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县的东门边,有一家豆腐坊,坊主名叫贺老六,与老婆一起起早贪黑,经营着这家豆腐坊。

贺老六夫妻俩有一个女儿,前年嫁到了五十里外的灵台村,家中只剩下老夫妻俩个。

这天四更时分,二人正在豆腐坊里忙碌,忽听到门外隐隐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贺大妈透过门缝一看,只见一个女人一面低头哭泣,一面往东门外走去。

此时天还没亮,城里一片寂静,谁家妇人会这么早起?

贺大妈老眼昏花,看不太分明,她赶紧叫过贺老六。贺老六扒门上一看:那不是街尾周泰新娶的老婆卢氏吗?

这黑灯瞎火的,卢氏情绪又不稳定,贺大妈可不放心,她一把将门拉开,几步上前拉住卢氏:“闺女,你这是咋的了?”

卢氏正伤心,回头看见贺大妈,就跟见着亲娘似的,伏在她的肩上便放声大哭起来。

老俩口将卢氏拉进屋内好生安抚,贺老六还给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豆浆。

卢氏嫁过来两个月,还从没享受过这样的温情,她一边哭泣,一边向贺大妈诉说自己的委屈。

卢氏原名水秀,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弟弟水生与她相依为命,为了弟弟,水秀没有嫁人,直到将水生抚养成人,弟媳妇娶进门,水秀自己也成了二十七八的老姑娘。

弟媳妇是个厉害角色,嫁过来没多久,便对老姑姐明里暗里,出言讽刺。

水秀性子温吞,不想弟弟夹在中间为难,大多数时候都忍气吞声,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回两句嘴,又会惹得那母老虎撒泼打滚,让人难以招架。

水秀明白这个家再也容不下自己了,两个月前,经同村周大妈拉线,卢水秀嫁给了周泰为妻。

周泰的命运与卢水秀如出一辙,他十二岁那年父母双亡,是在众街坊的帮衬中长大,平日里靠在码头打短工为生,直到三十好几都还没娶到媳妇。

照理说两人都是苦孩子,应该同病相怜才对,但周泰表面看上去沉默寡言,性格却是孤僻又暴戾。

新婚的第二天,就因为水秀对新家不熟悉,端菜的时候脚下踩了个空,“啪”的一下摔了个狗啃泥,将手上的一碗菜摔得到处都是,周泰上前二话不说,拉起水秀就甩了一巴掌,直打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自那天起,只要稍不如意,周泰的铁拳就会不管不顾的挥过来。

说到这里,水秀忍不住挽起袖子,向贺大妈展示伤痕,贺大妈看着那青一道紫一道的伤口,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水秀哭道:“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身上的,才是......”她看了一眼贺老六,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老俩口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也是做父母的人,自己家虽穷,但也是将女儿当作宝贝般宠着,现在女儿虽出嫁了,但若是女婿敢这样对待她,老俩口能找女婿拼命。

这水秀也真是可怜,没个娘家可以依靠。贺大妈抱住水秀,心疼得直掉眼泪。

水秀继续哭诉:昨天是她生日,水生前来探望,而周泰早早就出去了,不见人影。晌午,水秀去割了一块肉,买了二斤白面。

自小,弟弟就爱吃自己包的饺子,姐弟俩一起动手,包了一顿饺子,期间,水生问了好几次姐夫去哪儿了,都被水秀搪塞了过去。

吃完饭,水生担心家中的母老虎撒泼,又急匆匆赶了回去。

晚上,周泰直到天黑才回来,水秀将中午剩的饺子煮了一大盘端上去,周泰看见饺子,质问她是不是趁他不在家偷吃好东西了。

水秀委屈得眼泪汪汪,说起了中午弟弟来给自己庆生之事。周泰闻言大怒:“老子在码头累死累活,你们姐弟俩躲在家里吃饺子?”

结果,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直到水秀被打晕了过去。完了,他将水秀往床上一丢,自己就着饺子喝起了酒。

待水秀浑浑噩噩醒来,已是四更时分,看着趴在桌上酒气冲天的周泰,水秀眼前一黑,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活活打死。

趁着夜色,水秀拉开家门,逃离了这个人间地狱。但她又能往哪儿去呢?娘家早已容不下她,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贺老六夫妻俩唏嘘不已,水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老两口哀求道:“大叔大婶,求你们给我指条明路吧,水秀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

老两口赶紧将她扶起来,面面相觑。

他俩虽对水秀的遭遇十分同情,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自己如果帮助水秀逃走,一旦被周泰知道,去县老爷那里告二人拐带人口之罪,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呀,他俩这老身板怎么受得了那样的酷刑。

水秀见二人沉默不语,知道自己这是强人所难了,于是不再哀求,转身慢慢地朝外走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贺大妈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问道:“老头子,你说这水秀姑娘还能去哪儿呢?”

