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疑心生暗鬼,从古至今疑心较重的人往往都比较自我,对人对事愿意凭空猜忌、胡思乱想,有时甚至还信假为真,弄得周围的人无所适从。
而在夫妻之间,生性多疑的一方往往无端吃醋、胡乱猜忌,进而引发家庭矛盾,不仅庸人自扰,有时甚至可能还会给家庭或亲人招致祸患。
如今且说清朝康熙年间,京师顺天府良乡县成平村住着一户赵姓人家。年近四旬的户主赵佛海性情古怪,分斤掰两、生性多疑,他早年娶邻村女子兰英为妻,两人育有一女,芳龄十七尚未婚配。
这赵佛海别无他好,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便是一门心思地围着媳妇转悠。
皆因兰英年轻时颇有姿色,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貌娇娘,如今虽说她已年过三旬,却是真正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正因于此,赵佛海总是自惭形秽、疑神疑鬼,对自己的媳妇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若是其他男子,倘若疑心妻子心猿意马、水性杨花,怎么也得看出点蛛丝马迹或不堪光景,甚至抓住确凿证据,才能当头棒喝、及时制止。唯独这赵佛海偏偏不走寻常路,妻子兰英知节守礼、颇守妇道,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赵佛海却总想着试探试探妻子。
这天晚上,夫妇二人同床共枕,一番温存之后,赵佛海趴在兰英耳畔调侃道:“咱俩老夫老妻多年,你会不会慢慢厌烦我呢?而且我相貌粗俗,比不得村上身强力壮的小伙,你对他们是不是也动过心啊?”
兰英闻言,使劲儿一耸肩膀,正色道:“你这是胡说些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岂能有如此不守妇道的放荡心肠?你这不是屎盔子扣自己脑袋,凭空糟踏我吗?”
兰英一气之下,竟坐起身来大哭,赵佛海听了妻子的话语虽然十分受用,却依然有些不太相信。他一边起誓发愿安慰兰英,一边旁敲侧击说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家儿女,自然不会像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只是男女之事当为人间致乐,又有几人能把持得住呢?况你不过是柔弱女子,如果遇到几个歹人按住你,恐怕从与不从,就不是你做得了主的啦。”
兰英闻言,亢声争辩道:“俗话说邪不压正,奴家正气凛然,哪个歹人敢侵犯于我?即使歹人用强,我便豁出性命死拼,也断不受辱!”
赵佛海见妻子说得正气凛然,心中暗暗高兴,不过第二天一觉醒来,赵佛海依旧觉得兰英说话不靠谱,不过是纸上谈兵说大话而已。
康熙六十年(1721年)仲夏时节的一天下午,赵佛海应邀前往邻居赵武家中赴宴,席间几个挚友推杯换盏,喝得意兴阑珊、面红耳赤。借着酒劲儿,有人开始夸赞赵佛海妻子漂亮,更有人调侃他要看紧兰英,不然早晚被别人拐跑了。
赵佛海闻言,便对众人夸口道:“兰英极为贞烈,除了我赵佛海,她哪能对别的男人动心思呢?即使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恐怕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众人闻言,哪里肯相信赵佛海的话语?这时村民聂云笑着说道:“嫂子如此贞烈,可谓万里挑一,但女人多是水性,一旦情之所至,把持得住的又能有几个女人?”
自从上次夫妻枕边闲谈之后,赵佛海对兰英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这时他闻听聂云一番说辞之后,便想利用聂云试探一下妻子。
想到这里,赵佛海怂恿道:“看来我的话你并不相信,如今你嫂子正在家中独处,按说你比我年轻英俊,有胆子你不妨前去试试?”
