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患上血栓,他会怎样?如果一个人没有双腿,他会怎么样?如果一个人患上癌症,他会怎么样?而这些如果同时落在一个人身上,他又会怎样?
1974年,青海,运动员夏伯渝像往常一样练足球,听到那边有人喊:国家登山队来招人了!与登山没有任何交集的夏伯渝,根本提不起兴趣。再听到有人说:可以免费体检,他兴冲冲地搂着队友的膀子跑了过去。
出乎意料,他被选上了。但夏伯渝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吃这口饭的,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以为下一轮严格的筛选就会被刷下去。
无意插柳柳成荫。一轮轮的选拔,夏伯渝的名字始终没有被拿下,他最终成为国家登山队的一员。这一年,这个未婚青年25岁,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又一个的沟沟坎坎。
夏伯渝不知自己算是哪里人。父母原本生活在江城武汉,纷纷战乱中,为了活下去只得到重庆避难,在临江门“扛大包”。1949年,一个新生命诞生在重庆江边的棚户中。
他就是夏伯渝,新生命和即将到来的新世界,夏伯渝的生命注定就是要为新中国去创造奇迹,就是要和新中国一起发出最强音。
1956年,才7岁的夏伯渝跟着父母又成了“青海人”。在那里读书,在那里成长,并成为一名专业运动员。祖籍武汉,生在重庆,长在青海,后在北京生活,你说夏伯渝是哪里人?
父母给了夏伯渝极好的基因,他身体素质超群,一年四季都要洗凉水澡,国家登山队的队友们都称他为“小火神”。一年多的训练和准备,珠穆朗玛峰在他的心中越发高大,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脑海里。
他不再是那个无所谓的懵懂青年,明白自己肩上背着的是什么,明白登顶珠峰意味着什么?因为,1960年那一幕始终压在他心里,也压在中国人心中十几年了。
珠穆朗玛峰北坡在中国境内,南坡在尼泊尔境内。上世纪五十年代,尼泊尔屡次挑衅,称珠峰全部属于他们,与中国无关。他们抛出一个理由:山就在这里,是你的,你倒是登顶让大家看看,我们可是上去了的啊!
这话很气人,但又是一个惨痛的事实!
1953年,英国登山队队员(新西兰人)和一个尼泊尔籍登山向导从南坡成功登顶,他们在顶峰拍照,埋下糖果和十字架。这是人类第一次登上珠峰顶峰,有尼泊尔人的身影,却没有中国人的脚印。
贺龙元帅是当时的国家体委主任,事关国家尊严,直性子急脾气的贺老总可坐不住了,指示成立中国登山协会,并要求在1960年完成登顶任务。
1957年中国登山运动员独立组队,成功征服四川第一高峰——贡嘎山。这时,苏联提出与中国合作攀登珠峰,双方开始勘测线路、设立大本营等一系列准备工作。
正当中国登山队踌躇满志、磨拳擦掌准备征服珠峰时,苏联退出登顶计划。贺老总气得拍桌子,怒吼道:“他们不干,我们自己干!任何人也休想卡我们的脖子。”
1960年3月19日,一群平均年龄只有24岁的年轻人来到珠峰脚下,在珠峰大本营升起了五星红旗,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征程。
这不亚于一场艰苦的战争,我们为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第二次行军,年轻队员汪矶严重缺氧牺牲;第三次行军,26岁的邵子庆因缺氧又遭12级大风袭击脑出血晕倒,牺牲在7300米处的第三营地;还有34人冻伤……
但中国人没有退缩!自己的山,一定要留下自己的脚印,插上我们的国旗!一场誓师大会后,王富洲、屈银华、刘连满和贡布四人毅然将冲顶的任务扛在肩上,继续战斗。
面对四米高且近乎垂直的岩壁,刘连满蹲了下来,屈银华脱掉登山靴、鸭绒袜,只穿一双薄袜子爬上刘连满的肩膀。接着,王富洲、贡布一个接一个站上去。就是这样的人梯,硬是将四位勇士送到了海拔8700米的岩壁之上。
这处岩壁,他们足足爬了3个多小时。屈银华的脚趾早已失去知觉;刘连满眼冒金花、两脚颤抖、呼吸沉重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将最后的氧气留给战友,含泪目送他们继续前进,自己留在避风处休息。
缺氧、饥寒,黑夜里,王富洲、屈银华、贡布继续向上向前,经历19个小时的连续攀爬,1960年5月25日凌晨4点20分,他们终于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峰顶,鲜艳的五星红旗出现在世界之巅。
黑暗的巅峰至上,狂风呼啸,三个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的勇士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创造了人类首次从北坡登顶的纪录,在他们之前从未有人征服过这条“死亡之路”,中国人第一次登顶珠峰。