贺老六一拍大腿:“糟了,这东门外就是万平河,她会不会想不开,去了那里呀......”

话音未落,贺大妈已经拔腿向门外冲去,贺老六紧跟其后,借着月色,果然看见水秀蹒跚的背影正往河边挪去。

贺老六几个箭步上前,扯住水秀不松手,贺大娘随后将她一把抱住:“孩子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总会有办法的。”

水秀痛哭道:“可是不走这条路,我还能去哪儿呢?”

贺老六和贺大妈死命将她拖回家,现在如果任由她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当务之急,是赶紧给她寻个去处,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二人豁出去了,一合计,决定由贺大妈连夜带着水秀去投奔几十里外的女儿,女婿一家都是善良忠厚的老实人,看到时能不能找个地方安置水秀。

水秀一听,立即磕头感谢,现在只要能让她离开周泰,去哪里她都愿意。

贺大妈收拾了两件衣服,带着水秀便朝五十里外的灵台村奔去。

话说这一头,待周泰醒来,天已大亮,他张口就骂道:“咋还不端早饭过来,想饿死老子啊?”

可任由他怎么叫唤,也不见水秀的影子:“这婆娘,大清早的死哪儿去了,看你回来老子不打死你。”

周泰骂骂咧咧地爬起身,到街上吃了两个烧饼,便又赶往码头做工去了。

待天黑他回到家,却发现屋里黑灯瞎火,桌上杯盘狼藉,跟自己出门时完全一样,看来,这一天水秀都没有回来过。

周泰这才有些慌了,昨晚他知道自己将老婆打得不轻,可后来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老婆什么时候不见的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怎能去问别人知不知道自己老婆去哪儿了呢?这样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婆被自己打跑了?

第二天,周泰照常去码头上工,只是他心不在焉,几次差点被货物箱给砸到,好不容易等到收工,他不再像以前一样留在码头听人闲扯了,急匆匆地回了家,结果家里又跟昨天一样,冷锅冷灶,寂静得让人害怕。

直到这时,周泰的心里才有些难过,几十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直到水秀进门,终于给这个家带来些烟火气。

可正是因为自己孤僻惯了,不知道怎样心疼女人,再加上码头上的工友一个劲儿的撺掇,说女人就要打才能服气,否则她就会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周泰将这些话当作至理名言,为了镇住老婆,他哪管他那砂锅大的拳头水秀受不受得住,直接将人打得死去活来。

现在老婆不见了,他才发现,老婆里外忙碌的身影让他安心,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在家的死寂。

第三天,周泰去了水秀的娘家,他打算跟水秀认个错,好言好语地将她哄回来,只要她肯回来,他以后再也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可当他来到卢家村,说明来意,却立马招来了一顿臭骂,水生媳妇虽看不惯大姑姐赖在家里,但现在人不见了,自然得拿周泰兴师问罪。

周泰看着这个嘴皮子上下翻飞,快要闹翻天的婆娘,这才意识到水秀有多温柔。

他不敢再做停留,急匆匆又往家赶,刚走到万平河边,就见一帮人围在一起,旁边还有人捂住鼻子哀叹:“哎,真可怜啊,也不知是谁家的人,死得这样惨,都发臭了。”

周泰脑袋“嗡”的一声,刹时一片空白,他面无表情的拖着双腿,挤进人群之中。

一具浑身湿透,已经泡得肿胀的尸体刚被人打捞上来,搁在乱石滩上。

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女人,至于衣着,水秀嫁过来这些天,他从不记得她穿的什么。

现在,他也根本没心思细看,双眼一黑,“咚”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媳妇儿~!”随后便晕了过去。

围观的街坊一听可炸了锅了:“什么,这是卢氏?”

“怎么会是她呢?我说咋这两天没看见她出门呢?”

贺老六夫妇也在人群之中,看见周泰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两天,他俩密切观察着周泰,就怕他知道水秀被送走了去报官,谁知他这时来了这么一出,看来,周泰肯定以为这死尸便是水秀。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扶住周泰,猛掐他的人中,然后一面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孩子,你可得节哀呀!”

