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黑色笔记》,作者:奔放的老牛 , 有删减,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雾是一种奇异的事物,它明明就像爱情那么轻柔,像诗一样朦胧,但是只有有雾的地方,心里隐隐约约就会有一股不安。

如果把那种感觉单纯解释为恐惧的话,它又不像是那么剧烈,而更像是某种期待,期待某种在内心酝酿已久的变化。

所以说,其实雾,是人心的一种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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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就在浓雾的包围之中,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发现了这本惊世骇俗的笔记。

当然了,我会把发生在我身上的“黑色事件”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

因为,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我叫杨进,二十六岁,本来是一平淡无奇的上班族,但半年前的一场车祸改变了我的命运。在那场车祸中,肇事司机逃逸,而我脑部受了重伤,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爬了回来,却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以前的人生变得一片空白。

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我有过一段灰暗而失意的日子。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说我从那场车祸中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认识了方雯。

方雯是住院期间负责照料我的护士,她无微不至的照料、温柔的话语、和那种举手抬足之间的女人风情,让我饱受创伤的身心得到了一丝慰藉。当我痊愈出院之后,我开始追求她,幸运的是,她答应了。

日子开始有了希望,我也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但就是三个星期前,一个前所未有的噩梦突然缠上了我,反反复复的在我的梦中出现:

有雾,还有火焰,无穷无尽的火焰。

奔跑,着了火的人在四处奔跑,尖叫。

他们在害怕什么?

“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一个声音对我说。

奔跑,桌子被撞翻,背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还是雾,抛不开。

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长长的白色的东西,从旁边伸展出来。

“我们是一样的。”那个声音听起来正在逐渐远去。

奔跑,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大概,可以逃离那个危险的地方了吧。

“你以为这样,‘他们’就找不到你了吗?”那个声音嘶哑,沉闷,还带着一股令人压抑的邪气。

我每次从那个噩梦中醒来,都是大汗淋漓,惊魂未定,身体里像是藏着一只魔鬼,让我惶恐不安。

方雯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不仅没有同情我的遭遇,反而像是对我刮目相看似的充满了好奇,按她的话说就是:她比较喜欢“有内涵”的男人。

“你的脑部受过伤,有些事情虽然想不起来了,但一定还在你的潜意识里残留着,以梦的形式出现,”她一边说一边板着手指头,“在车祸之前,你有可能是个掌握了军事机密的秘密警察,一个背叛了老大和情妇相好私奔的黑社会,又或者是个抢劫珠宝商行刚刚藏好钻石就被车撞了的倒霉蛋。”说到这里她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那闪闪发光的财宝。

小姐,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看着方雯眉飞色舞的样子,我把头摇的犹如企鹅登录,像我此种无胆匪类,连看个动作教育片都要偷偷摸摸,惴惴不安,怎么可能是那种干大事的人?

不过,对于内心的那个声音,我始终有点放不下心。

这时候,方雯提供了一个建议:

“去试试催眠吧,我在一次医院安排的培训活动中参加过催眠治疗,非常神奇。尤其是对于一些记忆丢失的人,效果非常好。”方雯边说边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的名字是一个叫窦文德的心理催眠师。

几天之后,按照预约的时间,我来到方雯雯名片上所写的心理诊所,一位美貌的小姐把我带进了一间办公室中,房间的布置很温暖,灯光是淡黄色的,有一张白色的催眠椅,四周还摆放着一些散发着清香的植物,总体感觉非常舒适。

催眠师窦文德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虽然表情很和蔼,但看着我时的那道目光,总让我觉得他有点深不可测。他倒了一杯茶给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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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样的例子我接触过很多,采用催眠疗法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但是,也有一些例外。”窦文德话锋一转。

“例外?”我心里一沉,莫非被你催眠的人还有醒不来的……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窦文德说:“我曾经救助过一个女病人,她因为被一个频频出现人头的梦境纠缠而来找我,于是我帮助她恢复记忆。但通过催眠我才发现,她竟然是一个杀夫夺财的凶手,将丈夫碎尸之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甚至选择性的忘掉那段历史。这一催眠之下,便把她的黑暗记忆给提取出来了。”

说到这里,窦文德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每个人都可能有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这黑暗面常常会被‘本我’压抑着进入潜意识,催眠的效果,就是帮你恢复那段记忆。”

又是一个美剧看多了的,我心想,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黑暗面。

“医生,开始吧!”我说。

2

黄医生按照惯例对我做了一些暗示引导,让我进入昏昏沉沉的无意识状态,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窦文德眉毛紧锁的样子。

“医生,怎么样?”我迫不及待的问。

“不好说,真的不好说。”窦文德的口气就像是遇到了疑难杂症。

“我的问题解决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道:“从刚才我们之间的对话中,我听得出来你好像是从一个什么地方跑出来的,那个地方让你非常害怕,但是当我进一步询问的时候,你的潜意识表现的非常抗拒,我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你先回去看看,如果情况没有好转,我建议你再来我进行一次深度催眠。”窦文德振振有词。

这催眠又不是挤牙膏,干嘛得一次一次来?就凭这句话,当时我已经把他打入江湖术士的行列。但是,说来也神奇,催眠之后,那奇怪的声音从此就消失了,下来的一个星期我睡得特别香甜,我心想,这方雯到底没介绍错,还真管用。

那件事情被我逐渐淡忘,这天晚上,我正在睡觉,突然感觉背部突然发痒,非常痒,一开始我还没注意,但慢慢感觉背部像是被一百只蚂蚁一起咬着一样,然后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毛孔里流逝出去。

有虫子!我打了个机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想也不想就抄起旁边的一条毛巾望背部扫去,但我低头望了望地下,却什么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抓了几下,却没感觉到背上有任何凸起。我只好开了灯,背对着镜子,用力扭着脖子往回看。

这一看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的背部,出现了横七竖八的一排排的红线,咋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掉在一张烙得通红的铁丝网上整出来的。

我再仔细瞧了几眼,觉得那红线非常有规律,大部分都是连起来的,像是某种图案。如果要我比喻的话……想跟我看过的金字塔里面的壁画有些相似。

是皮肤过敏么?我记得这两天没吃海鲜啊,这么一大片,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看起来怪吓人的。第二天大清早,我就赶紧跑到市里皮肤医院检查。

“痒吗痛吗?有过病史吗?对什么东西过敏吗?最近有接触过什么传染源吗?”匆匆在我的背部扫过一眼之后,医生连珠炮似的问了一系列问题。

我回答,有点痒,其他感觉没有,医生不置可否,大手一挥,让我去抽了个血,花了我几百大洋,但却查不出任何问题。最后医生只能开了一些药,叫我再观察观察,一有变化马上就要再度就诊。

这件事我没敢跟方雯讲,其他人也不敢说,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这种奇怪的症状,只有我的好朋友——陈忠和知道。

在我发生车祸之后的那段日子,陈忠和也受伤住院,我们就是那段时间成为了朋友,伤愈之后我们还经常联系,不时一起出来喝酒,聊女人聊人生。陈忠和高高瘦瘦,沉默寡言,但是头脑很好,对一切古怪的东西都有兴趣,加之博闻强识,他几乎是个会走会动的百科全书,有些灵怪的事情到了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

陈忠和对这件事情表现出来的兴趣甚至比方雯对抢银行的兴趣还要浓(卧槽,我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他要我光着上身倒趴在床上,而他自己却拿着一个专业放大镜趴在我身上,跟研究古文物似的,仔仔细细的研究着那个图案的纹路。

时间长的我几乎睡着,这个时候,我背上传来一阵痒痒的感觉,我赶紧回头看了一下,发现是因为陈忠和靠得太近,他垂下来的头发摩挲着我的背部。

“喂,看够了没有?”被另一男人这样子“研究”,我有点受不了了。

“就好了,”他很粗暴的把我按回床上,“马上出结果了。”

又过了一会,他收起放大镜,离开我的身体,从随身的皮包内拿起尼康D90,拍下了我背上的图案。

听到声音,我迅速转身,用手挡住身体敏感部位,道:“你想做什么?”

他一屁股坐回旁边的椅子,嘴里吐出来两个字:“取证。”

我三下两下穿上衣服,不适应感终于消失了。我问:“你把我扒光衣服研究了大半天,到底研究出这玩意是什么没?”

陈忠和的表情有点古怪,他阴阳怪气的说:“你真想知道?”

“说吧。”我不由的有些紧张。

“那是尸斑。”陈忠和缓缓说。

“什么!?”我大惊失色。

“虽然不敢确定,但这很可能是尸斑的一种,叫红纹斑,

Discovery里面的《绝密灵异档案》里有介绍过,有些人死了,但大脑有一部分机能还没有完全坏死,所以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这种人被称为‘活死人’。”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懵了,我想起自己车祸时候受的重伤,莫非我那时候已经……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恐怖游轮》,讲的就是一个女人死了,但总以为自己还活着……当我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陈忠和在旁边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我马上意识到我自己被忽悠了。

“说人话!”我怒道。

“好吧,我觉得那是一副地图。”陈忠和懒洋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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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我一脸狐疑。

陈忠和打开了尼康D90,打开刚才他拍的那张照片,放大了给我看:“你瞧,图案上面那些连成一片的线条,很可能是路线,而不成线的斑点,则是一些诡秘的符号。虽然现在具体意思还不明,但有可能是指明方向的重要线索。”

“你是不是有些幻想症了?”我不以为然的说。

“随你怎么想,但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他傲然道。

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陈忠和的样子告诉我,他这次是认真的。我更加疑惑了。我的背上怎么会有一副地图呢?我又不是《越狱》里的麦克,等等,我突然想起了窦文德的话,他说过,我好像是从哪个地方逃出来了的。莫非这就是那里的地图么?