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160斤的王福洲下山时只有101斤,屈银华一下子减了52斤,10个脚趾和脚后跟被冻坏,只能切除。
然而,就是这样一次和死神较量的艰难登顶,却没有得到国际认可。因为这次登顶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外国人说中国人是在编故事骗人,他们不相信只有两年多的中国登山队能够创造这样的奇迹,他们不相信三位勇士在黑暗中、在氧气用完的情况下登上顶峰的壮举。
喜与痛同在,笑与泪共存。
这段经历对夏伯渝他们来说,每一次听着都是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们为那些英勇无畏的前辈们的壮举而振奋、感动,他们更为那些外国人的无视而愤慨,每一个队员都在肚子里压着火,身上充满力量。他们发誓:一定要用再一次的成功登顶来粉碎流言蜚语。
夏伯渝更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人生目标:无论怎样,我一定要站在世界之巅,看红旗漫展,向世界宣告“这里是中国和世界最高峰”!
每一位队员都攒足了劲儿,艰苦训练。他们不盼过年,时刻准备着,翘首期待着那一天早点到来,等待着为国争光的时刻来临。出征的号角终于吹响,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而此时,夏伯渝却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父亲住院了!夏伯渝第一时间赶到父亲身边。面对躺在病床上、为子女操劳一辈子的父亲,他的心中充满愧疚。父亲一生辗转流离,吃尽了苦头,他真的想留在老人家的身边,做一回孝子。
但时间不等人,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夏伯渝左右为难。一边是国之尊严的征战,一边是重病在身的父亲,该如何抉择?夏伯渝走出病房,不知所措地来回踱步。
老人总是能看透儿女的心思,更何况这是一位从旧社会走过来的父亲,他更能明白家与国哪个重哪个轻,更能明白什么才是大忠大孝。看着回到病房、心神不定的儿子,老人强打精神,装成没事人一样,拉着儿子的手,笑着说:
“我这里没事,你看看这不是好多了吗?这里有医生护士,你在这里没有用,你要去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给我们中国人争口气,我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说完,父亲命令儿子立刻“滚”出病房,收拾行李火速归队。夏伯渝拉着父亲的手,不愿撒开,老父亲手一甩,将他推出了病房。
夏伯渝什么都明白,回头望着“狠心”的父亲,眼泪夺眶而出,快速转身,离开了医院。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一别,父子俩再无相见时,他再也没有了父亲。
1975年4月18日,国家体委传来命令:据中央气象台预报,今年雨季提前来临,5月7日后没有登顶好天,登山队务必于5月7日前登上顶峰。
出征的日子到了!这一刻终于来临,消息传来,珠峰大本营一片沸腾……
那时候条件艰苦,设备远不如现在精良,天气预报也不像现在这样精准,甚至连食品供给都跟不上。但命令面前没有退缩,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出发了。
4月22日,登山队副政委邬宗岳兼任登顶第一突击队队长第一个踏上了征程。临行前,邬宗岳举起拳头,向党委表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带领大家登上顶峰。”
一次未成,接着第二次。5月5日,为留下攀登海拔8200米以上高度的运动员们与大自然搏斗的珍贵镜头,邬宗岳悄悄解开了绳子,走在队伍后面拍摄电影。队伍渐行渐远,邬宗岳的身影也离队伍越来越远。
直到晚上9点,队员们返回接应,但夜色茫茫,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这位42岁的中国登山队长长眠在了他魂牵梦萦的珠峰雪白的怀抱中。《光明日报》赞颂其为“珠穆朗玛一青松“。
战斗没有停止,夏伯渝就在这支突击队中,他和队友们继续向顶峰发起冲击。在8600米的死亡地带上,他们遇见了暴风雪,饿得饥肠辘辘,氧气也不够了,又和大本营失去联系,在与珠峰周旋了两天后,只能下撤。
在下撤的过程中,一个藏族队友体力不支,坐下来休息,解开了身上的背包。等他站起来的时候,睡袋滑落了下去,万丈深渊,睡袋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中,像一滴水掉进了一片海里,没有一点点响声和反应。
在这里丢失睡袋,是有可能要命的!
