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谈情说案》,作者:不详,有删减,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一条领带缠绕在小美的脖子上。
深绿褐色的领带,上面绘有白色的圆点图案。因为极度的扭曲,远远的看去,就好象一条蛇。在昏黄的灯光下,滋滋的吐着血红的信子,贪婪的寻找着猎物。
操纵这条蛇的手,修长白皙。过分用力使得手上的青筋异常清楚的凸起,也显示了,这双手的主人,坚定无比的决心。
小美的双手放在脖子下,死死的拽着领带。
她从来不知道,空气原来也可以是甜的。拼尽全力的拽着,妄图在领带和脖子中间制造一条缝隙……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成功了。
她张大嘴努力的呼吸着。多么不容易,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她只想活着。
她还不到二十岁。
还不到二十岁……
她的眼泪慢慢的从姣好的脸庞上滑落……她不想死。

她的脑中浮现一个女人。那是几个小时以前的她……坐在“后宫”的化妆间里,嘴里叼着烟,一脸鄙夷。
“活的真没意思!”她恶狠狠的把香烟熄灭。还剩一半的香烟扭曲成丑陋的一团,慢慢被烟缸里的水浸润,很快和本来的烟灰混成一色。黑,又不太黑。纯正的颜色从来都不脏,只有混杂的,才会让人生恶。
“没意思就去死啊!”有人回答她。
她懒得去看是谁说的……这里没有人喜欢她。这个化妆间的所有女人,对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嫉妒和仇恨。
这是好事。
男人喜欢的女人通常女人都不喜欢。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的戏言这么快就实现了。她每天都把生死挂在嘴边,却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预言”,也有实现的一天……不,当然会有实现的一天。每个人都会有。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方法?
如果可以,她宁可选择自己结束……结束这不到二十岁,年轻,但却伤痕累累的生命。
领带更用力的收缩。小美可以清楚的感受自己的舌头不受控制的向外伸出……领带的主人是在告诉她:不!
求你了……
拜托……
放过我……
哀求是毫无意义的。
领带的主人站在小美的身后,她的美貌对于这个凶手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小美知道自己生的极美……二十年,确切的说是十九年零十月三十一天,她物尽其用的行使自己的美貌。从小学对老师撒娇逃避大扫除,从中学和校长的儿子早恋而一路红灯变绿灯的顺利毕业,从短短三天成为“后宫”最红的DaNceR……美貌陪伴她披荆斩棘,无形中成为削铁如泥的匕首……
只是在最后的最后,这把无往不利的匕首败在了一条眼镜蛇一样难看的领带上……
人生永远充满冷笑话。
她听见喉头传来的声音……不像骨头碎掉的声音,也不像人发出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这声音仿佛在她耳旁响起,后背的冷汗渍渍而下。
她伸出手,狂乱的向后抓去。
不能,不能就这样死去……
领带很长……舒展开的领带差不多有一米五,而小美的脖子,直径还不到十五公分。
这是第二个冷笑话……
领带的主人抬起腿,膝盖顶在小美的腰上。她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倾,脖子被领带紧紧扯住而向后昂起,整个人好像一把弯弓,而那个人,正是拉弓的人……
抵挡和挣扎,只会让她离死亡更近一步。
这个道理她明白。
如果一个人,真的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那么,你最好不要反抗。通常,反抗的结果是更深的伤害。这是她父亲,教会她的第一件事……
人将死的时候,都会回忆童年吗?她不知道。
她的童年就是地狱。充斥着巴掌,拳头,扫帚,皮带,长尺……的童年。任何物体都可以伤害她,只要他愿意……她的爸爸。
她没有妈妈。
她十八岁,高中毕业。
她对他说,我去考试。
其实她拿走家里所有的钱,和其他考生踏上了相反的路。
她怕他找到她,踏上了不知开往哪个方向的火车。
一个月,仅仅一个月,他就找到她。
他的手下带她回来。在他的办公室,他的手下一左一右的抓住她。她看到他向他走来,发疯似的尖叫。
她的反抗,只会让他发笑。
她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再一次跑了。
她去市里最大的夜总会,找到老板,“给我个工作。”
她的美貌对她父亲没用,对眼前的凶手也没用。可是对四十五岁秃顶矮胖的老板来说,她是小可爱,她是摇钱树,她是带刺的玫瑰,她更是毒药……
她欣慰的笑。原来她有这么多用处……
他再也没有找到她……就在同一个城市。他偶尔也会来“后宫”,有时候是谈生意,有时候是消遣。她画着浓妆,极尽风骚的在他面前跳舞,他却认不出她。
他怎么可能认出她?他甚至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在他面前,她永远是委屈的,怯懦的。因为恐惧,脸都是扭曲的。和“后宫”最红的DaNceR,云泥之差……
多好……她终于逃脱。
代价很大,当然。
可是她说。值得!
她感受不到领带的存在了,全身轻飘飘的,眼前是一片空白。
真的要死了。
没有希望了。
希望,她想起这两个字。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无比清晰的明白……希望,只存在于人间。只存在于活着的人身上,只存在于……从不放弃的人。
她是不该有希望的。
她的手慢慢的垂下……没有力气了。终于,放弃了。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没有什么区别。
爱也好,恨也好……没有什么区别。
她微笑着告别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她甚至感谢这个凶手……谢谢。
再也不用逃了。
那个,人死前会不会想这么多呢?
