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中专毕业后从老家甘孜州来成都找工作,却四处碰壁。随身所带的200多元钱在火车站被偷了。生活困难到了极点,我从简陋的小旅馆出来到街上闲逛,人已经饿得摇摇晃晃了,心中满是绝望。
在一条小胡同,我看到了两个大火炉,火炉上高高的蒸笼正冒着美味的热气。我看了看包子铺里边此时没人注意我。此刻自尊心和饥饿感在我内心激烈战斗。最终饥饿感胜利了,我不知不觉地把手伸进了蒸笼。
“你要买包子吗?”老板出来了。我赶紧缩回手,但我慌乱的样子不言而喻。“老板,你这里招人吗?”我装腔作势问老板。老板的目光把我从头扫到脚,说:“你进屋吧,先给你弄碗面吃。”我虽然不好意思,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但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记得那顿饭我吃了三碗面,10多个包子。
吃完饭后,我问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老板娘接口道:“你们两个人一起把门口的炉子抬进屋里吧。”然后,她又要我把屋里的蜂窝煤整理了下。夫妻俩才坐下来倾听我的倒霉遭遇。当他们听说他毕业于中专,老板娘就说:“这样吧,你就先在店里给我们打打下手,没事时候给我女儿辅导功课吧。”
几天后,我从他们的女儿胡珊珊口中得知,他爸爸叫胡东升,妈妈叫吴秀珍。那天妈妈让他搬煤干活其实是为了让他感觉吃饭不是他们在可怜他,施舍他,而是他用劳动换来的。我打内心对着一家肃然起敬。真是好人呐。
我在包子铺里帮忙了大概半个多月,那天老板娘吴秀珍对我说你是个年轻人,又有文化,在我们这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太委屈你了,你应该出去闯荡,成就一番事业。并且给了我100元钱。我去了人才市场,终于找到了一份推销员的工作。工作之余我经常去店里,给恩人帮帮忙,给他们的女儿胡珊珊辅导下功课。在我心里,他们已经是我的亲人了。
后来公司派我到重庆出差,等回到成都时,同事告诉我说有一个叫胡东升的人给我来过电话,说他们全家回老家了并且留下了地址,但是同事不小心把地址弄丢了,只依稀记得是贵州遵义什么龙泉的地方。我拔腿就朝包子铺方向跑去。那里正在拓宽马路,包子铺早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第二年,我重新跳槽到另外一家保健品有限公司工作,主动申请去贵州分公司工作。我决定去遵义找胡东升一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打听,查询资料,我了解到,遵义凤岗县有一个叫龙泉的乡。从乡政府查起,终于在一天下午我辗转步行30多公里到了胡东升的家。家里只有胡东升的老父亲一人。从他的神情来看,家里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从老父亲的哪儿得知,胡东升得了尿毒症,正在凤冈县人们医院接受治疗。
在凤岗县人民医院的重症病房,我终于见到了全身浮肿、面部发青的胡东升。吴秀珍一看到我就哭了。我哽咽着拉住胡东升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说:“大哥,其实我早就应该来看你!我对不起你啊!”胡东升艰难地摆摆手说:“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我们好好聊聊”我来了,胡东升很高兴。
他们从重庆离开后,他们回到凤岗县城开了一家小饭馆。由于地方小,生意一直没有起色。不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女儿胡珊珊考上了遵义商业学院。为了给孩子缴学费,胡东升白头忙饭馆的事情,晚上在一家家具厂打工。我听到这里,泪水由此夺眶而出。我说?“怎么能透支身体呢,你怎么不去找我呢。”于是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如果没有你家当年的一饭之恩,就没有我的今天,在我心里,今生今世,咱们都是亲人。”
我把卡里的5000多元全部取出来,交到医院。听从医生的建议,把胡东升转移到了贵阳的医院接受治疗。我说:“大哥,这一家老小都靠你,你一定要早点好起来,不能倒下。”本来由于没钱治疗的胡东升满眼泪光地接受了我的建议。
经过及时的血液透析和化疗,他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我轻轻地舒了口气。那时候,我白天上班,下午一下班就往医院跑。我已经瞒着他们夫妇垫付了2万多元的医药费。
主治医生说胡东升的肾脏已经坏死,完全丧失了功能,保守治疗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月的生命,只有换肾才有存活的机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我找到医生告诉他一定帮忙尽快找到肾源,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我想尽办法终于把钱筹齐了,胡东升手术很成功。
当我们大家正在为手术成功和将来的新生活而庆幸的时候 命运在这时候又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没过几天,因为感染,并发症发作,胡东升被推进了抢救室。进抢救室前,他残存着一丝清醒,他静静地注视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我拉住他的手,轻轻地说:“大哥,你会没事的,我们等着你康复!”他在抢救室门外守了一夜,次日清早等到的却是胡东升病逝的消息!那一刻,我心痛欲绝,但是没有一滴眼泪,而吴秀珍当场晕倒在地。胡珊珊也哭得死去活来。我强忍悲痛,我知道,这天下最可怜的母女俩此刻需要他的安慰,我晚上冲到马路上大喊:老天爷呀,你不公啊!
