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犯罪心理分析：他因何杀人》，作者十方迦南，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听说他们还没有被告席的围栏高呢！”

“上帝呀，怎么会这么残忍，太痛心了。”

“听说那个被杀的孩子，才 2 岁。”

1993 年的冬天，整个英国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杰杰身上，对本案中两 名儿童杀手的审判，也可以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两名犯罪者张立刚在 案发时都只有 10 岁，此案也预示着英国历史上年纪最小杀人犯的诞生。

庭审披露了一部分证据，每一项证据，都足以让人想到一幅恐怖的画面，让 人想到杰杰生前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因为犯罪者实施行为时只有 10 岁，基本没有什么反侦察意识，这让很多证 据原始显露在容易获取的地方。

比如，其中一个男孩鞋上还留着受害者的血 迹，另一个孩子脚上穿的鞋的鞋印，与受害者脸上的鞋印吻合。

而该案的证 人，也直接指认了两个儿童杀手，证人明确看到两名犯罪者当天试图绑架她 的儿子，但没有成功，于是才转向了杰杰。

两个儿童杀手其中一个，在警方的审讯中放弃了一切狡辩，很快就 承认了他想把一个孩子推到铁轨上，试图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而这仅仅是 这个案子众多细节的冰山一角。

针对两个儿童杀人犯的不利证据越来越多，辩护律师已经坐不住了，辩护律 师称自己的两个当事人年龄还很小，行为能力不完全，没有办法为自己的行 为负法律责任，也没有办法完全辨别是非，要求法庭酌情。

此话一出，一个儿童精神病学家坐不住了，直接向法庭提交了之前的测试结 果，证明两个被告是完全可以辨别是非的，具有完全的行为能力。

而关于年 龄，10 岁刚好是英国责任年龄的基准线。

两个儿童杀手顺利地被定罪了，但第一次定刑，只判了 8 年。

你可能会说，这个案子里，又是最小的杀人犯、又是脸上的血印，而且受害 者才 2 岁，如此惨无人道才判了 8 年，太便宜他们了吧。

对，不只是我 们，英国大多数民众都觉得太便宜他们了，所以后来英国大法官又加判了两 年。

造成严重社会影响的绑架杀人事件，才 10 年？10 年刑期仍然不能平息人 们的愤怒，当时的英国内政大臣在巨大舆论压力下，一下子把刑期加到了 15 年。

对于这个刑期，我个人觉得，完全是不够的，应该是终身监禁，牢底坐 穿，但在欧洲，未成年人，特别是年龄这么小的犯罪者，这个刑期已经前所 未有了，就这样依旧挡不住这个案子的转折。

在欧洲人权法庭的干预下，两人只坐了 8 年牢，然后在 2001 年获得假释出 狱了。

鉴于英国针对未成年犯罪者的法律规定，他们被释放后，可以取化名，领取 身份证明文件和护照，以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们还可以根据需要得到 警方的人身保护。

在他们假释出狱后，英国又出台了一项新法令，禁止媒体 揭露任何使他们身份曝光的信息。

这两个人，就这样在大众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但杰杰的妈妈绝对没有忘 记这一切。

她通过一些关系，找到了其中一个凶手，她并没有和他交谈，但 见面的那一瞬间，1993 年 2 月 12 号的那个下午，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 前。

那天，张立刚逃课了，学校老师并没有在意，也没有通知家长。

两个 孩子四处游荡，他们决定像之前一样找点乐子，于是来到了一个购物商场， 他们在一些商店里游荡，顺走了一些吃的东西、一个娃娃还有一罐蓝色的颜 料，然后像任何我们印象中的无聊不良青少年一样，对着商场里一些路过的 小孩子搞恶作剧，进行着无聊的调侃和骚扰。

但时间一长，这俩人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了，路过的人都不怎么理他们，大 人们则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于是他们决定找点新的乐子，俩人商量之后， 一个可恶的想法浮现了出来。

