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皇后应该清楚,朕当初向你求亲的缘故。不过,朕是明理之人,绝不会过河拆桥。皇后唯你,但妃嫔佳丽、皆随朕所欲。”

“皇上既是明理,定该知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情债亦是债,不可不还。”她抬起柔荑,露出袖口中的银匕首,冷傲一笑。

“该如何还?昔日那些哄骗的誓言,朕可一句都做不到。”

“既做不到,就将情债易主,如何?”

“你!”

【✧(^_-✿ 青铜之前答应说要增加甜文的比例,但好像……都在食言中,今天这篇气氛比较欢脱哈,结局会努力撒糖~】

宇文炜和乐寒谈崩的这天,正好是两人成婚的第三年。一年讨好,一年冷战,一年决裂,倒也算干脆利落,不过,这位冷冰冰的窈窕淑女,自己当初整整逑了七年好嘛!辛苦兼心苦不说,还落下一身情债,被她这样追讨!

宇文炜如是想着,幽怨地回头看自己的皇后,谁成想,人家一点反思和感慨都没有,反而还拔出那枚银匕首,在假山边磨了起来,看得他心生一凛,赶忙溜之大吉。

皇上,要不趁着皇后还没彻底和您决裂,快些和好吧。”心腹小太监看出宇文炜的担忧,劝说道。

“哼,朕讨好了她足足七、七加一,八年呢,还是这样不懂相夫之道,和温柔娴淑沾点边也好呀,人生有几个八年可以浪费!”由于已经走远,宇文炜的气焰渐渐恢复。

“可是皇上,大将军(乐寒的外祖父)最擅长的便是短刀和暗器、”

“少吓唬朕,君子不动手,她有本事就易主去,朕、朕成全她!量她也不敢。”

“或许还真敢、”小太监悠悠拆台了一句,被他一拳打中后脑勺,咬到了舌头。

只是,太监的口虽然封住了,乐寒的心思他却管不住。半个月后,眼线宫女急匆匆地跑来禀告,说皇后已经挑中了人选,预备先相处几日,若是合适,便请皇上过去拍板。

宇文炜堪堪接过娇贵嫔奉上的玫瑰酿,听了这番禀告,气得蹦了起来,殷红的酒水泼了娇贵嫔一脸:“这个乐寒,看朕怎么收拾她!”

“皇上皇上,您先别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呀。”眼线宫女连忙追在他身后,继续汇报:“皇后找的是一位风雅琴师,秉性同她一样清冷孤傲,皇上若是冒然发脾气,怕是不好。”

言外之意,自己这莽撞冒失的模样会丢人呗!

“什么嘛,当初她亲口对乐丞相说,我和她秉性互补,最为合适。”

“现下发觉不合适,遂改寻性格相近的知己、”小太监继续补刀,险些被宇文炜一掌拍飞。

宇文炜心头冒火,催促龙辇快些赶往凤栖宫,谁知乐寒根本不在正殿,宫女见皇上气势凌人,不敢相瞒,支吾着说:“皇后起初一直在殿内赏雪的,后来和琴师聊得兴起,就去北苑的梅花林,赏花抚琴了。”

宇文炜扫了一眼跪地的宫女,足足十二个,那乐寒岂不是一个都没带,单独和琴师私会!这下他连气都来不及生,拔腿就往梅花林跑,眼线宫女和心腹小太监一脸黑线。

帝后二人这次玩大了,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不会,咱们皇上不会武功,怎么打。

倒也是……

清香漾漾、琴声幽幽,一阵寒风拂来,雪絮飘在脸上好似一星残泪,宇文炜蓦地想起十年前的那场初见——

“七皇子、七皇子,不好了!太子殿下他、薨了!”内官哭着来报,宇文炜一口麦芽糖噎在喉咙,险些透不过气来。

“皇兄他怎么会……”彼时,他只是个九岁的孩童,因平素被母后和皇兄疼爱呵护,并不太懂事,只模糊知晓“薨”便是离世,永远从这世间不见,愣神之后,他哇哇大哭起来。

熟悉的天地就此颠覆,他再也不能被皇兄庇护着,做一位安逸皇子。母亲虽贵为皇后,却失宠得很早,这些年唯靠皇兄稳固地位,而中间隔着的五位皇子皆是各位宠妃所出,一直觊觎着储君之位,给皇兄找了无数的麻烦与挑衅,皇兄的英年早逝,她们只怕难逃干系。