我不知道。
但是想法只是一瞬间,写出来却要很大篇幅……我是这样解释的。
默,以后每个案子都会有一章死者心理分析……汗,这样说可能不太准确。其实本来是想写的很恐怖,但是第一,和全文不搭,第二,我害怕。
先尝试这样写写看。如果以后胆子大了(这个可能性小于等于零),或者会考虑加点灵异的气氛。
介个,是我给自己下达的任务。
很细致的描写人物心理,基本上是偶的死穴来着。所以捏,为了自己的进步,我没事找事增加了这样的设定。
如果大家实在不喜欢,可以跳过直接看正文。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带着初夏气息的五月,早上八点的太阳柔柔的照耀着X市。
项擎朗开着自己新买的越野车在大学城转了几个圈,一路打听着到了文华学院的北门。
X市的大学城位于城市的西北角。由于招生范围的不断扩大,再加上民办院校的兴起,这两年来,大学城的占地规模也迅速增加。俨然已经有了城中城的味道。
停好车,他大步流星的走向侯在一旁的江守言。
“幸亏我没坐你的车!”江守言幸灾乐祸的说。
“什么破路!地图上都不显示!”项擎朗怒道。
“怎么没显示?这儿就是以前的甘泉公园。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两人边走边说。
“这公园怎么改学校了?”项擎朗一怔。
“那有什么?人家投资商财大气粗,别说公园了,山头都能买下来!”
项擎朗斜眼瞪着他,“什么情况?”
江守言收起笑容,“女性,初步怀疑是被软布之类的东西勒住窒息而死,身上没有其他明显伤痕。没有剧烈挣扎的痕迹。附近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估计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谁发现的尸体?”
说话间已经走到一片树林前。
到底是公园改建的,连树林都比一般学校来的大气。项擎朗可以肯定,这个学校的绿化绝对已经达到了国际标准。这片树林靠近生活区,位置很僻静的,这会又是上课期间,倒是没有看到几个围观的人。
“就是那边站的一男一女!”江守言指指站在路边的两个人,看样子都是学生。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生气,女孩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一个年轻警察正在询问他们。
“怎么回事?”项擎朗觉得不对,问道。
江守言无奈的笑笑,“这是一对情侣,昨天晚上在这树林里幽会的时候发现了尸体。”
“那怎么早上才报案?”项擎朗奇怪的问。
“你听我说完!”江守言瞪他一眼,“那女孩的前男友是这个男孩的室友,你明白了吧?”
项擎朗乐了,“我明白什么了?说清楚!”
“这还不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懂了吧?这男孩不想让两人的关系暴露,所以发现尸体以后就让女孩先回宿舍,他去报案。结果这女孩早上发现尸体还没有被发现,一怒之下这才报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项擎朗不悦的说,“现在的大学生成天都在搞什么?”
“你得了吧,你上大学的时候还不如他们。”
“队长!”询问证人的警察看到项擎朗,很热情的跑过来,“都问完了。”
项擎朗点点头,“嗯。有什么发现?”
“目前没有。”小警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项擎朗没有说话,向陈尸的树林走去。走了两步,他回过头,“孟醒,你不是在查那个入室抢劫杀人的案子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守言拍拍孟醒的肩膀,“这小子破案了!”
项擎朗一怔继而笑了,“可以啊!你小子现在变聪明了!”
孟醒脸上的雀斑都跟着红了,“不,不是的,队长……”
“哎呦,你就别客气了!猩猩难得表扬你一次,你就乖乖的收下吧!”江守言笑呵呵的说。
“可是……”孟醒还想说话,项擎朗已经走开了。
树林深处,几个警察和法医围在尸体前面。
女尸平躺在草地上,穿着嫣红的衬衫,上面有一朵朵透明的玫瑰花,隐隐露出黑色的裹胸,极端的黑色皮裙和过膝的长靴。衣服异常凌乱,上面还沾着很多草,皮裙向上翻起,露出内裤的一角。
让项擎朗震惊的是女尸的脸。妆容极浓,他甚至觉得那就是一张面具。夸张的假睫毛,黑色的眼影扫到鬓角,右眼下贴着好像泪珠的人造钻石,鲜红鲜红的嘴唇,配合着厚重的粉底色,色彩浓烈的宛如一幅野兽派的油画。
“有什么发现?”项擎朗沉声问道。
“初步判定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八小时,死因是窒息。其他的要等进一步化验才知道。现场没有找到其他其他线索。”法医说道。
项擎朗点点头,“你们先回局里,其他人去学校问问情况。”
树林外面,江守言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项擎朗走进一点,听到二人的对话。
“何院长!不是我不体谅你,你看学校里发生这么大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想你们警方办案的时候,能不能低调一点?你看,我们这儿毕竟是学校,要是传出去……”
“我也想帮你。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尸体身上又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我们总要先查出来死者的身份吧。”
“这个没问题!你们现在就是怀疑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个我可以帮你们。我这就回去让各个系把昨夜未归的学生名单给你送过来!”何院长一边说一边跑,“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江守言无奈的看着他跑远,转身看到项擎朗,笑一笑,“这下省事了。”
“真应该让他看看死者的脸!”项擎朗厌恶的说,“要真是学校的学生,也算奇观了。”
“学校能管你多少?这女大学生去外面兼职的多了,你怪人家学校有什么用?”江守言反驳道。
“就你会找理由!”项擎朗瞪他一眼。
“这院长挺不容易的。”江守言叹气,“民办院校的院长就是个纸老虎,大一点的决策都是董事们拿主意,引起学生不满了,院长来背黑锅。算啦!”他拍拍项擎朗的肩膀,“大家互相体谅嘛。”
项擎朗拍掉江守言的手,“体谅什么?他要是故意隐瞒怎么办?”
“隐瞒什么?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算咱们不找,她的家人,同学,老师总要找的吧?你害怕他不上报?他有那胆子吗?”江守言不以为然。
项擎朗冷笑一声,“现在有几个学生住校的?又有几个学生按时上课的?学校以为学生回家了,家里又以为人在学校……你指望他们?行,半年以后吧!”
