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衄乃血液不循常道,上溢于清道鼻窍而出者,系血证中最常见的一种。

究其病因,不外乎时邪外袭或饮食劳倦内伤,且以火热迫血妄行所致者多见,因之历代医家多从肺热、胃热、肝火及脾虚论治。

余以为鼻衄—证,虽责之于肺、胃、肝、脾者居多,然与心、肾诸脏亦有密切关系,故在临证时通过脏腑辨证遣方用药,每获良效。

01

热邪犯肺

《外科正宗卷四》云:“鼻中出血,乃肺经火旺,迫血妄行,而从鼻窍出”。外感风热燥邪,热邪伤肺,耗阴伤络,血热妄行,上循清窍,故发鼻衄。

证见鼻燥而衄,血色鲜红,伴口干咽燥,或兼有身热,咳嗽痰少,便秘等症,舌质红,苔薄黄,脉数。

治宜清泻肺热,凉血止血。方选桑菊饮,加黄芩、栀子以清泻肺热,仙鹤草、白茅根、丹皮凉血止血,生地养阴清热。

02

胃热炽盛

《景岳全书·血证·衄血论治》曰:“阳热怫郁于足阳明而上,热则血妄行为鼻衄,此阳明之闻也”。足阳明胃经,起于鼻之交頞中,旁纳太阳之脉,下循鼻外。

饮酒过多或恣食辛辣厚味,热蕴于胃,或湿浊化热,胃火上炎,热伤络脉,迫血妄行而致鼻衄。

证见鼻衄量多,或兼见齿衄,血色鲜红,伴鼻干,口干臭秽,渴而欲饮,烦躁,便秘,舌红苔黄,脉数。

治以清胃泻火,凉血止血。方用玉女煎,加生地、芦根清热养阴,生大黄泻热通便,藕节、大蓟、小蓟凉血止血。

03

肝火上炎

《圣济总录·久衄》载:“肝藏血,肺主气,今气与血俱热,故气溢则血妄行而为鼻衄”。忧思恼怒过度,肝气郁滞,气郁日久,化火上炎,迫血妄行而成鼻衄。

证见鼻衄色红量多,伴面红目赤,口苦咽干,头痛目眩,烦躁易怒,舌红苔黄,脉弦数。

治予清肝泻火,凉血止血。选用龙胆泻肝汤为主方,加白茅根、茜草凉血止血,丹皮、赤芍清血热而活血,菊花清上焦之火。

04

心火亢盛

《玉机微义·血证论·朝吐血泄为火热所致》中说:“心火热极则有血余,热气上甚则为血溢”。

七情郁结,气郁化火,或火热之邪内侵,或恣食肥甘厚味及烟酒过度,久而化热生火,导致心火亢盛,血热妄行,上溢清窍,发为鼻衄。

证见鼻衄或兼舌衄,伴心胸烦热,口渴面赤,口舌生疮,小便赤涩刺痛等症,舌赤少苔干裂,脉细数。

治当清心泻火,凉血止血。方予导赤散,加黄芩、黄连泻心胃之火,丹皮、白茅根凉血止血,石斛清热生津,牛膝引血下行。

05

肺阴不足

《平治荟萃·血属阴难成易亏论》谓:“阴气一亏伤,所变之证妄行于上则吐衄”。久咳伤肺或它病后期,阴津亏耗,致使肺阴不足,虚而生内火,灼伤血络而发鼻衄。

证见鼻衄或兼咯血,血色鲜红,伴发热,口燥咽干,或见咳嗽痰少,颧红,盗汗等症。

治用养阴清热,凉络止血。方投养阴清肺汤,加桑白皮、黄芩清肺泻火,白茅根、茜草凉血止血,青蒿、白薇以清虚热。

06

脾虚失摄

《医门补要》指出:“肺主气,脾统血,肺虚血不外护,脾虚血失中守,若阴络一伤,逼血上溢清道而出”。

劳倦过度,或饮食所伤,损伤脾气,脾气虚弱,统摄无权,血无所主,溢于鼻窍以致鼻衄。

证见鼻衄反复发作,或兼齿衄、肌衄,血色淡红,遇劳加剧,伴面色萎黄,神疲乏力,头晕心悸,舌质淡,边有齿痕,苔薄白,脉细无力。

