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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羡慕我有两个爸爸,两份爱。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其间的辛酸苦辣。

01

说起我亲爸干的事,那真叫猪狗不如。

我妈发现家里的钱都没了时,脸都是绿的,神色慌里慌张的。

那时我三岁,刚上幼稚园,我妈趴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的,“孙淮,你个死鬼,你还我钱来,你还我钱!”

我妈嘴里的孙淮是我爸,一个爱赌的男人。

从我出生后,他迷上了赌博,从来是小赌不断,大赌没有。

我妈挣的钱悉数被我爸送上了牌桌,尽管我家的饭店挣了不少钱,但留下的依然是零。

都说迷上了赌的男人是无底线的,我爸就是其中之一。

我含着糖果,正和小伙伴们打石子,几个穿制服的人出现在家门口,不用猜,他们像是来抓我妈的。

因为妈妈已经穿戴好她喜欢的衣裳,微笑地说:“小蓓,妈妈去去就来。你要乖哦!”

可能预感到妈妈回不来了,我哭着道:“妈,妈,别扔下我!妈!”

不是孙准这个猪狗货将我妈告上了法庭,我妈不会被带走。

明明是他借的钱,最后却是我妈承担了所有。

我妈看守所待了一个月后,终于回来了。

那天是姥姥带我去接的妈,母女俩搂着我,我们仨人抱头痛哭。

我爸,我就叫他孙淮吧。

在我妈回来后没多久,便强烈要求离婚。

我妈也是倔,硬撑了几个月,却还是如了孙淮的愿,领了证。

上午领证,下午孙淮就又跑了趟登记处。

按他的脑回路算,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富婆,那是怎么的也不能放过的。

孙淮再婚了,对方是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女人,据说风姿卓越,最主要的是有钱,能供孙淮挥霍。

亲爸的消息从此戛然于此,我和他的缘份也止步于此。

我们像断线的风筝,找不到彼此。

02

我妈是个好强的女人,顶着流言蜚语一个人从头开始干。

依然是熟悉的餐饮业,但是只请了两名小工,加上姥姥,店里总共四个人,常常是忙得喝不上水,吃不上饭。

好在我妈扛过来了,店里的生意渐入佳境,我妈的爱情随之也来了。

走进我妈的生活的是一个叫卫彪的男人。

卫彪身形肥阔,但为人热情、实在。只要一到店里,众人都以为他是老板,我妈是老板娘。

面对卫彪的到来,我是有些抵触的。虽然孙淮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我接受不了另一个人横空出现,当我的爸爸。

卫彪从不逼迫我干不喜欢的事,包括我数次喊他胖子,他也不介意。

他和我妈没多久领了证,办了酒,算是昭告众人,他们在一起了。

我妈拉着我叫他爸爸,被我甩手跑掉了,卫彪笑嘻嘻地道:“小孩子嘛,随她去吧,小蓓想怎么着,你随她嘛。”

是啊,卫爸从来不逼迫我干不想干的事,他总是笑着站在我这一边宠溺我。

“妈,我想要一台古筝,别人都有㖿,”我拉着我妈的衣袖撒娇说道,却望向卫爸,朝他使眼色。

卫爸心领神会,当着我妈的面说:“小孩子嘛,她要就买给她嘛,老婆......”

可我妈不上我和卫爸的当,只知道我们俩一唱一和撺掇她呢。

当下怒气说道:“不行,小蓓我还不了解,三分钟热度。今天学这个,明天学那个,结果一个都没学会。”

得,我妈特别生气,看来这一招不管用了。

我撅着嘴走开,眼里挤满泪水。

03

卫爸总能戳到人心窝子里去,第二天,他去接我,从后背悄悄抽出一只黑色的袋子,说:“小蓓,猜卫爸给你买了什么?”

我大略猜到了是那只古筝,拍着手喊,“卫爸厉害,卫爸威武,㖿!”

