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江苏南京人;爱种花种草、做菜、喝茶、喝酒、抽烟、画画、篆刻、写文章…早年做编辑,主编过画报;1996年《纽约时报》封面人物;南京古歌博物馆创办人、馆长。
三颗门牙的怪老头高欢 (黑树文化Black Tree 拍摄)
墨竹 | 甲午年 | 纸本水墨 | 45 x 73cm
有话要说
格格
从小我就怕填父母的工作信息,我不知道我爸具体是干什么的。他做过画报、开过公司、办过马场、五花八门的。他刻图章、画画、种花种草、下厨做饭…小时候有虚荣心,每次都在“父亲职位”那栏写:老板。他哪里是个老板,他太不是老板了,算数也不好,他应该属于“杂家”吧,或者说是“感觉家”。
感觉这东西很微妙,说有就有,说没就没。他时刻留意,也尽量抓住了那分秒间的感觉,在生活中,在饭菜的口味里、种花的细致里,刻章的章法里,也在画里。画一张画,有时候要“碰巧”的,鬼使神差的感觉对了,以后再画,就再也画不出了。我爸说,因为灵魂走了。
我姐说要给爸爸办个画展,我一开始是抗拒的,因为我爸是个随心所欲的自由人,不爱配合我们这种一板一眼的工作流程,还爱骂人。每次问他问题,他都会说:“笨蛋,这都不知道啊!不做功课的啊?”搞得人很扫兴,但没有办法,因为他是本百科全书,杂家杂家,杂的让人生气也拿他没有办法。办个展览,被骂了难道就不问了?
他成长的那个年代是很有意思的,匮乏所以有丰富的自我汲取。他一生的爱恨情仇,付出和辜负,也都在他的水墨竹子里了。我姐说他画的竹子多潇洒,是啊,这墨竹就是他,潇洒一生,恣情肆意。
节前来十九号看看竹子,在冬天找一找蚊子。不要推敲不要较真,人生就多桩乐事。
墨竹 | 甲午年 | 纸本水墨 | 45 x 73cm
高欢秉承家传,自然对绘画有较深的探究。我曾长时间就此事向他请教。他说:绘画一是功夫,二是观察。功夫指的是对笔墨的熟练掌握,观察则既包括感官的认识又包括心的体验,已然已经上升到了形而上层面了。据高欢说,他曾捉住蚊子后非常仔细地观察,力争看清每一个细小的局部,然后他才能把它画出来。高欢画竹不同于常人,板桥只不过画出了竹的摇弋和挺拔,画的是品格。高欢画竹写出的是竹的荣枯和柔美,写的是情愫。当看到竹叶那翻卷略枯的角,你会体验出人生的无常,而那笔道的柔细又是那么美!这种绘画的语言会在静静无人时向你娓娓道来。
—— 刘申宁
高欢画的蚊子
蚊绕墨竹 | 甲午年 | 纸本水墨
此画以墨写竹,花青点染金陵仲夏之烟水,百只蚊虫飞动,群乐得意于寂寞间。其淸姿痩节,窈窕野兴,具于纨素,洒然真而鬼异。故不知竹之笔墨为何乎?此竹野逸难画,不知何人可摹乎?(高欢)
墨竹 | 甲午年 | 纸本水墨 | 45 x 73cm
传统的问题和回答(Q & A)
Q:为什么要画竹子?
A:我父亲说,竹子最难画,“一世竹,半世兰”。我又不是只画竹子,还画向日葵呢!
Q: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拿笔画画的?
A:从小就画,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吧,我爸妈买了包枇杷回家,让我拿着笔,对着枇杷画。之后这张画被他们拿到《小朋友》报刊出版,后来还发表了,有五块钱稿费呢。
Q:别人如何评价你的画的?
A:李潮说:“氲气如晦,蚊虫如云,而劲竹坑瀣其中,枝寒叶冷,柔中有刚。观之如感刺痒,大师之细作也!”还有一个评价很有意思:“叔叔,你的画是活的,你不画虫子都感觉竹子里有虫子在飞。”
Q:你怎么看“新文人画现象”,谈谈朱新建吧。
A:新文人画有什么说的?朱新建,他把古人摇滚了一把!
Q:怎么创作出个人的性情?
A:创作出行情太难了。把灵魂装进作品里,是最难的。
Q:可以用功夫的深浅去评论艺术创作吗?
A:当然可以。所有的创作是要抒发情感和灵魂的。孩子的画为什么好看,因为没有技巧,但是有灵魂,看着让人感动。又有技巧,又有灵魂的,那是大师!
Q:烧茶煮饭对你来说是什么?
A:那是生活,必须的!一般男的不在家做饭的。杰出的、热爱生活还有感觉的男人才在家做饭呢。烧饭和搞艺术一样的,要有“感觉”的。
墨竹 | 甲午年 | 纸本水墨 | 45 x 73cm
“一张画要仔细把玩,弄的看客眼睛没瞎,画家才是最棒的,否则看一眼没东西,有啥好的?”(高欢)
墨竹 | 甲午年 | 纸本水墨 | 45 x 73cm
丁香花
高欢
这张丁香花是我十八九岁时画的油画写生,那时候我画了很多的油画。现在只剩这张了,这丁香花是自己家院子里种的。
高欢十八九岁时画的丁香花
七零年爸爸结束了“新华日报社”的隔离审查,从南京来宝应的乡下和我们团聚了,他带了两颗丁香花的树苗,一颗白色的另一颗是紫色的。爸爸告诉我花匠说:紫色丁香的根就是紫色的,白色丁香的根是白色的。我就把它一东一西,紫色在东面,白色在西面,种在了屋前,这是爸爸告诉我的。第二年花开了,这丁香花的香气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一辈子。妈妈说:“你姥姥最喜欢丁香了,‘苦丁香苦丁香’!哎!所以姥姥的命不好。”
后来我们回城了,那颗白色的被生产队喜欢花的春子她妈要去了。这春子的妈是个寡妇带着个十几岁女儿春子,生产队里的人都说她是疯子,她从来不下田里上工,那时见到她我心里总是紧张,可是我从来没看见她发疯,她一定是个向往美好和自由的女人,那颗白色的丁香如果还在一定是棵大树了,春天会开满了花,那花香……
这颗紫色的我们又把它带回了南京种在青云巷二号的院子里,每年都开一团一团的紫色花团,香极了。每当花开,我都会想起姥姥的命运,我不懂为什么喜欢丁香花命就苦呢?那时我已经十八九岁了,就剪下插在爷爷留下的康熙钧釉的小瓶子里,那瓶子也是紫色的,釉色亮极了,而且很厚重。记得我用一张纤维板做背景,面对这插好的丁香看了许久,伴着花的气息很快就画完了,那个快乐是无比的。那时陈丹青常在我家,他看了这黑底子的丁香问我:怎么才能把黑色推到后面的?我告诉他,紫色的补色是黄色,用黄色加在黑色里差别就拉开了。那时我有一本"歌德"写的《色彩学》的小册子,就是德国的那位诗人,这诗人对色彩的研究是那么的科学,难怪诗也写得好,诗人对色彩是极度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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