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许茂林是商业世家独子,性情豪爽豁达,喜欢广交朋友;为人乐善好施义,帮助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是当地有名的善人。
他有两大爱好:喝酒和钓鱼。每天下午都要提着酒壶去垂钓。喝酒时每次都要将第一杯洒在地上,美其名曰“野祭”。
一、钓鱼奇遇
这天傍晚许茂林品着美酒持着鱼竿,吟诗唱赋欣赏着落日,好不快哉:“可惜啊!如此佳酿美景,却无人分享……”
“兄台真是好雅兴!不知区区可否讨杯酒喝!”刚念叨完,一个少年郎不知从哪里来,站在河边笑盈盈地看着。
许茂林顿时哈哈一笑:“快来快来!对影独酌太也无趣……”
少年闻言笑容更灿三分,径直走来席地而坐,互通姓名,少年名叫王子豪,不一会两人推杯换盏间谈笑风生。
许茂林曾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识不凡,各种奇趣轶事随口而来,风趣幽默;王子豪竟也满腹诗书,妙语连珠,两人聊得火热,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彼此引为知己。
不知不觉间,已经雄鸡鸣唱,王子豪起身道别,许茂林也准备收杆回去,轻笑一声:“看来今天运气不佳啊,连个咬钩的都没有!”
“这有何难,许兄且稍等片刻,我去赶鱼,权当酬谢!”不待许茂林说话,王子豪就晃晃悠悠地离去,不一会回来:“鱼来了!”
果然,河中“唰唰”有声,来的鱼群数量不少。许茂林啧啧称奇:“兄弟竟然还有这般本事!”王子豪轻笑一声并不言语。
忽然,河中下钩的地方发出黄灿灿的微微亮光,鱼竿被拽得差点掉进河里,许顿时惊异,莫非钓到非凡异种了?
许茂林忙踩住鱼竿一撸袖子,铆足力气一提鱼竿顿时一个踉跄,那黄灿灿的大鱼吃完鱼饵,竟然自己游了过来,自己发力过猛差点摔一跟头。
“咦?”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呼,走近一看,那鱼怕有三尺多长,遍体若黄金铸成,在水中金光闪闪,漏出脑袋,须眉宛然,目光灵动,看看二人,径直跃向了旁边的水桶中。
下落中黄金鱼竟不断变小,“扑通”一声落进了一尺方圆的水桶中,两人伸头一看,黄金鱼已变成巴掌大小,优哉游哉地摆着尾巴,吐着泡泡。
许茂林惊奇莫名,呆愣愣地看着,王子豪拍着许的肩膀,嘴角泛起一抹奇异微笑:“看来许兄福缘不浅啊!”
“这鱼定是修炼有成的异种,带回去怕是不妥……”稍一思量,许茂林便将鱼倒回河中。
只是不等他放下水桶,黄金鱼竟然又跳了进去,圆圆的大眼睛中满是哀求,许茂林又愣住了。
“贤弟……这……”不知所措的许茂林只得向王子豪求助,只是一转头,哪还有他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得脱下自己的斗篷盖住提着往回走。
回到家中找了口最大的缸隐在院中一角,将不足盈尺的黄金鱼安置其中,盖上盖子,不放心又压了块石头。
好在是深夜,没人关注,一番折腾许茂林也困得不行,回屋倒头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许茂林躺在床上想着那条奇异的黄金鱼,忽然一颤:“坏了!不会闷死吧?”急忙穿上衣服向院子跑去。
掀开一看,黄金鱼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浮在水面上对他点了点头,不知是问好还是道谢?