“不和你废话了,”陈忠和拿上相机,“我还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3

我的背部渐渐不痒了,但图案还在,像我这种神经大条的人,这种事是影响不了我的。但过了几天,脸上还带着浓重黑眼圈的陈忠和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破解了,”他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说,“之前我搞错了,虽然它确实是地图,但又不仅仅是地图。就像越狱里的那张地图一样,如果不采取一些特殊的方式,是无法解读的。”

在我质疑的目光中,陈忠和拿出随身的超级本,熟练的打开一个绘图软件,里面是他处理过的照片:“首先我把那张图案分解出来,发现里面有三个层级,最上面的一层,是一个图案。”

他打开第一张图片,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三角状的复杂图形,里面的图案像是一只蜘蛛和一只蝙蝠的合体,我问他这是什么图形,可是以他的博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张图片是简单的线条,看上去像是GPS定位里面的路线图。有一个起点,也有一个终点。

第三张图片是最复杂的,有各种形状的图形,但是咋一眼看上去,我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看这张,像什么?”陈忠和面带讥诮。

我脑瓜子转了几下,突然眼睛一亮:“这不是市区的地图吗?”

“对了!”陈忠和又打开一张百度地图,把两张图片覆盖在一起,“你看,这重合率之高,不可能是偶然的。

最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断,他把刚才的三张图片合成在一起,我仔细的对比过,跟我背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这能说明什么呢?”我问道。

“说明这是某种暗示,让我们具体来看看。”陈忠和又把百度地图调了出来,和第二张路线图重合在一起。

“第一张图片是某种神秘的符号,第二张图片则是某种指引,第三张图片则是我们所在地区的地图。如果说这里是你现在住的地方的话,那么这里,”陈忠和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道,“这里就是这幅地图指向的目的地。”

“那是什么地方?”我急问。

陈忠和把鼠标移到那里,地图上浮现出四个字:“荣泰医院”

这个名字我觉得非常陌生,发生车祸之后,我接受治疗的地方是市中心一间的市直大医院,就算是位置上看来也相距很远。

“我在网上查过,这间医院半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烧死好几个人,还有很多人失踪了,院长在那次事件之后跑掉了,从那之后这间医院就已经废弃了。”

“哦……那个地段可是很值钱啊,为什么没有被彻底拆除?”

“是因为……鬼。”

“什么?是因为那场火灾吗?”

“不是的,”陈忠和用神秘兮兮的语调说,“在那次火灾之后,又有人告发,这间医院里院长和一些同医院的工作人员共谋,给一些垂死的病人偷做手术,趁机拿走他们的内脏,泡在化学药品里做新鲜内脏出售。政府在火灾之后查封了那间医院,发现了很多尸体,不过院长已经逃跑了,自从之后,即使在现在,周围的居民也有很多人听到夜里有鬼魂出没的。”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图片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又留下了更多疑团。

第二天中午,这几天的事情搞得我食欲大减,对公司食堂的伙食提不起半点兴趣,于是跑到楼下的沙县小吃店,叫了一碗云吞饺子和一个炸酱面,正吃得津津有味。

趁老板在那边忙乎,有个脏兮兮的道士走了进来,在我同一张桌子对面坐下。

“年轻人,你面上煞气很重,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他有意无意的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想引起我的注意。

一听这口气,我就知道是江湖骗子,我理也不理他,只是埋头吃面。

“你不相信也不要紧,如果你遇到什么凶煞之物,就把这符贴在自己身上,一定可以逢凶化吉。”他说道。

我吃完面抬起头的时候,那个道士已经走了,可是他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黄色的符纸。我在网上看过一篇帖子,说这些道士术士,如果要钱,那多半是假的,如果不要钱,那有一部分是真的,因为这只是他们修炼的一部分。最近我遇到了很多怪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符纸收了起来。

但回到家的时候,我又反悔了留着这种东西,不正代表我心里有鬼吗?于是我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半年我过的平平淡淡,没心没肺,但这件诡异的事情,一下子让我像是从现实世界突然跌到了另一个世界。

到最后我还是睡着了,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栋建筑物前,看样子那里像是个医院,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这时候的我,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点亮的微光照亮我前进。

我的步伐不知道被什么操纵着,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三楼,也就是住院部东区的一个房间,我自己记得清楚,是东边楼梯的第三个房间。

房间里有个人在等我,声音像是从病床上发出来的。

“你只能这么做了。”他对我说。

我当时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一下子丢出了手里的打火机,那打火机在碰到房间的时候突然了一场大火。

火光迅速把我淹没。我惊醒了。

气喘连连。缠绕我的噩梦一个比一个具体,一个比一个疯狂,这是我记忆逐渐恢复的预兆吗?下来又会是什么?想来想去,我打开了电脑,上网搜了一下“荣泰医院”的信息,看到图片的时候我差点叫出声来,因为,这正是我梦里见到的建筑物。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我到过这个医院。

我坐在沙发里,点亮了一支烟。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孤零零的到这座城市,车祸之后,似乎有很多东西都在我的记忆里抹除掉了,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想不起来。

我会不会只是一个活死人?这种可怕的念头一出现,就如同病毒一样在我的所有细胞里蔓延,那一个晚上,我再也没有睡着。

到最后,我从垃圾桶里把那张皱巴巴的符纸翻了出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4

“什么?你要去那个医院?”听到我要去荣德医院的消息,陈忠和表现得十分吃惊。

“恩,这件事情一天不查个清楚究竟,我的心里一天不能安乐。”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医院的那场大火。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陈忠和说。

真是好兄弟,我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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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你要去,我就不用这几天在网上招冒险团队啦。”他抱怨着说。

荣泰医院是位于在北口区的仙山路,离我这里有十几里的路程,在快到医院的地方,有一间水果店,生意十分火爆,但却不是因为它家的水果有多新鲜都好吃,而是因为这里的老板娘年轻漂亮,模样风骚,穿的又少,连我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远远望了几眼。

废弃的荣德医院里,唯一的一个看门人住在远离主体的一个收发室里,对我们的调查计划形不成任何威胁。

“你带上这个做什么?”我一脸纳闷的望着陈忠和胸前的老式相机。

“这个嘛.……陈忠和神秘兮兮的说,“.驱鬼。”

“擦,那东西你也信?”

“当然,虽然现代科学还无法证明,但鬼其实就是一种精神能量体,人死后,总有部分能量还存留在他死前的地方。你想想医院那地方,每天要死多少人,有这种东西奇怪吗?”陈忠和拿出一副不容辩驳的态度来,“但是现代人已经不用什么符咒来驱邪了,最方便的就是用相机摄取那种能量。今天我带上这个,主要是为了防身!”

我半信半疑,但还是拽了拽口袋里的符纸,心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关键时刻也不输你。

医院有个小院子,大门是锁着的,沿路都是铁栅栏。我正苦恼着要怎么进去的时候,这时候陈忠和告诉我,北面的围墙可以爬进去。

我们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医院的北侧,这里围墙对面有一个汽车维修站,一个小弟在门口盛水,远远的可以看到老板则在里屋看电视。因为有树木的遮掩,我们趁他们没注意,几下攀爬就进去了。

院子里种着几棵树,但是枯黄得厉害,好像经过了核辐射一样,跟外面的绿荫的形成天壤之别。

我咂了咂舌,是什么力量能使这些树变成这样,难道陈忠和说的那种能量体存在吗?

陈忠和显然对这里的地形经过了一定的研究,他轻车熟路的带我到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前,从外面望进去阴深深黑洞洞的,陈忠和说,这个窗口的位置是网友告诉他的。

这个窗户就在西梯的旁边,对出来就是挂号处,我们进了医院,一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有无数的灰尘在飘。我看了一下医院的地形图,一楼是挂号、收费和急诊,二楼是门诊,三楼四楼是住院部。我之前跟陈忠和说过那个小房间的事情,于是我们直奔主题,走上西面的楼梯,穿过一排排死气沉沉的房间,陈忠和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拍照,好像在寻求什么灵感似的,我看他的“相机驱鬼论”纯粹就是为自己的恶趣味找借口。

这是一个病房,门口挂着“内5”的牌子。门没锁,我小心翼翼的推了进去。里面是一个九平方米左右的房间,病床,柜台什么东西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个空房间,但墙壁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房间?”陈忠和问。

我摇摇头一脸疑惑。不对,不是这里!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个房间跟我去过的那地方一点关系都没有。

“咦,这里有个图案。”

在房间左侧中间的位置,也就是原来摆放病床的位置上方,陈忠和发现了一个三角状,错综复杂的图案。

“这个,不就是……他拿出一张照片,对比了一下。这个图案跟我背部图案中的第一层是一样的,只是这里的图案是红色的。

我伸手抚摸着那个图案,感觉它不像是画上去的,更像是激光打印之类。

我们对望了一眼,看来地方是没找错,都对上了。可是来了这里,又能有什么意义呢?从房间里出来,我们又把周围的房间查看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我们回到之前那扇窗户的时候,天几乎都阴暗了下来,现在才是下午,我们从窗口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医院被浓浓的雾包围了,就像魔法王国一样,白茫茫的一片。