江守言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封校?”
“你出的好主意!你站这儿等那院长吧!”项擎朗说着走开了。
“你去哪?”
“我回去看看那女尸长什么样!”
项擎朗头也不回的说。
“让其他人都先撤了吧!”
江守言脸上浮起会心的微笑……说到底,项擎朗才是最大的纸老虎。
徐悠悠比一般人更信任警察。
这样说好像很奇怪,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警察。
二十岁大学毕业以后就马上报考了X市国家公务员的招警考试。很顺利的一次通过,到目前为止,警龄半年……二十岁大学毕业有点早?呃,这是因为徐悠悠发育的早,十岁以前的小脑袋已经不满足同龄儿童的知识量,毅然决然的跳了两级……神通早夭,徐悠悠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十岁以后的她,再也没有显示过什么惊人的能力,确切的说,是没有能力可以让她显示了。
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量,脑细胞锐减,徐悠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当然是她自己认为的……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怎么可能蠢成这个样子?
这当然不是指IQ低下……如果真是这样,她也拿不到大学毕业证,更不可能通过招警考试。徐悠悠的蠢,基本体现在eQ,也就是情商的低下。注意,不是一般的低下,是非常,异常,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低下……(汗,是不是夸张了?)
举例来说……
现在连八十岁的老婆婆都知道街头骗术那些伎俩了。比如说那些在天桥乞讨的人,假装自己是学生,因为种种原因流落异乡,不要钱,只要车费,车费可以具体到几毛钱。钱凑够了,当然也不会离开。第二天换身衣服继续行骗,有的连衣服都懒得换。
徐悠悠常年资助这些骗子,并且以此为乐,乐此不疲。第一次这么做,大家觉得她太善良了,第二次这么做,大家觉得她太单纯了,第三次,第四次……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脑袋里是不是进过什么不该进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吃亏是福!”她每次还会郑重其事的解释。
每个人都有习惯依赖的事物,这种依赖到了一定的程度,通常称之为“瘾”。烟瘾,酒瘾,网瘾,性瘾……徐悠悠是吃亏上瘾。
这种瘾诊不好戒除,因为根本没有前例可循。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也许巴不得全世界除了他(她),所有的人都有这个瘾。户籍科的孙俪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悠悠啊,你帮我把这几份资料打出来好不好?”孙俪俪脸上挂着过分甜腻的笑容对坐在她对面桌的徐悠悠说。
“好啊。”徐悠悠点点头接过厚厚的资料,“你什么时候要?”
“如果我说……下午要,会不会太赶了点?”孙俪俪假意说。
徐悠悠还没有回答,资料被一双手抢走。徐悠悠抬头一看,孟醒正一脸鄙夷的瞪着孙俪俪。
孟醒和徐悠悠是大学同学。当初也是因为两人都想投靠警校,却同样因为身体不合格被刷下来。徐悠悠是体力不达标。孟醒是身高一六九,后来在大学里努力了四年,居然还真长高了一公分。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革命战友。大学毕业后一起通过了招警考试,分配的时候又分在了同一间警局。这样的交情,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你自己没手啊?还是你不会打字!”孟醒把资料摔在孙俪俪面前的桌上。
“怎么又是你?人家悠悠还没说什么呢?你管的着吗?”
“我警告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悠悠,我就告诉你们科长去!上次你把资料弄混的事,他的气还没消呢吧?”
孙俪俪闻言生气的站起身,“你除了会打小报告,还会做点什么?小叮当!”
“你!”孟醒个子小,面相也小。大眼睛,娃娃脸,脸上还有几颗雀斑,搭配他小巧的身材,的确很可爱。可是一个警察要可爱又什么用?他每次去查案都要给别人解释半天,他真的是警察,而且是如假包换的刑警,可惜所有人都一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因此,不管大家如何安慰,身高的问题都是他心口永远的痛。
“算了,算了,俪俪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生气了。俪俪,资料给我吧,我下午打好了交给你。”徐悠悠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孙俪俪得意的看看孟醒,这才对徐悠悠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现在要出去一下,嗯,如果科长来了,你知道怎么说吧?”
孟醒还要说什么,被徐悠悠拦住,“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孙俪俪趾高气昂的从孟醒身边走过……她身高也是一米七,可是站在孟醒旁边却感觉高出来很多……孟醒的脸都涨红了。
好在孙俪俪没有再说什么,扭身出去了。
“你啊,怎么老是和她吵架,其实她人不错的。”徐悠悠叹气道。
“哪里不错?!”孟醒气呼呼的说,“不是指使你干这干那,就是讽刺我!你刚才听到了没?她叫我小叮当!”
“好了好了,有什么关系?叫一叫你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小叮当很可爱啊。”徐悠悠笑眯眯的说。
“我看见她就来气!长得不怎么样,一天就知道卖弄风骚!你看她走路那个样子……”孟醒惟妙惟肖的学起孙俪俪,扭着腰掐着兰花指,憋着嗓子道,“悠悠啊……你帮我……”
徐悠悠笑的前仰后合,“你,你应该去当演员。”
“当演员有什么好的?当警察才威风呢!”孟醒一脸正气的说。
徐悠悠笑了一会才问孟醒,“你找我什么事啊?”
“嗨!被那女人气的,差点忘了正事!”孟醒拍拍脑门,“今天,今天我们队长夸我了!啊,不对,是夸你了!”