街邻中还有疑惑的,却因为尸体肿胀发臭,也不敢上前细看。

衙门来的仵作见有人认尸,也懒得再细究,随手就在检验文书上记载:死者卢氏,桂花巷周泰之妻,失足溺水而亡。然后将尸体盖上白布,交给周泰,随后就回衙门交差了。

众街邻将尸体弄回了周家,布置灵堂。周泰像个活死人似的坐在那里发呆,丧事全由街邻们出面张罗。

天气炎热,再加上尸体已经发胀变形,不能久放,两天后就下了葬。在这期间,水生带着老婆来哭了好几场,闹得周泰更加焦头烂额,后悔不迭。

从此,周泰变得更加阴郁,整天除了做工就是喝酒。街坊邻居都怕他,只有贺老六有时给他送点豆腐过来。

转眼六年过去,周泰活得更加不堪,烈酒摧残了他的身体,他患上了酒痨,只要一天不喝,就眼泪鼻涕直流,浑身颤抖个不停,码头的工作他自然是做不下去了。

贺老六见他可怜,心里又对他有愧,便收留他在自家的豆腐坊帮工,每天还给他两文钱的工钱。

他每天二更过来,将豆腐做好便可以回去了,回去后,又是喝得昏天黑地的一天,贺大妈时常劝他戒酒,可他总是苦笑着摇头:“这辈子就这样了,戒了又能如何?”

“可是......”贺大妈还想说什么,却被贺老六的眼神制止了。

这天,贺大妈去女儿家呆了十天左右,回来时领着一个五岁多的孩子。

一路上左邻右舍都来打招呼,询问这是哪家的孩子。

贺大妈笑称这是自己的小外孙,名叫根生。

隔壁胡大妈一拍大腿:“不对呀,你们家翠翠第一胎不是个女娃吗?上次她回娘家还带回来过呢?”

贺大妈赶紧上前,跟胡大妈咬起了耳朵:“不瞒你说,这孩子是我女婿村上的,前不久刚死了爹娘,无依无靠的,可怜哟!这不,翠翠怕咱们老两口孤单,便让我领回来当作自家的小孙孙养着,也算是积点德吧。”

胡大妈直点头:“喔!”,一面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根生,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不到半个时辰,整条街的街坊都知道了根生的身世,陆续就有大妈大婶拿着自家孩子穿不了的小衣服,带着自己做的小糕饼过来了。

根生这孩子极有礼貌,见谁都是大婶地叫个不住口,帮着端板凳,倒茶,懂事得让人心疼。

众人抚摸着他那圆圆的小脑袋,喜欢得爱不释手,都说贺大妈真是捡到宝了。

贺老六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就连周泰去街口打酒归来,都忍不住多看了根生两眼,这孩子眼睛明亮而有神,再配上那粉嘟嘟的脸蛋儿,可以想见,这孩子也是他父母生前捧在手上的宝贝啊。

周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头发。

孩子仰着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叔叔好!”

“唉,好!好!”周泰忙不迭地答应着,他想给孩子一点见面礼,可仅有的两个铜板刚刚已经换成了一葫芦酒,他有些窘迫,又怕自己一身的酒气熏着孩子,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根生却一点都不怕生,围着周泰玩得挺开心。

旁边的贺老六两口子心里暗暗地叹息:“哎,真是造孽呀!”

没过多久,根生就和街上的孩子们混熟了,众街坊也对这孩子极好,谁家有口好吃的,都忘不了塞给他一份。

这一天,周泰做好了豆腐就想离开,贺老六叫住了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再也挑不动这么重的豆腐担子,让他挑着担子去集市叫卖。

周泰闻言有些慌乱:依自己这臭名声,难道贺老六不怕自己私吞钱物拿去换酒喝吗?

贺老六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辛苦你了。”

周泰憋回眼眶里的泪,挑起担子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快到晌午时分,周泰回来了,将铜板一文不少地交给了贺大妈,随后又从担子里拿出一包云片糕,塞到了根生的手里。

根生从未吃过云片糕,喜得围着他又蹦又跳,“周叔,周叔”地叫个不停,周泰看着根生开心的样子,内心却一片黯然,若是自己不逼死媳妇儿,现在也应该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了吧?

想到这里,他抬手“啪”的就扇了自己一巴掌:“你不是人!”