奇怪,我们这又不是北京,至于突然雾变得这么大么?再说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雾啊。

5

爬过围墙之后,我望了一眼,对面还是那个维修站,但是小弟和老板都不见了,拐过街角,我们看到了路上见到的那间水果店,那个热情风骚的老板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都哪里去了?我想起了来自己看过的一部美国科幻片,里面的怪雾里面藏着很多怪兽,会无声无息的把人拖走。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加快几步。

越往外走,雾越浓,我掏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没了信号,连时钟都停了。

再走几步,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惊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还是那个维修站,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另外一家,但名字和之前那家一模一样,维修站对面还是医院的围墙。

走了大老远,又回到了荣德医院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十分茫然。

“别慌,我们换个方向走走看。”陈忠和虽然表面上还很镇静,可是和平时的他不大一样了。

就这样,我们好像走进了诸葛亮的八阵图石门阵,除了在医院周围兜圈子之外别无他法。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那些孤魂野鬼如果没有得到超度,就会在他死去的地方附近游来游去,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难道说我们已经……

正想着,周围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我转身一看,四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连陈忠和也不见了。

“陈忠和,陈忠和!”我叫了几声,但是没有人应我。我一下子害怕起来,联想起刚才消失掉的维修店员工和水果店老板娘,莫非陈忠和被这片浓雾给吞噬了?

突然有人伸手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把我拍出一声冷汗。

“我周围看过了,所有人都不见了。”陈忠和像是刚刚跑完马拉松一样,气喘吁吁的说。

“嗯,我也发现了。为什么会这样?”虽然来之前有预想过一些可能发生的灵异事件,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还真是束手无策。

他思索了一下,说:“你记不记得刚才我跟你说的,鬼其实就是一种残留的精神能量,那种能量如果密集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这种‘场’的现象,什么白雾什么的,其实都是幻觉。”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我想,其实我们还没从那医院走出来。”

就是他不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陈忠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道:“你负责照明,我来抓鬼。”

“不要!”

看到那个打火机,我条件反射似的缩了一步,不过我马上就恢复了常态,“我手机有带照明功能。”

“快,照一下!”陈忠和喊。

我拿起手机往墙壁上照去,圆形的光圈内,并无一物,但墙壁已经不是之前的墙壁了。上面除了被烧黑的痕迹之外,还有斑斑的红色,会是血迹吗?我不敢继续看,赶紧把光线移开。

“我们回去之前的那个房间,再检查一下那个出现在你背上的图案,问题一定出在那里。”陈忠和很有信心的说。

我们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很快到了一楼的大厅。这时候,陈忠和拿过我的手机,朝四周照了一下。

“那些就是‘鬼’。”他突然拉住我,低声道。

如陈忠和所说,隔着铁栏杆的收费处里面,果然有一团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漂浮着,一动也不动。

“你瞧着!”

我屏住呼吸,看着陈忠和拿出照相机,摆出专业摄影师的范儿,朝着那团雾气拍了张照片。

闪光灯一照,呼啦,那团粘稠雾气就突然如同漩涡一样烟消云散了,与此同时,我似乎还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惨叫。

“这些,都是死在医院里的人吗?”我松了一口气问道。

“大概是吧。这样做,只是让他们暂时消散而已,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重新聚拢起来,我们要抓紧时间。”陈忠和说。

这次要回到之前的那个房间,我们打算从东梯上去,因为这样就不用由西向东穿越那么多黑乎乎的病房了,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穿过急诊室,这里应该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吧。

走了一半,我突然发现陈忠和越走越快。

“喂,你走慢点。”我不满的说。

“是你自己走得慢!”陈忠和回头道。

我这次注意到了,不是他走得快,问题在于:我怎么走都不动。

6

我把手机往脚底下一照,一开始我只是看到白蒙蒙的一片。再看一眼,我吓得魂飞魄散。这一团雾气是一个个的人形,不过它们都很小,像是X光照出来的小孩照片,它们在我的周围紧紧的围成一圈,像跟我做游戏一样,让我半步也走不开。。

陈忠和见状,不假思索的拿起了相机,“咔擦”,我只听见轻轻“呜”的一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声,然后其中一个小鬼不见了,包围圈有了一个缺口,其他的小鬼也一哄而散。

“灯光!”

陈忠和端起相机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一跳一跳的跳开了,像是白色的小精灵,但是,陈忠和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我对陈忠和这种赶尽杀绝的态度有点不满,这群小鬼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只是跟我闹着玩罢了,但是我是负责照明的,没有我,陈忠和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我也只好跟上。

在手机的光亮中,我可以看到一群白色的雾气在我们面前跳跃,样子很惊慌失措,陈忠和边移动很难下得了手。

突然,那些小鬼都不见了,原来它们躲进了急诊的留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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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们往哪里跑!”陈忠和想也不想一踱步就跟了进去。

我刚想跟上去,呼的一声,那扇门像装了弹簧一样朝我拍了过来,还好我反应快,闪电般退后一步才没有吃这道闭门羹。

门在我眼前重重关上了!

“陈忠和,陈忠和!”我使劲的拍房门,使劲的转动门锁,可是门纹丝不动。我气得直跺脚,难道他就不懂的穷寇莫追这个理儿么?

我趴在门上听,房间里出奇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么大一个人进去,就突然没了声音,太令人胆寒了。

陈忠和会不会被那群小孩咬死了?或者它们把陈忠和引进去,其实里面还有一群“大人”在等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但一世人两兄弟,而且他是为我而来的,无论如何,我一定得去救他。

为今之计,只有原路返回,从那个无护栏的窗口出去,绕到医院外围看看房间里的情况。可是我才走了一半便大叫不好,眼前就出现一片浓重的雾气,几乎充斥了整个通道,那团雾气缓缓的移动过来,我定睛一看,雾气里有很多张人脸,每张脸上都看得见痛苦的表情,好像拼命想从雾里面挣脱出来。

我当时脑袋出奇的冷静,心想这玩意绝对不是我那张皱巴巴的符咒能够对付的了的!我向他竖了个中指然后掉头就跑。

打不过你难道还跑不过你吗?你再牛也就是一团雾!

但说实在的,那阵势已经足够把我吓得够呛,我跑到楼梯的时候已经有点腿软了,就这样晃晃悠悠的爬上了二楼,二楼是各式各样的门诊,我往一楼急诊留察室那个方位跑,心想现在只有从同一个位置的房间窗户爬下去,然后回到一楼的急诊留察室里把陈忠和救出来。

当时的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医院一楼的窗户没有护栏,但是二楼以上都是有护栏的,,就算真到了那里也爬不出去。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真不真相的对我来说都不要紧了,现在我最大的希望就是陈忠和平安无事,然后两个人一起跑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别回来掺这趟浑水,捉鬼的事不是我们普通人做得来的。什么医院什么地图什么图腾,都和我没半毛点关系。

但事与愿违。

7

我差点要叫出来声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门在身后关上。

借着手机的光亮,我看到拉着我手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孩子,样子很年轻很清纯,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但此时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又惊恐又慌张。

“嘘,别说话,‘他’看不见我们!”她低声在我耳边说,一边示意我把手机的手电筒关掉。

我心领神会,关掉了手机。整个门诊室一下子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虽然背后是不知名的恐惧,但我感觉到被我握在手里的这只手又软又嫩,让人有一种想保护的欲望,顿时间恐惧感就没有刚才那么强了。

脚步声在隔着一块门板的地方响起。隔着门板,除了脚步声之外,我还听到一件沉重的东西划过地面时发出的嘶鸣声,那就像是地狱的招魂曲,让人汗毛倒数。

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一分钟之后,我感觉到那声音消失了,好家伙,终于过去了。我重新打开了手机,看到小护士的脸色也比刚才有所缓和,这么近距离看着她,更觉得她俊俏无比。护士装,小萝莉,真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的梦想啊。尽管危机解除,但我捏着她的手还不肯放开。

“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她脸色微红的对我说。

“不要离开我。”小护士拉住我的手紧紧不放,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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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转头望望陈忠和,希望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怜悯。

“你好好看看你背后是什么!”他冷冷的说。

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迅速的回头。这时候,那个护士的脸突然变了,这也许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事情了,那张俊俏的脸庞像是被烈火烧熔了了一般,她脸上的皮开始哗啦啦掉下来,就好像所有的皮肤只是一层贴纸一样,骤然间如同恶魔般狰狞。

“别离开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好怕。”即便瞬间从天使变成恶魔,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楚楚可怜。仿佛是寻找救命的依靠一般,她朝我伸出了手。

她的声音是如此凄惨,我一时竟不忍心迈开脚步。

“还不走想死吗!”陈忠和突然爆喝一声。

我像被什么唤醒了一般,在小护士的手要碰到我之前,迅速朝门口的位置移动了一步。

“咔擦”,陈忠和把相机对准了她,闪光灯闪过。

“啊~~~~”

惨叫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如同那些藏着人脸的的雾气一样,那个娇俏可爱的小护士,化为一道藏着人脸的雾气,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8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陈忠和走过来拍了一下我。

