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尚高 笔名一冰,1947年出生,崇明竖新镇人。汉语言文学专科毕业。上海第三十五棉纺织厂退休。现为崇明文史研究会会员,十多余年间撰写地方文史资料40余万字。在市级与本地刊物发表文艺作品多篇。©本文经授权后发表,转载请联系本公众号编辑授权(微信:anxinlu)。
南下深圳的日子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深圳的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地向纵深发展,她的前进步伐和变革力度,不仅史无前例,也是内地城市所望尘莫及。对这座新兴城市,人们都有艳羡的向往,都想一睹她的风采,也不乏有人想去当一回弄潮儿。
那时我还在家乡的一家国企工作,国企老总姓杨,他的女儿在深圳接手了一个丝绸服装厂,老杨同志办理退休手续后就与他夫人远赴深圳,帮扶女儿一起打理起了这个私营厂子。
一天我在办公室接到老杨电话,要我去深圳协助。我才40多岁,猎奇思想很强烈,便欣然答应了。1992年初冬,我办理了边境证,踏上了南下旅途。
那时的深圳市区,四围都用牛眼铁丝网拦上,以示特区领地。拦截网常见被拆坏,因此形同虚设。当时的市区范围不大,给我的印象也不过崇明的半个公社样子,自行车2、3个小时就能兜上一圈了。
这家工厂全名叫公益丝绸服装有限公司,座落深圳西北部的八卦岭工业区,有40多台缝纫机,6、70个工人。老板明确我的工作是面料的选购、染色及服装辅料的配置。老杨是上海华纺丝绸专业毕业的,本就轻车熟路,经他几次现场带教,我对丝绸的规格、品种、质量、用途等就有了概略的了解。
基本能胜任工作后,我就被“提干”了,身份的光环是一顶“副经理”帽子。我明白,这顶帽子没有含金量,是顶假帽子。但假的也有假的用处,尽可在客户面前趾高气扬;洽谈业务时也能有个些许压重。那阵子,我被上家视作“财神”,经理的尊称被叫得后脑勺都涨鼓了。日积月累,恭送给我的名片叠起来足足有桌子高。
深圳的丝绸市场已形成规模,几乎全国的生产厂家尤其是江浙地区的丝绸生产企业,都在深圳开设窗口,一个相对集中的面料仓库群就有7、8幢六层楼,所需品种应有尽有。
面料染色、印花是我的工作大头。印染厂都在市郊,我要常去对色、催货。对色很难,全凭肉眼,或灯光下或室外。印染产品须迈过我这道坎,也因此对我等业务人员视作上宾,成了他们的香饽饽。印染厂走动多了,也略知一些印染常识。采购服装辅料如肩棉、缝纫线、钮扣、拉链等等。厂商比较分散,需要到处跑,因此我曾去过广州、惠州,到过黄埔军校所在地长岛,到过林则徐销烟的虎门,也到过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的故里……领略了名胜地的风土人情,然而事务在身,无暇逗留,只是名义上到过而已。
丝绸服装成衣后,还须砂洗加工。砂洗是一道增加服装柔软性能和预缩水的工艺,技术含量不算高,投资也少。有个来自杭州的教师,以为特区遍地是黄金,就辞职来深选此项目创业,因为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虽然他没日没夜奔忙,每天睡眠只3、4小时,不可谓不努力吧,还没掘得第一桶金,就累趴下了,后来听说没多久就在老家去了另一个世界。殊不知,在开放城市创业,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个个是成功者,能笑到最后的毕竟为数寥寥。
那段时间,我的一身衣披是丝绸为主,我曾自诩过堪比王公贵族。当然,那不过是出货后剩下的压库级外品,是老板要我做的打理,纯是工厂的广告形式。
那年代的通讯风行BB机,有个机子挂在腰间还挺时尚,老板为我配了一个。我的呼机挺繁忙。我是有呼必复,无非是增加联络,为以后业务留条后路。当时深圳的一些大款生意人,一为业务所需,二为显示身价,就备上一台价值数万的“大哥大”,尽管重量以公斤计,他们还是机不释手,乐此不疲。当时概念的2、3万,对大众完全是个天文价码,是赶时髦者的标志物件。但为时不长,大哥大就被价廉物美的手机替代,如今已是不值一提的普及之物了。于我,倒是见证了祖国电讯业的飞速发展。
震惊全国的清水河大爆炸,发生在我在深期间(1993年8月5日)。接连几声少有的巨响,整幢大楼都颤抖起来,门窗发出可怕的“吱吱吱”扭动声,窗玻璃“乓乓乓”碎落一地。车间工人一片惊呼声,以为地震了。我有过唐山大地震后的无数次余震经历,直觉告诉我,那一定不是地震!马路上,接二连三地有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呼啸而过,武警部队、公安民警在路口实行戒严。一位西装革履的老板模样人物,非要强行过路,被武警战士从轿车里一把拽下,摔到路边草丛里。此例告诉人们,一旦发生突发事件,每个人务必要听从指挥,服从大局。厂子里几个四川籍小伙结伴前去看热闹,不但进不了现场,又回不了厂,直到晚上9、10点解除封锁才回来。后来知道,那是化学品危险仓库发生的连环爆炸事故,被写进中国特大事故警示录。我所在工厂相距事故发生地仅3、4里路之遥,因此震感明显。
深圳是座不夜城,大多商场店铺晚间营业要到凌晨2、3点钟。街面上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可比大都市上海南京路上的人流。商家为招揽生意,开足音响,叫卖声、音乐声、流行歌曲声相互交织,震耳欲聋。我的有些业务就是利用夜间去完成的。
同样在深圳打工,员工等级制十分明显。如我所在厂的管理人员,基本上是8小时工作制,住所是2个人一个房间,配有电视、灶具等生活设施;一般打工者宿舍要8~10个人住一间,20多人合用一个卫生间(租用三房一厅民居),也无配套生活设施,工作时间每天都在12小时以上,疲劳是每个打工者的共同感慨。
我在深圳打工一年半后,随着国际服装行业的低迷,深圳市场走入低谷。我所在厂的生产急转直下,老板就当机立断,解散企业,于是就选择了离开深圳。
在公司撤退前夕,管理人员被安排了一次闻名遐迩的中英街之行。中英街是香港和深圳的交界地,全长不到300米;街面很狭窄,仅3米来宽;街道的两端中央立有1米多高的水泥墩,以示港深分界。那天,中英街人满为患。据称,街上还有警察游动巡逻,总之我就没见到有穿制服的公职人员踪影,两边门店尽可随意走动。中英街上,中方商店人民币和港币均可使用,港方商店只可使用港币。有人说中英街上无假货,要我说,也不尽然,我购买的一台随身听就属于质次之物。
这段一年半打工时间,我见识了市场经济体制下激烈竞争的一个侧面,感受到了改革开放是对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巨大推动,使我领略了闯荡外部世界的艰辛,也使我经受了社会大变革过程中磨砺。而今30年过去了,我还时时想起那段曾经的南下生活。
衷心祝愿祖国新兴城市——深圳,永葆拼搏奋进的雄姿,在祖国日新月异的变迁中成为全国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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