藏族队友本就站起来都困难,如今丢失背包更是心情沮丧,几个人连拉带拽,拖着他下山。到了晚上,夏伯渝看到他没有睡袋,一个人在那瑟瑟发抖。“小火神”夏伯渝没细想,就把睡袋让给了他。
那样恶劣的天气,即便是火神也无法抵御,夏伯渝的脚被冻伤了。但他一直不知道,直到回到大本营,他准备把鞋脱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却发现怎么也脱不下来。
咱们日常脱鞋子,脚绷直,手指发力,轻松的就可以脱下来。夏伯渝的脚却打不直,脑子不断地下命令,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经过医生的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必须截肢。
截肢!他不敢相信。听到这个消息,夏伯渝犹如被闪电击中一般,身体中的血液都凝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们接到命令冲顶的第二天(5月4日),夏伯渝的父亲因病去世,他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父亲也没有听到中国登山队成功登顶的消息,就这样悄悄地走了。
一趟珠峰之行,夏伯渝痛不欲生。父亲没了,自己的两支小腿也没了,从一个生龙活虎的国家队登山运动员到不能走路的残疾人,夏伯渝犹如一下掉进冰窟窿,浑身充满了凉意,他没办法接受这接踵而来的打击。
1975年5月27日,中国登山队9名队员登顶成功的消息传来,躺在北京医院里的夏伯渝悲喜交加。
让他高兴的是,中国人终于成功了,毫无争议地成功了,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激动地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也告诉了另一个世界的父亲:父亲,我们成功了,那登顶的第二台梯子就是儿子背上去的。
而让他遗憾的是,自己没有成为9人中的一员,没有完成国家和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而且这个遗憾可能会是终生的。他也将自己的失落告诉了父亲:儿子未能为您送终,没能站在世界之巅上,儿子不孝……
双重打击让才26岁的夏伯渝那一段时间低落到了极点。他在后来接受采访时坦陈:“20多岁没有脚,将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前途暗淡的很,对今后的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
那时的假肢技术还相当落后,假肢非常简易,最下面是一块木板,中间加上几根铁条,因为设计得不精密,所以吃不上劲,走着走着就会掉落。如果绑得紧一些,就会摩擦皮肤,又红又肿,回到家不久就会结疤。
有一次,夏伯渝乘坐公交车外出时,公交车在站牌那里本来已经发动了,司机看到夏伯渝蹒跚着,又把车停了下来,一车人的目光都盯着夏伯渝,夏伯渝感觉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赶上公交车,他知道公交车司机等他是好意,但是心里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再走得快一些?