“夸我?”徐悠悠诧异的问。
徐悠悠所在的户籍科和重案组的办公室不在一栋楼,工作性质不同,上班的时间也就不同。如果不是孟醒三天两头的往她这儿跑,别看在同一间警局,遇到的机会可真没多少。所以,警队精英项擎朗的名字,拜孟醒所赐,徐悠悠的耳朵都听出了老茧,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见。
“是啊,江队告诉他,那个入室抢劫杀人是我破的,队长就夸我,聪明!这不就等于夸你吗?这案子本来就是你破的!”
“怎么能是我破的?我什么都没做。”徐悠悠谦虚的笑笑低下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个管理员有古怪,我也想不到去突击审讯他,当然也就不会这么快破案了!”
徐悠悠长呼一口气,“要不是你相信我,我说什么也没有用。”
孟醒挠挠头,“好像是哦。”接着又笑着摇摇头,“反正我不管!这个案子就当咱俩一起破的好了!”
“有什么关系?”徐悠悠习惯性的说,看到孟醒警告的眼神,只好接着说,“好好好,是我们一起破的案。”
“对了!”孟醒凑到徐悠悠眼前,“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知道那个管理员有问题?你都没去过现场!”
“这个啊……”徐悠悠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因为你说案发的时候是深夜两点,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个大厦又有保安,所以我想应该不是外人作案。”
“对啊,可是为什么你不怀疑保安或者大厦里的居民呢?”
“你给我说女死者刚搬进这个大厦一个月,所以我想她和那些居民都应该不太熟。她又是刚刚离婚,想必也没什么心情和别人套近乎。”
“那保安呢?”
“那不是一样吗?一个单身女人怎么会在半夜两点给陌生男人开门?那栋大厦有门宇对讲,保安也好,外人也好,死者都会先确定来意。”
“你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管理员?”
“因为死者会给管理员开门啊。”徐悠悠说着走到孙俪俪的办公桌前,把文件整理好,又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准备录入。
“哎呀!你就先别管这个了,”孟醒一把抢过那些文件,“快,说清楚,什么叫死者给管理员开门?”
“你不是都抓到人了吗?怎么还是一副如坠五云中的样子?”徐悠悠有些奇怪的说。
“是啊。我听了你的话就去突击审查那个管理员,谁知道他正在收拾脏物准备逃跑,这么巧让我发现一个有女死者照片的钱夹。连审问都没审问,直接给带回来了!”
“你啊……就不怕我判断失误?万一抓错了人,你就等着挨骂吧!”
“那有什么?更何况你也没猜错。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我也是猜的。”徐悠悠为难的说。
“那有什么,你大胆猜测,我小心求证!”孟醒豪气干云的说。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你告诉我死者家里很热,好像是空调坏了。可是这几天正好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如果没有冷气,女死者一定睡不好吧?”
孟醒一点就透,“对啊!所以死者才会在深夜两点还穿的那么整齐!她是想让物业的管理员来帮她修冷气!”他抚掌叹道,“哎呀,悠悠你太厉害了!这都让你想到!亏我还一直在想是不是什么桃色纠纷!”
“这也没什么……”徐悠悠谦虚的说。
“什么没什么?我敢说我们重案组都没几个人比的上你!不行,你呆在这太委屈了……要不然我跟我们队长说说,你也来重案组吧?”
徐悠悠笑着摇摇头,刚要说话。孟醒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两句就赶紧挂了,“我要走了。今天早上在文华学院发现一具女尸,身份还没确定。这两天我可有的忙了……”他跑到门口,突然转身,对着徐悠悠握紧拳头,比划出一个加油的手势,一脸诚恳的大喊,“加油!”
“加油。”徐悠悠微笑着说。

法医这个职业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和尸体打交道,多多少少都有些怪毛病。比起用解剖刀吃饭的那些,项擎朗眼前的这位魏自超可以算是正常人了……只不过是冷了点,酷了点,愤世嫉俗了点……这不是问题,这年头讲究多元化发展,各种类型的男人并存。有人喜欢正太,就有人喜欢冰山……只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冰山……放眼整个警局,还真没有几个人吃得消。
“女,二十岁左右,死因是被软布一类的东西勒住颈部,窒息而死。凶手是从后面袭击死者的,软布的宽度不超过十公分。尸体身上没有发现明显伤痕。没有性侵犯的迹象。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死亡时间超过八小时,初步推断案发是在昨夜的十一点到一点左右……”魏自超面无表情的说,“其他要等进一步化验才能知道。”
项擎朗看看解剖台上的女尸……魏自超为她做了简单的处理,现在终于可以看到真面目了……可是还不如不看。美是很美,也很年轻,只是没想到洗净铅华,却是那样恐怖,眼球凸出,舌头伸长。脸部的肌肉扭曲在一起,表情狰狞,看起来竟然像是在笑。
“还有呢?”
凭他对魏自超的了解,知道这个老狐狸一定还隐瞒了什么……魏自超的习惯是把最重要的线索最后说出来,以求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震撼效果。
“三点!第一,你看这个!”魏自超指指死者的后背,在肩头的位置有一朵玫瑰刺青。刺青师父的手艺不错,这朵玫瑰色彩鲜明,栩栩如生,尤其是花蕊的部分,好像活的一样……活的?项擎朗忍不住伸手要碰,魏自超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那是个烟疤。”
项擎朗凑近一看,可不是嘛,要说这个创意也不知道谁想起来的,本来很丑陋的烟疤经过这样的处理,几乎都看不出来了,而且因为伤疤不平整,反而显得玫瑰更加逼真。
“难道是为了刺青才烫的烟疤?”项擎朗吃不准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什么,这么离经叛道的事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点,死者生前曾被人长期虐待。”魏自超没有正面回答。
“我就说奇怪,刚才你明明说死者身上没有明显伤痕,怎么尸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项擎朗虽然不是法医,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如果死者生前受伤,破坏了软组织,即便日后青瘀消褪,死后还是有可能因为血液循环停止而显露出来。
“不止。死者的左边小腿和右手腕都有接驳过的痕迹,应该是骨折。”
“这你也能看出来?”尸体不是还没解剖吗?