正在旁边喂贺老六夫妇俩吃糕的根生吓了一大跳,贺大妈知道他又发神经了,赶紧带着根生去了厨房。

贺老六则拉他坐下:“中午就在我这里将就将就吧,不过事先声明,我这里可没有酒喝。”

周泰捂着脸呜咽个不住,其实,他也害怕回到那冷清的家里,只要一闲下来,往日自己无情殴打水秀的场景就在他脑子里浮现,那发疯似的嘴脸连他自己都害怕,那种痛苦就像蚂蚁一样,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妄图通过酒精来麻醉自己,谁知喝醉以后,却是更加的痛不欲生。

午饭时,根生怯生生地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周泰碗里,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望着他:“叔叔,你是想妈妈了吗?我也想妈妈,可我都不哭。”

贺大妈叹着气,抚摸着根生说道:“周叔是想起伤心事了。”

根生闻言不再多嘴,低头乖乖地扒着饭,过了一会儿又抬头说道:“周叔你别伤心了,以后我陪你玩,不让别人欺负你。”

周泰长这么大,还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顿饭没有酒,周泰却吃得无比香甜,自那天起,他连下午都赖在豆腐坊,陪着根生一起玩耍,若是根生出去跟小伙伴们玩了,他便帮贺老六干些杂活,修修补补,在这边呆得越久,他就越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里。

这人一有了事做,连喝酒的事都忘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对酒的依赖少了很多,贺老六见他人越来越清醒,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健康,便将豆腐坊大半的事务都交给了他。

后来,贺大妈干脆收拾了一间房,让他和根生睡在一起,二人的感情愈发深厚,好得就跟亲生父子似的。

转眼过了一年,这一天晚饭时,贺老六对周泰说道:“明天是根生他娘的忌日,咱们也不做豆腐了,带着根生去给他娘烧些纸钱,你...也跟咱们一起去。”

周泰点点头,他早已将根生当作自己的儿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拜祭一下,告诉孩子的父母,他会好好照顾孩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四人便出发了,往日的根生活泼好动,今天或许是想起了娘亲,心里难过,趴在周泰的背上一声不吭。

待他们赶了五十里的山路,来到灵台村,已经临近晌午,贺老六的女儿翠翠早已收到消息,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好让他们吃饱喝足后再去后山祭拜。

但一进村,根生便从周泰的背上滑了下来,一面大声呼喊着“娘”,一面往后山一座破烂的茅草房奔去。

周泰怕孩子摔着,拔腿跟了上去。

贺大妈脸色都变了,想要追上去拦住他,可贺老六将她拉住,摇了摇头:“随他去吧,本来今天就是要告诉他真相。”

夫妇二人相视一叹,跟在了后面。

看样子,这屋子已经废弃了有一段时日,除了堂屋上摆着个牌位,四下里都空空荡荡,根生趴在牌位前,不住地哭喊着“娘。”

周泰抱起他正要安慰,却被牌位上的几个字惊得五雷轰顶,呆立当场。

他虽不认识字,但这几年他一喝醉了酒便跑到老婆的坟头,用手指一遍一遍摩挲着墓碑上老婆的名字,卢水秀三个字已经刻在他的骨血里,永生难忘。

现在,看着牌位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体,周泰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望向随后跟来的贺老六,指着牌位,嘶哑着嗓子问道:“这是...?”

贺老六道:“周泰呀,今天叫你过来,是依了根生他娘临终的意思......”

“根生他娘......”,周泰的脑子这才回过弯来,他看着正在痛哭的根生,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他是...?”

贺大妈抹着眼泪道:“根生就是你的儿子啊,他娘过世时求咱们将孩子领回去,若是你能改掉喝酒打人的臭毛病,就让这孩子认祖归宗,若你还是之前那样,那这孩子就真的变成我们贺家的孩子了。”

“这一年来,看着你和根生处得好像亲生父子,咱们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们父子相认,我想,这也是根生他娘最大的愿望......”贺老六话音未落,周泰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灵位前,他趴在地上无声地抽泣,一拳头一拳头地砸在地上,直将双手砸得血肉模糊。

贺老六朝贺大妈使了个眼色,抱着根生出去了,这个时候,就让周泰静静地在水秀面前忏悔吧。

良久,周泰才红肿着眼睛出来,贺老六已经将事情真相告诉了根生,此刻,随着根生的一声“爹”,周泰再也忍不住了,将根生紧紧地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就在小破屋后面的山坡上,有一座连个墓碑都没有的小坟包,根生带着周泰,又在母亲的坟前呆了良久。

两天以后,他们回到了镇子,周泰认了贺老六夫妇为干爹干娘,而根生自然就是他们的孙子。

父子二人尽心尽力侍奉着贺家俩老,没有他们,就没有他们父子的今天。

清心故事集:讲古今中外,看人世百态。荡涤心底尘埃,才能清心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