“和其他人一样,她早就死了……陈忠和的声音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沉重,“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地狱。”

但她毕竟救过我……句话我没有说出来,只是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我的心情很沉重,连到底陈忠和在那个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了。

“不要再去三楼那个房间了,我有预感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我们就从回来的路出去,再找找其他的出路。”我对他说。

“不行,走不出去的。”陈忠和摇摇头,这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他,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只有回到那里,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的说。

我们只好重新回去楼梯处,这一路我心事重重,压抑的快让自己窒息,我越走越快,恨不得离开这有着痛苦回忆的第二层,到了楼梯口,我往上爬了几步,却发现陈忠和还在原地,而且跟我还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咦,你怎么不走了?”之前是我拖后腿,现在变成他落在后面了。我把手机往回照了一照,发现陈忠和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笑容既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告别。

“你……没事吧?”我回头走了几步,心中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自从陈忠和从那个房间里跑出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然而,就在我手机的光线当中,陈忠和的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拢,喉咙头吞吐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喝。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脸上带着诡异而又恐惧的表情,身体慢慢着升上了半空。

我知道这绝不会是刘谦的魔术,因为从陈忠和的胸膛之间,突然穿出了一把利刃。那是一把漆黑无比的大刀,上面沾满了陈忠和的鲜血。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几乎都凝固了,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手机,但我也没有勇气冲上前去,只是颤抖着用手机对准了那个黑影。

把陈忠和用刀尖挑上半空的,是一个似人似鬼的高大身影。他脸上戴着一个三角头的面具,面具上依稀看得到那个我之前见到的图案,一件像裹尸布一样的衣服,像束腰长袍一样缠在他的身上,强健的肌肉暴露在衣服遮挡不住的地方,脚上还穿着一双及膝的长靴。

刽子手!这一定就是小护士说过的刽子手!

现在我终于知道那沉重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他手中那把无比夸张的大刀,大刀和地面之间摩擦,发出令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三角头用大刀刺穿了陈忠和的胸膛,挑上半空,仿佛在进行一场中世纪的行刑仪式,陈忠和双目无神,像一尾挂在鱼钩上的死去的金鱼,血水汩汩的往外流。

“快……跑……从陈忠和口中,十分艰难说出这两个字。

我看得心胆俱裂,但事到如今,我已无力改变什么,我怕我再看下去就会冲上去跟那个妖怪拼个你死我活,最后一丝理智让我咬咬牙,转身就疯狂的往楼梯口跑,蹬蹬蹬蹬就爬上了三楼。

那个梦中的房间,里面到底有什么在等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解除这个诅咒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仿佛是注定了的一般,我来到了这个梦中来过的地方。

跟原来空荡荡的病房相比,现在多了一张病床,病床上还盖着一张白色被子,没错,这就是我梦中来到的地方。

此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自己下面该做什么,我走到床边,翻身上床,然后用被子盖住了自己全身。

躺在床上,听着那脚步声,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我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符咒。

那个刽子手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但每一步都预示着死神的临近。

终于,周围安静了下来——他来到了病床前。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就在被子被翻开的那一刻,我闪电般的从把符咒往三角头的脸上贴去。

但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出现在我眼前的,并不是三角头,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方雯。

“不要再错下去了。”她哀怨的说,脸上的表情接近扭曲。

她怎么会来?

还没等我问个究竟,三角头的脸突然从她的身后浮现,漆黑的大刀从旁边横插而出,血花四溅。

我惊叫一声,然后就晕过去了。

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温软的大床上,淡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温柔的泻下,鼻子内充斥着的则是让人心情舒缓的芳香。

9

“你醒了,可以起来了。”一个疲惫而又带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说道。

我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窦文德,方雯向我介绍的那个心里催眠师。这里不是那个恐怖的医院。这么说来,我被救了?

“陈忠和呢,他在哪里?”我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抓住窦文德的手。但没想到我的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罩,头罩有很多电线连接到旁边的仪器上,这么一扯拉,整台机器发出跨啦跨啦的声音。

窦文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躺回去,然后帮我解下头上的装置。此时我才注意到,在我的旁边,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子,她的头上也戴着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装置,好像也是刚刚苏醒的样子。

她打理了一下秀发,站起来微笑着看着我,看到她脸庞的时候,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不就是医院里那个小护士吗?

“你不是?”我结结巴巴的问。

“这是我的助手,余芊芊,”窦文德微笑着向我介绍,“同时也是这次深度催眠的主要‘执行者’。”

“什么‘深度催眠’?”我听得一头雾水。

这时候,门开了,方雯闯了进来,她一个箭步的冲到我面前,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坐在我旁边,我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进,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她的口气近乎哀求。可我到底做什么了?我一脸迷茫的求助于窦文德,我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刚才你所看到的一切,发生的一切,包括在我这里进行所谓的催眠,都只是你的内心为你自己制造的梦魇而已。”窦文德认真的说。

“不可能!”我断然道。我也曾经接受过催眠,知道真实和梦境还是有差别的,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我记得我的背面有一副地图!”我回忆道。

芊芊递给我一面镜子,微笑道:“你看看,你的背面根本没什么地图。”

我看了一下,真的什么都没有。

接着,窦文德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从旁边拿起一本绿色封面的本子:“你自己看看,这是你来我这里进行过的前四次深度催眠的所有记录,每一次梦境内容,这本子上都有详细的记载。”

我接过笔记本,仔细翻阅上面的催眠记录,每一次催眠的相隔时间最短的是一个星期,最长的是两个月,但梦境内容都和荣德医院、照相机、雾气、鬼魂有关。

随着笔记本的翻动,我发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这四次梦境,每次都会出现一个三角头的刽子手,而且结局都是以陈忠和的死亡而告终!

“这是……我内心的惊讶无以复加,难道我一直都在做梦?

“都是你的梦境,是我深度催眠治疗的一部分。”窦文德语气十分肯定,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任何人在你的梦中死去。”

“所以,陈忠和没死。”我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消息了。

殊不知,窦文德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更为凝重起来。

“不,你错了。陈忠和,你的好友,他早已经死了。”他说。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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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年多前的事情。有一天,你们一起开车去郊外照相,那天天气有雾,你们开得有点快,结果在路上发生了一起事故,负责驾驶的你只是脑部受了伤,但坐在副驾驶座的陈忠和却受了重伤,最后死在了当时还没有废弃的荣德医院里。”

“进,他说是真的!忠和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刚要反驳,坐在我旁边的方雯开口道,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发线,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忧伤很疲惫,我猜想这番话她可能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

是我害死了陈忠和,我的好友?我绝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不,你们错了,陈忠和是被一个面具男杀死的!”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想起那张扭曲而怨恨的面孔,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个三角头,是你自我惩罚的化身。”旁边的余芊芊像是背书似的说,“你反复的忘掉这段情节,是因为你内心的‘防御机制’在起作用。但是,同时你又觉得是自己的错害死了陈忠和,所以不停的用那样的幻觉折磨自己。”

“难道说那个房间……我咽了一口口水。

“对,那个病房就是陈忠和死去的房间。”芊芊说。

我拼命的摇头,他们所说的东西太过匪夷所思了,我无法相信。

“那么,那个三角头呢?不可能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吧。”我依旧不肯放弃。

“你说的是这个吧。”窦文德从旁边的抽屉里拿起一张海报,海报上面有一个人物画像,带着泛着金属光泽的三角面具,一只手里拖着一把大刀,一只手还拖着半截尸体。

果然是那个三角头,跟我梦境中的几乎一模一样。而海报上还有两个英文单词:

Silent hill。

“这是你车祸前最爱玩的一款游戏,叫《寂静岭》,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你一直走不出来,所以借助游戏里的人物形象来惩罚自己。”窦文德耐心的解释道,“你虽然选择性的忘记掉了陈忠和死去的现实,但是却在你的梦境中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被三角头杀死,来惩罚你自己,所以你才到我这里来求助,希望我通过催眠的手段来化解这死循环,前几次我用普通的方法,但都失败了。这一次,我们的方法是引入一个角色到你的梦魇中去,尝试去拯救那个你制造出来不停惩罚自己的‘陈忠和’,因为你的梦境地点是在荣德医院,所以我们安排的角色,是一个小护士。”

确实,我想起来,在我翻看的催眠记录当中,在前几次的梦境里,并没有小护士这个人物。

“但是,我还是失败了,”余芊芊撅着嘴,用一只手揉着发端,口气带着失望,“你为了让陈忠和死在三角头手里,硬生生的把我从你的梦中驱赶了出来,由此可见你自我惩罚的执念有多么的重。”

真相太令人震惊了,我仍旧无法相信,这么说来,原来我只是一个心理病人?我的失忆,是为了逃避我自己的过错?

“那次车祸,不是你的错,是那个肇事卡车司机闯的货!”方雯温柔的说,“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以后好好生活,好吗?”

