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士背负着大剑，一路溯流而上，像似冥冥之中有一种牵引，他找到了河流的源头。

这是一座巨大的山洞，剑士手握大剑，小心翼翼进入，却被眼前的情形所惊呆。

山洞中数以百计的恶龙正在潜伏！

可是，他们的状态奇异，似乎陷入休眠之中，而且眼角都挂着晶莹的泪水，时不时滴落在河水源头。

“我的孩子，到我这里来！”

剑士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匆忙奔向山洞中央的巨大恶龙。

“父亲？真的是你！”剑士保持着和恶龙一段距离，手中的剑颤抖着。

“是我，我的孩子。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你。”巨大的恶龙语气哀伤。

“无论如何，恶龙毁灭房屋、街道、城邦、农田、森林，掠夺物资、财富……还有无数生命的灵魂！父亲，你要我如何面对你！”剑士手中的剑更加颤抖。

“我的孩子……”巨大的恶龙沉默了片刻，像似思索着什么，然后做出决定，“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样。现在，既然你能够找到这里，是时候把一些真相告诉你。”

“我们为什么而封王？为什么这片大地的子民奉我们为王？因为无数岁月中，只有我们的身体，才能承载更多的世间恶念，以及灾厄，诅咒。世世代代的王，以及无数这片大地的守护者，都要代子民承载。但也难免有失控的时候。”

“被恶念、灾厄、诅咒吞噬的守护者，重新化成了恶龙，再度行恶，然后终将被世间唯一守护者所屠戮。这就是过去无数岁月，这片大地不断重演的轮回。”

“但现在，也有了另一种可能，就是如我们此刻这样，将自己囚禁于此，不为恶世间，自己寻求解脱。这是无数岁月，一代一代的王找到的，最好的救赎方式。”

“当啷！”剑士手中的剑落地，他上前拥抱着巨大的恶龙，“父亲，我心底一直相信着你，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平静之后，剑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父亲，可是为什么我……”

“你就是世间的唯一守护者。”巨大的恶龙眼神中充满慈爱和自豪，“你3岁便拔出了守护者之剑，你的心中充满守护这片大地的勇气、力量和慈悲！而且……”

巨大的恶龙激动之后，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微弱：“而且，亲爱的孩子……我不允许你坠入黑暗……我不允许，便不能发生！”

“父亲！原来如此！”剑士的情绪再次失控，“您是北方历史最伟大的王，您原本不至于此！是你，代我承载了所有我该承载的责任！可是，这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我是一个王！也是一个父亲！原谅父亲的擅做主张。”巨大的恶龙眼中不断流出清澈的泪水，“这片大地从此交付于你。我，和这里的守护者，将会流尽最后一滴泪，生命能量彻底干涸。而这些泪水，就是忏悔，就是净化，他们将洗涤世间的一切恶念、灾厄、诅咒……”

剑士含泪摇了摇头：“不！父亲，为什么？你是说，你们会很快就从这里消逝？这不是普通的囚禁，这是将自己献祭，献祭为净化的泪水……那条河，原来就是命运回响之河……不……”

“我的孩子，去吧，像王一样去战斗，去生活……未来，等待着你……”巨大的恶龙眼眶中泪水汹涌而出，但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剑士缓缓坐在巨大的恶龙身畔，低声自语：“幸福女神，我还是不相信，你真的遗弃了我们吗？我最想守护的，却无法守护。”

正在此时，一道夺目的光芒闪耀，那光芒无视山洞的阻碍。

剑士诧异抬头，看到空中一朵巨大的花朵绽放在整片北方大地的天空，磅礴的神力混合着命运规则，如光雨般向大地倾泻而下。

事实上，此刻在整片北方大地，所有生灵都仰望着看到这一情景。

许久之后，一切恢复如初。

但这片大地上的恶龙消失不见，重新化为人类；所有的恶念、灾厄、诅咒，都化为飞灰，缥缈消散在天地之间；所有破败的村庄、城邦和山河，重新恢复了生机……

山洞中，巨大的恶龙和其它恶龙也一一化为人类，睁开了眼睛。

剑士和父亲紧紧相拥，尽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这时出现在剑士面前，笑着说：“幸福女神，永远不会遗弃她的信徒。”她的笑容疲惫，却美丽异常。

此后，北方大地渐渐成为世间乐土，剑士成为伟大的王，也成为幸福女神最忠诚的信徒之一。

这一天，一个小女孩踱步于命运回响之河，清澈河水抚过她纤细的脚踝，轻柔，而冰凉。

小女孩低声自语：“原本，世间所有的罪恶，只能用泪水净化……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小女孩抬头望向天空，那里空空荡荡，但她却跨越无尽时光，看到了端坐在最初世界树下的幸福女神。

幸福女神与小女孩互相凝望，许久，幸福女神悠悠说道：“你是花，我是果。花落成果，因为你的消亡，我才诞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另一个我指引我来到最初纪元，我们并不能共存一片时空。”

“你明明是幸福之花，但却行牺牲之道，你的牺牲成就他人。现在，你又牺牲自己，拯救了这片大地。你代我做了很多，我不能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是对是错，但我会无条件支持你。只不过要担忧的是，你现在是行走世间的幸福女神，可是你的神力赠予命运之神太多，你非常虚弱。一旦你在现世消亡，我不知道我与幸福规则，是否也会一同消亡。这其中的命运因果，又是否是一个陷阱。”

小女孩静静听着幸福女神的话，笑了笑：“不会，只要世间还有信奉幸福的人，幸福女神就绝对不会消亡。”

“我希望你，我的完成体，幸福女神永远幸福无垢。同时，也希望命运之神能获得幸福。得到我的一瓣幸福之花本体，幸福将会感化他……虽然这有点不自量力，但终究有可能。”

“我所做的这一切，让我觉得幸福。所以，我应该也不会消亡。但我是零落世间的花，你是最终济世的果。”

幸福女神相隔无尽时光久久凝望着小女孩，也笑了笑：“我似乎将要领悟幸福的最终真义。原来，另一个我，不幸福之神，和你，未完成的我，都在轮回中指引着我。”

“幸福，就是全部。祈福无尽，因缘无常，生命所过，一切似有道，似无章。于漫漫时光，我看到了太多凡人的愿和殇，欢和恨，挣扎和崛起，沉沦和救赎……这些，全部，应是幸福。幸福有不幸福守护，有未至幸福牵引，若所想，所念，便有幸福。我若为幸福女神，当令世间幸福为恒常！”

幸福女神说着，渐渐进入到更深层的领悟之中。

与此同时，举世诸神，都受到了某种牵引，神格开启共鸣，纷纷感受到了幸福的喜乐、安然、慈悲、善德、美满……

幸福牵引诸神之力，诸神之力孕育出新生幸福。

从此，幸福亦花亦果，永恒光辉如剑、如虹、如霞……绽放在无人可知处。

但你若是心中有幸福，抬眼便可看见，传说中的幸福女神正对你微笑。

*《幸福女神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