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杜拉丝的"情人",开始回想越南的雨。

我没有去过湄公河,但我亲近过那潮湿的空气领略过越南的海……

那是一直未晴的日子,密密飘着看不到的雨,只能闻——空气中灰色回忆里一点旧艳的味道。街道的树上开着大朵大朵艳粉的花,香气从多年前姗姗而来,已模糊了被潮湿冲淡了却肆意在街上蔓延。穿行其下的越南女子的脸,隐在大而深的草帽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面貌,只记得一片粉花瓣落下,柔软的背影便消失了。

明艳的树后,面海痴立着一座座半衰的白色法式小宅。窗关着,遮起许多旧故事,墙面被多少雨季留下的泪痕渐渐覆盖,安详而悲哀。

风来了,一阵清凉。湿湿的树叶抖动着洒落水滴,墙角铺满暗绿的青苔。那些青苔一年一年更迭了多少次,没人注意到,门口坐着的老奶奶眼角的皱纹,也没人注意到。她用手腕优雅地支着脸,眼睛出神地望着天海交界。一件兰色小鸟纹越南衫贴着她的身体随风微颤,细瘦的胳膊上暗金色的手镯默默回响旧梦,叮当叮当……她是谁?她曾在粉艳的树下或是法式小宅里期待过什么?又错过什么?皱纹重重的脸,几十年前曾无比鲜嫩,被情人温暖的手轻轻抚摩。雨静静落,时光在指缝间滤过,而眼光依然清澈如昨,映着海的灰色。

越南的海是女人。静谧,暗涌。红帆船吵吵嚷嚷的从海屿间驶过,载着笑骂叹息年年往复。船旧了,船沉了,海不哭海也不笑。默默承接雨水,从不怨恨云,尽管阳光来时多么眩烂。

一个星期,我一直没有看到阳光下美丽的海,只在明信片上欣赏蓝天碧海红帆船。他们说太阳会来,但要等很久。在雨季,人要学会耐心享受阴霾。

真的很享受,我爱上了这天气。旅店的阳台一直湿漉漉,端一杯薄荷茶坐在宽宽的廊檐上,面前是无际层叠的热带树林,散着醉醺醺的绿,茶也解不了的醉,醉的突然想跃下去,跌在密致的湿暖的绿里,不醒也幸运。闭上眼,隐隐的听昆虫的吵,却无比的静。潮热里有一些风,吹过来隔壁情人的笑闹,我这边,只有一滴汗痒痒地从颈边滑落。

天涯孤旅者,快乐就是黄昏孤独的海边散步。没有动人的夕阳跌落,只是天与海交接处淡淡的玫瑰色。从海的灰,到冷紫,到沉红,到一瞬而逝的亮丽玫瑰,与天的灰相连,是色谱也无法细分的微妙转变。直到风吹散了颜色,夜来了。空气中泛一些咸腥的最后的热,象夏夜里情人体温的记忆。脚站在沙里,海谦恭地层层后退,微凉的拍打我,告知我身后已被迷眩的灯占据。越南的夜是浓艳而幽怨女子,关着的窗开了,她们重演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