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边的大宅院里,正烦躁不已的吴青山突然心头一抽,仿佛是被毒蛇惦记上的老鼠,让他感觉到吴家即将大难临头。

原本吴良俊汇报过来的消息就让他吓得差点要了老命,搞得他一整天茶饭不思,如丧考妣。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捅了个天大的窟窿,他没想到那个原本以为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普通年轻人,后来以为只是个有点功夫的后辈,而他吴家是江浙的千年世家,豢养的高手也不在少数,家里几个长老武功也是在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后面更是有吴门的背景,一个小小的武师能掀起什么浪来?

可谁知,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但敢和他吴家对着干,还不断刷新他的认识。先是把冷天云那个妖怪打废了,把八极拳高手陈长老打成重伤,并且还拉开杜门给他撑腰。

也就是这样,他仍然觉得那个年轻人不过是个小蚂蚱,蹦哒不了多久,怎么配做他吴青山脚下的拦路石?

可是昨晚,那个年轻人居然一口气打晕拓跋琨,杀死周堂主,还让苗疆的龙族长败下阵来,这是什么样的妖孽?

要知道,上面提到的那三个人哪一个不是名震江湖的顶尖高手?随便一个都能把他吴家灭三遍不带喘口气的!

这个年轻人自己都敢去惹,一而再再而三,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多么一意孤行!如果他冲冠一怒,这世上哪里还有他吴家?

还好,那个年轻人好像并没有把他们吴家当成主要敌人,为什么没报复吴家,他觉得可能是忌惮他背后的吴门

这一点,吴青山倒是猜测得不错,段亦阳没有报复吴家,一个是觉得还不到时机,另一个重要原因确实就是忌惮吴门,毕竟他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概念。

那么,为什么自己刚才还有大难临头的预感?难道……难道自己隐藏的藏宝图被吴门知道了,吴门要拿吴家开刀?

隐瞒不报,那吴家可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夜之间就会被吴门抹平。

而且,从吴良俊的嘴里得知龙族长也是知道藏宝图上的悬河所在的,看来这藏宝图并不是只有吴家才有吧!而且听龙族长说到悬河时的口气,悬河的秘密并不是什么秘密!亏得自己把这藏宝图当成吴家最大的秘密和倚仗,甚至不惜和日本人联手!

哎!也许我真的是老糊涂了,看不清局面了!

吴青山暗叹一声,瞬间好像衰老了许多,以往犀利的眼神开始浑浊起来。

如果他吴家的藏宝图只是废纸一张,勾结日本人的事又被暴露,而且吴门因为这事把吴家抛弃了,那诺大的华夏将再没有吴家立锥之地,他吴青山将成为吴家的千古罪人!

他头脑一阵发晕,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双眼无神地看着门外阳光下懒洋洋垂着的杨柳,渐渐地失去了焦距,脑子里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模糊的人影一前一后的跨进了大厅,但吴青山的眼神还是没有聚焦在两人身上,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老爷?老爷!”

管家吴一道领着吴门特使一进大厅,就看到自己的老东家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顿时吓得一激灵,连忙跑上前去,急切的呼喊了两声。

吴青山这才猛地惊醒,目光中恢复了些许神采,看清了对方是谁,这才喃喃问道:“一道呀,有什么事?”

吴一道见到自己跟了大半辈子的老爷,永远都是一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派头,他哪里见过自己的老爷如此失魂落魄?不禁在心里唏嘘不已。

见吴青山回过神来,吴一道才上前一步,躬下身子,轻声道:“老爷,吴门特使来了。”

“哦?”

吴青山一惊,顿时感觉手脚冰凉,眼前发黑,差点脑溢血都出来了。

哎,该来的还是来了,也罢,命该如此!

吴青山支撑着站起身子,在吴一道的搀扶下,请吴门特使上座。

“还愣着干嘛?快给特使大人奉茶!”吴青山赶忙又吩咐还愣神着的吴一道,然后打起精神躬立在堂下。

吴门特使也不客气,走到堂上,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看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吴家老爷子。

“特使大人,尊临吴家,不知吴门有何吩咐?”吴青山不敢和特使照面,低头小心地问道。

“吴青山,你们吴家做的好事,害得我吴门折损一个堂主!”特使面无表情,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这!”

