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第八回“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专说王允利用家中歌伎貂蝉,使美人计、连环计,让董卓、吕布互生嫌隙。

其中有个细节是,王允欲将貂蝉吕布时,说她是“小女貂蝉也”,并称“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而欲献之于董卓时,王允说她是“歌伎貂蝉也”,并称“欲将此女献上太师,未审肯容纳否”。

梳理其中差别,一是貂蝉本身的身份,王允对吕布说是其女,对董卓则说是家伎;二是献出貂蝉的名义,给吕布是为妾,给董卓则仍为家伎。

为何有这种差别?或说王允为何要做这种区分?

个人认为,原因有二。

第一个原因,董卓、王允、吕布三人身份不同。按权位高低,董卓是丞相,大权独揽,连皇帝也不过是其手中玩物;王允名为朝廷司徒,其实命运却捏在董卓手中;吕布是董卓家将,武艺过人,虽无高位,但分量不轻。

从三人权位看,王允对吕布有结交之意(不论其连环计真实意图,只就表面行事做分析)。所以,他自低身份,愿将“女儿”给已有家室的吕布为妾,这是交好、亲近之意,甚至有通过吕布巴结董卓的意思。

而董卓位高权重、掌握生杀大权,王允不敢与之平交(或也有自低身份使其麻痹大意的故意),如果声称貂蝉是其女儿,愿给董卓为妾,则有高攀嫌疑,只怕当时狂妄自大之极的董卓会心生不满。于是,王允以歌伎身份将貂蝉献董卓,是献宝讨好之意,不至让董卓有其他想法。

第二个原因,王允要争取一个时间差,以便施展连环计。

具体说,他先将貂蝉许给吕布,却不马上将人送去,以便再让貂蝉诱惑董卓。而董卓一旦迷上貂蝉,王允则毫不迟疑,当即将貂蝉送往相府。于是,一女许二男的矛盾,因时间差而产生,董卓、吕布产生嫌隙。

王允为什么能搞这个时间差?这牵涉妾与家伎身份的不同。

将貂蝉许给吕布是为妾,虽不用像明媒娶正妻那样须有隆重仪式,但也不至当即送去,而是要如王允所说“早晚选一良辰,送至府中”;而貂蝉于董卓不过是家伎身份,如玩物一般,可以毫无仪式或讲究,而直接送去。

王允正是利用妾与家伎身份的区别,找出了一女给二男的时间差。

总之一句话,王允确有心计,利用一个貂蝉,便毫无痕迹施展离间计,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

而王允之计,自是三国故事作者之计。

与《红楼梦》一样,《三国演义》不亏是四大古典名著之一,几乎每处细节都非常讲究。

至于这样的效果是作者有意为之,还是无心得之,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无心之举却合乎逻辑、大有深意,正是一个天才作家的厉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