当我望向方雯的时候,看到泪珠子已经在她眼眶里打转,她的脸比我印象中要消瘦很多,此刻梨花带雨,尽显憔悴,在那一刻我的心彻底软化了,也许她的痛苦,是我的倔强造成的。

我的内心在翻滚,过往的一切如同烟云,突然间我感到非常疲惫,更难过的是,我感觉自己亏欠了身边人实在太多。

我望着方雯,对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10

在第五次深度催眠之后,我主动找了很多关于心理疾病的书来阅读,更深刻的了解到窦文德所说的那些东西的含义。其实,所谓的心理疾病,跟人的心境有很大的关系,感受到爱与关注的人,更容易为内心注入新的能量,治愈那些伤口。我因为感觉到身边有最关心我的人,恢复的也特别快,很快那件事情,就被我忘在脑后了。

在这段日子里,我也抽空到荣德医院去看过,翻过那道围墙,我看到医院里的树都是翠绿色的,跟我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终于确信那只是我拿来惩罚自己的梦境。

就算那一次事故是我的错,那又如何呢?人不能拿一次错误,惩罚自己一辈子。

我的生活慢慢回到了正轨。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我从公司食堂跑出来,到最近新开的一家茶餐厅开小灶,这里的扒很合我的口味。

我原来的人生是皱巴巴的,经过深度催眠之后,已经被熨得十分平整,但现在又突然间多了一丝褶皱。

我到底该相信什么?什么才是真实?我记得有本心理学的书曾经说过,得过那种分裂症的人最怕怀疑,一旦开始怀疑,就会没完没了的怀疑下去。但那个道士的存在又让我无法控制的往下想。

11

我整个下午都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晃悠,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荣德医院。那最后一次的梦境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我记得这里有一个水果店,水果店里有一个风骚的老板娘,不过那一次我只是匆匆一瞥,我记得本地的论坛上曾经出现过一篇介绍她的帖子,名为《史上最漂亮的水果店MM》,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吧,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突然好奇感大盛,迫切想知道她是不是有网友们说的那么漂亮。

当我到店里的时候,她正在帮顾客挑选苹果。单看背影就令我感叹:盛名之下无虚士,那个老板娘不仅身材好,而且还很有女人味,就算只是很平常的蹲下挑水果的动作,也可以让男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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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到了房间,方雯说她很累,先去洗澡了。趁这个机会,我一边yy着她淋浴的身姿,一边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这房间大概有十二三平方,照明用的是日光灯,顶上装着一个老式的电风扇,中间有一张干净的大床,两个床头柜,一个25寸的老式电视,最令我惊讶的是,电视旁边竟然有一台黑色录像机。

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玩意?太tmd神奇了。我走近,看到录像机旁边还有一排录像带。这旅馆大概是让人怀旧的吧,我心想,这创意也不错,看惯了什么优酷视频,迅雷影院,突然看看这种老古董,别有一番风味,要是再来台留声机黑胶唱片什么就更带感了。

我趴下来,看着那些录像带的名字,大部分都是我看过的,什么逃学威龙啊,东邪西毒啊,醉拳啊,赌圣啊等等,非常亲切。

这时候,我发现,录像带中间有一盒是跟其他录像带不一样的。其他的名字都是打上去的,只有这一盒的名字是手写的。

而且它的名字竟然和这个房间的房号一样:302,那是什么意思,是说发生在这个房间的事情吗?

好奇心驱使着我把那盒录像带抽了出来,塞进了录像机里。

这录像感觉像是用传统摄像机一类的落后设备拍下来的,画质非常差。画面上很多雪花,但隐约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在房间里,房间的摆设吗,模模糊糊,但真的跟这间差不多。他们在干什么呢?我把音量开到最大,可是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依稀看到那个女的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好像跟那个男的在争吵着什么。

这时候,水声停了,浴室里传来方雯穿衣服的声音,我再也不想什么录像带的事情了,同时也不想她知道,担心会吓到她,于是便赶紧把录像带按出来,随便塞到旁边柜子里,然后接替方雯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方雯在窗台上点了几根白色的蜡烛,蜡烛身上似乎还有一些文字,但远远的看不清楚。

“这些蜡烛是干嘛用的?”我用浴巾擦着头发。

“驱灵啊。”方雯道。

“驱什么灵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看这荒山野岭的,难免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方雯有点担心的望了望窗外,这里是靠近山区的旅馆,风声呼呼呼的,听起来像鬼哭狼嚎。

“你不是个科学论者吗?怎么也信这个?”我顿时一头雾水,“还有这些方法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是在天涯莲蓬鬼话版看到的,我发过给你那些链接啊,那些事件怪吓人的。”方雯低下头,有些支支吾吾。

“呃,就算是那样,你怎么随身还带着这个,呃……”我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顿而嘿嘿笑道,“原来今晚出来,你是蓄谋已久的。”

“蜡烛”、“驱灵”,不过都是情趣。

“是又怎么样?”

她撅撅嘴,不满的扯下浴巾,夹带着一股香气朝我头上扔了过来。

这个晚上,我们做了很多次,很疲惫,互相拥抱着就睡着了。

怪事发生在午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枕头不适应的缘故,我晚上醒来了好几次。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机,是一点半。方雯睡在我身侧,面朝着我,我想偷吻她一口,又怕她醒来。

第二次醒来,是三点十二分,我看了一下,方雯起来了,但洗手间的灯亮着,我想她可能是上洗手间。

第三次,大概是接近五点的时候,我感觉方雯打开了电视,看的是凤凰卫视,不知道在看什么。我很困,只是瞄了一眼,沉沉的又睡去了。

“吱嘎,吱嘎”,不知道过了多久,熟睡的我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

睁眼一看,天花板上那个老式的电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起来。

我的手本能的往旁边一伸,空了,方雯不在,这时候的我还以为她是在洗手间。

我起身,看看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多。

望望窗外,窗台的那几根蜡烛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方雯撤走了吧。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可是周围的雾并没有散,远处的山峰,都看不见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想去洗手间找方雯晨练一下,但我还没走到那呢,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房间的大门竟然被四五条粗大的锁链锁了起来,难道说我又出现了幻觉吗?我走近拽了几把,我的妈啊,这是货真价实的铁链,而且还生了锈。那门看起来被sm得可怜兮兮的,现在别说开门了,就是把门板拆下来,也出不去。

门板上有一个猫眼,我小心翼翼的避开,通过猫眼,我只能看到外面空荡荡的通道。

方雯哪里去了?是她把我锁起来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可能啊,看这些铁链,除非是魔术师,要不叫几个人来拆都很难。

我转到窗户旁边,看着窗外,不对,我仔细一看,这雾跟昨天看到的真实的雾不一样,倒是跟医院那儿的雾更像一些了。

冷静冷静!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想从头把这段时间来的遭遇重新理一遍。

还没等我理清思路,只听得洗手间轰隆的一声巨响,差点把我从沙发上吓得摔了下来,那声音就好像有几公斤重的炸药在洗手间里引爆。

13

我小心翼翼的走进洗手间一看,洗手池对面的浴缸墙壁上有个大洞,那个洞大得可以通过一只狗熊。洞口的边缘非常平整,就像是这个洞一直都在那里。

我往里面望了一眼,深不见底。这个黑漆漆的洞口让人心里发毛,我担心有只毛茸茸的蜘蛛突然爬出来,把我拽进洞子里去。就在我想跑开的时候,洞里突然隐隐约约传出一些声音。

“杨进,你在哪里?”那边好像有个女人在喊。

“你在那边吗?我好害怕。”这声音听来来和方雯很像,可是她为什么到了洞里去了呢?

我心念一动,莫非我和方雯现在是在这个洞口的两端,成了“触不到的恋人”。

“雯,我在这里,你听得见吗?”我扯着喉咙,朝着洞口连喊了几遍,但是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越来越坐立不安,我想起了在我面前死去的陈忠和,虽然那只不过是我的梦境,但我再也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没想到又要用到我那个带手电筒软件的手机了,我换上了衣服,勒紧了腰带,把手机挂在脖子上,从洞口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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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地道虽然很宽敞,但是又黑又长,而且好像没有尽头,像个无底洞似的,我越爬心里越来越也害怕,生怕那边有个人在原来那里把洞口堵上,那我就要被活埋在通道里。但是这样也爬了好长一段了,再原路爬回去也不是个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像只地鼠一样从黑乎乎的洞口爬了出来,望了望四周,是浓浓的雾,这里不是什么旅馆,而是一片空地,但是不远处隐隐约约有灯光,我想这里可能是在旅馆附近。

“雯,你在哪里?”我的声音在雾气里回荡。

但回答我的不是方雯的回答,而是一阵从无到有,由远及近的一阵金属和地面的摩擦声。我犹豫着,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浮现在我眼前。

是医院里那个三角头!我大吃一惊,本想躲一下,但那个三角头好像没注意到我,只是拖着大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在雾气的环绕下,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三角头走进了秋山旅馆的大门。

我的心一沉,如果说通道连接的是两个世界,那方雯还在这边的旅馆里呢。虽然那个三角头的大刀让我浑身颤抖,但是我更关心方雯的安危。找到方雯之后,只要照着原路返回,按照三角头这体型,绝对爬不进那地道之中。

我就像合金装备里的snake一样,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几步一停,但即便这样,进了旅馆之后我还是还是把三角头跟丢了。但这样更好,他去了别的地方,我就有更充裕的时间去找方雯。

到了302的门口,好像三角头还没到这里来。

“雯,你在里面吗?”我大力捶门,但是门里面没有人应。我心想,会不会她的门跟我一样也被好多锁链锁起来了。

我推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我趴在门板上,听到门里面传出一对男女的吵架声。联想到我之前在录像302里面看到的画面,我估量着可能就是那对青年男女,不过这会,我终于有机会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你别傻了,这孩子不能要。”男的说,口气很坚决。

“为什么不行?医生都说我们要不了孩子了…….你看这小孩多可爱,长得还有点像你,说不定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女的声音很温柔,充满母爱。

“可爱什么,你看他头上这个标记,怪里怪气的,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的小孩。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这个孩子,我就是要!”