“看不出来。摸出来的。”魏自超不苟言笑地说。
项擎朗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某些不堪的画面……魏自超是敬业的好法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破案服务。要理解,要支持……要,要忍住不笑。
“最后一点。你看这里。”魏自超指指尸体的大腿内侧。
这次项擎朗有经验了,凑近看了半天……
“什么都没有啊。”大腿内侧的位置敏感,项擎朗也没好意思多看。
“这里!”魏自超拿出手术刀,用刀尖指向一点。那是一个黄豆大小的青淤,但是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你这个摸骨真有成效。”他感叹。
“我在这个位置找到了不属于死者的血迹和唾液。”魏自超毫不理会项擎朗的揶揄。
项擎朗叹气摇头,“以前他们说,我还不相信……原来你……”
魏自超冷冷的等着项擎朗说下去。
“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提供这么多的线索!老魏,你实在不枉被称为‘快枪手’!”
魏自超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又抽搐了一下……“臭小子,赶快给我滚!”
解剖室传来魏自超中气十足的怒吼。
刺青 4 你来我往认尸队
项擎朗从法医科出来,回到重案组。江守言依旧不见踪影。
“这学校搞什么鬼!”他忍不住嘟囔。
从尸体被运回警局,到现在差不多四个小时了。按理说,江守言也应该拿到资料了。
“队长,队长,有什么发现!”孟醒雀跃的跳过来问。
说实话,项擎朗并不觉得孟醒适合做刑警。在今天之前,他还一直想找个理由调他到档案室去。孟醒胆子小,又不是警校毕业的,第一次去现场见到尸体,听说回家吐了两天。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胆子小可以慢慢锻炼,可是脑袋开窍慢就没办法后天弥补了。不管发生什么案子,他都搞得好像遇到开膛手杰克一样,正经八百的。所有的线索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线索,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重要的线索一定可以视而不见。要不是今天江守言说孟醒破了那个入室抢劫杀人案,他真的想把报告交上去,赶快把这个热情倒是热情,但总用不对地方的小家伙调走。
“验尸报告等会就出来了,你去法医科催一催!”
孟醒的脸吊了下来。谁不知道魏自超的毛病,验尸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催,把他惹急了后果不堪设想。全警局的人都知道,宁得罪食堂的大刘,莫得罪法医科的老魏……话说这两人报复心都极其旺盛,可是大刘再过分也不过是让你拉你几天肚子,至于老魏……可就难说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不是……队长,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要不然我去帮你打饭,你看这都一点多了,去晚了就没了……”
项擎朗只是冷冷的盯着孟醒。孟醒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我去!”
走到门口。
“队长,我想给你说一下,那个入市抢劫杀人案……”
“去还是不去!”项擎朗打断他。
“你又折腾孟醒呢?”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江守言回来了。
项擎朗皱眉,“怎么才回来?”
“别提了!”江守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茶杯咕咚咚猛灌一起,这才擦擦嘴开始讲述经过,“你走了以后,我就去找何院长。他就带我去找系主任,系主任再去找班主任,班主任还要找班长……对了,班长又带着我们去各个宿舍楼找舍管,舍管又带着我们去找每个宿舍的社长……”
“停!打住!”项擎朗听的头都晕了,“你到底查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江守言很干脆的说,“一半以上的女生不住校!”
“那还耽误这么长时间!”
“废话!不耽误这么长时间我能知道那么多女生都在外面过夜吗?”
“学院也不管管!”项擎朗无言以对只好推到学校那边。
“怎么管?何院长跟我说,学院一开始实施的是全封闭管理,刚开始还好。哪知道过了没多久,这些学生就受不了了,集体闹事。学院领导没办法只好妥协。你也别怪人家学校,现在哪个大学都是这个情况!要我说还是现在的孩子吃得太好,荷尔蒙分泌过剩,一个个的都早熟!
项擎朗摇摇头,看见身边的孟醒。
“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快过去!”
项擎朗一声吼,警队都要抖三抖!
孟醒咻的一下消失了。
“你别老跟他发脾气!你刚来警队的时候还不如他!”江守言笑嘻嘻的看着孟醒的背影。
“你比我来的还晚,你知道个屁!”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老队长说的……他常说啊,项擎朗这个人有勇无谋,就是个傻大个!……”
“你给我闭嘴!”
项擎朗咬着牙说道。
“好了,好了。验尸报告出来了?”江守言息事宁人道。
“我让孟醒去拿了。”
江守言啧啧叹道,“老魏的速度就是快,你看看人家这个效率。你再看看……”在项擎朗的怒视下,他被迫把矛头对准自己,“你再看看我!这一早上白忙活了!”
“验尸报告出来了,你拿着照片再去一次学校!”
“我是看出来了,你真把我当驴子使唤!”江守言忿忿的起身。
“去哪?!”
“让驴子干活,不让驴子吃饭!有你这样的地主吗?!”江守言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没有?周扒皮!”
