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妻子床下的烟头
胡村是个城中村,里面杂乱不堪,像极了光鲜靓丽城市身上长出的一块丑陋癣斑。孙大可经常觉得,他们这些租住在里面的人就是这块癣上的细菌,渺小,但生命力极其顽强。
孙大可平时并不住在这里,他所在的工厂包食宿,但妻子李韵荷打工的那间发廊不包食宿,于是他们就在这儿租了个单间,算是有了个“家”。平日里李韵荷独居胡村,到了周六,孙大可的工厂放假,这一天就是他们夫妻的团圆日。
周六这天傍晚,孙大可在村口的卤菜店里买了些卤菜,向家走去。村子里满是又高又窄的握手楼,下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他上了其中一幢陈旧的楼房,掏出钥匙开了家门。跟他想象中不同,李韵荷并不在里面,打了电话,才知道发廊里客人多,得晚点回来。孙大可一直不赞成她在发廊里干,城里的发廊名声臭大街了,但李韵荷说在工厂打工没意思,熬到人老珠黄被踢走,什么也没落下,不如学个理发技术,以后回老家也可以生活。孙大可觉得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他去过她工作的地方,那确实是家很高档的正规发廊,因此也就认可了。
冰箱里有菜,孙大可开始做菜了。完了后李韵荷还没回来,他又开始打扫卫生,在扫床底下时,意外地扫出了一根烟头。这让他头皮一炸,他是不抽烟的,这烟头意味着什么?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仔细搜索房间,也不知是因为心理的原因还是什么,鼻子里总感觉有一种淡淡的烟味。
过了一会儿,李韵荷回来了。孙大可拿起烟头质问,哪知道她轻描淡写地说:“哦,是我抽的。”李韵荷说工作太累了,回了家也没人说话,心里闷,就抽了烟,有时候还会喝点酒。孙大可有些惭愧,说到底,老婆工作辛苦,全是自己这个丈夫无能。李韵荷让他先吃着,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澡。孙大可没吃几口,听着淋浴的水帘打在地上的声音,激起了攒了一个星期的邪火,也脱了衣服走了进去。
一番激烈战斗后,冷静下来的两人继续坐在桌前吃饭。这期间,李韵荷手机里的信息不断,让孙大可有些烦闷,她看出他的不高兴了,索性将手机的声音关了,放在了一边。孙大可问:“你学理发也有大半年了,技术应该都学到了吧。要不,明年就在家里开一个发廊,也可以照顾到家里和儿子。”李韵荷白了他一眼,说:“钱呢?开一个店至少十几二十万,你拿得出来吗?”孙大可没话说了,打工这么多年,存是存了点钱,但那是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李韵荷又说:“现在我的工资涨了,再等几年吧,挣够钱就回去。”话说到这样,孙大可也只能同意了。
关灯睡觉。听着旁边妻子的鼾声,孙大可总想到了那根烟头,一整晚,她也没抽一根烟,而且她的嘴里也没有烟味,这说明她并不抽烟的,就在这时,孙韵荷突然说了一句梦话:对不起老公。
有钱就有面子
这天傍晚,孙大可所在的机械厂断货了,难得不用加班,他就和几个工友去逛街。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胡村。村子里有很多暧昧的去处,最是受这些体力工作者的喜爱。工友们轻车熟路,各自钻进了相熟的“足浴”、“发廊”等地,孙大可心有所动,给李韵荷打了电话,但她还没回家,看着那些灯光幽暗的铺子,他腹下的那股邪火怎么压不住了,一咬牙,也走进了一家去。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迎上来,热情地问他想做什么。他想直截了当地说,但这是平生第一次,又实在难以开口,最后涨红了脸,说了句:“理发。”女人似乎见多了这样的生客,并不意外,她让他坐在镜子前,然后将理发椅子放倒,自己坐在他的身后给他干洗。这一来,孙大可眼前就全是白花花一片了,邪火暴涨,顶得裤子里左右不是,女人忍不住地抿嘴微笑。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老板慢点走,欢迎再来。”然后里屋的门帘一掀,走出一个正在系裤带的民工,随后,一个头发蓬乱面带红潮的女人走出来。孙大可瞳孔收缩,猛地坐了起来,将洗头的那个女人吓得一声惊叫,也吸引了从里屋走出来的那个女人的眼光,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孙大可才回过神来,纵身过去,使出全身力气用力地挥了一巴掌过去。“啪”一声脆响,那女人被打得站立不稳,身子瘫了下去。洗头的那个女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尖叫道:“你干什么打人?”