可惜,父皇受蛊惑已久,将皇兄的早逝归于天命,更认为皇后承不起这样大的福分,他虽是嫡出,却比其余皇子更早排除在储君的候选之列。

“母后,别伤心,我会替皇兄保护你!”他在母后怀里,含泪起誓。

宇文炜虽享惯了繁华安逸,但心性聪颖又有毅力,他很快便打探出几位皇子正因争储闹得不可开交,宠妃们焦急地为儿子寻找外援,而最牢靠的外援,当然是结亲。结亲的目标,锁定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这小姑娘就是乐寒。

乐寒的身世极为豪华,祖父为丞相、外祖父为大将军,文武并济,集相权与兵权于一家,按朝中失礼的说法,未来的储君尚不确定,但未来的皇后已然无疑。

“还以为要研究兵法(战)术呢,原来只要让那位小美人中计就行了。”宇文炜打定主意,即刻付诸行动,扮作小太监,让心腹领着自己去丞相府,直奔府上后花园的围墙,努力爬树会佳人。

园中花香袅袅、琴音泠泠,他却在吭哧吭哧地爬树,好容易够到树干,站上墙沿,竟脚底一歪,直接栽了下去。

“啊!”没错,初见的第一句话便是哀嚎,他至今想起都觉得丢脸,然而还有更糟糕的事,原本在抚琴的小佳人听到了叫声,竟一个旋身,如蝴蝶翩跹般“飞”了过来,将他给接住了、接住了……

宇文炜一脸汗颜,但并不妨碍爱美之心,他镇定之后,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卖力夸赞道:“寒姐姐,你好美哦!”

“你好重。”乐寒松开了他,秀眸瞥见他颈上悬着的赤金龙佩,大致猜到他的身份,遂愈加冷淡,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宇文炜对丢了面子才邂逅到的佳人,哪肯轻易放弃,何况他是定下目标前来,毅力充沛,即刻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寒姐姐,不要走嘛,我是特意溜出宫来见你的呢。”

“你好漂亮呀,像仙子下凡;你好厉害呀,像侠女济世;你好幽雅呀,像清水芙蓉……”宇文炜开始了讨好战术,反正自己才九岁,可以勉强算是童言无忌。

“你好啰嗦啊。”乐寒颦起黛眉,想拂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她尚不知晓,自己的清静岁月就此结束,这男孩今后就像一块麦芽糖般“狠狠”黏住了她!

“寒姐姐别生气嘛,我请你吃糖,是我做的摘星糖哦。”宇文炜从袖口拿出一个琉璃糖罐,里面是星星形状的糖块:“不是说,喜欢哪个女子,就愿意为她摘星星吗,所以我特地给你做的摘星糖,还挺漂亮的吧?等你嫁给我,我给你造摘星楼、”

可惜,乐寒不给面子地捂住了他的嘴:“七皇子还是谨言慎行为好,今日之事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只怕是一场是非,请快些回宫吧。”

她的手清香而柔软,是他吻过的,最甜的糖,虽然漾着丝丝凉意,但他可以给她暖手呀。想到做到,宇文炜即刻将糖罐塞进乐寒的衣袖里,而后伸出两只小胖爪握住人家的纤纤柔荑:“寒姐姐,你别这么冷嘛,我给你暖暖好不好?我今天是冒着闯祸的决心来的,你若是不待见我,我可就惨了!”

“拜托你,帮帮我和母后吧,好不好?我不会让你白帮的,一定会报答你,还你人情的!”宇文炜一面央求一面承诺,但佳人的容颜依旧清冷如玉,没动什么情,只是黛眉微蹙着,似嫌他麻烦。

“那七皇子,想要我如何帮呢?”乐寒只想将手挣开。

“当然是嫁给我呀!”宇文炜的认知里,没有死心这一说,继续大言不惭地开口。

“……这般随意的吗,七皇子觉得‘嫁’是什么意思?”

“嗯、‘嫁’就是、带一个女子回家吧。”宇文炜见佳人烦郁,连忙赔笑。

“然后呢?”

“然后就、做夫妻,一直一直在一起呀!”