一句话差点说的江守言吐血。
下午项擎朗是和江守言一起去的文华学院。如他们意料,又是一次无功而返。所有的班主任轮流来认人。但是第一,这学期刚开学不久,班主任也没把自己班里的学生认全。第二,女尸脸部严重变形,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随**代了两句,二人就回警局了。
“这死者要不是文华学院的学生,能是哪的?”江守言坐在车里挠挠头,“在大学城里找个女学生……嘿,可真够难的。”
“去报社登个广告吧!先看看有没有人来认尸。”
“唉,也只能先这样了。”
何院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项擎朗他们低调行事。其实他不说,项擎朗也明白。事情张扬开了,除了闹得人心惶惶,一点用都没有。
登报寻找知情人的消息一传开,效果出奇的好。
每天都有好几拨人来认尸,所有的人都是同一幅表情……一开始悲痛欲绝,接着目瞪口呆,然后如获大释,最后又怅然若失。
“我都想不通,现在有多少离家出走的少女?死了一个,来了一群认尸的!”一大早,江守言就送走了一个老妇人。“你说说,现在的女孩都在想什么?看把家里人急成什么了?找人都找到停尸房去了!”
“话都是你说的!要是一个来认尸的都没有,你还是要抱怨!”项擎朗头也不抬的说。
“项队长,这两位是来认尸的。”一个执勤民警带着一对老夫妇站在重案组的门口。
“那个……我去下厕所!”江守言尿道走了。
项擎朗看看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好。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下尸体。”
老夫妇穿着很朴素,看起来好像郊区的农民。怯生生的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先别害怕,也不一定是你们的……对了,你们是来认谁的?”
“闺女。俺闺女。”老太太拿出脏兮兮的手绢揉揉眼睛。
“哦,那,这边走。”
停尸房的温度让项擎朗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看了看那对惴惴不安的夫妇,揭开了覆在尸体上的白布。
“哇……”
老太太突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闺女啊……”她哭着靠在老伴的身上,老伴也是一脸悲痛,不住的伸出袖子擦试眼角。
“老太太,你认清楚了吗?”项擎朗愣住了,就这么短短一眼,死者的面目又不是很清楚,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老太太抽泣道,“没错,是俺闺女。她小时候摔过,胳膊和腿上都骨折了……”
项擎朗越想越不对劲,刚要开口。
“阿姨,你认清楚了吗?”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话语。
项擎朗转头一看,一个女民警正抱着一堆文件站在门口。
“你谁啊?那个部门的?!”话音未落,他已经想起来了,“是,是你!”
徐悠悠也认出项擎朗了,微笑道,“你好。”
“好,好什么好!你跑这干什么来了?!”
项擎朗不知道是不是条件反射,看到徐悠悠就觉得眼皮开始跳。
“是我让她来的!”魏自超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徐悠悠身后。
“魏叔叔,你要的资料我给你带过来了。”徐悠悠甜甜一笑。
“嗯,你先去我办公室,这边忙完了我就过去。柜子里有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专门给你留的。”
项擎朗觉得自己眼花了……一定是工作太累了。一定是!要不然怎么会在魏自超这个老冰山的脸上发现一种类似甜蜜……又好像宠爱的笑容?
“谢谢魏叔叔!”
徐悠悠的话让项擎朗又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那对老夫妇已经停止哭泣了,“警,警官,俺们,俺们想把闺女的尸体带走。”
“阿姨,这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徐悠悠说。
“那还能有假?俺闺女就是化成灰俺也认得!”
项擎朗皱眉。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
“阿姨,你再看看,真的是你女儿吗?”
真的是吗?真的是吗?
项擎朗忍无可忍,“你,该干嘛干嘛去!这有你什么事!”
“可是……”徐悠悠还要说话,魏自超摆摆手,“悠悠,乖,去办公室等我。”
项擎朗这次冻得不行了,直接打了个喷嚏以表示内心的寒意。
魏自超瞪了他一眼,“既然是你们的女儿。那你们办完手续就带她走吧。”
“谢谢谢谢!”老夫妇冲着魏自超一直鞠躬。
“什么就带她走?”项擎朗不高兴了,“我这还没问呢,你就让人走?”
“我又没说不让你问?出去问!”魏自超干脆的下了逐客令。
项擎朗气的半死,“你们跟我来!”
走到门口,徐悠悠又探头,“阿姨,你再好好……”
“那什么悠悠!做好你份内的工作!”
项擎朗的吼声镇住了徐悠悠,下意识的敬了个礼,大声道,“是!”
徐悠悠等项擎朗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转角,这才长舒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得罪他的?”魏自超笑笑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徐悠悠三两步的追上,“我没得罪过他呀,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不会吧?”魏自超笑着推开门,“重案组的项擎朗你没听过?”
徐悠悠一怔,“听过,没见过。不对,见过,但是不知道是谁……”
魏自超走到办公桌前,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盒蛋糕,“下次那小子再欺负你,我帮你收拾他!”
徐悠悠雀跃的跳过去,快速打开盒子,一边吃一边说,“我不能再吃了。他们都说我又胖了!”
魏自超忍俊不禁,“胖了才好。瘦的干巴巴的,看着都不可爱!”
徐悠悠吃的满嘴蛋糕顾不上说话了。
“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魏自超递给她一张纸巾。
“我要赶快回去。要不然一会科长要骂我了。”徐悠悠吃的急了,噎得直翻白眼。
魏自超急忙去给她倒水。
“不,不用了。魏叔叔,我走了。”徐悠悠拍拍胸口。
“走吧!走吧!每次都这样,说不了两句话就走!”魏自超佯怒道,“成天都说工作忙,工作忙!你一个小民警能有多少工作!”
“魏叔叔……”徐悠悠低下头。
魏自超一看,心软了,“好了,好了,你去工作吧!这两天抽空去看下你阿姨,她最近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念的我耳朵都出茧子了!”
“嗯。那我先走了。”
“唉?等等!你给我说说,刚才你怎么看出来认尸那对夫妇有问题的?”魏自超挑挑眉毛。
“这个啊,我是看那个阿姨站的离死者好远,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可是那不是她们女儿吗?”
