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6月,一名男子急匆匆地走进了华盛顿军火大楼。
在楼里,他走过一个个办公室,经过几番转向后,进入了3416号房间。这个小办公室里,有一个巨大的黑色金库门,不过,里面藏着的,不是钱财。
男子从上衣内袋中拿出一张小卡片,然后,开始在这个金库门的密码盘上来回转动。几秒后,他打开了这扇沉重的厚门。门后又是一堵钢墙。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这第二扇门。里面漆黑一片。
这个低调神秘的男人,叫威廉·弗里德曼,时年38岁。自成年以来,他一直致力于密码破译领域的研究和实践工作。就在一年前,他被任命为“信号情报服务”的负责人(并且是唯一一个职工)。该组织的主要工作,就是分析和破解外国密码。
如今,弗里德曼手下有了三个员工:弗兰克·罗莱特、亚伯拉罕·辛科夫、所罗门·库贝克。他们也跟随着他走到了这个隐秘的黑屋里。
(弗兰克·罗莱特)
弗里德曼打开了屋里的小灯,严肃地对这三个一头雾水的新人说:
“欢迎你们来到美国黑室的秘密档案室。”
接下来,弗里德曼开始给他们讲解黑室的历史。作为美国第一个民间密码破译组织,黑室在过去十年里,破译了来自24个国家的一万多条信息,在一战后的裁军谈判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不过,1929年年底,新任国务卿亨利·斯廷森发现黑室不仅窃听对手,还窃听盟友,于是从外交方面的顾虑出发,要求关停该组织。
这种命令在弗里德曼看来堪称天真,因为万一再次爆发战争,美国的密码破译工作将变得非常被动。
而现在三个新人看到的黑室,存放的是当初弗里德曼从旧黑室里抢救出来的文件。弗里德曼告诉他们,军方已秘密批准了该组织的重建工作,并将其更名为“信号情报服务”,连国务院都不知道该组织的存在。
70年后,黑室已经从当年华盛顿那个25平方英尺的神秘小屋,演变成马里兰州由60多幢建筑物组成的微型“城市”。这个“城市”周围是厚密的树木、铁丝网、巨石、探测器、水泥墙等屏障,一旦警报响起,一群装备齐全的突击队员会带着冲锋枪迅速做出反应。周围居民把这个神秘的地方戏称为“加密城市”。
这里的员工在绝密状态下工作,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告诉配偶自己真实的工作是什么。
当然,这个地方也早就不叫黑室了。这里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总部,是美国情报机构的中枢,是全球最大、最机密的间谍组织之一,管理数万名员工,每年的预算为数十亿美元。
(美国国安局总部)
为了缓和与附近社区的关系,国安局曾邀请当地官员参观。但这种邀请纯粹是象征性的,受邀的马里兰州交通部长詹姆斯·莱特希泽结束行程后说,他什么都没看到。
在20世纪后半叶的大部分时间里,黑室主要的研究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俄罗斯。
1944年,信号情报服务欧洲部主任乔治·比彻构想了一个名为“目标情报委员会”(简称TICOM)的组织,试图以此为幌子,尽可能多地抓捕德国的密码破译人员及其设备,因为当时德国已开发出攻击苏联密码的先进系统,这对美方来说是无价之宝。
1945年5月,包括美国陆军军官保罗·惠特克、赛尔默·诺兰德、阿瑟·利文森及密码专家霍华德·坎佩恩在内的十余人,被派往德国,完成寻找德国密码专家及设备的任务。
他们首先抵达的是德国奥格斯堡,这里后来成了美国国安局在欧洲最秘密、最重要的监听站之一。几天后,这行人就有了收获:他们发现了四台德国剑鱼密码机。到了月底,他们在二十八名被俘的前德国情报人员的坦白下,在一座建筑底部挖出总计一百多个、总重量约7.5吨的箱子。
美国情报人员马上开始研究这些设备。他们发现,这些德国机器不仅可以拦截苏联发射的九频信号,并将这些信号以正确的顺序重新拼合,还拥有进入数十个国家的数十种密码系统的暗门。比如,当苏联官员与阿富汗总理讨论亚洲外交问题时,美国可以监听其内容。
可以说,TICOM令美国在二战后在情报领域取得重大领先地位。
当TICOM在欧洲忙碌时,另一批美国密码人员,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美国本土的一个大事件上:1945年4月25日,联合国国际组织会议在旧金山召开了。
(联合国国际组织会议)
与其他国家代表相比,美国代表们在谈判时多了一个秘密武器:他们窃听了所有外国代表团发送给自己国家的加密信息。包括西联在内的美国商业电报公司,都被要求将他们传送的电报提供给美军的密码破译人员。
负责本次窃听行动的人,正是本文开头提到的、弗里德曼的三个员工之一的弗兰克·罗莱特。
(弗兰克·罗莱特)
这次窃听行动的顺利进行,不仅体现在截取信息的数量上,还体现在被截取国家的范围上,无论是南美洲,还是东西欧,其私下的计划与冲突被美方尽数掌握。
而联合国,向来是各国开展间谍活动的温床。
1949年,美国陆海空三军各自的密码破译组织,被合并成了一个单位:武装部队安全机构(简称AFSA)。不过由于规划不力,合并后的三个部门工作时缺乏凝聚力,各自为政。
1950年6月爆发的朝鲜战争,暴露了AFSA的许多内部问题,美国国安局后来的一份内部审查报告称:“战争开始时,AFSA对此视而不见。”虽然后知后觉的AFSA后来截取了大量朝鲜及中国的情报,但中、朝高层的沟通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美国在密码破译工作方面的落后,引起了很多军方高层的焦虑。1951年12月,中情局局长沃尔特·史密斯在提报给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备忘录里警告说:由于“分权和多重责任的体系”,导致美国的信号情报工作已经“无效”了。
时任美国总统的杜鲁门下令对此事进行彻底调查。负责此项调查的乔治·布朗内尔,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对AFSA拆拆合合。
1952年6月13日,布朗内尔终于定下最终方案。他要建立一个集权型的新机构,该机构主管必须起到沙皇一样的铁腕作用,而不仅是当个裁判。
那年的10月24日,杜鲁门发布了一项高度机密的命令:废除AFSA,建立一个不向国会和外界公开的秘密组织。
11月4日凌晨,这个神秘的新组织——美国国家安全局——正式成立了。
(美国国家安全局)
不过,此事引起的关注甚少。一方面是因为其高度保密,另一方面,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了:
那天晚上,埃森豪威尔当选美国第34任总统。
(获胜的埃森豪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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