许茂林心中一动:“你这样太引人注目了,能不能变得普通些?”闻言黄金鱼灵动的尾巴晃了晃,金色渐渐褪去,变成了一条尺许长的锦鲤,非常神骏漂亮。
“哈哈,你果然能懂人言!”许茂林顿时欣喜不已,转身去吩咐下人买了一个很大的鱼缸摆在书房里,将黄金鱼挪了过去,喂了上好的饲料,喜爱不已。
家人和仆从们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锦鲤,都惊叹不已,赞不绝口,许茂林叮嘱不要让人进书房,还将书房锁了起来,连他爹都只看了一眼。
至此他的爱好又多了一个:喂鱼。
二、奇特天气
每日傍晚时分,许茂林都提一大壶酒,拿着鱼竿先到河边,日落之后王子豪前来,两人又开怀畅饮,谈古论今,交情日深。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这天两人对饮到巳时,王子豪突然对许说道:“天马上要变了,今日便到此吧。”许抬头一看,月明星稀:“怎么会?连片云彩都没有!”
“我自小对天气变幻异常敏感,待会就要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了,我们得快些走,不然要挨淋了!”说完向许微微一笑告辞离去。
将信将疑之下,许茂林也慢腾腾往回走,走到半路,突然“喀喇喇”一声雷响,抬头望去,四面八方的乌云犹如听到了聚将鼓般蜂拥而至,转眼间夜变得漆黑起来。
许茂林道一声“怪哉!”,点了路灯加快脚步往回赶,刚到门口便电闪雷鸣,狂风催促着豆大的雨点急速坠落,砸得满到处噼啪作响。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映得天地通明,好似天公有无尽怒火般。
“轰!”
一道闪电直接劈在了院子里的假山上,碎石纷飞,青烟翻腾,刚跨进大门的许茂林吓得跌倒在地,忙爬起来就往自己院里跑,家人仆从都惊醒过来,吵吵嚷嚷。
天公仿佛愈发愤怒了,接二连三的闪电,劈得院子里青烟缭绕,风急雨骤,许茂林站在卧房门口惶惑不已,瑟瑟发抖。
家人们噤若寒蝉地缩在前厅里,惊恐地望着外面不知所措。
电闪雷鸣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才停下,等了一会见没有闪电再劈落,许老爷便让众人去休息,昏黄的眸子闪过疑惑和担忧。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许茂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中王子豪又来了,向他笑道:“恭贺许兄结下仙缘啊!许兄果然是福缘深厚之人!”说完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许茂林一个踉跄从床上惊起,原来是梦,转头看去,天色已亮,想起昨晚的事,连忙穿上衣服出去查看。
只见自己的院子除了自己卧房外,满处都是焦黑的劈痕,坑坑洼洼,精美的花园一片狼藉,连书房房顶塌了小半边,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忽然想起黄金鱼还在书房,急匆匆赶去推门一看,鱼缸早已四分五裂,水流得满地都是,却不见黄金鱼的踪影,一番找寻无果,许茂林不由暗自神伤。
对这条投怀送抱的黄金鱼,许茂林可是喜爱得紧,专门让下人买小鱼小虾喂养,还特制了大米粒给它吃,亲朋好友看一眼都不让,没想到却被劈得灰飞烟灭了。
许茂林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怔住,“莫非昨夜是它……”念头一起便压不下去,又想起酒友的话和昨晚的梦,许茂林渐渐肯定,只是不能确定它是否已经成仙,欲在晚上问问少年。
三、酒友身份
晚上见到王生,还不等许茂林发问,王子豪就一脸悲伤地告诉他:“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许茂林听闻不由很惊讶,定定地看着王生,满头雾水。
王生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我虽相识不到百日,但感情深厚,生死兄弟。如今分别在即,不妨告诉你实情……
我其实是鬼,活着时也非常喜好杯中之物。五年前进京赶考,路经此地贪酒多喝了几杯,不小心掉到这条河里淹死了!”
许茂林一听很是震惊,还有点害怕,转念一想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有何可怕,又听王生接着说道:
“之后魂魄便禁锢在此地不得离开,直到下一接替我的人出现。这几年我独自一人一边修炼一边等待着接替我的人,很是孤独……直到许兄出现……
后面听到许兄说一个人无趣,我才敢现身相见,当面酬谢祭酒的恩情。明天接替我的人就来了,我也要到阳间去投胎转世了,今晚就是咱们相聚的最后一晚了!”