从来只喊他卫爸的我,第一次与他和解,抱着他叫着爸爸。

不是因为一只古筝就背叛了孙淮,实是卫爸扫去了我多日的阴霾,他比我妈更懂我的心,尽管知道我是想炫耀来着,依然不管不顾地满足我。

卫爸不断宠溺着我的小心思,还随我一起疯狂。

“哟,小蓓呀,怎么穿成这样出门呢?像古代人一样,”隔壁的王奶奶打趣我的穿着,盯着我上下打量。

卫爸拦在前面,说:“王姨,孩子喜欢汉服,今天是参加cosplay表演,她是主角呢。”

王奶奶不懂什么是cosplay,不停地摇头道:“啧啧啧,这孩子自从有了新爸后,穿得越来越古怪了,唉!”

我和卫爸走得老远了,王奶奶仍拉着众人指指点点,我仰起头问,“卫爸,你不烦吗?他们老爱说别人家的事。”

卫爸蹲下身,嘴角勾勒着笑说:“小蓓,别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要尽情去追求自己的活法。”

我才六岁,根本不懂卫爸的意思,却记住了他说的追求自己的活法。

在表演现场,我玩得很开心,却不期而遇到孙淮,那个我喊过爸的男人。

孙淮应该是主动来找我的,我妈架不住他的请求,便告诉了他,我在这里。

他拉着我,喊道,“小蓓,来,来爸爸这里。”

我愣愣地看着,半天不语,想挣脱他的纠缠。

“小蓓,你这穿的是什么?像要饭的,这里一片,那里一条的,不如爸爸身上的一件衣服,瞧,爸爸穿得多靓,”孙淮炫耀起他的光鲜亮丽,当着卫彪的面狠狠表演着那套不要脸。

“爸,你放开,放开,”我看不得孙淮的没脸没皮,走了几年了,怎么现在想起来看我。

我牵上卫爸的手,示意他快跑,于是我们二人气喘吁吁地跑出了现场,丢下孙淮在那里惆怅。

04

孙淮气不过我放他鸽子,还是当着卫彪的面,便提出来要我去他那里住两天。

我起初还很开心来着,脱离了我妈的管教,我能大闹天宫了,可是当天晚上我就哭了,哭得很厉害,“爸,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电话那头是我妈,她接着电话不着急的样子令我胆战心惊,“小蓓呀,过两天就好了。你爸不会亏待你的,你是他闺女。”

我妈怎是这样个人,我死活不挂电话,把卫爸吵来了,他说道:“小蓓,等爸,爸马上来接你。”

不消一个小时,卫爸穿着睡衣,挂着汗珠出现,我奔向他怀里,说:“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于是我再一次撂下了孙淮,牵着卫爸回了家。

孙淮就此消失于我的世界里,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遇到他,直到他找上门来,“小蓓,爸带你去旅游,咱们去东北看雪景,玩雪人儿。”

虽然我不喜欢孙淮,但他还是懂女儿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的。

我被孙淮说动了,特别是那句,“孙蓓,没你妈在身边我们好好玩儿,敞开了心玩儿,啊。”

我妈管我管得严,令青春期的我无比烦躁,有孙淮这个挡箭牌,我能名正言顺地玩了。

卫爸和我妈还是不放心啊,他们硬要送我去机场,看着我随孙淮进了安检口才离去。

走到登机口,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冲我喊,“小蓓呀,来,拿着,一会儿机上吃。”

这个女人是孙淮的妻子,我和她算是第一次见面。她冲我一笑,转而扭着腰蹬着猫步摇曳地上了机。

什么嘛,一只硕大的西瓜躺在我怀里,我两只手吃力地抱着它们缓慢前行。

我嘟囔道:“爸,什么嘛,哪有人机上吃瓜的,还是这么一大个儿的西瓜。”

孙淮像没瞧见一样,吹着哨子说:“走快点啦,小蓓,人都上了,快。”

