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毅的诗 ◐「 第467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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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毅,2002年生,云南文山人,写诗

海淀的邮筒

无收信人的信纸总想有个人样

逃离北京地底黑色的泥沼(是基于一种寂寥)

都是无意挖掘的

我们一生的泥沼在讪笑

他们赠予彼此,如乌鸦衔着蛆虫归巢

黑泥硬了,换了一个人模狗样的名字

像没有收件人的信的人样

囤积了神的背上污泥

与手肘夹层的一些怀旧

人们都曾经咆哮着来到北京的地表

然后在去往嘴里的路上幻灭

埋葬在宇宙(别称邮箱的空间)的地底

当然,他们应该没有人理会

对于无数人的信件来说

无人收信的信件里只是一个数字

口腔溃疡

辛辣的诗构成受伤的味蕾

而我是倦于看它的

就比如喉结飞出一只乌鸦

用劲扭动它溃烂的脖颈

另一端是月球机械化地运转

斑驳的软骨有冬天的灰雪质感

它老了,像城建局里

局长的腰椎间盘

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说话

无法申诉,无法狡辩

我的舌头为我服务,

以它尖锐,刻薄的疼痛

局长他要退休的时候

乌鸦也会懂得尊重人权

麦子在西部成熟

几百年的孤独葬在这里

只要灵魂不死,它必然

厌弃地里阴郁黑色的窒息

永远的低头,包括

埋葬了前一个秋天的大地

它永远的低头,不同

被埋葬的尘世屈服

全家的麦子都困在这里

压扁几百年的孤独,吞下

人民又在食用秋天的尸体

我还没和土地冰释前嫌

悬停着被饲养

我吞吐记忆,

让其变成空气

顺着时间溜走

我要永远圆睁双目

纪念活在水草里的过去

活在诗歌中的人

终将在诗歌中死去,

死时,漂泊浮沉

我亦将仰面朝天

与一位彝族少女B的诀别

在目击太阳被喷气机刺杀之前

我一直认为乌云是虚无主义的附庸

玫瑰只有在夜里

才有与痛失长兄的

月桂重逢的资格

但他们是无法回头的

从咆哮的电流推着他们的历史开始

一路沿着树杈东征出世界泡

或许比之更早时

斑马线就骑着高头大马闯进了谁的心

无妨,因为我也将是一条白线

当我策马东征的时候

你也将拥有闪电般的幸福

白山茶的种子

——写给一位壮族少女S

被轻视的一切发酵里

生活是发狂的语言

它带领云雀向冬天发起革命

——机械化,大雪的白色恐怖

我只爱不高处的灌木

比人类的缄默更沉重

天地悠悠,他们的怯懦

像落进土里埋葬的种子

长城下的马蹄印里永远

只有死寂,而我们的恐惧(一般称为果皮)

如人类恐惧生存因而恐惧死亡

我们无法告白,无法发芽

大雪的铁蹄此刻堵住我们的嘴

世界与心脏止步于此

我对她遗留的沉默

于下一个春天苏醒

托梦简史

——致杜荷语

托梦在封闭的荷叶下方

封锁住水滴的最后滴落一刻

时间是藏在果壳里的

每一次看见,它都能吓得跑回去

把果壳上的健康码封死

他梦里的北部城墙积雪着他的寒冬

托梦给每一个长安城的魂魄

满堂花醉的人横卧街头

剑上写的长安在淤泥的荷叶伞顶

托梦给一座几度修剪春秋的碑

写给抑郁的太阳的一首

——兼致葭苇

野草不为太阳而根植在大地的魂灵

他们孤独着,约等于我们孤独

摸索着的恒星光斑的G小调

将其埋伏(或躲藏)在银河的彼岸,提醒自己活着

他们就不得不变得宽敞一些

用于照亮余下的地球,和我们坚韧的生存

当然野马也在跑着他的狂风

就像几千年前的古人夜观天象

史书的指节是枕木,天狼星的铁轨不住聒噪

那么一切都是虚无?康德一定会由此质问

借此比天空更接近人性的本质

他或许还会给他取名,地球人,

或苍苔的阿波罗

被雕琢的罪与罚和被孵化的野花直起腰

他们还会在聒噪中抑郁,他们什么都学不会

土地里根植的阴郁的灵魂不属于哪里

——诗歌的太阳比天空更高

独居的太阳深埋地底

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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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公众号「读译写诗」——点击图片阅读

安静的欢悦

/得一忘二译

我现在站的地方,是我曾经深爱的。

下着雨。雨是我的家。

我想着思念用的字词:一片风景

铺展出去,向着可能的尽头。

我记得你挥手的样子,

似乎是给窗玻璃抹去雾气,

而你的脸,就像用一张

模糊的旧照片放大的。

我曾经犯过一个奇大的错,

对我自己,也对别人。

但对于行善,这世界堪称制作精美,

也一样利于休息,像公园的长椅。

我在人生的晚年才发现

一种安静的欢悦,

就像一种严重疾病发现得太晚:

只留很少时间给这安静的欢悦。

◐耶胡达·阿米亥丨安静的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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