聂云闻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乜斜着眼睛看向赵佛海,笑着说道:“我还真就不信,不过我若侥幸占了便宜,你可不能和我急。”说完,聂云起身出门而去。
众人依旧饮酒如故,赵佛海虽然表面镇定,却也担心闹出什么笑话来,因此一边言语应付着众人,一边暗暗心里打鼓。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只见聂云摇摇晃晃、灰眉土脸地跑了回来。原来,他刚才到了赵佛海家中,落座后刚说两句不三不四的话,便被兰英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好狼狈逃了回来。
赵佛海见状,心中大快,众人连夸兰英贞烈,又将聂云好一番奚落,当晚酒席宴上赵佛海欣欣然面露得色。
且说此事过去了十多天,赵佛海虽知兰英凛然不可侵犯,但却依然不信妻子能把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更不相信她面对歹人能够以死相拼。
这天中午,赵佛海与村民王吉、杨青、李贺等人赌了一阵子牌九,赢得几两银子的赵佛海,将钱往怀中一揣,然后对三人说道:“几位弟兄切莫笑我,今有一件家事相求诸位,事成后我请大家到镇里一醉方休!”
三人闻言心中大喜,便追问赵佛海有何家事相托?赵佛海思忖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心里话:他说妻子兰英自夸贞烈,自称如果遇到歹徒图谋不轨,她便以死相拼、誓死不从,因此他想让三人蒙面前去试试。
王吉、杨青和李贺三人,原本都是市井光棍、轻狂浪子,听了赵佛海所托之事,心想这既能在兰英身上讨点便宜,又能混上一顿酒席,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因此三人点头应允,随即挤眉弄眼、笑嘻嘻地互相看了看,便打算前去试探赵佛海的妻子。
赵佛海见三人出门,由于担心他们行事鲁莽,因此又嘱咐三人试出态度即可,切勿伤着兰英。王吉等人依言出门而去,赵佛海独自在赌局里喝着茶水,静待消息。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光景,赵佛海忽然听到门口有嘈嘈杂杂声响,随后便见王吉捂着右手,杨青、李贺两人相互搀扶着进了屋中。赵佛海见状心中大惊,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三人这是怎么了?
王吉、杨青只顾哭爹喊娘,对赵佛海的问话置之不理。少顷,李贺带着哭腔恨恨说道:“你们两口子合伙‘做扣儿’,难道是要谋害我们三人不成?刚才发生何事,你还是回家问问你的贞洁烈妇去吧!”
说完,三人计议一番便去找大夫医治,而赵佛海也慌慌张张地回家探看究竟。
赵佛海刚进家门,兰英便将刚才的遭遇向他讲述了一遍。原来,王吉等三人蒙面潜入屋中的时候,兰英正歪在床边似睡非睡地打着盹儿。这时,杨青、李贺窜上去按住兰英手脚,王吉见有机可乘,随即冲过去来解兰英衣裙,他想闹腾着占点便宜再走。
哪知,这兰英睡梦中猛然惊醒,见几个蒙面男子对自己上下其手,她顿时发疯般地挣扎、哭喊了起来。怎奈兰英力气太小,又是独自面对三个男人,因此一时动弹不得。
这时,王吉正把一张臭嘴凑了过来,兰英情急之下用头猛撞其面颊,王吉哀嚎一声捂脸后退,兰英趁着杨青、李贺愣神之际,终于从三人手中逃脱了出来。
兰英随即在厨房抄起菜刀和擀面杖,返身冲进屋中便来追打王吉等人。王吉眼看兰英挥刀砍向自己,便下意识地抬手相迎,结果右手三根手指应声而落,王吉惨叫一声捂住右手夺门而逃。
杨青、李贺见状刚要逃走,却被兰英劈头盖面一顿擀面杖,结果也是双双负伤而逃。
赵佛海听完兰英的讲述,顿时叫苦不迭起来。他本想找人试试妻子贞烈,不想兰英盛怒之下竟差点闹出了人命。转过天来,赵佛海正想去看看王吉等人的伤势,不想李贺竟托人捎话让他过去详谈。
赵佛海不知李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却也只能先到他的家中探望。赵佛海来到李家一看,王吉手上包着药布,杨青、李贺胳膊上缠着绑带,三人早就在屋中恭候他呢。
王吉、杨青看见赵佛海进屋,两人便把头一扭,不再搭理赵佛海。而李贺却声称他们三人,一个断了三根手指,另外两人被打折了胳膊,因此向赵佛海索要医药费纹银二百两,否则便到衙门状告赵佛海夫妇合伙伤人。
赵佛海见李贺张嘴便要纹银二百两,顿时慌了手脚,他随即向年龄稍大些的王吉、杨青诉苦道:“咱们都是要好的弟兄,你们被兰英误伤,我理应做些补偿,但哪有索要二百两银子的道理呢?何况即使我再种几十年的地,砸锅卖铁也掏不出这些银两啊!”