特使的一番开场白差点把吴青山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果然吴门还是来追究他低估段亦阳的实力,导致吴门连损两个高手的事!

恰在这时,吴一道刚好端着一杯茶进来,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打圆场:“特使大人息怒,先尝尝今年刚出的雨前龙井……”

“嗯!果然是好茶”特使闻到龙井茶的清香,顿觉神清气爽,这才脸色稍缓。

吴青山也是老了成精,见到特使语气有所缓和,知道这事还有救,赶忙对吴一道使了个眼色,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垂手躬身道:“特使大人,老朽素闻特使大人好茶好烟,这不特地在国外拍卖会上拍到一件时大彬的紫砂壶,就为了等特使大人尊驾降临之时奉上,另备了四盒好茶以报特使大人多年来对吴家的照扶……”

“哦?时大彬的紫砂壶?”特使听到时大彬紫砂壶也不由得眼前一亮,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

2000年的时候,在台湾藏家的推崇下,国内掀起了紫砂壶的收藏热,明清包括民国和现代名家的紫砂壶都被炒到价值不菲,而时大彬紫砂壶则动辄百万元以上,在当时可谓是天价。

“只是这四盒茶叶也不知是什么好茶,想来应该也不是凡品吧!”特使面色由阴转晴,饶有兴趣地看向吴青山。

“特使大人一看便知!”吴青山笑眯眯的卖了个关子。

“特使大人请稍等!”吴一道闻言赶忙退了下去拿东西去了。

特使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品着茶,就是不提吴门的命令。

不一会,吴一道就匆匆回来了,手里的托盘里放着一个锦盒和四盒茶叶。

托盘放在太师椅旁边的明代黄花梨矮桌上,特使手指漫无目的的摩挲着上面泛着美玉一般光泽的木纹,两眼却看向托盘中的物件,贪婪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

拿起那个锦盒,就看到锦盒下面压着成交单据和海关入境手续,他不禁微微点头。

松开锦盒的玉别子,他缓缓把盖子揭开,锦盒里安安静静躺着的一只开窗六方紫砂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特使眼前一亮,惊呼出声:“时大彬仕女诗文开窗六方壶!”

兴奋之下,声音都有点失真。

特使的手微微颤抖着取出了六方壶,小心地把壶盖打开翻过来,只见上面有一方印章:生莲居大彬。

小心放下壶盖,又把壶身翻过来,底部却未见印章,只有阴刻“大斌”二字,笔划干净利落,力道气势尽显。

再看壶身,手感细腻的胎泥间夹杂极细的颗粒,包浆厚重如玉般温润;又见开窗处人物生动,书法大气,尽得《黄庭经》、《乐毅帖》之精髓。

特使捧着紫砂壶爱不释手,忍不禁低吟出声:“宫中艳说大彬壶,海外竞求鸣远碟”。

又看了一阵,又赞叹道:“以壶做纸,运刀成书,正所谓沙粗质古肌理匀,果然是时大彬的紫砂壶!好壶,好壶啊!”

“特使大人果然不仅是神武盖世,还高怀好雅,能慧眼识珍,老朽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旁躬候着的吴青山不失时机地拍了一记马屁。

“吴家主出手果然豪气,不愧是江南千年世家!哈哈!”

特使打了个哈哈,将手中的茶壶放入锦盒中,喝了一口茶,手指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道:“只是,当下是特殊时期,这样不太好吧?”

“哎呀!特使大人言重了!您看这么热的天,特使大人特来给老朽传达吴门法旨,鞍马劳顿,区区薄礼只是表达老朽的愧意,还望特使大人笑纳。如吴门问起,老朽一力承担!”

“哦?既然吴老爷子如此盛情,某家却之不恭,那我就勉为其难了!”特使得到宝物,面色和缓了许多,连对吴青山的称呼都变成了老爷子。

顿了顿又指着那几盒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茶叶,面露疑惑之色:“吴老爷子,这又是何意?……”

“特使大人,吴家这些年能平安无事,全仰仗您在掌门面前美言,吴家总觉得报答不完特使大人的恩情!上次听特使大人说令千金马上要去漂亮国留学深造,想来手头不宽裕。这不,老朽特意准备了点,助特使千金学业有成!”