予健脾益气摄血之法,归脾汤为主方,加阿胶、山萸滋阴补血,仙鹤草、紫草收敛止血,陈皮理气,防止它药滋腻。病程日久、症状不重者还可丸剂缓图。

07

肾虚不固

《景岳全书·衄血论治》认为:“衄血虽多由火,而唯于阴虚者为多,正以劳损伤阴,则水不制火,最能动冲任阴分之血”。

久病或病后,或劳欲过度,肾阴亏损,虚火上炎,迫血上逆,甚则阴损及阳,命门火衰,火不归元,无根之火浮炎于上,迫血妄行,鼻衄乃作。

证见鼻衄时作,常兼齿衄,头昏目眩,腰酸耳鸣,颧红潮热,两足痿弱,或见遗精,舌光红少津,脉细数。

当用补肾益精,滋阴降火之法,大补元煎加味主之,加鳖甲、地骨皮滋阴清热,女贞子、旱莲草养阴止血,藕节凉血止血。

08

注意事项

血液是依靠脏腑的生理功能来产生和维持的。

《景岳全书·血证》认为:血“生化于脾,总统于心,藏受于肝,输布于肺,施泄于肾,灌溉于身,无所不及”。

鼻衄原因虽多,但均与脏腑功能失调有关,归纳起来不外乎虚实两大类。病机主要为火与虚两个方面,火有实火与虚火之分,虚主要为气虚和阴虚。

治疗鼻衄,当以止血为先,《血证论》曰:“存得一分血,便保得一分命”。否则导致津血亏虚,气随血脱,危及生命。亦正如《医学正传·衄血》所云:“夫衄血之病,虽属平常,若出而不止,阴阳离脱,亦有死者,临病施治,常须识此,不可忽也”。

临床体会,止血虽为治疗鼻衄之大法,急性出血,更应以止血为先,但切不可见血专重止血,只顾塞流,不澄其源则后患无穷。

鼻衄多因血热妄行,清热泻火之法临床常用,但芩、连、栀子等苦寒之品则不宜久用及多用,否则会损伤脾阳,或寒凝血滞,留有瘀血。

《金匮要略》云:“衄家不可发汗”。汗血同源,若发汗则阴血重伤,且阳气随汗而泄,而见亡阴亡阳之变,即使邪在表、实火盛者,也应忌用荆、防之类发散,以免气火升腾,鼻衄加重;若确需用时,也应炒炭,以缓其性,且能止血。

若鼻衄兼有腹满、便秘者,硝、黄类通下药自当慎用,特别是失血过多或久病体弱者,更应审慎。

温燥之品易耗血动血,只有在准确辨证为脾肾阳虚,并在清泄药配伍以制其弊时酌情应用。

鼻衄患者,血之既动,精血必耗,而人之精血,主要来源于谷气,且脾有统血之能,“胃气一回,血自循于经络矣”。故在辨证用药同时,应时时兼顾胃气,且在血止之后,可用四君子、参苓白术、归脾之类以善其后。

《血证论》又曰:“离经之血,虽清血、鲜血,亦是瘀血”。因此,临证时无论何种鼻衄均应少佐丹皮、茜草、紫草、丹参等凉血活血之品,以散其瘀,而破血之三棱、莪术类临床少用,恐其攻伐太过,耗血动血。

鼻衄患者,皆可配合鼻腔填塞法以止血,可用湿棉条掺血余炭、三七粉或云南白药等药粉塞入鼻孔,压迫止血。

鼻衄不止者,可用湿毛巾或冰袋冷敷前额及鼻根部,或用热水洗脚,亦可用大蒜泥或附子末作饼贴敷于同侧涌泉穴,以引血归元、导血下行。

本文摘自《夏小军医学文集》,夏小军著,甘肃科学技术出版社,2007.1。本文刊登于《庆阳卫校校刊》2001年第1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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