俩人决定拐走一个孩子，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地玩。

同一时间，2 岁的詹姆斯·巴尔杰和妈妈来到了这家购物中心买东西。

2 月 12 号下午 3 点 42 分，悲剧发生，妈妈在购物中心里一家卖肉品的店铺买 东西，杰杰很乖地在商店门口等妈妈出来，远处两双眼睛已经盯上了 他。

张立刚走上前去，在周围晃荡，并四处查找杰杰母亲的位置，在 母亲李丹妮回身付钱的时候，张立刚瞅准了时机，拿出偷来的糖果， 吸引了杰杰的注意，并告诉他还有更多的糖果在另一个地方，接着迅速 拉着他的手离开了那家店铺门口。

妈妈李丹妮付完钱一回头，发现儿子巴尔杰不见了，她一下就慌了。

这个感 觉做父母的人应该都体会过，比如你带着孩子在超市买东西，孩子跑开了， 你转过去隔壁货架发现没有，或者是你拿完东西回头发现孩子跑走玩了。

李丹妮当时并没有手忙脚乱，而是立刻通知了商场的保安，并且告知了小巴 尔杰的样貌和当天的穿着等特征。

商场保安立刻通过广播开始找人，商场里 一遍遍地播放着寻人启事。

时间到了 4 点 15 分，没有任何的回音，妈妈李丹妮越来越觉得不对，她打 电话报了警。

下午 5 点 3分0，商场结束了当天的营业，但依旧没有任何杰杰的消息， 警方也没在商场范围找到踪迹，于是开始大规模的搜索，并调取了商场的监 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杰杰离开了店铺之后，跟着两个男孩子一路走 到了商场的顶层，然后两个男孩拉着杰杰的手，出了购物中心，朝利物 浦运河的方向走去。

这段监控录像，是最后显示杰杰行踪的视频资料。

警方立刻组织警力在购物中心到利物浦运河中间的区域搜索，但依旧没找到 孩子的踪迹。

那张立刚把杰杰带去了哪儿？ 其实他们一直朝着运河的方向在前进，只是张立刚带着杰杰行进 的速度超过了预期，而警察发现的时间，又与拐骗发生时间相差了 2 个小 时。

他们朝运河方向走了差不多 4 公里，就在这段距离中间，两个人对詹 姆斯又打又踢，杰杰不断的哭闹，而两人为了让他停止哭闹，打的更加 凶，并且不断的威胁他不让他回家。

也是因为杰杰的状态太反常，在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中，有三个目击者 都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两个凶手通过编造各种各样的借口，比如谎称没 事，是自己的弟弟在耍脾气，或说孩子走失了，他们正要去帮忙送去警察局 等，把这些目击者和想上前帮忙的人都糊弄了过去。

因为是小孩子，这些目 击者都没有追问，错过了救出杰杰的最佳时机。

傍晚时分，他们在运河不远处找了一个废弃的火车站，开始了对杰杰非 人的虐待。

杰杰被绑起来，不断的哭闹，张立刚把偷来的颜料直接泼进小巴 尔杰的眼睛里，拽掉他的鞋子和裤子，其中一个人朝他脸上猛踹，不断地踩 他的小脸蛋，嘲笑他的生殖器，还把偷来的电池直接塞进杰杰的肛门。

这些肢体和性虐待并没有让两个人觉得玩够了，他们依旧不过瘾，于是两个 人捡了很多砖头，不断朝杰杰扔了过去，这样的折磨持续了近一个小 时，杰杰这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这依旧还没完，两个凶手好像有种发泄不完的情绪，两个人捡来一根铁棍， 对着杰杰的头猛击，一直到他失去知觉，发不出声音，一动不动。

乔恩看到杰杰没了知觉，突然醒了一样，看着罗伯特，好像在问罗伯特 现在要怎么处理。

罗伯特却异常地冷静，和乔恩一起抬起失去知觉的小巴尔 杰，把他扔到了火车站旁边的铁轨上。

按照他们的计划，过一阵有火车开过 来，就会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然后两个人安然无恙地各自回家了。