王吉、杨青闻言,朝着李贺努了努嘴,然而对赵佛海说道:“医药费究竟赔多少?李贺说了算,他说多少就是多少!我俩有事先走了,你们商量着办吧,不行我们三个就报官!”
王吉、杨青说完就起身走了。这时,李贺见屋中已无旁人,便笑呵呵地对赵佛海说道:“我们三人伤的伤、残的残,你除了赔钱就只能是‘赔人’,而赔钱却是二百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到了此时,赵佛海早已六神无主,他担心谈不拢会被告到官府。到那时,不仅要赔付王吉等人医药费,还得被衙门的差人敲诈、搜刮一番,而且自己找人试验妻子的事也会弄得满城风雨,因此赵佛海宁愿吃个哑巴亏,也不愿和别人打官司告状。
赵佛海想到这里,又听见李贺说“除了赔钱就只能‘赔人’”,便有些不解地追问道:“赔钱属实拿不出这些银两,只不知‘赔人’是个什么赔法?”
李贺闻言,满脸堆笑说道:“你女儿美娟不是已经十七岁了吗?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而我一直也没娶媳妇,虽说比美娟大了十岁,但也还算般配!如果咱们成了一家人,王吉、杨青的医药费自然由我承担,就勿需老泰山挂怀了!”
赵佛海听了李贺的言语,顿时面露难色,但他既怕打官司又掏不出二百两银子,最终也只好勉强答应了这桩婚事。李贺担心赵佛海事后反悔,第二天便趁热打铁下了聘礼,并定下了成亲日期。
而王吉、杨青两人,也果然将医药费的事儿丢在了一旁,不再向赵佛海索要补偿。
一个月之后,李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李贺迎娶美娟过门。 而直到此时,赵佛海才从王吉、杨青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李贺将计就计、预谋好的。原来,三人受伤之后,李贺便给了王吉、杨青每人五十两银子医药费,嘱咐他们事后一切都要听从自己安排。
随后,李贺便以三人的名义,向赵佛海索要钱财。当赵佛海无力赔偿时,李贺才说出了要娶美娟的事情,最终成功抱得了美人归。
赵佛海得知真相后,虽然痛恨李贺工于心计,却已经是追悔莫及;而兰英得知事情原委后,更是痛哭流涕地痛骂丈夫自己作孽,却偏偏害惨了女儿。然而事已至此,两人也都是顿足捶胸、无可奈何!
转眼之间,赵佛海试妻搭上女儿的荒唐事儿,早已过去了三百多年,如今依旧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可谓荒诞至极!
其实,信任是夫妻相处的基石,而信任有时就像一张白纸,一旦弄得皱皱巴巴,即使费劲巴力地想要抚平,恐怕却也再难恢复原貌了!
而赵佛海疑神疑鬼、怀疑妻子不忠,两次荒唐试妻,可谓开了古今小心眼男人荒唐举动的先河,最终为自家招致了灾祸,甚是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可谓极具讽刺意味。
而兰英虽然打跑了三个蒙面男子,但她的枕边人对她却又疑心若此,实在令人心寒!世间之事,常常是疑心生暗鬼,奉劝小心眼的男人,切莫再步赵佛海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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