拥挤的公交车上,夏伯渝还在想着刚才追公交车的场景,低头一看,自己的假肢已经踩在别人的胶鞋上。他抬头看了看脚的主人,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那人满脸的大度地说:没事的,不用担心。
其实夏伯渝的脚已经踩上去很久了,但那人并不愿意提醒他,以免伤了他的自尊。此后,夏伯渝放弃了乘坐公交车,实在是受不了别人关心的目光,也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
他决定骑自行车,不仅能看看景色,舒缓一下心情,还能锻炼腿部的肌肉,一举两得。在一次骑行中,假肢脱落,整个人失去重心,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假肢散落在一旁,自行车的车轮还在转动。路人赶紧把他扶到马路边上,帮他收拾自行车。
夏伯渝狠狠地锤打自己的脑袋,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这种处处被照顾、被原谅的境遇让他无法接受,他不禁抬起头,质问苍天:“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样的日子真的是黯淡无光,灰暗至极,他都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位来中国讲学的日本专家将他从绝谷底下拉了出来。
那位专家在仔细了解了夏伯渝的情况后,告诉他,现在假肢技术突飞猛进,只要穿上定制假肢,夏伯渝不仅能正常生活,还有可能继续爬山。
夏伯渝也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废了,而日本专家的这句话更是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的人生发生了新的转折。那一刻起,夏伯渝又满血复活,重拾信心,更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梦想拿到了阳光下:我要登山,完成自己还未完成的珠峰梦!
夏伯渝又成了一名运动员,一名无腿运动员,他开始了不要命的训练。他和时间赛跑,在病床上就开始练习,大腿上绑上沙袋,慢慢地让腿感受力量,俯卧撑、仰卧起坐、登山训练……
夏伯渝后来回忆说:“假肢没有知觉,踩到哪儿是什么情况,平不平,你完全不知道。只有力量传递到腰上才能让我感觉到。所以,我上山的时候身体都往前倾,用两根登山杖保持平衡。这样一来,我要比一般人多付出三分之一的体能。”
渐渐地,力量逐渐恢复,夏伯渝的精神状态十分饱满,脸上开始泛起了红光。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又一次磨难向他袭来。
1993年,夏伯渝被查出癌症,为什么会罹患癌症呢?因为自己大量的运动,假肢摩擦腿部,在连接处,经常流血流脓,但是他一天都不肯歇着,流血结疤,结疤化脓,就这样癌变了。
得知这一消息,夏伯渝的爱人担心他彻底崩溃,不断的宽慰他,心里为他打抱不平,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冲着他来?但夏伯渝没有倒下,“没有小腿,我能够站起来,癌症我一样能够战胜,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服输,我就一定要朝着珠峰努力!”
夏伯渝一边与癌症作斗争,一边继续训练。白天骑自行车去北师大肿瘤医院看病,晚上继续坚持锻炼。只要重返珠峰的梦不灭,夏伯渝就始终以饱满的精神过着每一天。癌症也被这坚强勇毅的汉子折服,知难而退,此后十几年,夏伯渝的癌症没有复发。
有了“双腿”,战胜了癌症,夏伯渝不再惧怕什么,他更有信心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2012年,夏伯渝已经63岁了,是时候对自己进行一次检验了!
他开始了模拟小考——攀登慕士塔格。这既是挑战自己,测试状态,也是对与假肢配合程度的演练。在慕士塔格,夏伯渝找回了信心。下来后,他觉得体力、适应性都挺好,假肢也找到了感觉。
夏伯渝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珠穆朗玛峰正在向自己招手,心中更是像当年一样变得急不可耐,那团烈火又重新燃烧起来,烧得那么旺那么猛烈。
2013年,夏伯渝在做节目时摔了一跤,膝盖受伤,接近4个月才恢复,很不幸,他错过了登珠峰的最好季节,错过便是又一年。
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2014年准备登山的夏伯渝却找不到一家愿意承保的保险公司,没有公司愿意为一个65岁的无腿老人做担保,没有人相信奇迹会发生。