加载中... 两天之后，一个小男孩很慌张地跑进了警察局报警，说自己和小伙伴踢球 时，在距离警察局仅仅几分钟路程的火车轨道上发现了一具尸体，看上去像 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警方赶到现场进行勘查，这时一个不祥的怀疑已经浮现 出来。

经过司法鉴定，尸体被确认是杰杰。

尸体上共有 42 处伤痕，基本集中 在脸部和头部，并伴有多处骨折和刺伤，生殖器也有损伤。

经鉴定，小巴尔 杰刚被扔下的时候并没有死去，只是失去了知觉，因为地方偏僻又是晚上， 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因为伤势过重去世。

警方通过商场的监控录像和目击者的报警证词很快锁定了凶手是两个孩子， 但是因为这样特征的孩子太多，而且监控录像并没有看清孩子的脸，所以一 直没有找到他们，警方甚至在调查中查询了案发当天本地所有学校的逃课记 录，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凶手虽然年龄很小，但是变态型犯罪者的一些特点在其身上还是有所显现， 就是张立刚都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关注着案子的进展。

罗伯特曾经出现在当地民众自发组织的悼念活动上，并为杰杰献上了一 朵玫瑰花。

而乔恩则经常问妈妈，警方抓到那两个小孩没有。

乔恩甚至和他 妈妈说，“如果让我看到他们俩，我会把他们的脑袋拧下”。

调查依旧在继续，正当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商店的老板娘致电警察 局，说自己认出了这两个孩子，他们是张立刚。

认出他们是因为这两 个孩子经常有事没事儿就到自己的商店里捣乱，还偷东西，她很困扰，所以 记忆很深刻。

这样，警方才冲进罗伯特家里搜索，并发现了带血迹的衣服和 鞋，在警方逮捕罗伯特的同时，乔恩也从家中被带走。

拘留所里，警察根本不敢相信，面前这两个 10 岁的孩子会是这个案子的凶 手，因为杰杰尸体上的伤，太变态了，看上去非常恐怖，这怎么能是 10 岁的孩子可以做出的行为呢？ 但审讯的时候，孩子毕竟是孩子，很快两个人中的乔恩就撂了。

乔恩从审讯开始就非常地激动，情绪起伏很大，显得歇斯底里，一直说不是 他，怎么可能是他，但是没有坚持多久，他就在嘶吼中承认了杀害杰杰 的罪行。

另一边的罗伯特，则和乔恩的状态相反，是另一个极端，他异常地 冷静，对答如流，但是由于过于准确和详细地描述了杰杰失踪当天的外 形特点，反而露出了马脚，在乔恩招供之后，他也认罪了。

两个 10 岁的凶手，在 1993 年 2 月 20 日，因绑架和谋杀罪被捕，但是他 们都没办法说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加载中... 而对于这个原因，在了解了整个案子之后，我觉得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思 考， 首先，是成长过程的负面因素。

美国犯罪学家罗伯特曾经说过：（没错，犯 罪学家也叫罗伯特，但是和儿童杀手刚好是对立的领域，这世界就是有很多 这种现实又无奈的巧合。）“童年的悲惨程度，与罪犯犯案的凶残程度存在 正相关”。

虽然可能背后并没有特别契合的数据去支撑，但这句话实际上是 这个领域的一个总结。

这个案子中，10 岁就做出这么残忍的犯罪行为，我们称之为早发型犯罪 者，这种犯罪者矫正比较困难，再犯率高，可能并不是同一类型的犯罪行为 的再犯，这里说的是所有类型的犯罪行为的再犯率。

早发型犯罪者受到成长 过程的负面因素影响很大，整个成年之前的成长周期中，有很多对以后起重 要作用的因素，这个时候要是出了问题，那未成年人实施犯罪行为的可能性 将会是没有问题的孩子的三倍以上。