旁边有几个人诧异地看着我,令我羞涩不已,如果有一个地洞,我真想钻进去,一解当前的无奈。

05

走遍了东三省,也玩遍了所有景点,看看时间,我必须回去了。

我以为孙淮会买飞机票返程,却不想他做了一件恶心的事。

一早把我薅起来,说是赶火车。

我晕晕乎乎地跟着他们疾驰,等上了车才知道,我是硬卧,而他们俩是软卧车厢。

我问孙淮,“爸,能不能换一下,我不敢一个人在硬卧这里,我害怕。”

孙淮的妻子不干,当下怒着脸道:“不行!我不能跟你一个空间里居住,这是底线。”

孙淮哪敢得罪他的财神,只得陪着笑说:“小蓓呀,你忍忍呀,不就20多个小时嘛,车厢里有列车员,有什么你找他们。”

“爸,不行,我不行,”我不顾众人的眼神咧开了嘴哭,可孙淮不管不顾地拥着财神女人离开了,连一个转身、一丝犹豫都不给我。

车开到河北境内,孙淮悄悄过来说:“小蓓,爸换你到软卧去,走。”

孙淮跟着我到软卧车厢,那个女人撇撇嘴说:“不看在你爸的面上,我才不跟你同屋呢。”

孙淮没走,他加了钱将我安排进软卧,我当下无比地开心,原来爸还是爱我的,他放不下我。

可事实呢,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美好。

没一会儿,电话响起来,是孙淮的电话,不停地在响着。

他怎么也不接,我抢过手机喂了一声,却听到卫爸的大嗓门,“孙淮,你个孙子,把我女儿看好了。钱我转你了,你要是干了坏事,当心我修理你!”

我的泪婆娑而下,孙淮急切地夺过手机挂断了电话,“小蓓,大人的事你不懂,别瞎想。”

我早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了,从孙淮祸害妈进了看守所,我就发誓过,此生和他永不复相见。

可他还是来了,找上了我。当面对他的哀求时,我再一次心软了,软得无边无际。

人就是这么奇怪,恨的时候恨得要死,爱的时候却也无力抵触。

一路上我都不做声,盯着窗外的风景,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没说过话。

孙淮和那个女人意识到了不对,也尽量不招惹我。

车厢里我们三人像陌生人般,仅有的交流是“行吗?好不好?”

列车到站了,经过20多个小时的行驶,我见到了卫爸和我妈。

我冲向卫爸,说:“爸,你怎么来了?孙淮会送我回家的,你们不必要这么麻烦。”

孙淮在我身后,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我要让他尝尝女儿喊别人爸爸的滋味。

孙淮的妻子不乐意了,说:“孙淮,回不回?车等着呢!”

孙淮一步三回头地随着女人走了。

我头一次见他落泪,尽管他用手挡着,但指缝间的水浸出来,润湿了手背。

我们三口朝着停车场而去,孙淮和女人早不见踪影。

我妈不知道火车上发生的事,只问我好不好玩,并逼迫我回家赶作业。

卫爸一边开车,一边说:“老婆,别急嘛,让孩子休息一晚,明天也不迟。”

卫彪默契地没有提到那件事,我自然也不会捅破。

孙淮已经将妈伤得遍体鳞伤了,我不想再往她伤口上撒盐了。

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能为我妈分担了,包括再不允许孙淮伤害她。

07

孙淮再也没有出现,连同他的财神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妈期间问过我,那次发生了啥,我含糊说道:“妈,没啥。能发生啥?再说了,孙淮消失了是好事,说不定又去祸害哪个富婆了呢。”

我妈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说,那是你爸,怎么的,你不能忘了他。

我妈呀,总归是心软的。

但是我希望她忘了孙淮吧,忘了那个做我父亲的男人。

卫爸如此爱她,如此爱我,有他的爱,我们母女俩是何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