“我打的是我老婆!”结婚五六年了,孙大可别说打李韵荷,就连说话的口气也没重过,他对她总有一种负罪感。在老家有这么一句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个男人如果不能给老婆富足惬意的生活是他没用。但现在,他已经失去理智了,眼睛被怒火烧得赤红,对着倒在地上的她拳打脚踢。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叫来了几个汉子扯住他,后果不堪设想。
出租屋里,鼻青脸肿的李韵荷说出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她之前的那家发廊不是招学徒,只是让她卖卡和化妆品,提成不少,一开始她还很卖力,后来才知道这事太缺德了,那些他们自己灌装的洗发液和护理液成本低得可怕,但卖出去的价格却是吓人。还有,那些花言巧语欺骗消费者的事也让她难以接受。她名义上的师傅,那个长相漂亮的女理发师,让一个本是想进来理个发的老头当场就花了一万多。她没有那么正义,就是觉得自己笨,学不会这些东西,心里有所抵触,业绩上自然上不去,于是有一天,老板将她炒了。
那天,她师傅请她吃了分手饭,告诉她,什么人情道德、做人底线全是虚的,这世上只有钱是真实的。师傅指着她说:“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攒一笔钱回家开发廊,但靠你这样死命打工永远也攒不够的。我告诉你,女人的身体就是钱,舒舒服服睡一觉钱就来了。”师傅还指点她说,她生过孩子,身材长相也并不是很好,走高端市场不妥,可以试着往低端市场上走。
这师傅才二十来岁,说的话让她这个三十多岁结过婚且生过娃的女人都面红耳赤。当时她不以为然,但很快就不得不去考虑了。孙大可的收入并不高,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一起出来打工,她没了收入,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当然,她可以去工厂打工,但在发廊里见识到种种高消费的生活后,对那点工资已经看不上眼了,就像师傅说的,永远也攒不够开发廊的钱。于是,她主动找到了这家发廊。
孙大可全身都在哆嗦着,半晌才指着她说:“你、你丢不丢人呀!回家后怎么面对乡邻?”她苦涩一笑,说:“不丢人,有钱就有面子,没人会管你的钱是从哪来的?”
临时夫妻
孙大可决定要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但当他冷静下来后,却又犹豫了,一离婚,好容易攒的那点钱就得分掉一半。还有,儿子肯定是跟自己,李韵荷和儿子的感情很好,离婚后儿子怎么办?他才五岁,怎么跟他解释?哦还有,李韵荷挣了这份脏钱,短期内肯定是不舍得放弃的,以后从良还会找个人嫁了,那凭什么委屈和辛苦我来吃,好处别人占了?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做出决定,但再也没过胡村那个家了,李韵荷也没来找过他,只在手机上发过信息,说天冷了,让他回来拿衣服,但他没去,觉得那只是她惺惺作态而已。
日子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这天夜里,孙大可下班回到宿舍,发现手机落在车间了,于是过去拿,听到有激烈的吵闹声,他以为是野鸳鸯,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粗野急躁,听起来像是车间主任的,另一个声音哭叫着拒绝,像是车间里新来的那个叫小茹的女人,他仔细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原来是主任特意把小茹留下来,说要手把手教她,结果是想图谋不轨。要是以前,孙大可是不敢管这事的,但现在,李韵荷的事堵得他心里难受之极,于是冲了过去,就算面对主任的威胁,也执意地救了小茹。
事后,孙大可果然被主任报复,调到了最累、工资最低的岗位,不过,这一次冲动也让他得到了回报,小茹在这个城市和这家工厂人地两疏,自然将他当成了主心骨,有事没事就找他玩。都是成年人,时间一长,玩着玩着也就玩出了感情,后来,孙大可就在厂附近租了个单间,成了他们的“家”。
两人都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原来,小茹也是有家的,也有个儿子,老公在老家打零工。想到各自的家庭,孙大可心里很憋闷,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好好的家走着走着,怎么串掉了?小茹倒是看得开,说自己一个女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需要一个男人撑腰,但这种关系只是存在于这儿,出了城市,各归各家,老死不相往来。孙大可明白,这种临时夫妻在打工者里并不少见,一来互相有个依靠,二来身体的欲望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宣泄。
李韵荷发来微信,问:“考虑好了没有,是离还是不离?早点决定,快过年了。”他明白,无论他们在城市如何背心离德,但回到老家,他们仍然是夫妻,如果要离,趁着过年回去就办了手续,如果不离,他们还要装作很好的样子面对亲朋好友。想了半天,他回道:“等孩子长大后再说吧。”半晌,她回了信息:“听说,你有了别的女人,这样也好,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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