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11月27日,有一个叫赵伯琮的小男孩出生在秀州青杉闸的官舍中。别看小小的他很普通,可要说起祖先,能吓到一大批人。这个小孩的七世祖是大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而他出生的这一年,是北宋的靖康二年。
靖康年间北宋皇室的耻辱众人皆知,但这些都与他无关。赵光义称帝之后太祖一脉备受打压,到赵伯琮这里,已经与普通百姓无异了。但北宋皇室的耻辱又与他有关系,因为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被押着北行,唯一没有被抓走的赵构就顺理成章地称帝了。赵构一路南逃的过程中又因为惊吓过度失去生育能力,唯一的儿子夭折,他就这么绝后了。而赵光义一脉已经全都被抓走,想要宋朝不改姓,就只能从太祖一脉中找人。这一找,六岁的赵伯琮就入选了。
从一个村口玩泥巴的小孩一跃成为皇太子候选人,当年的赵伯琮在惊慌之后,应该是欢喜的。但多年之后回首往事,我想他应该满心苦涩。若是可以重来,他,或许会选择当一个村口顽童,平凡的过一生吧。
为何会后悔呢?因为赵伯琮(后来改名赵眘)的政治理想与赵构南辕北辙,他在政治上处处受到赵构掣肘,亲情方面也是一塌糊涂。纵观其一生,竟然是无比的憋屈。
绍兴三十一年金国皇帝完颜亮攻打南宋,被赵构一手调教出来的南宋朝臣全都想卷铺盖跑路,这时三十五岁、前一年被立为皇子但还不是皇太子的赵眘主动上书要与金军决一死战。这是他第一次明着违背赵构的意思,但马上就反悔了。在老师史浩的提点下,他第二天再次上书请求随侍在赵构左右,做一个孝顺又忠心的好儿子。这件事,赵眘心中一定十分窝火。
一年之后赵构退位,赵眘登基。终于成了南宋掌门人,赵眘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他即位两个月后就把铁杆主战派张浚召入朝中商讨北伐大计,还给岳飞平反。秦桧时期被打压的主战派官员也全都被起复重用,阵仗很大。但他主持的隆兴北伐,还是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很多,比如说将帅人选的配备,比如说当时的金国皇帝完颜雍是公认的明君,比如说朝廷缺钱少粮。但谁也不能否认,北伐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赵构和秦桧这对“黄金搭档”把南宋的士气耗尽了。他们花费几十年的时间用无赖又残忍的方式打压主战派。赵眘即位时,整个南宋的军心士气已经不可挽回了。
简单看一下将领,南渡之初的名将岳飞韩世忠吴玠已经不在了,刘錡在北伐前一年病逝,他只能依靠张浚。但张浚的履历呢?富平之败废了整个川陕战区和西军,还是淮西兵变的促成者。这样一位大神当北伐的瓢把子,输了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
再看赵构为他选的哪位老师史浩。
完颜亮南侵之时陕西孤军奋战连战连捷,但史浩认为陕西不应该守,理由是“丢弃陕西这类鸡肋的东西,可以消除金人的贪婪之心”。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怎么可能是主战派?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赵眘的老师,还是丞相。有这么一个人在赵眘身边出歪主意,北伐怎么可能成功?
02
北伐失败,身为太上皇的赵构对朝堂的掌控更强了,一些主和派官员甚至是秦桧的徒子徒孙都卷土重来,赵眘哪怕万分不愿,也得接受议和,于是有了隆兴和议。
这事赵构干的很容易,但赵眘却万分屈辱。北宋历代皇帝的寝陵还在金军的掌控中,他想把那块地要回来。金国皇帝写国书送到南宋,南宋的皇帝得站起来接受,赵眘觉得太丢面了。他派使臣到金国谈判想挽回一些尊严,接受命令出使的著名诗人范成大到金国后据理力争毫无惧色,但,无功而返。
宋孝宗赵眘,只能接着憋屈的接受。
03
来说说赵眘的家庭吧。
他的养父赵构对他有大恩,也把他的志向尽数摧毁。哪怕退居禅位,依然把持着朝堂风向,左右他的行动思维。别的不说,赵眘在北伐时的种种错误安排,都是赵构多年来“悉心照料”的结果。
赵构想给赵眘制造点麻烦很容易。赵眘知道国家没钱,就把自己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他希望能省一些再省一些,这样北伐的时候,能拿出来的钱就多一些。赵构一眼就看透了赵眘的小算盘,他在风景如画的别苑轻飘飘的说一句退休工资不够花,赵眘就得把自己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钱双手奉上。
赵眘的三观太正了,正的,不知道怎么心安理得的敷衍。
再来说老婆,他的原配在他登基之前就死了,后来的两位皇后都是赵构的老婆吴太后身边的侍女,想来文化水平不高,出身、眼界也都很一般,不能帮上赵构什么忙。但这些还都是小事,最令赵眘伤心的,是他的儿子。
宋光宗赵惇是赵眘的第三子,他的老婆李凤娘是赵构亲自选定的孙媳妇。
赵构去世后赵眘悲痛不已,再加上政治那点事儿他也烦了倦了,就把皇位让给三子赵惇,自己也想像养父赵构那样当几年清闲的太上皇。但他的美梦全都被赵构选中的李凤娘打破了,这个女人生性善妒还极其善于挑拨赵眘与赵惇的父子关系。
有一次赵惇在宫中夸一位宫女的手长得好看,李凤娘知道后马上把这名宫女的手剁下来装在食盒中给赵惇送过去。没有思想准备的赵惇当场就吓晕过去了,之后就有了心脏病。当时已经是太上皇的赵眘听说后十分关心,就派人给赵惇送药。李凤娘一口咬定这是毒药,赵惇竟然也相信。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当时立储之事也有分歧,于是赵惇在心中越发怨恨父亲,病好后也不去看望。
退居二线的赵眘十分伤心,但他爱面子也不去看儿子,于是这对住的并不远的父子就好久都不见面。天家无小事,更何况还是立身之本的孝道。皇帝不去看望太上皇,群臣都坐不住了。重阳节的时候百官请命,皇帝赵惇也松口要去重华宫拜见父亲赵眘,但回一次后宫就再也不去了。学生几百人集体请愿,赵惇就是不去。
一个年迈的老父亲在寝宫中翘首以盼,可他的儿子在儿媳的挑拨下就是不来。满城风雨群臣上书太学生请命,他就是不来。有一个这样的不孝子,想在重华宫养老的赵眘,只怕是心寒又丢脸。
赵眘病重,赵惇不去看。赵眘病逝,赵惇依然没去看望。被李凤娘挑唆也好,要挟也罢,总之,离不开李凤娘的影子。而这个女人,恰好是赵构选中的。
赵构真是厉害呀,他对养子赵眘,完成了从事业到家庭的全方位打击。赵眘一生左冲右突,竟然一个方面,都没从赵构画好的圈中冲出来。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帘外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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