“嗯。”魏自超点点头,“观察的不错!”
徐悠悠笑笑,“谢谢魏叔叔。我走了。”

项擎朗余怒未消的瞪着眼前的老夫妇。
两人在项擎朗灼人的目光下,要不就是东张西望,要不就是低头不语。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哦,沈,沈红。”
“多大了?”
“二十。”
“失踪多久了?”
“半年。”
“报案了吗?”
……
“我问你报案了吗?”项擎朗提高音量。
“没,没有。”
“为什么不报案?”
“俺闺女每次走都半年多才回来,俺们就没往心里去……”老头嗫嗫嚅嚅道。
“那这次怎么就往心里去了?”
老太太用胳膊肘捣一下老头,“俺闺女以前都会打电话回来。”
“这次多久没打电话?”
“半年。”
“噢,这么说还是失踪了?”
“是。是失踪了。”
“那怎么不报警?”
“俺……”
老夫妇完全被绕糊涂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项擎朗挥一挥手,“你们记不记得你女儿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特征?”
“特征?”
“就是伤疤,胎记,刺青什么的!”
“哦,腿,还有胳膊,都骨折过!”
“我不是说那个!还有其他的吗?”
老两口面面相觑。
项擎朗漫不经心的低头记录,“她后背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老头如梦初醒,“对,对!有一块,有一块!”
“多大?什么形状的?”
“这,这么大……”老头比划一下,看项擎朗挑眉,又赶快缩小下尺寸,“这么大!”
“圆形?”
“对,对!圆的,跟铜钱似的!”
项擎朗点点头,走出办公室,“交给你了!”他对一直坐在一旁假装看档案,却一直竖起耳朵的江守言道。
江守言挤出个笑容,走过来,“两位……是想公了呢,还是私了?”
刺青 6 尸体还有冒领的?
“啥,啥叫公了私了?”老头低着头讷讷的说。
“公了呢,你就在这警局住几天。这个妨碍司法公正,提供虚假线索……啧啧,这罪名不小,几天估计不够。差不多半年吧,半年肯定能出去!”江守言虚晃一枪。
“啊?警,警官,你说啥,俺,俺怎么听不懂?”
“死者后背没有胎记,这回懂了吧?”
老太太狠狠的瞪了老头一眼,看见江守言意味深长的笑,也连忙低头。
“你们也别怕,不是还有私了吗?”
“警官,俺们什么都不知道。”
“噢,这样啊。那就公了!”江守言作势要拿手铐抓人。
“不,不,俺们说,俺们都说!”老太太急了。
江守言坐下,“说的慢的人,公了。说的快的,私了!”
“行了!别逗闷子了!赶快问!”项擎朗又回来了,靠在门上阴沉的说。
“要不你来问?”江守言慢悠悠的说。他吃准了项擎朗没耐心,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把机会推给他了。
项擎朗没有说话。
“好了!不许开玩笑!说吧!”江守言板着脸说。好像刚才开玩笑的是那对夫妇一样。
“警官,俺们要是说实话,你能不能帮俺们保守秘密?”老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个,我可能帮不了你们。要不然咱们还是公了吧!”
老太太伸手在老头大腿上掐了一把,“都赖你!非要挣那个黑心钱!让警官把你关起来就好了!”
老头苦着一张脸,“俺还不是为了你!你说老王家媳妇脖子上戴的链子好看……”
“俺都这么大岁数了,要那东西干什么?”
“好了。好了!”江守言站起来打圆场,“你们夫妻情深,我知道了。咱们现在能不能说重点?”
老太太又瞪了老头一眼,这才说,“警官,你不知道。俺一开始就说这钱不能要,昧良心啊!俺闺女活的好好的……”
“怎么回事?”江守言和项擎朗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天晚上,夏董事来找俺们……”
“夏董事?”
“噢,夏董事就是文华学院的董事,他哥哥是董事长,他是董事,这学院就是他们哥俩开的。”
“他找你什么事?”
“他就说,让,让俺们来警局认尸。”
“你们俩是干什么的?”
“俺们都是文华学院的职工。俺在食堂工作,她管打扫卫生。”
“噢,夏董事找你们,让你们来认尸,就说尸体是你们女儿?对不对?”
两人均羞惭的低着头。
“可是你女儿还活着,你就不怕我们调查出来?”
“不怕!”老头粗着嗓子说,“那死丫头跑了好几年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
“前,前几天打电话了……”老太太不安的看看老头。
“什么?!那死丫头,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她跑哪去了!”老头跳起来大骂。
“这位老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江守言煞有介事的拍拍老头的肩膀,“你接着说。”他对老太太说。
老太太低者头,“说,说完了。”
“……那个夏董事给你们多少钱?”
“五,五千。”
江守言看看项擎朗,项擎朗冲他点点头。
“这个,念在你们是初犯,这件事今天就私了了。但是下次可不行了!以后可不能再和警察斗心眼了!”
老夫妇猛点头,“俺们错了,俺们错了,俺们再也不敢了。”
“嗯,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老两口惴惴不安的起身,“警官,这钱……”
“人家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吧。”
“那……”老头犹豫着。
“放心!我会告诉夏董事,不许找你们的麻烦!他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他公了!”江守言的笑容有安定人心的功效。
听他这样开玩笑一说,老头和老太太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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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知道女尸为什么出现在文华学院了……”江守言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
“为什么?”
“因为夏董事也在文华学院!”江守言嘲讽的看一眼项擎朗。
“夏董事杀了人,弃尸在自己学校,接着找一对老夫妇来认领尸体……不是他神智不清就是你脑子有毛病!”