幸运的是,一位深受感动的香港登山家站了出来,为他担保。但老天依然在向这位不屈者发难,罕见雪崩袭来,16位高山向导失去生命,所有登顶活动取消。夏伯渝的帐篷位置稍微好一点,这才幸免于难。
这是夏伯渝自1975年后第二次抵达珠峰大本营,向珠峰发起冲锋,很显然这一次又失败了。
2015年,遇见了尼泊尔百年不遇的大地震,大地震引起冰灾雪灾,帐篷全部吹跑了,他的第三次珠峰梦再次破灭。此时的夏伯渝已经66岁,他明白越往后一年,自己的实现梦想的希望就少一分,他不敢停下来。
这一年在央视《挑战不可能》节目中,他与昔日战友“意外”重逢,战友们告诉他:
“夏伯渝,你的荣誉殿堂不是在这里,而是在8844.43米的地方,是在那座山的山顶,那个荣誉殿堂永远在那等着你。”
那一刻,夏伯渝泪流满面,激动不已,他面对镜头,向全国观众,向世界宣言:“我不想让我这一生再有遗憾,明年我将再次去登珠峰,这是我一直奋斗的目标,我永不放弃。”
这个倔强的老头没有向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低头,相反他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愈挫愈勇,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向上的力量,阻挡他一定要站在珠峰上的梦想。
2016年,第四次登顶,这是一次离天最近、离成功仅一步之遥的冲锋。在海拔8750米的时候遇见了暴风雪,距离顶峰只有94米,但这94米是世界上遥远的94米。
胜利就在眼前,自己的状态极好,夏老觉得这次一定可以了。在喜悦的情绪下,夏伯渝一步步走着,整个团队都沉浸在马上要成功的激动氛围中。
但天有不测风云,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来临。夏伯渝心里做着斗争:这么近了,就算我上去了下不来,我也愿意,也要冲一次。
正当他准备再拼一把劲的时候,他回头正好看见了陪在他身边的高山向导和工作人员,一个个都是年轻的模样,朝气蓬勃。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登山的年龄,他最清楚没有双腿是怎样挨生活的毒打,不能让这些年轻人重蹈覆辙,他们有很多路可以走,还有很多奇迹可以创造。
不能为了自己的梦想,让这些人冒这么大的危险。一个念头就在夏伯渝心里闪过,就那一瞬间他做了决定:下撤!这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难最痛苦的决定。
“如果是我自己,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峰顶!不顾一切!”
听听这话,说不遗憾是骗人的,只差94米,后来夏伯渝回忆,那天是他穿上假肢最累的一天,感觉怎么走也走不回去。那次,他以为他再也上不来了。
夏伯渝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懊悔。因为1960年两位年轻小伙子、1975年队长邬宗岳的身影一直都在他的眼前,自己一路走来的心酸经历摆在面前,这些都是惨痛的现实,告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理想而罔顾他人的生命。
回来后,夏伯渝的双腿又患上血栓,医生告诉他已经不能再登山了。然而,梦想就在94米之上的地方,夏老不甘心,也不服输。2017年,他继续提交材料。
这简直就是一条西天取经之道。这一年尼泊尔政府发布禁令:盲人和双腿截肢的人不能登山。冥冥中注定,征服珠峰必定曲折坎坷,夏伯渝就不信这个邪,他决定与尼泊尔政府打官司。
2018年3月,尼泊尔政府暂停了禁令,69岁的夏伯渝立即开始了第五次行动。
2018年5月14日8时26分(北京时间10时41分),夏伯渝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的峰顶!距离第一次来到珠峰43年过去了,终于在海拔8844.43米处,夏伯渝登上他人生中的“荣誉殿堂”。
珠峰之巅,狂风呼啸,夏伯渝虽然没有狂呼呐喊,但还是留下了激动的泪水,他在心中默默地告诉九泉之下的父亲,告诉牺牲的汪矶、邵子庆和队长邬宗岳,告诉祖国和人民,告诉全世界——一个坚持了43年、69岁的中国无腿老登山队员站在了世界之巅,此生无悔!
御寒的帽子缝隙处,依稀的看到夏老的白发,饱经磨难的汉子,情绪彻底释放。在珠峰峰顶,夏伯渝用坚忍不拔的意志,阐释了“山高人为峰”的真正内涵。
电影《无尽攀登》为你呈现这位无腿老人的逐梦之旅,震撼!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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