怕也得走这条路!”

张顺一听,这个事情他早就知道,本来这官用布匹就不挣钱,如果再打点一下的话,损失会更大,谁不知道那些家伙一个个贪得无厌。

可是如果没有拿到这个名额,在老百姓看来,肯定是店铺的质量出现问题了,如此一来生意就更加的难做了。

“也罢!”张顺思来想去,听人劝吃饱饭,他决定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讨要一个名额回来。

张顺收拾了一下家中的细软,找出了几样不错的首饰,又兑换了二百两的银票,加起来足足有五百两的总数,这可是顺义布庄整整一年的收入!

张顺让老伙计在家看着店铺,自己谁也没告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许昌准备到开封府去,说不定真的有所转机呢!

从许昌到开封有大路和小路可走,大路平坦可是路途遥远,小路艰难却便利不少,最后张顺决定走小路尽快抵达开封。

张顺雇了一头毛驴当做脚力,起早贪黑的赶路,经过了几天的跋涉,总算到了开封地界了,再走一天的路,就能够到开封城了。

张顺打算停下来歇息一下,他前后张望着,周围鸟语花香就是不见什么人家,更不用说旅店客栈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天色眼见就要黑了,张顺琢磨了一下,实在不行就找个避风的地方窝一夜吧,他便寻找了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将毛驴拴在一棵小树上,这几天这毛驴也累坏了,在这里吃点儿青草歇一歇吧!

张顺找了一处向阳的土坡,打开了自己的铺盖卷儿,把油毡铺在地上,找了几根树枝,搭了个窝棚,然后又寻了一些枯木点燃了篝火,这荒山野外的要是有野兽出没就不好了,有火堆烧着就没啥太大问题了。

夜幕降临之后,张顺依靠着火堆慢慢的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马蹄声,他立即被惊醒了,生怕遇到了山匪野寇什么的。

等他睁眼一看,小路上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头雄壮的黄骠马,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

张顺赶紧把装着细软的口袋悄悄地塞进了窝棚角落中,手里握着一只装着七八两银子的小口袋,如果对方是山匪的话,这点儿银子不知道是否可以打发掉。

就在他战战兢兢的时候,骑着黄骠马的男子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张顺拴在一旁的毛驴,然后又看看窝棚里的张顺。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的府邸附近留宿?”男子居高临下地问道。

张顺一听,心中就有些诧异,他刚才看过了周围根本没有什么人家啊,怎么能说是他的府邸附近呢?

很明显这是没事儿找事,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可是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张顺也不敢过多地说什么。

他只好低声的讲道:“实在对不住,只因赶路疲倦了,才在这里休息的,没想到惊扰了尊下!”

谁知那男子微微点点头,似乎对张顺的回答很满意。

“你是做什么的?”男子问道。

“我是许昌的小生意人,有一家小小的布店糊口谋生!”张顺将自己说得可怜不已。

男子一听不由得两眼放光,“许昌?我也是许昌的,只是许久没有回去了,既然是同乡,请到我的府邸做客如何?”

张顺一听,长长地松口气,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居然能够遇到同乡。

还没来得及拒绝,男子就让身后的属下们七手八脚的将他的行李铺盖都收拾好了,然后一起朝着前方走去。

“我的驴!”张顺赶忙喊道。

“没事儿,他们会照顾好的!”男子冲着张顺笑笑。

说来也奇怪,向前走了不太远,张顺就看到一条小河从两座山坡上流出,九转十八弯之后朝着远方而去,在河边杨柳之间竟然有一座很大的宅院。

等到了近前,张顺看到宅院的门匾上写着“余侯府”三个大字。

“这就是我的府邸!”男子讲道。

张顺一见赶紧跪倒在地,没想到眼前居然是一位侯爷,这可比许昌县令高太多了。

“不用如此礼节,你我是同乡,我比你年长一些,你就喊我余侯即可!”

“小的不敢!”张顺头也不敢抬。

“无碍,我许久没有回到家乡了,今日见到你格外的高兴,没有那么的礼节,起来吧,待会儿我还要向你询问家乡近况呢!”

张顺只好战战兢兢的起来,跟随在余侯的后面到了府邸之中。

这里果然是侯爷宅邸,到处都是奇花异草,精美的屋舍接连不断,就连行走的丫鬟也是貌美如花,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府邸的华丽。

余侯请张顺到了一间奢华的庭室内落座,转眼间就摆上了许多珍奇异果,琼浆美酒,张顺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好东西。

见张顺如此的拘谨,余侯与其聊起了家乡中的事情,显然余侯已经离家太久了,询问的事情都是多年之前的陈年旧事,张顺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好将自己知晓的告知了余侯。

即便如此,余侯听了之后也非常的高兴,他对张顺讲道:“本侯在外多年,没有敕令不敢回乡,今日能够听到故乡的众多事情,甚是欣慰,今日须得让芸姬来歌舞助兴!”