“七皇子想得太轻巧了,我们今天才见面、”乐寒继续回绝,唇畔含着点无可奈何的迁就苦笑。

“那我以后天天来见你不就行了!寒姐姐,好不好?”他攥着她的手摇晃,继续装可怜:“天就快黑了,我这祸可闯大了,寒姐姐若是不答应我以后还能登门拜访,我会被皇兄们笑话欺负死的,母后也会被父皇怪罪……寒姐姐这么美丽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拜托你了……”

乐寒到底心软,而且也受不了他的“闹功”,只得答应道:“好了,你下次再来玩吧,不过别翻墙了。”

“嗯!那你就是不讨厌我了,对不对?”

“是吧。”

“不讨厌的话,是不是、有一点喜欢呢?”他的眼睛似星辰般凝住她。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之人!乐寒只想快些打发他走人,勉强“嗯”了一声。谁知这一声竟好似轻微的火焰,点燃了热闹的烟花。

宇文炜开心地蹦了起来,而后,从乐寒袖口拿出糖罐,倒出几颗摘星糖,喂到她口中。面对这亲(轻)近(薄)的举动,乐寒惊讶地瞪大了秀眸,下意识地想把糖吐出来,却迎上他纯澈又央求的眼神。

“太好喽,我喂寒姐姐吃糖了,她还说喜欢我!”宇文炜开心地拍手,这喊声险些让闻讯赶来的乐丞相撞到廊柱上。

“寒儿。”乐丞相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孙女就这样被敲定婚事。

怎料,宇文炜这个小机灵,即刻就行了拜见长辈之礼,朗声喊他:“祖父。”

祖孙俩一脸错愕与无奈,宇文炜却欢腾地跑走了:“谢谢你们的垂青,我明日再来哦!”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是不请自来的小魔怔,从那天起,宇文炜便黏上了丞相府,每日必到。还热情自信地和众人夸耀:“寒姐姐让我去的!”

乐寒同祖父商量,决定惹不起躲得起,悄悄藏在阁楼里避而不见。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宇文炜在翻墙之后,又学会了攀窗,甚至还冒险爬上屋顶,企图做梁上君子。于是,又一声惨叫之后,乐寒在自己的闺房里,接住了他-_-||

“寒姐姐,你别生气嘛,好不好?我的心意很诚的!我发誓!”宇文炜说着,毫不客气地攥住她的手,又从衣袖里掏出糖罐递给她:“这次是月亮糖哦,表示我的一心一意。你若还不喜欢,明天我做太阳糖。”

乐寒没有应声,但凡事皆是熟能生巧,宇文炜既喂过她第一次,第二次自然不在话下,她含着月亮糖,微颦的黛眉下,一双滢滢秀眸漾起甜柔的涟漪,语气疑惑中也带着点关心:“你不吃吗?”

“我……好久没吃糖了呢,不敢吃。皇兄薨的那天,我吃着糖哭,那味道甜得发苦,让我觉得、一切都完了。可是,完不了,我和母后还被留在这世上,只能勇敢地活下去,让皇兄在那边放心……”他呜呜哭了起来,抓着她的手不放,但只用自己的手背揩眼泪,并未“殃及”她。

“我知道,寒姐姐烦我,因为我在利用你。”他抬起朦胧泪眼,理屈中又略感无辜:“但我是很诚恳地利用,把居心全都告诉你了,拜托你,借我这份情、”

“借情?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乐寒叹了口气,她也很同情他的处境,若是其它忙,自己定然会帮,可这婚姻大事得搭上她一辈子。

“嗯,借了你的爱情,以后还给你。”宇文炜伸出小指和她相勾,认真立誓:“寒姐姐,好不好?”

她真是怕了他这句“好不好”,每一次都问得那般诚恳,让她不忍回绝。而他自己,分明还不太懂那些话的意思,却能一次一次,曳得她心生恻隐,鬼使神差地应承下来。

“寒姐姐,那你就是答应我了!太好了!”他雀跃起来:“我们说定了,绝不反悔的哦!”