说完王生满脸的悲伤,许端起酒杯,安慰道:“来,我们兄弟再喝一杯,不必难过。虽然我们即将分别,但你就要脱离苦海,投胎做人,岂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于是二人又端起酒杯,畅饮一番。许问道:“昨晚的天气是不是因为那条黄金鱼?”
王生笑道:“兄长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兄长祭的酒一半被它喝了!”
“哦?如此说来,它也是我们的酒友了,就是不知它成没成啊!”许有些惊讶,随即又有些担忧。
“这个我不便多说,兄长以后就会知晓。”王生笑呵呵说道。这时雄鸡开始报晓,王生与许挥泪告别。
第二天傍晚,许茂林到了老地方,想起酒友王生顿时觉得美酒都没了滋味,不禁怔怔出神。
“兄长!”突然听到王生的声音,扭头一看王生又来了,不禁喜不自胜,转而又疑惑道:“你怎么没去投胎?”
王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有个少妇要替代我的,但是我见她怀里抱着孩子,很是可怜,不忍伤了两条人命,便放过她了,其实之前也有两个接替的,我都放过了……这也说明咱们缘分未尽啊!”
许闻言感慨万千:“你如此善良,老天爷怎么忍心让你受这么多年苦!”两人又像往常一样,开怀对饮,畅所欲言。
又过了十来天,王生又来告别:“天帝知道了我的事情,感佩于我的仁慈,特意提拔我做宁州的城隍,明天我就要去上任了。有机会你可以来看我。”
许茂林听后十分高兴,祝贺道:“兄弟德才兼备,现在终于得到厚报了,我真为你高兴,有时间哥哥一定去看你!”
“哈哈,兄长过誉了,兄长的善名远播,连我这个做鬼的都佩服不已呢!”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继续痛饮,直至鸡鸣王生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四、家中巨变
月余之后,许茂林静极思动,收拾好行装准备去看看好兄弟王子豪,瞻仰一下神祇,不料还未动身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偌大的商业世家被瞬间摧毁。
其时朝堂之上朋党之争逐渐失控,以太傅为首的官员不仅明目张胆地寻求富商巨贾资助,还将触手暗中伸向了军队,惹得天子杀机暗动,以雷霆手段灭杀了太傅的左膀右臂,受牵连者不计其数。
许家门风急公好义,资助过的落魄秀才,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在当朝位高权重者也有两位。没想到被牵连其中,许家落个抄没家产的下场,许老爷也锒铛入狱。
骤逢晴天霹雳,许茂林顿觉天昏地暗,为解救身陷囹圄的父亲,走投无路的许茂林不得不向亲朋好友和资助过的人求助。
可那些昔日里频频登门称兄道弟的至交们都怕受牵连,婉言拒绝,有的甚至老远就关上大门,任他喊破喉咙也不搭理。
好不容易凑了点钱打点一番,受尽冷眼,几乎跑断了腿,却只换出了许老爷的尸首……
没想到许家三代行善,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自家那些所谓的世交竟然连个给许老爷送行的都没来。
“苍天不公啊!”许茂林跪在许老爷坟前,仰天一声悲呼,随即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茂林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雾气迷蒙,浑然不知所在,只有一条小路通向远处,尽头隐藏在朦胧之中。浑浑噩噩间,许不自觉地沿着小路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有一高台耸立,其上影影绰绰,正当许再次举步之时,身后传来呼唤之声:“兄长——兄长——”
迷茫之间,许茂林木然转头,一身着绯红色锦纹官袍的身影凌空急速追来,转眼间已浮于许茂林面前,伸手便在许茂林头顶拍了下,喝道:“醒来!”