有下人立即应声而去,张顺有些奇怪,这芸姬是何人,从余侯的话语中来看,定是非常重要的。

很快,伴随着一阵阵笙箫的声音,一个曼妙的身姿从帷幔后面翩翩而入,即便蒙着一层薄纱,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芸姬是我的歌女,无论是舞姿还是歌声都是一等一的高超,相比起来京师里的那些歌姬都黯然失色!”余侯对芸姬甚是夸赞。

张顺虽然不懂歌舞,看着芸姬的舞姿也是极为的柔美,嗓音清澈悦耳犹如三伏天的冰凌一样。

余侯见张顺目瞪口呆的望着芸姬,自然也是甚是得意,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不一会儿便醉倒在那里了。

余侯醉倒之前告诉众人不得怠慢了张顺,一旁的管家赶紧应承下来,对张顺好生的款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顺也有些醉意了,管家急忙将其送到了客房中休息。

还没等张顺仔细观察客房内的奢侈陈设,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张顺打开之后,发现芸姬站在门口。

“芸姬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张顺有些奇怪。

芸姬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的讲道:“尊客是不是要去开封府?”

“是啊!”张顺点点头,“不知道姑娘有何事情?”

芸姬瞬间梨花带雨,看的张顺不知所措,赶紧劝阻,“芸姬姑娘,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话啊!”

“尊客,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尊客能否帮助!”

张顺更加的诧异,这芸姬显然在余侯府内地位不小,而且深受余候的喜爱,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呢?

“姑娘在府中地位不低,为何不让余侯帮忙,我只是一个布商,何德何能帮得了姑娘呢?”

芸姬微微的摇摇头,立即讲道:“此事只有尊客能够相助!”

“姑娘有什么事情只有我能够帮忙?”张顺很奇怪。

“我不是人!”芸姬这句话让张顺三魂吓掉了两魂半。

“什么?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张顺牙齿颤抖的讲道。

“我本是开封府内的歌姬,只因红颜薄命,刚刚寻了一个如意郎君,便染上了重病香消玉殒了,郎君将我葬在了这里,不曾想余侯驾到,见我貌美便强抢至此,我无力反抗只得假意顺从,期望有朝一日能够远离!”

张顺听着芸姬的话,渐渐的也就不觉得害怕了,只是心里多了不少的疑问。

“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余侯也不是寻常人了?”

“不错,余侯乃是这里河中的一头乌鱼精,因他不曾危害周围百姓加之武艺高强,故而山神土地都不曾管他,我若想逃离这里,只有尊客能够帮忙!”

张顺看这芸姬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顿时一软,“好吧,你说我如何帮你?”

“尊客不必担忧,只要尊客帮我带一封信给郎君即可!”芸姬随即将一只精巧的绣包递给了张顺。

“你家郎君家居何处?”张顺拿着绣包问道。

“你无需知道郎君在哪里,只要你到开封府,找到一座开元观,山门外有一株老松树,会有一个道士在那里占卜算卦,你将荷包给他就行了!”

张顺虽然觉得有些蹊跷,还是收下了绣包。

芸姬离开之后,张顺半天没有睡着,最后实在熬不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了窝棚之中,外面的篝火已经熄灭多时了,他自嘲了一声,原来是个梦境。

就在他准备收拾行装的时候,赫然发现在铺盖旁出现了一只精巧的荷包,就像是梦中芸姬交给他的那样。

张顺愈发的感到惊奇,他左右看看,不敢在这里多呆,胡乱的收拾好了行装,骑上毛驴就往开封去了。

一路疾驰之后,总算到了开封府,他拿着金银细软寻找能够帮忙的人,谁知多年的生意伙伴一听是官用布匹的事情,都一个个摇头摆头,声称办不了这个事情。

几天下来,竟然是一事无成,这让张顺很是有些失望,如此下来,自己的生意就更没法做下去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那只绣包,难道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张顺带着绣包来到了开元观,果然在山门外找到了一株大松树,树下有个道士正在那里占卜算卦,他立马走了过去。

道士打量了一下张顺,还没等他开口他就讲道:“有人托付你过来?”

张顺愣了一下,这个道士果然神异啊,他立即点点头,拿出了那只绣包。

“这是······”

张顺的话语还没说完,道士立即竖着手指摆了一下,然后用手中的镇尺轻轻的压在了绣包之上,“焚化绣包纹银一百两!”

“什么?还要钱?”张顺愣住了,芸姬不是说把绣包给道士就行了吗,没提银子的事情啊!

一百两银子张顺手中的确有,可这是用来打点上下的,这芸姬到底有没有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梦中所化,可是这个道士怎么知道自己梦中的事情呢?

道士淡淡讲道:“你若不愿意的话也无妨!”