“不行!”

“走!”

“我不要!”

啪的一声,好像是那男的打了女的一巴掌,打的女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还嫌我们的麻烦不够多吗?”那男的音量提得很大,“明明是你说觉得感情变淡,硬拉着我出来散心的,没想到你又捡了这样一个小破孩回来。你听着,今晚你不把它留下,就别再跟我了!”

在女子的低泣声中,两个人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另外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三角头正在靠近。我知道他正在从楼梯上爬上三楼,怎么办?我慌不择路,推了一下302对面的301房,房门没关,轻轻推一下就进去了。

背对着门板我大口大口喘息,这场景让我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医院里,和那个恐怖的刽子手只有一门板之隔,借着过道里昏暗的灯光,我从猫眼里看到三角头径自走到302门前,原来那扇我推不动的房门,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开。

三秒钟之后,302房间里传出了凄厉的女子惨叫声,又没过多久,三角头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大刀已经被鲜血染红,沿着地板上拉出一条血路。他的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用白色的被褥包裹着的婴儿。那婴儿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在三角头那强健的臂弯里一声不吭。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偷偷从301房间里出来,这时候302的房门虚掩着,我探头往里一看。

男女的尸体都不见了,房间中唯一一张床铺干干净净的,洁白如洗。我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302的房间。

14

就在我身体刚刚踏入房内,身后立即传出了铁链环绕的声音,我一回头,发现房门像之前一样被铁链缠绕着。我就好像这里的罪犯,一进入302房,就会被囚禁起来。

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好像那对男女从没出现过,不过,洗手间里有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

我爬了进去,这次的地道像之前一样黑,但似乎更长更长……

“进,快醒醒,进。”

我满头大汗的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还穿着睡意的方雯和她脸上焦急的表情,我看看时钟,是五点四十分,电视里播放的是武打动作极其缓慢的午夜剧场,周围没有雾气,也没有那对吵架的男女。

“我刚才怎么了?”我摸摸微微有点烧的额头。

“你一直在说梦话。”方雯略微有些紧张,但声音很轻柔,“亲爱的,是不是今晚玩得太激烈了……

回去我再帮你约约窦医生,答应我,你千万不要有事。”

“你点的那几根蜡烛呢?”我支撑起身体问,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在意起这个问题来。

方雯望了望窗台,回道:“好像都灭了。”

我皱皱眉头,若有所思。

接着她又嘟囔了一句:“这房间,不会真的闹鬼吧。”

梦境里的事情全部历历在目。如果在之前,我一定会以为自己的精神又出现了问题,但自从发现那个道士和符纸是真实存在的之后,我开始对窦文德所谓的催眠产生了怀疑。

第二天早上,我先是和方雯一起回了市区,然后自己又杀了个回马枪,回到了秋山旅馆,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找到了这里的老板——李源,一个四十多岁,头发稀疏,长相有些臃肿的中年人。他好像知道我来意不善,担心我是记者一类的人物,看得出防备心理很重。

“老板,你实话告诉我,302房间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我面色阴沉,二话不说直奔主题。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这个宾馆虽然不大,但声誉一向很好,携程网上的评价,你可以去看。”老板有些惊慌失措,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只是笑容却有些僵硬。

“哼,有一对年轻男女在302房间里住过,还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故吧。”我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想进一步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你……都知道些什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老板有点惊慌。

“他们,死在房间里了吧?”我看到老板的神色,心想不如直接将他一军,便装出一副洞悉了一切的模样,“告诉你,我什么都看到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板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说:“你一定是弄错了。”

猜错了?这一下冒失的突进,把老板的不安和焦虑都赶跑了。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啊。无奈之下,我只好改变策略,低声下气的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写灵异小说的作家,但最近总找不到灵感,偶然听到一些传闻,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来这里寻找一些素材的。如果你告诉那件事我来龙去脉的话,我会给你报酬的,当然了,我小说里面出现的都是化名,绝对不会让人联想到是你这间宾馆的。”

看他犹豫的样子,我又加大了筹码,有钱能使鬼推磨,最后还是银子面子大,终于撬开了老板的嘴。

“三年前,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婴儿来到秋山旅馆投宿,那时候他们住的房间就是302,谁知道,他们半夜时就静悄悄的离开了,第二天,宾馆的清洁阿姨中午打扫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婴儿被俩人抛弃在房间里,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唉,真是造孽啊……就是我们这些旁观者,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生命葬送在这个宾馆里,所以我们还是把它送到了医院里,当然,救是肯定救不活了。这件事我一直守口如瓶,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搞不好就会被人编成鬼故事到处说,到时候生意就会一落千丈了,我才不会这么傻。嘿,虽然我也觉得那个房间有点古怪,但至今也没什么顾客有过不好的回馈,我也就把这件事渐渐淡忘了。你刚刚突然提起这件事,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真的看到了什么,你们这些写小说的,就是会瞎编!”

老板一边说着,我的脑子一边飞快的旋转,为什么我会看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陈忠和在医院里跟我所说的一番话,他说所谓的鬼,实际上是一种精神能量,既然那个小孩是死在302房间里的,那么他的精神能量一定长久的留在了这里。有些人是比较容易接受到精神能量的,有些人则没那么容易受影响,因为我的脑部受过伤,在那之后就变成“通灵”类的生物了,所以比起普通人来说更容易接受到那些怨念啊之类的超自然能量。如果说,医院里的三角头,是我用来惩罚自己的意念,那么,这里则是婴儿的精神力量,使之产生了一个刽子手的形象,这个形象在我面前杀掉了抛弃他的父母,作为对他们抛弃它的报复。

事件过程虽不同,但异曲同工,这倒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了。不过,隐隐约约,我觉得整件事情还缺少一条主线,这条主线始终埋藏在无数的阴影之中,纠缠着我至今仍不明朗的人生。

主线?对了!想到这儿,我突然心念一动,问道:“你们去的那个医院,是不是叫荣德医院?”

“你咋知道的?”老板十分惊讶,眼神又变得警惕起来。

我当然不能跟他说我其实是半个深井冰,只好有板有眼的说:“因为据我所知,西山区没有像样的医院,如果是严重的事故一定会送到北山区的大医院去,而离这里最近的就是以前的荣德医院了。再说了,这样的事情,你肯定很不想被附近的人知道吧。”

“嘿,看不出你还有点脑子。”见我分析得头头是道,老板似乎对我有些改观。

“咳咳,你的故事的确是很好的素材,不过为了我小说的真实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按照之前讲好的价格,把现金塞到他手里,“你知道那对年轻的夫妻是从哪里来的吗?”

这是目前我唯一的线索了。

“他们只是恰好经过这里,也没告诉我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但是我注意到他们身上佩戴了一些很有特色的纪念品,比如说,嗯,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他突然停住了口,然后直勾勾的望着我,好像摸准了我一定会买账似的。真是奸商!我咬咬牙,又忍痛摸出了几张百元钞票。

李源讪笑着将钞票收入囊中,敲着脑袋说:“记起来了,那是一个雕刻着复杂花纹的三角形吊坠,那些玩意儿我印象中只有这里西南的一个村子,叫乔木村的地方有,好多年前那里曾经有一群外族的族民停留过,因为跟当地的村民起了冲突,不久之后他们就离开了,但留下了这种形状的东东。”

又是三角形?这玩意好像就是不肯放过我似的。

“等等,老板,那个三角形是长这样子吗?”我在宾馆前台撕了一张便笺,拼命回忆那个复杂的图案,然后描绘在纸上。

老板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然后摊摊手,说:“不好意思,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冒。”

15

见从他嘴里再也套不出有用的东西,我快马加鞭的赶回家,顾不上疲惫,立马上网搜索有关“三角头”的信息。虽然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但是信息搜索的能力却出奇的强,不仅浏览速度超快,而且语言水平也非同凡响,很多国外的研究网站我浏览起来就跟看中文似的,我简直怀疑自己以前是个网路特工。

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我才知道什么叫孤陋寡闻。虽然窦文德说的没错,三角头的刽子手形象的确出自一款叫《寂静岭》的游戏,但认真追究起来,游戏制作者不过是借鉴了古代某个神秘宗教中中行刑者的形象而已。在中国古老的萨满文化当中,也有相似的形象和三角图腾,只是一时之间,我还没有找到那种蜘蛛和蝙蝠合二为一的图案,但我并没有气馁,因为我确信某种神秘文化的存在。

接着,我把查找的目标锁定在那个乔木村上,才刷了几下网页,一个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就落入了我的眼帘:“疑受巫师蛊惑乔木村十二村民自杀身亡。”我赶紧点开来看,报道里面说,西山区南部的乔木村,沦为一个疑似大规模自杀现场。在村附近一处百英尺高的悬崖底下,发现了十二具尸体,遍布乱石之间,其中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警方到达后,经了解情况,怀疑这些自杀的村民是受到一名索夷族萨满巫师蛊惑,参加了一个自杀的仪式之后身亡的。索夷族是一个游走的民族,曾经在乔木村待过一段时间,但村里的人并不知道有一个人留了下来。等村里的其他人发现惨剧发生的时候,那个巫师已经逃跑了,目前警方正在追捕。整个事件只有一名幸存者,目前情况稳定。