话虽如此,宇文炜到底怕她反悔,依旧天天往丞相府跑,即便后来要去御学馆,傍晚也必来闹腾一会,送糖送花送情诗,那些鬼画符的信笺,乐寒简直羞于看。

“你跑这么勤,是怕我反悔吗?放心吧,我若是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

“唔,寒姐姐你本就是勉强答应我的,我当然要小心翼翼了。二皇兄比我聪明、三皇兄比我英俊、四皇兄比我沉稳、五皇兄比我机敏、六皇兄比我还能撒娇呢,所以我全都得防着……”

“你就不怕我嫌烦吗?”乐寒蹙眉道,她实在受不了这磨人精。

“不怕,我天天都来闹你,你会习惯的,不闹了,反而还觉得寂寞呢!”宇文炜自信地拍着胸脯。

可惜,事实证明,乐寒并没有习惯他的陪伴和闹腾,去年的冷战时光,竟成了她清静的享受!这也直接造成了两人谈崩、走向决裂——

宇文炜越想越气,特别是听到那似曾相识的琴音,更是气得怒发冲冠,抬脚踢开栅栏门,疾步走了进去。

琴师坐在石阶上抚琴,而他的皇后,竟倚靠着花树,阖目冥思,袅袅香风、缤纷落瓣皆唤她不醒,依旧徜徉在琴音缭绕的幻梦里!

“乐寒!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寒心!”

乐寒被唬了一跳,敛眉看了他一眼便侧过头去:“连姐姐都不唤了,难怪说,如今欠债的反而更威风呢。”

“你……”宇文炜气得说不出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琴师兀自悠游抚琴,未染一丝杂尘,为乐寒抚着她最喜欢的清妙曲子。

自己的格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经不住她清冷的态度,怂了下来,但仍嘴硬不肯服输:“我近日心绪不佳,暂且不还了,继续欠着吧。”

“那可不行,已经十年了。君子连仇都报了,债还还不了吗?”乐寒见琴师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不悦道。

宇文炜显然也觉察到了,负气道:“不是还不了,是你得觅到真正的爱情,我才能成全(还)啊。这琴师根本不适合你!”

“皇上是说真的吗?要知道,寒小姐的琴音,唯有在下能合呢。”琴师修长如玉竹的手指停在瑶琴上,好似一片月亮光。

相较人家的高雅浪漫,自己的月亮糖分明只是孩童的小玩意,会被笑掉牙的!

“不就是合奏吗,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宇文炜为自己争面子。

“哦?在下记得,皇上好像不通音律吧。”琴师淡笑道。

“你稍待一会儿,我即刻就和皇后合奏。”宇文炜说着,抓住乐寒的手往栅栏门外走去,向不远处的眼线宫女喊道:“快过来。”

“快用丝带把朕和皇后的手指系在一起、”

“这就是你说的‘合奏’!不怕丢人吗!”乐寒推了宇文炜一把,甩手欲走。

“丢人总比丢你好啊!”宇文炜赶忙黏上去:“寒姐姐,我不骗你,那个冷傲琴师对你真的不算真心、”

“你才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了?”乐寒勾起往昔心事,叹了口气:“你就是这样,一眼便做决定,误了这些年,又开始后悔。”

“我没后悔啊,只是、拖着情债没还嘛。”宇文炜似儿时那般,双手按住她的削肩,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感受过我的眼神,难道辨不出他眼中的情意不够深吗?”

“皇上眼中……”乐寒也不想否定他眸间那点星光,可这缕微薄的情缘,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在这讨厌的皇宫里久留,更何况,还有那些不断挤进来的云(嫔)霞(妃)流(佳)星(丽)。

“皇后娘娘,既然皇上觉得这位琴师不可靠,那您就换一个好了。”娇贵嫔窈窈窕窕地走了过来,娇笑着挽上宇文炜的手臂,若藤蔓之花般绽放在他身侧:“皇后娘娘喜欢清悠自在,觅个侠客不是更好?皇上,您说对不对?”

“侠客?那岂不是她被骗了朕都不知道。”宇文炜咕哝着,伸手一拍娇贵嫔的嘴:“这是我和皇后之间的债事,你别掺进来。”

“皇后既属意于琴师,朕也只好成全,不过,要考他一考。”宇文炜看着踱步而来的琴师,冷声道:“你愿意为皇后而死吗?”

琴师尚未答话,乐寒已忍不住颦眉,十年了,还是个没长大的孩童:“皇上不用考了,我不需要对方为我而死。”

“那你需要什么?”宇文炜不甘心地问道。

“需要他有……不介意我曾是皇后的勇气。”乐寒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终究有些不忍,缓缓转过身去。

“知道了,你去意已决,我也无法挽留,明日便给你践行。”宇文炜深呼了口气,答应下来:“不过,你今天还是我的皇后,所以、晚上要侍(寝)。”

未完待续(^_^短篇小说,这几天就会完.结哒,亲们放心追.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