“你讲点道理!你敢说这个案子和那个夏董事没关系?”
“和夏董事有关系才更没办法解释尸体为什么出现在他的学校!”
江守言瞪着项擎朗,“吹毛求疵!就你聪明!”
“别贫了!去查查那个夏董事的资料!下午咱们去会会他!”
江守言不情愿的走到电脑前,“我好歹也是个副队长!你就不能跟我说话客气点?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树立威信?”
抬眼一看,项擎朗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在警局的电脑里,并没有查到太多有用线索。
文华学院成立于三年前。最大的股东是董事长夏允文以及他的弟弟,就是老夫妇所说的夏董事,夏允武,其他董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太管学校里的事,只等着年终分红。学校里有什么决策,也几乎都是他们兄弟俩拿主意,有点只手遮天的意思。
夏允文今年四十五岁,弟弟夏允武三十八岁。夏允文的太太去世之后,就没有再娶。夏允武也一直没有结婚,听说私生活很是靡乱。
项擎朗和江守言事先没有打招呼,一路杀到了院长办公室。
何院长堆起面脸的皱纹,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稀客,稀客!两位请坐,请坐。”
“何院长你在这个学院做院长多久了?”项擎朗坐下之后问道。
何院长亲自倒茶送到他们面前,“不久,才一年多。”
“学院才成立三年,这么快就换院长?”
何院长尴尬的笑笑,“这个……前任院长年纪有些大,一年前突然中风,死了。”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是政法学院的党支部书记。退休以后被文华返聘回来的。”
“何院长!你可真不够意思!”江守言把话接过去,“你给我们说要低调要低调,结果你自己把这事宣扬的天下皆知!”
何院长楞了,“这话从何说起?学校里一直压着这件事,发现尸体的那两个学生,我们也警告过他们不许乱说……怎么,怎么天下皆知了?”
“那我问你,你们夏董事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说的?”
何院长讪讪道,“这个,也不叫宣扬吧?你说学校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总要和董事们汇报一下。”
“汇报当然可以,但你不能厚此薄彼,对我们有所隐瞒。”
“隐瞒?我隐瞒什么了?”
“这女尸的身份,你肯定知道点什么……”
江守言似笑非笑的说。

“两位警官,这你们可冤枉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何院长一个劲的喊冤。
江守言刚要说话,项擎朗对他使个眼色,“夏董事很少来学校吧?”
何院长楞了一下,“也不算很少,一个星期总要来上一两回。不过最近几天倒是天天在。”
说到这儿,隔壁的房间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夏董事回来了。”何院长惴惴不安的说,“最近他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个女尸的事。这几天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先忙着,我们有点事问问夏董事,回头再找你。”
项擎朗和江守言在董事长室门口,刚敲了一下门……
“滚!老子烦着呢!”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砸到门上。
“夏董事吗?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了解点情况。”江守言道。
门很快被打开。
夏允武身材颀长,长相俊秀。这点倒出乎项擎朗和江守言的意料。只是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凌乱,双眼都是血丝。看的出来,心情确实不好。
“警官,有什么事吗?”他努力挤出个笑容。
项擎朗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好像被打劫过,乱七八糟。桌子上的水杯,笔架,资料还有几个药瓶扔了一地。
夏允武不以为意的转身,三两下捡起地上的东西,“两位请坐。”
“夏董事,关于你们学校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的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江守言道。
“是,我知道了。”夏允武坐在办公椅上,漫不经心的说。
“你没有什么想补充的?”
“呵,瞧您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补充的?大家都知道,我很少来学校,具体情况你还是问老何吧。”
“这么说你不认识死者?”
“当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那你怎么知道,死者的胳膊和小腿都骨折过?”
夏允武没有迟疑,“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神态太过自若,要不是江守言之前做过功课,他真的会信以为真,怀疑那一对老夫妇撒谎了。
“你侄女失踪了也有一年多吧?”
夏允武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这又不是了不起的秘密,你怕什么?”
夏允武站起身走来走去,最后好像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都是我哥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你是说你哥让你找人冒领他女儿的尸体?”
“唉!你们不知道,我哥一向不喜欢瑶瑶。瑶瑶那孩子也犟的要命,前年,大概十一月吧,她离家出走了。不瞒你们说,当初为了找这孩子我真是跑断腿了。谁知道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踪迹都没留下。这日子一长,我们也就不想这事了。谁知道前两天我来学校,老何说在树林里发现一具女尸,还把照片给我看了。我当时都惊了,这不就是瑶瑶吗?我心慌意乱就赶快去找我哥。我哥,我哥也挺难过的……但是,唉,你们也知道,我哥是学校的董事长,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们学校上学?所以,所以我就出了个馊主意……”

“这主意是你出的?”
“咳,我,都怪我一时糊涂。”
“如果我们没发现有问题,尸体被你找的人冒领走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哥的意思是,尸体领回来你们就管不着了,到时候是谁负责办理后事,那也是我们的事。”
“你刚才生气,是因为你知道你找的人没有办成这事,是吗?”
“也不全是。其实,我出完那主意就有些后悔了。我也知道你们警察个个都是火眼金睛,这点小伎俩怎么能骗过你们呢……你看,这真是侥幸心理要不得啊!”夏允武打着哈哈道,看见项擎朗的脸色铁青,适时噤声,“主要是刚才,又挨了我哥一通骂,心里有点……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给你们发脾气……”
项擎朗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了。浪费了警力,延误了破案,这些都是小事。问题是怎么会有人薄情寡义到这个地步?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在停尸房躺着,他居然想要其他人来冒领尸体,就是因为害怕这件事影响自己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