许茂林顿时目光清明,见到眼前之人目中迅速溢出惊喜,继而又迅速黯淡,眼眶渐红,紧紧抱住眼前之人,嘶哑着叫了声“兄弟”,泪流满面。
来人正是已晋城隍的王子豪,忙拍拍许的后背劝慰着:“兄长不必太过悲伤,伯父生前行善甚多,阴德深厚,被赏善司的魏判官看中,目前已经上任。他托人让我转告你,不必悲伤也不要担忧,他很好……”
泪眼八叉地许茂林顿时有些懵,嗫嚅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谁敢拿这种事开玩笑!”王子豪满脸郑重,接着又道:
“我只请了两刻钟的假,长话短说。许家兴盛已久,注定有此一劫,之后便可子孙绵延,不再单传。兄长阳寿未尽,此番乃情绪激荡所致,我这就送你回去!”
说罢不待愣头呆脑的许茂林有所言语,大手一挥,许顿时飘然而起,身后只传来王的缥缈之音:“记得有时间来宁州看我啊——”
五、仙子报恩
许茂林挣扎着从床上惊起,只觉通体一片轻盈舒泰,好似能随时御风而起,惊奇之下四周打量,镂空的雕花窗桕透着细碎的阳光。
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雕刻精致,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芬芳馥郁,让人顿时清明三分。
正当许疑惑间,一黄衫女子端着小碗袅袅而入,冰肌玉骨仿若天仙化人,许茂林眼前顿亮几分。
“恩公终于醒了!”黄衫女子十分高兴,笑容满面地递上小碗,清香扑鼻,勾动了许茂林肚子里的“隆隆”之音,“饿了吧?!”
许茂林不也推辞,三两口吞下,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姑娘是谁?为何叫我恩公啊?”
“我是小锦啊!多谢恩公庇佑,不然我定然无法度过天劫!”小锦笑盈盈说完,躬身郑重一礼。
许茂林又蒙了,自己那条黄金鱼就叫小锦:“你、你是那条黄金鱼???你变成人了?”
“嗯嗯,之前在河边偶遇见你福泽深厚,可助我度化形大劫,便跟着你了。之后天劫虽过,我也受伤不轻,只得回去休养……”
小锦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认真地讲述着,可爱的样子让茂林不知不觉间迷醉其中。
“伤好化形之后,我就赶回来找你,这才得知许家的事情,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你呢,恩公不要太难过,伯伯在阴间做官了呢!”
“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是修炼有成的鱼仙啊,区区问卜之术还不随手拈来!”小锦看着许茂林呆呆的表情,狡黠一笑,让他心都差点化了……
有美相伴,许茂林乐不思蜀,厚着脸皮借“修养”之名赖了将近一月,小锦也不嫌弃,好酒好菜地殷勤伺候着,两人感情迅速升温,颇有些相濡以沫的意思。
思虑一番,许茂林决定做三件事:
其一,重振家业,数代人拼搏出来的商业威名不能在自己手里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其二,洗刷罪名,许家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却被无辜牵连,难道行善也有罪?自己父亲还背着“资助奸佞”的罪名呢;
其三嘛,“嘿嘿,哎嘿嘿。怎么能一直吃软饭呢!”许茂林看着小锦一脸傻笑,惹得玉人翻了个白眼,红了小脸……
转眼间三年已过,许家商业世家的名声更胜以往,在许茂林的多番努力下,许家不仅平反昭雪,还获得了一块“行善世家”的御匾,一时风头无两……
一座豪华的庄园里,朱红的镂雕门前,许茂林焦急地走来转去,房内时不时传来女子的痛苦叫声。
“哇……”突然婴儿嘹亮的啼哭传来。
“生了?男孩女孩?什么……又是男孩?都三个了!要是女孩多好,肯定跟她妈一样漂亮!小锦……小锦……”稳婆看着着急忙慌跑进去许家主,一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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