本案中凶手的成长过程好吗？没错，确实很糟糕。

乔恩成长于一个有家族精神病史的家庭，他是兄弟姐妹里唯一一个智力没有 缺陷的，但他经常会因为兄弟姐妹的智商缺陷被周围的人嘲笑。

而父母之间 的亲密关系也存在问题，家中不断发生争吵、出走等情况，乔恩基本属于被 忽视的状态，没有人教导，而父亲有暴力倾向，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拉着 乔恩看一些带有血腥虐待画面的电影。

罗伯特是严重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他有五个哥哥，这五个哥哥并没有把罗伯 特当成家里最小的宝贝来照顾，而是当成了沙包，罗伯特从小就像是全家人 发泄的对象。

罗伯特的母亲也是一个家暴受害者，父亲最后撒手不管，一去 不回，妈妈因为这个打击开始酗酒，完全不管孩子，五个哥哥中，一个被送 到儿童保护中心，一个纵火，一个惯偷，罗伯特还被其中一个哥哥性侵 过。

不要说这俩人了，换做我们其中任何一个，长期这样，可能都容易产生早发 型犯罪行为，以及人格障碍与行为偏差，进而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恐怖行 为。

其次，社会学习。

社会学习理论的核心其实就是行为的模仿，特别是攻击行 为的模仿，这种模仿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暴力的代际传播。

我们在 成长过程中，甚至是成年以后，都在模仿，是从各种可能学习的地方来学， 比如父母，朋友，老师，兄弟姐妹，电视，这些地方都是可以学的。

儿童的模仿能力更强一点，因为儿童的筛选机制并不完善，所以这种学会不 经思考，不分对错，全部模仿和学习来，然后自己会在一些场景下作出这样 的行为， 比如这个案子中乔恩和父亲一起看的那些暴力电影，里面肯定会有暴力、血 腥的因素存在，所以乔恩就会模仿这些行为去虐待受害者。

又比如罗伯特的 哥哥们和父母的暴力行为，他也会模仿，然后他会觉得暴力行为是一种可接 受的表达方式，并不是一个不能出现的错误行为，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 虐待受害者。

另外，在这个案子中，张立刚是自卑的。

一方面，童年受到各种虐待 的孩子其长大成为施虐者的可能性比没有受过虐待的孩子要高好几倍，很多 时候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虐待这种行为，并付诸实践去解决问题。

另一方面， 就是想通过各种不正常行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可以对别人也施加 这种有明显地位差异的暴力，去对抗自己的自卑。

最后，脑发育问题。

早发型犯罪行为存在一个生理基础，这个生理基础被证 实与脑部发育有关，大脑不同区域的发育情况，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

这种 影响是从小时候就有所体现的，而这种行为又会进一步推动早发型犯罪行为 的发生。

本案中，乔恩身上就很明显。

在案件后期的调查中，对乔恩的老师进行了询问，老师评价乔恩，有点神经 质，经常烦躁不安，喜欢表现得非常与众不同，不知道是想吸引别人的目 光，还是真的管不了自己的行为。

比如课上课下都经常搞出各种噪音，破坏 自己的衣服，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

乔恩家族有精神病史，考虑到这个情 况，加上这些表征，乔恩可能有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多 动症。

大脑的一些区域异常地兴奋活跃，表现为注意力不集中、活动过度和 冲动,常伴有品行障碍和适应不良。

而其中，品行障碍主要表现为攻击性行 为，如辱骂、打伤同学、破坏物品、虐待他人和动物、性攻击、抢劫等， 或一些不符合道德规范及社会准则的行为，如说谎、逃学、离家出走、纵 火、偷盗等。

案件许多年后，发生了一件事，英国政府看到欧洲其他国家的刑事责任年龄 都是 15 岁，就自己是 10 岁，所以意图提高刑事责任年龄，但是此提议遭 到了杰杰妈妈的强烈反对，她用自己儿子血淋淋的例子，证实了恶并不 是青少年的和成人才有的，10 岁，就足以做出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