几天后,我陪着母女二人把胡东升的骨灰送回凤岗县的老家。我细心地安抚着神思恍惚的吴秀珍,在她家住了一个星期后,又把胡珊珊送回了学校。在回遵义的途中,胡珊珊对我说:“哥,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我一愣,碰到的是胡珊珊异样而躲闪的目光,我当时没有多想,心里还在悲痛之中。只是说:“珊珊,你好好念书,不要多想什么,学费生活费我会帮助你的。”
那一年春节过后,吴秀珍给我打来电话,说想来贵阳打工,供女儿读书。见她语气坚决,我便让她来我所在的公司上班,因为我们公司正好想招一个后勤人员。吴秀珍工作勤奋,农村妇女的吃苦耐劳使公司的面貌焕然一新、井井有条。吴秀珍还主动要求给大家做午饭,使大家每天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一次开会时,我提到当年的一饭之恩,员工们都非常感动,对吴秀珍越发敬重,都尊称她为大姐。
我当时一个人在公司附近租了个一居室住,吴秀珍隔几天就帮他拾掇房间,清洗床底下成堆的脏衣服。我很是过意不去,她就说:“你工作忙,再说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不用那么客气”看着自己的生活环境有了很大的改观,每天都有好心情,我由衷地感慨:“屋子里有女人来了就是不同。”她笑着回答:“是啊,我看你也该找个对象了,要不,大姐帮你瞧瞧有没有合适的?”我腼腆地笑笑,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他像是不经意地说:“呵呵,只要是像你一样勤劳贤惠的,我就满意了。”
转眼之间,吴秀珍在我们公司工作了近一年,她平时虚心学习,对公司的业务也耳熟能详,她经常向我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有些建议被采纳后,提高了工作效率,我很是高兴夸奖道:“姐,你可真是个有心人啊!”吴秀珍见时机成熟,便提出要求做公司业务员,她陈述理由说:“我有耐性也有韧性,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办事让人放心,人家会更相信。再说我希望提高收入,珊珊的学费又涨了。”很快吴秀珍的工作就进入了状态,遵义市的销售主管跳槽后,我安排她去遵义市负责。担任遵义市场总监。
没想到没有念过几天书的吴秀珍竟然是做业务的高手。她借着春节前后人们送礼的高潮,策划了三场促销活动,居然把公司滞销的产品卖火了,遵义市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好势头。她的经验推广到其他片区,依然奏效。贵州分公司的业务量奇迹般地破了历史记录。
我到成都总公司接受了公司的嘉奖回到长沙贵阳,专程去遵义请吴秀珍吃饭。饭桌上她问:“就我们俩吗?”我反问:“对。难道不可以吗?”在饭桌上,我向吴秀珍敬酒,借着酒劲我对她说:“姐,你真是我事业上的好帮手!我···我都离不开你了!”吴秀珍微笑着,脸上升起两朵羞涩的红云。
当晚,我送走她回到住处后,我失眠了,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她帮助他的画面,回想着和她相处一年多的点点滴滴。41岁的吴秀珍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匀称的身材,和善的笑脸,使她有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我这样想着,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一夜我想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和吴秀珍苍天注定会有一种神秘的渊源,肯定会发生些什么。
以后我总会找机会去遵义看她。每次见面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我确信自己爱上了这个比他大8岁的女人!而吴秀珍还蒙在鼓里,依然对我施以姐姐般的关爱。我把感情深埋心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表白。
那天下午,我和吴秀珍一起到遵义商业学校接毕业的胡珊珊。胡珊珊经常来公司看母亲,对我也分外亲昵。她对我说:“哥,你帮我妈妈找了工作,也得帮我哦,我想到你那里上班!”我严肃地说:“你不能有依赖思想,得自己去闯,你这么年轻,机会有很多!”
后来胡珊珊也在贵阳找到一份贸易公司文秘的工作。我考虑良久,认为胡珊珊工作了,也算是成人了,吴秀珍也没有什么牵挂,可以静心对待他的感情了。一年晚上,他把吴秀珍约到一家安静的饭店,我平生第一次奢侈地买了9朵玫瑰花,郑重向她表白自己的爱意。她整个人呆住了,她手足无措地说:“我们怎么可能,你,我比你大那么多,而且还结过婚,女儿都这么大了!”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乎世俗的看法,我只在乎自己的感觉,我确信,你就是我这些年来一直在等待的人!”我起身去抱她,她慌乱地跑了出去。
一连两天,她都没有回来上班。于是我找到她的住处,用乞求和热切的话语叩开了房门。进门后,他对她说:“姐,我没有办法,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非你不娶。”她依然是心慌意乱,她说:“那你让我考虑一下。”
又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道是她被我的真诚打动了,还是想通了,她同意了和我在一起。
3天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胡珊珊写来的,这是一封爱意的情书!信中说:“哥,这些年,你无微不至地照顾这我们家,我们全家都靠你的照顾,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就得辍学。你对我倾注了兄长般的爱。我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早就爱上了你!请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为了报恩!”读完后,我愣住了····
想了考虑了几天后,我找到胡佳妮,我们在咖啡屋坐了3个多小时。我向胡珊珊谈起了她的母亲,谈起了他对吴秀珍的感情。最后,我对胡佳妮说:“你刚刚毕业,还太年轻,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你会拥有美好的明天,而你的妈妈,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掌握在我们俩的手里!”胡佳妮静静地听着,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地变为理解,满脸是泪的她说:“我为妈妈感到高兴,有这么好的男人陪伴她。”最后,我们相约,“情书事件”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让吴秀珍知道。
化解了这场情感风波,我感到浑身轻松。国庆那天,我正式向吴秀珍求婚。她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喃喃道:“上天为什么这么眷顾我?让我如此幸福,让我找到了一份真爱!”我搂紧她说:“爱,不需要理由。如果说需要理由的话,那也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缘分,命中注定的缘分!”
婚礼上,许多人眼里写满不解,更多的人由衷地为我们祝福。婚礼上,我们一起为宾客们切分一个巨大的心型蛋糕,那是胡佳妮送来的一份别致的贺礼,蛋糕上写着几个彩色的字:“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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