张顺犹豫了一下,反正这次到开封府也是寻找机会,说不定这是老天的考验呢?

他立即拿出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了道士,道士拿到银子之后微微地点点头,将绣包拿起来在烛台上点燃,精美的绣包立即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灰烬掉落在火盆之中。

这一百两银子就换回来一堆灰烬?张顺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离开开元观之后,张顺以为接下来的事情能好办一些,可惜几日下来,开封府内依旧没有找到能够帮自己的人,眼看着手中的积蓄一点点减少,张顺只得打道回府,等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吧。

张顺依旧顺着原路往回走,快要到原先的宿营地时,突然看到一群人赶着马车过来了,他赶忙让开了一条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群人的马车上装着一只大瓮,还用红布遮掩着,这显然是有什么事情。

等到这群人离开之后,张顺继续向前走,走了半天见毛驴有些累了,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就在此时,就听到一个惊诧的声音响起来:“哎呀,这不是张老爷吗?”

张顺回头一看,竟然是梦中的那个余侯府的管家,他有些不知所以。

管家见状赶紧讲道:“张老爷,我是余侯府的管家,您还记得吗?”

张顺听对方这么一说,就赶紧讲道,“知道知道,你怎么在这里?”

管家叹了口气讲道:“这不是余侯派我等出来寻找歌姬嘛!”

“歌姬?”张顺脑海中掠过了一道闪光,立即问道,“余侯府中不是有芸姬姑娘吗?”

“哎呀,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既然张老爷来了,还请到府中一叙吧!”

张顺一听自然不敢再去了,谁知道这余侯府是什么地方,急忙推辞。

管家见状立即讲道:“您要是不去的话,余侯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还请张老爷移步吧!”

张顺担心如果再推辞下去的话,恐怕这管家使出什么招数来,自己更是招架不住,只好跟在他的后面走,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刚才还是烈日炎炎,转眼的功夫竟然云雾缭绕了。

不多时,余侯府的大门就又出现在张顺的面前。

张顺跟着管家进入了府邸之中,余侯见张顺来了,很是有些欢喜,只是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精神。

“余侯,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没有多大精神啊!”张顺赶忙问道,生怕这个不知底细的家伙一生气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余侯叹了口气讲道:“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开口,既然老弟问了,那么本侯就说了,我那芸姬被人抢走了!”

“什么?抢走了?是谁这么大胆?”张顺问道。

“我惹不起的家伙!”余侯叹了口气讲道。

张顺见余侯不肯多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应该就是那只绣包起到了作用。

看余侯惆怅的样子,张顺有些于心不忍,他灵机一动讲道:“余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我回去之后,看看能否给你找到一个美姬,你看如何?”

余侯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本侯本来正有此意,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谁料到贤弟竟然说出来了,也好,那么本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这一次余侯没有留张顺住下,立即让管家送他出来。

管家带着张顺在云雾中走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路上,等他骑上毛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回头一看管家又不见了踪影。

张顺回到了家中,老伙计询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张顺一脸的苦涩,摇头说没有办成,老伙计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钱没少花,却没办成事儿,可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想到这里,张顺突然记起了跟余侯允诺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这余侯到底是真是假,应允下来的事情就得去做!

张顺在家中呆了片刻功夫,就急忙到纸扎店让工人给做了两个纸人,上面贴上了貌美的古典美人画样,在纸人背后写上送余侯美姬一对,然后就找了个火盆烧掉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张顺就回去了,看得纸扎店工人目瞪口呆,这人有钱没地儿花了?

布店的买卖依旧惨淡,一个多月后,张顺的日子愈发的不景气,他跟老伙计商量,这样下去的话迟早得关门,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点儿烟气,把店铺兑出去算了。

出售的牌子挂出去没几天就有人上门了。

张顺一看,这不是开封府的那个道士吗?这家伙腰间还挂着芸姬送给的绣包呢!不过这玩意儿当初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烧掉了啊!

他刚要问什么,道士先开口讲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很感激你把芸姬从余侯的手中救出来,我此次前来就是报答您的大恩,这里有一份官用布匹的二十年合约,算是我给您的见面礼,至于金银之礼我就不送了,反正有人会送来的!”

说完,对方转身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正当张顺疑惑不解的时候,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店门口,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余侯府的管家,他令人带来了一大箱的金银,足足有一万两银子,说是余侯对他赠送美姬的回赠。

张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有了官用布匹的合约和这么多的金银之后,张顺立即扩大规模,信义也成为张氏布行的宗旨,买卖最终越做越大,很快就成为了许昌第一大布商。

后来,张顺沿着去往开封的路再去寻找余侯府,却一无所踪,开元观的道士也不见了踪迹,有人说曾经看到道士陪着一位美姬畅游山水之中,只是没有人能够上前跟他们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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