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丽江是个艳遇之城,都对它有着美好的向往,作为男人有生之年如果没有去过一次丽江的话,等你老了,会后悔的。去年我组织了一个接风晚宴,为我一个刚从丽江度假归来的朋友。同桌上还有好几个人,他们互相都不认识。在席上,大家对艳遇各抒己见,议论纷纷。有人说,听说丽江是著名的艳遇之城,不如讲一些丽江艳遇故事来听吧,又有人提议,不用光讲丽江了,每个人都讲一讲自己的艳遇故事吧。
有人说所谓艳遇,无非是一种露水夫妻,一种自寻的烦恼,一种不切实际,转瞬即逝的爱情甜蜜。讲得人很认真,头头是道,满嘴冒油。听得人很羡慕。轮到刘艳虎讲了,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本分、忠诚,活得很现实,工作很辛苦,属于地地道道的老实人,况且我担心,他能有什么艳遇呢?就说,他就免了吧,但朋友们不依。
他倒爽快起来,说我还真有艳遇呢。于是大家都来了兴趣,尤其是我,兴致大增,因为从未听他说过。刘艳虎说,那时候,我还开着一个小小的运输公司,努力了好几年终于买了一辆帕萨特。那是一个初夏的早成,我开车刚出小区,就遇见一个女孩在前行,她穿着发白的牛仔裤,短袖白衬衣,很优雅恬静的背影,犹如画中人,我追上去,从反光镜里再看她,那是一张多么温暖清纯的脸啊。
后来,我经常在上班路上遇到她,每次都是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遇上,相差都不过几十米,再到后来,我发现她竟然和我住在一个小区。我觉得我爱上了她,于是总想找一个机会说话。
可是,当街搭讪的勇气始终鼓不起来,一个人如果从内心爱上一个人,是会胆怯的。是会无端生出许多敬畏来的。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一个下雨的早晨,老天终于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刚到小区门口,从车镜中发现,她打着一把雨伞走来,风吹起她的头发,雨打在她的身上,忽然,我内心有了一种隐隐的怜香惜玉,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劣,也顾不上内心深处的尊严了。我果断摇下车窗说,我送你一段吧。她低头一笑,答应了。
那天在路上,我始终找不到话题,她一直含笑沉默。但在下车的时候,她说:“其实,我早就认识你,明天,我还能搭你的车吗?
当刘艳虎讲到这里时,我们在座的人都窒息了,涵养浅的人,端着酒杯问,后来呢?第二天你们见面了吗?
“后来,我有一年没多在小区门口或者路上遇见她了。嗯,没有后来,这无疑更会刻骨铭心。”
我们被吊起的胃口都如泄气的皮球,都纷纷抱怨这算什么艳遇呢,你讲这个干啥?
尽管我们是最知心的朋友,他说的这些,却从未对我讲起过。我有些意犹未尽,有些不太相信。于是问他,从那天以后,就真的没再遇见?
遇见了,刘艳虎说,就在昨天。他独自干了一杯酒,足有三两,然后,我看见他眼泪涌了上来,然后,大家都听到了他的啜泣声。他说:“昨天我骑自行车回家,竟发现她在小区门口站着,居然拄着双拐,她面色是那么红润,虽然有细密的汗珠在额头,她老远就向我招手,一寸寸地向我挪动,声音都有些变了调,我能站起来了,你看到了吗?以后,我每天都能站在这里等你了。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他抓住我的胳膊,说,就在昨天,我看到她站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有我,刹那间醒过神来,他说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妻子,所谓的艳遇,则是他们曾经的初恋,而他说的,却是昨天的那一幕。
一年前,他们在一次外出时出了车祸,他只受了点轻伤,但他的妻子受了重伤,双腿瘫痪,不仅如此,他还把路边的行人撞成了重伤。车也报废了,赔偿了许多钱,他的公司由于资金链断裂,无法继续维持了,他只能去给别人打工。下班后,还要回去给妻子做饭,给她擦洗、按摩双腿,推着轮椅带她下楼晒太阳。
他曾对我说,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让心爱的妻子重新站起来,重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立起来,他希望下班回家,能在小区门口看见她在等他。由于每天都是他精心照料,她的病情也日渐好转。她妻子也说,她这辈子不想他能发大财,只希望他每天能平安回家,她能站在小区门口等他,告诉他,饭菜都做好了。
是啊,再美的艳遇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只有相濡以沫,相守一生的爱人才是最美的艳遇。还能有什么样的艳遇比这个场景更美呢?昨天,她真的站起来了,走下了轮椅,扔掉了双拐,艰难而缓慢地扶墙下了楼,站在了小区门口。刘艳虎微小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谁能体会那一刻他的幸福心情,那种比初相识更美好的艳遇?
刘艳虎是一个普通人,不善言辞,不善交际。普通到戴上安全帽就是民工,穿上黄马甲就像保洁工,穿上西装坐在格子间里,就是普通的上班族。像刘艳虎这样的普通人,太多了。他们撑不起丽江艳遇,他们有的就是内心的坚守,对妻子的坚守,一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美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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