看完这报道,我心想,大概这乔木村,就是我的下一站了吧。

李源说乔木村就在秋山宾馆以南的位置,好像走几步路就到似的,但实际上位置在山里面,非常深入,离大路很长一段距离。我乘坐了一个小时中巴,下了车之后拐入山里,之后又走错路,搞得一鼻子灰,路又不好走,球鞋都磨破了,还不知道到底有多远,幸好这时候有一辆拖拉机经过,驾车的农村小伙子是附近村子的,人挺和善,我就乐得搭个顺风车了,小伙子健谈得很,不停给我介绍当地的特色,我心中一乐,赶紧趁机问他那件村民自杀的事。

他摇摇头,说事后他也曾向乔木村的人打听过,可是当地的人对此十分忌讳,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喏,就是这里,到了。”小伙子指着那边异常高大的几棵树说,“听说那几棵树就说乔木村的由来。”

果然,那里长着九棵大树,刚好围成一个圆圈,确实是一大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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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小伙子道了谢,就往乔木村的方向走去,此时,我注意到在那九棵大树的中间,有一片草地光秃秃的,像是被火烧过了。我觉得有点奇怪,便好奇的蹲下来用手触摸到那片土地,这个时候,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我几乎站立不稳,脑子里有一副画面快速的闪过。

不停跳动的火焰,戴面具的人,奇怪的法袍,身上挂满的法器,腰间的响鼓,,手中有杖,像十字架一样的木桩,高大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缓缓走近……

“喂你,没事吧?”驾驶拖拉机的小伙子朝我这边喊道。我晃了一下脑袋,向他挥挥手。

告别了这个有着善意笑容的年轻小伙,我进入了那个充满诡异气息的乔木村。虽然来之前已经预计到可能遇到的困难,所以特地弄了一个假的记者证,但真实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村里的人都好像集体失忆一样,直接否认听说过那件事。

我失望之极,以为自己要白跑一场了,但就在自己快要出村的时候,回到那八棵树附近的时候,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拦住了我。

“你是来报道几年前那件事的吗?”他边说边往村子的方向张望,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是啊,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我又重燃了希望。

“我叫王五,我知道那个人在哪?”他压低声音说。

“人?什么人?”我一开始有点犯迷糊,但很快醒悟过来,他说的一定是那个幸存的人。

“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我不喜欢那些老家伙处理这件事的方式,今晚2点,在这里等我。”他说道,然后就消失了。

晚上山里头冷得很,没有灯光,树影遮遮掩掩,仿佛有很多东西在晃动,我有点害怕,就靠在一棵大树旁边休息,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人拍我的肩膀。

“嘘,是我。”王五做了个手势,“跟我来吧。”

“为什么一定要晚上?”

“白天她不见人。”

王五介绍说,当年的幸存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叫刘玉梅。他直接把我带到她的住处,那是一栋普通的村屋,但屋子的门窗上都加了铁栏杆。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变得有点古怪,天天担心有人要来杀她,我们都觉得她那里有点问题。”王小五指着自己的脑门说。

“玉梅,有人来看你了。”王五自己先进去,跟那个女人啪啦啪啦说了一通,然后才出来。

“你可以进去了。”他说。

酬谢了一番王小五之后,我惴惴不安的进了屋子,坐在那个女人的对面。月光照不到她的脸,她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

坐在那里,我好几次想说话,但最终都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巴,吞了吞口水。

“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她冷不防开口了,那声音嘶哑的像是五六十岁的人。

“什么回来?”我诧异,“你认识我?”

“你在怪我是不是?我是那第十三个人,我临阵退缩了,所以你才会死。”她自顾自的喃喃道。

这女人大概真的疯了。

“但他们不会死,不会。”那个女人没头没脑的说。

“跟你没有关系。”我以为她是在为其他村民的自杀而自责,所以尝试着稳定她的情绪。

她没有回答,屋子内又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安静。

“你记得,那个主持仪式的人是谁吗?”良久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她还是保持沉默,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或者她根本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阿——耶——娜”

那三个字极其艰难的从她的牙缝之间冲了出来,我可以感觉到在黑暗中她的身体发出了一阵颤粟。

“他……是他……来了!”女人发出一声极其恐怖的尖啸。

16

我感到屋内突然暗了下来,连一点点月光都不见了。我慌忙转身,望向窗口。那里有一个颀长的人影,忽的一下就消失了。

“带我走!”她突然朝我靠近,。

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我近距离看到她的脸,扭曲得像是千年的树根,上面只有干枯和绝望。

“带我走!”她歇斯底里的喊,朝我伸出了手。

我毫不迟疑的转身就逃,飞也似的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跑了好远才停下来疯狂的喘气,刚才的事情就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

我缓过气来的时候,天不知不觉已经亮了。

出到大路,我才算松了口气,这时候的我,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看手机了,摸出一看,手机竟然没电了。糟糕!我赶紧换上电池,手机刚开,一连串短信像霹雳豆一样在我的手机屏幕上炸开了,一看都是方雯发来的,时间是从昨天早上到今天凌晨,语气一条比一条更迫切。

我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回了电话。

“你哪去了?打你电话都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差点就要去警察局报案了!”方雯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气。

虽然有些时候我也怀疑方雯有事瞒着我,而且在某些事情上她固执的毫无道理,但我潜意识中感觉自己跟她有一种切不断的联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我好说歹说,好言好语才把她哄了下来。这一段时间,方雯多次提醒我要去窦文德的催眠所复诊,因为她觉得我的情况比之前糟糕了,爱胡思乱想,但都被我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这一次我不敢再拂她的意思,答应第二天和她一起去看看。

窦文德这家伙,根本从头到尾都一直是在大忽悠,我决心要揭穿他的本质。所以那天晚上,我在网上找资料,想掌握一些能够跟他对抗的直接证据。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一条匿名的短信。

短信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网址。

而且是以bbs开头的。

我十分纳闷,现在的诈骗短信已经简单到连台词都不用了吗?

怀着好奇心,我打开了链接,满以为会出现某些不堪入目的广告。

但没有。

窗口出现的是本地医学论坛里一篇很老的帖子,帖子的标题大概是庆祝一次学习班的圆满举办,随即还post了一张当时某医学院举办的全市院长学习班的照片。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立马有一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

在这张合照下方的名单中,赫然出现了当时荣德医院院长的名字,除了发型和服装款式不同之外,这个人的相貌,除了发行之外,竟然和催眠诊所的所长窦文德一模一样。

而他的真实姓名,叫——肖一虎。

我勒了个去,原来自始自终都是这个大骗子在自编自导自演,什么催眠都是狗屁。虽然还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绝对不怀好意。不行,这件事一定要马上告诉方雯。这天晚上,无论我怎么打她手机,她的手机却始终保持在关机状态。

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才拨通了方雯手机。

“雯,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窦医生的诊所,你快点过来,已经到了约诊时间了。”方雯的口气还有些不满。

什么?方雯跟那个大骗子在一起?那太危险了!

到了窦文德,不,应该说肖一虎的诊所楼下,我刚想上楼去,旁边突然有个人把我撞了一下,是谁走路不长眼啊?我回头一看,是一个低着头走路,穿着灰色风衣,把兜帽压得很低的人。

“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跟我走!”他低声附在我耳边说,然后假装没事的擦身而过。我半信半疑,但感觉这个人并没有恶意,说不定还可以解答我心中的疑问,于是便跟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到了出租车上,她摘下了兜帽,竟然是那个娇滴滴的水果店老板娘。虽然穿上了男人的衣服,但是难掩她的姿色。

“怎么是你?”我讶道。

“你不能上去那里,会有危险。”她说。

“什么危险?”

“那个医生不是好人。”她回答得极其简单。

“所以,昨晚的短信是你发的?”我灵机一动。

“嗯。”她好像不愿意多说,只是一直在注意后视镜。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水果店附近,下车之后,她带着我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直接进了水果店的旁门,她偷偷往外面望了几眼,然后关上了门。

水果店后面是她的住宅,她开了几道门之后,把我带到了一间密闭的小房间里。我看到这里的墙上,贴着很多照片,还有一些文章报道什么的。

“我叫苏樱。”老板娘自我介绍道,“那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恩是的。”

“那个人,是我的男朋友,周兴民。”

“可我不是他,我叫杨进。”我耸耸肩,言下之意是我还有方雯,别想着利用旧情人的名义横刀夺爱云云。

但事实证明我完全想歪了。

“是吗?”苏樱表情有点奇怪。她给我看她手机里的照片:“你看看这个人像谁?”

我一看,照片上的人虽然比我阳光一些,但长相跟我至少有九分相像。我愕然了,难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像的两个人?

我迟疑了一下问:“现在他在哪里?”

“失踪了。”苏樱说,“半年多前,我的男朋友周兴民,为了调查荣德医院的内幕,他装成病人潜入到荣德医院,调查买卖人体器官的事情,不过他慢慢发现,这件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我最后得到的他的信息,是说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就失踪了。”

“所以你怀疑……我努力把这件事和我所获得的其他信息综合在一起。

“这还用说吗?一定都是荣德医院那帮人干的。所以打那之后,我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在这里开了一间水果店,密切注意荣德医院的一举一动,我相信这个医院里一定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周兴民还没死。”

“那你发现了什么?”