“这……某家也就是随口一提,想不到……老爷子这也……”听到香烟里竟然是钱,特使嘴里有点言不由衷,微微动容。

他在吴门里也就是个小小的执事,平日里虽然可以借吴门的威势行走江湖,在吴家这里捞点好处。可自从有了家庭,多年来生活也只能算是小康,如今女儿的高额留学费用确实是他无法拿得出的。

如今吴青山解决了他的难题,倒也是让他心生感激,但也知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今后看来要多多维护和吴家的关系了。

拿起一盒茶叶,果然手感要沉一些,于是打开了盒子封口,入眼就是六叠未开封的钞票。拉出一叠钞票,发现竟然是一百美元的大钞。

如此看来,这一个茶叶盒里就是六万美元,四个盒子就有二十四万美元!

特使微微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钱他就算是吴门特使也从来没见过呀!二十四万美元,就是一百多万人民币,够他挣二十年的

“特使大人,您拿去先用着,不够再来我吴家,尽管开口!”吴青山知道有戏了,赶忙趁热打铁。

特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连忙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淡淡开口道:“哎呀,如此厚礼,只怕人多眼杂,传到掌门耳里,某家这特使只怕也干不成了……”

“特使大人过虑了,老朽只是看着大热天的,特使大人鞍马劳顿,送一点茶叶给特使大人解渴,值不了几个钱……”

“茶叶……哈哈!如此说来,某家倒是矫情了,这茶叶某家就收下了。哎呀!老爷子怎么还站着,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见特使收下大礼,并让自己落座,吴青山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真正落在了肚子里,回身坐在了下首,腰板也挺起来了,坐得笔直那里还有刚才的颓废?

特使见吴青山坐定,轻咳了两声,这才开口道:“老爷子有所不知,这次掌门对吴家的表现很生气。”

“这……”

这句话让吴青山刚落在肚子里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里,紧张兮兮地看向特使。

对于吴青山的表现,特使早有计较,并不在意,只是又端起吴一道刚续上的茶,轻轻吹了一圈,抿了一口,才换上一副笑脸,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老爷子不必担心,某家和老爷子也是多年的交情,怎么能袖手旁观……”

吴青山听着特使这如过山车一样的绕弯子话,不由得在心里把这特使的祖宗问候了一下,但脸上也只能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哎呀,我就说嘛,特使大人和吴家同气连枝,怎么会见死不救?老朽先替吴家谢过特使大人!”

“哎~不必不必”特使忙摆手作无所谓状。

“那掌门的意思是……”

特使见到效果也到位了,想必刚才自己一番连惊带吓,这吴家应该会全力以赴去完成掌门交代的任务了,这才说出他要传达的掌门令:“掌门某家给老爷子带路话,这次吴门有大动作,吴家这次要尽其所能,协助吴门一探悬河!”

“探悬河?!”吴青山没想到吴门要探悬河,顿时又是一惊,难道吴门也有探宝图不成?

见到吴青山一副苦瓜脸,特使并不意外,还以为他是心疼吴家的资源,于是语重深长地劝慰道:“老爷子,掌门能叫你们吴家参加这次悬河探宝行动,也是看在吴家忠心耿耿的份上!这次探宝成功,掌门绝不会亏待吴家。”

吴青山听鼓听声听话听音,马上从特使这段话听出了掌门并不知道吴家私藏皋涂山宝藏图一事,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虽然为那吴家珍藏了百年的宝图沦为鸡肋感到遗憾,但好歹也能参加探宝,于是再不纠结,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昆仑神殿主殿中,三个黑衣人跪在大堂中心,拓跋琨面无血色地站在后面,形容枯槁精神颓废,再无以往的意气风发和目空一切。

“堂堂昆仑神宫的火神宫宫主,却别人打成了丧家之犬!你还有何面目回来!”

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布幔后幽幽传来,声音不大,听在拓跋琨的耳中却如雷霆万钧。

紧接着,一道犹如实质的劲道随之而来,直奔拓跋琨而来。

咸丰当十中的王者,宝济局当十。是咸丰当十中最为稀少珍贵的目前市场价在五万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