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喜欢涂抹几笔文字的我,这些年被生活所摧残,笔锋已锈,早已失去了那份兴致。

恰逢最近自己开通了网易号,聊以浇灌日渐枯竭的生活,想要写一些东西,却不知为何脑海中偶尔闪现出那个已经远在天国的兄弟,于是,我要写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人的生命中,会有许多的不期而遇,也会有许多的渐行渐远,而一份真正的友谊,可谓弥足珍贵。

2002年的3月份,在涂装行业做了五年技术的我以为自己羽翼已丰,可以笑傲江湖,离职在外面跌跌撞撞地折腾了一年东不成西不就。无奈地回到了老东家的公司:一家台资喷涂加工厂。恰好老东家的分公司缺一个业务人员,自恃有多年行业经验的我,兴冲冲地接了这份差事,来到了分公司的所在地:东莞黄江。

分公司也是一家百多号人的涂装加工厂,专门以代客喷涂加工为主,我就在这里认识了他:张红萍,一个瘦瘦弱弱的大男孩,却有着一个女孩儿的名字,湖南常德人,他是公司唯一的一个采购,公司的副总是他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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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左为本人,图中为张红萍)

生性外向、开朗的我,很快就融入了新环境的生活,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做业务除了有人带你上路之外,我们这种菜鸟业务员就只能靠翻着黄页找客户,然后背着包满大街跑,寒冬酷暑,日复一日,个中辛苦无法言喻。原以为自己有几年的行业资历,跑几个客户应该很轻而易举,但事与愿违,近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一直都是在公司的业绩考核线上挣扎。在那段一度让我彷徨的时光里,我深深地怀疑自己。

那段时间,张红萍喜欢拉着我外出喝酒,工业区的小排档,步行街的小酒吧,我们都成了常客。他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沉住气,你是一个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你现在缺的也许就是一个机遇,机遇来了,就什么都来了。廖廖数语,却也能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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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为张红萍)

公司一直也有在电信黄页上打广告的习惯,于是也会很多客户打电话来咨询业务,前台小敏转给我的一个电话,促成我成交了第一个客户:东莞玉记五金电器制品有限公司。在这家公司遇到了我生命中的一个贵人,PMC主任陈豪良先生,有赖于他的鼎力支持,我的业绩逐月攀升。

2003年上半年,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让我拿下了一家四千多人的大型集团成为了我的客户,最巅峰时期,月销售额近百万元,受到公司董事长的关注,收入也随着业绩水涨船高,当时在公司上下是风头出尽,一时志得意满,风光无两。

这样的日子转眼二年过去了,2005年10月,因为总公司战略调整,准备将分公司停止经营,彼时的我意气风发,不甘寂寞的我心里又蠢蠢欲动。后来张红萍的姐夫调回总公司任职,他也递交了辞呈,他说趁着年轻也想折腾一下,11月,我俩同时离开了。

随后他花钱买了几个配方在塘厦开了一家做金属表面处理剂的化工行,而我则和表弟在黄江开了一个小加工厂,专门为一些涂装厂做脱漆加工服务,一年后因为不满足于这种小打小闹,我抽身出来,到了东莞横沥,专门从事表面处理及涂料销售的贸易业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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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我的第一间小加工厂)

此后几年间相隔两地的我们为各自的生活忙于打拼,有空就聚在一起,聊各自的状况,描绘自己的蓝图。其实那时候的他却过的很不如意,工厂连年业绩不佳,总是入不敷出,他娶了一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娇妻,但结婚几年却未能生育,于是苦苦支撑工厂的同时夫妻俩四处求医问药,他一个一米七几的男人,体重竟然才一百出头,形容枯槁,见着让人心酸,更不知此时他的身体或许已经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这种状况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2012年。

2012年上半年,他告诉我说他的妻子怀孕了,工厂的生意也大有好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可以买一台车。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看着他苦尽甘来,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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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是那一年的12月13日,是他的生日,他打电话叫我晚上过去吃饭,其时恰好我在外地出差。当天晚上十点多,他一个老乡打电话给我说:“张红萍可能不行了。”我一惊,他说刚才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张红萍毫无征兆地一头从凳子上栽下去,送到医院,初步诊断是脑癌晚期,明天准备转院去长沙。

那段时间的我刚好被一些业务上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想去看看他,奈何实在是分身乏术。过了十多天,等到他朋友从老家来的电话:“张红萍已经走了”。那一刻,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天不佑善良人。

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他也有太多的不甘和不舍,对这个世界上人和事深深的眷恋,但在死亡面前,每一个人的生命又何尝不是惊人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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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斯人已逝数载,坟头已芳草萋萋。

只是在偶尔间,依然会想起那张瘦弱的面孔,那位已经远在天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