“这个人,是荣德医院的院长,肖一虎,”苏樱指着墙壁上的照片,“现在改头换面成了催眠医生窦文德。”

“这个我已经发现了。”我点点头。

她转向我:“他们很可能是在做一个实验,而你,就是这次实验的对象!”

17

我?我是小白鼠?

“换而言之,你既是周兴民,又不是周兴民……了掩盖这个真相,肖一虎不停的使用催眠来迷惑你。”也许是触动了伤心事,苏樱朝我走近了一步。

如果我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的话,就可以解释她那天看到我的眼神了。

“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我下意识的问,这时候我头脑很乱,还无法接受这新的事实。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但这个秘密一定还藏在荣德医院里,我这一年来,不停的对医院进行调查,肖一虎这几个人一周就会趁夜到医院里去一次,我想那里面一定还有隐秘的实验室。上个星期,终于被我发现了那个隐秘地方的所在。”

一个女孩子居然要做这么多危险的事情,可见她的意志力是有多么坚定,对男朋友的用情之深,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丝怜爱。真相到底是如何,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不想面对,也不由得我去逃避了。

是夜,我随同苏樱一起潜入了荣德医院。

“就是这里了!”她指着一楼的某处墙壁说。她屏住呼吸,触动了开关,底下出现了一条环形楼梯,通向地底。

底下很宽大,像是医院的负一层。走廊顶和两侧墙壁都被刷成了惨白的颜色,只有暗芒色的灯光,再加上灰暗的地面,使整个空间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之前虽然我也在医院里探索过,但完全没有发现还有这么一重天地。

“你看,这就是他们的实验室。”苏樱把我带到通道尽头的一扇房间前。这里有一扇铁门,铁门没关,我们推进去一看,里面有一张病床,一张催眠椅子,还有很多仪器。

“是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身后猛地响起一个声音。

我惊觉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身影我熟悉无比,是高高瘦瘦、是已经死去的陈忠和。

“忠和,你……你怎么没死?”我结结巴巴的问。

此时的他,手里握着一把斧头,凶神恶煞的,跟刽子手没什么两样。

他朝我们冲了上来,我冲上前一步,猛地把实验室的门关上,把他挡在外头。他拼命的撞门,还好这层门很厚,一时半会他也进不来。

“进,我好像……”我正想着怎么对付发疯的陈忠和,背后的苏樱突然嘤咛一声,双手靠在我背上,我一转身,她立即软绵绵的躺进我的怀里。

这时候,我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好,是毒气!但想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我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听使唤,然后意识也变得无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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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病床上,眼前站着的人是肖一虎,陈忠和和方雯。方雯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

“雯雯!你怎么也在这里!快跑啊。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信。”我大喊。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方雯冷冷的说,“我的真名叫阿耶娜,索夷族的祭司,你也可以叫我巫婆。”

方雯一定是被他催眠了。

“肖一虎,你这个骗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大喊。

“你知道的太多了。”肖一虎面无表情说,“你本来也不用受这些苦的,只需要跟着我们,释放出你的真我。那一次我们已经成功了,但千算万算,却被一个臭道士的符咒给搅合了,那符咒让你相信你能依靠它来制服,而不是依从自身,所以无法唤醒你体内的力量。”

“所以,我又重新安排,”阿耶娜接口道,“让你回到你死去的旅馆,希望那些记忆能唤起你体内的呼应,这个施法过程很成功,就差一步,但却被那个女人给搅合了。”

“你真的不是方雯!”我无法相信,那个曾经带给我无数甜蜜回忆的女人,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女人,竟是我最大的敌人。

“方雯只不过是我的化身。三年前,我为了唤醒你进行了那个仪式,在你差点复活的时候,一个献祭者跑掉了,导致仪式失败。我只好把垂死的‘真神’从那个村落里带了出来,逃难的时候,却被那一对男女抱了去,等我赶到的时候,‘真神’已经完全死了。我追着那个死去的婴儿到了医院,发现了医院的肮脏勾当。”阿耶娜面无表情的说,“而当时的那个婴儿,就是你。我是你降临人世的引导者,理所当然是你最亲的人”

“你们呢,这么做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对着肖一虎和陈忠和说。

“我早就厌倦了器官买卖,”肖一虎说,“再高超的催眠术,也不可能使我真正掌控这个世界,但我的融合技术,却可以再造一个又一个的真神,真正帮我实现奴役人心的梦想。”

“惊讶吧,那次你进去医院调查的事情,是我出卖的你,”陈忠和接口道,“那是我能够参与这个计划的筹码,这是人类前所未有创举,医学技术和巫术的完美结合。我这个完美的头脑,绝不能用在那些庸俗的报道事业上。”

“你……”“好朋友”的背叛让我难以置信,悲愤交加,肚子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你的身体是周兴民的,但是却只是一个容器。神的容器!只有借助你,我们才能让真神复活!”阿耶娜一开始慷慨激昂,但又渐渐变得冰冷,“但是半年前,你用大火烧了那个病房,作为容器的你却逃走了。”

“我们找到了你,但除非是让你自己相信,相信自己拥有本源的力量,要不然是无法让神苏醒的,我们只好制造各种机会,让你自己去发现身体内部黑暗的力量。”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陈忠和出卖了周兴民,而周兴民则被这伙人抓住,成了他们实验的牺牲品。但实验失败了,周兴民逃脱出来,成了“杨进”

“但今天,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办法,如果不能让你黑暗的一面苏醒,那就让你原来的一面彻底死去吧。你自己看吧。”陈忠和指了指实验室对面,那里有一个宽大的平台。

他们几个人散了开来,从他们露出来的地方,我看到平台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祭台,苏樱被双手张开,吊在那张祭台上。她的身旁点满了蜡烛,是我在秋山宾馆见过方雯点的那种。

这是要干什么?这让我联想起某些仪式中的祭品。

“还有那个。”阿耶娜嘴角甩出一个阴险的笑意。

我注意到圆形祭台的另外一侧,出现的了那个梦魇般的身影——三角头。

这幅画面让我眼珠子都要爆出来,我想大喊,但是又喊不出声,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要出来,我想干呕。

“这是我费尽心机从你身体来召唤出来的魔鬼影像,它祭祀仪式中最初的‘法师’,既是你内心恐惧投射虚像,又是真正存在于现实的实体,只有‘神’才拥有这样穿梭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力量,现在,我已经感觉到了。”阿耶娜微笑道,“你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快出来吧,我的爱人。”

18

三角头朝着苏樱一步步走进,大刀和金属地面划出极其刺耳的声音,那声音落在我耳里,每一下都重重的砸在我的心脏上。

内心的恐慌,不解,压抑,愤怒,像是要把我的灵魂从这幅身体剥离开,产生了一股极大的排斥力。

现在三角头离祭台只有两三米的距离,我感觉到肚子里的那团东西越来越浓,不得不张口哇了一声,吐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对了,就是这样,我们快成功了!”看到这一幕,他们三个人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我感到一阵恶心。我现在已经无法确定现在这个我到底是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是这些人摧毁了周兴民的人生,摧毁了杨进的人生。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至少,不会让你们得逞。

但是体内又传来那种压抑不住的蹦出感,我又接连吐出了几个器官,甚至连肠子都吐出来了。

三角头已经走到祭台上了,我死死的咬着牙,把最后要吐出来的心脏,死死的封在身体里。

就在这让我窒息的关键时刻,病床上伸出了无数的铁链,把我的身体缠绕了起来。

再睁眼,我觉得眼前的画面变了,所有的场景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红色里。陈忠和、肖一虎和阿耶娜他们好像很害怕我,四处逃窜,拼命想远离我,可是周围都被血淋淋的铁链包围了,无处可逃。

耳边传来了尖叫声和惨叫声。

我这才注意到,这时候我的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沉甸甸的大刀。

窗外,依旧是浓浓的雾。

19

终于写完我的笔记了。

这时,苏樱坐在医院的台阶上,远远望去,她美得像雾中的一具雕像。

“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我走近的时候,她对我说。

“嗯,是啊。”我静静的在她身边坐下,把手里的黑色笔记放在一旁。

突然,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把笔记吹得哗啦作响。

呼的一声,医院的大门突然重新打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从苏樱眼里看到了慌乱和不安。

“没事的,来,过去看看吧。”我牵起她的手说。

于是,我们又进入了那个给我们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每走一步,我的脑海里都可以出现火焰、惊叫和漆黑的铁索。

笔记一直带着我们到了医院的深处,这里有一个被照亮的房间。

我们开门进去,发现这个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两张病床,两张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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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笔记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苏樱一脸迷茫的问我。

我想了想,突然醒悟过来,对她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还记得吗那个阿耶娜说过的话吗,只有‘神’才拥有的在梦与现实之间穿梭的能力,而我手中的这本黑色笔记,恰恰赋予了我们这种能力。”

“你是说?”

“对,让我们在这两床上睡一觉吧,梦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

“我不要!在这里睡去的话,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相信我,去到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的。”

在我的劝说下,苏樱最后还是乖乖的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让我们在另一头相遇吧。”她说。

我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