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精华全部在五台山丁元英和智玄大师的对话(部分内容过于犀利,电视剧这部分已经被删了, 内容摘自小说):
五台山论道
智玄大师说:“两位施主,请坐下说话。”
智玄大师:“敢问施主什么是真经?修行不取真经又修什么呢?”
韩楚风拿过来看了一遍,上面写道——
悟悟道休言天命,修行勿取真经。
一悲一喜一枯荣,哪个前生注定?
袈裟本无清净,红尘不染性空。
幽幽古刹千年钟,都是痴人说梦。
韩楚风马上明白了智玄大师为什么要提这样的问题,所不同的是,大师心里有解,而他心里无解,他想知道丁元英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丁元英:“大师考问晚辈自在情理之中,晚辈就斗胆妄言了。所谓真经,就是能够达到寂空涅槃的究竟法门,可悟不可修、可悟不可说,可说非真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语言的局限就是人类的局限-维特根斯坦)。修为成佛,在求(有求皆执,无欲则刚)。悟为明性,在知(此处明性,为明天命,亦为明天道,非指人性。参考:“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中庸》)。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贤者知礼而践行,古来贤臣将相无不如此,此乃修者;有人知“道”而作“礼”,但凡圣人智者,如老子、孔子、孟子等,多半如此,此乃觉者。)。不落恶果者有信无证,住因住果、如是生灭。不昧因果者无住而住,无欲无不欲,如是涅槃。”
智玄大师含笑而问:“不为成佛,那什么是佛教呢?”
丁元英说:“佛乃觉性,非人,人人都有觉性不等于觉性就是人。人相可坏,觉性无生无灭。觉行圆满之佛,乃佛教人相之佛,圆满即止,即非无量(止于至善)。若佛有量,即非阿弥陀佛。佛法无量即觉行无量,无圆无不圆,无满无不满,亦无是名,究竟圆满(没有圆,便没有不圆,盈则亏,满招损,所以满则意味着不满)。晚辈个人以为,佛教以次第而分,从精深处说是得道天成的道法,道法如来不可思议,即非文化。从浅义处说是导人向善的教义,善恶本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即是文化。从众生处说是以贪制贪、以幻制幻的善巧,虽不灭败坏下流,却无碍抚慰灵魂的慈悲。”
智玄大师说:“以施主之文笔言辞断不是佛门中人,施主参意不拘经文,自悟能达到这种境界已属难能可贵。以贫僧看来,施主已经踩到得道的门槛了,离得道只差一步,进则净土,退则凡尘,只是这一步难如登天。”(智玄大师认为丁元英只差一步,私认为这一步便是放下。此时的丁元英仍有一些作为“人”的属性的执念,还有缺一颗平常心)。
丁元英说:“承蒙大师开示,惭愧!惭愧!佛门讲一个‘缘’字,我与佛的缘站到门槛就算缘尽了,不进不出,亦邪亦正。与基督而言我进不得窄门。我是几等的货色大师已从那首词里看得明白,装了斯文,露了痞性,满纸一个‘嗔’字。今天来到佛门净地拜见大师,只为讨得一个心安。”
这时,一个小僧人走进来恭敬地对智玄大师合十行礼,说:“师父,都准备好了。”
智玄大师站起来说:“两位施主,请到茗香阁一叙。”
丁元英和韩楚风跟着智玄大师出了明心阁,来到一间题名为“茗香阁”的房舍。
智玄大师放下茶碗,说:“施主上山并非为了佛理修证,有事不妨道来,贫僧虽老学无成,念句‘阿弥陀佛’却还使得。”
于是,丁元英把“神话”、“扶贫”的来龙去脉以及已经做的和将要做的向智玄大师简要讲了一遍,并且着重解释了主观上的“杀富济贫”和文化属性思考。这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市场竞争,也不是简单的扶贫,而是基于一种社会文化认识的自我作为。
智玄大师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说:“施主已胜算在手,想必也应该计算到得手之后的情形,势必会招致有识之士的一片声讨、责骂。得救之道,岂能是杀富济贫?”
韩楚风随口一问:“那得救之道是什么?”
这一问使智玄大师突然怔住了,顿然明白了丁元英“杀富济贫”的用心和讨个心安的由来,说道:“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妙在以扶贫而命题。当有识之士骂你比强盗还坏的时候,责骂者,责即为诊,诊而不医,无异于断为绝症,非仁人志士所为,也背不起这更大的骂名。故而,责必论道。”
丁元英说:“晚辈以为,传统观念的死结就在一个‘靠’字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靠上帝、靠菩萨、靠皇恩……总之靠什么都行,就是别靠自己。这是一个沉积了几千年的文化属性问题,非几次新文化运动就能开悟。晚辈无意评说道法,只在已经缘起的事情里顺水推舟,借英雄好汉的嗓子喊上两声,至少不违天道朝纲。”
韩楚风来五台山之前只知道丁元英要拜见高僧大德,少不了谈经论道,却并不知道丁元英拜佛的具体目的,直到这时才完全明白。
智玄大师说:“以施主之参悟,心做心是,何来讨个心安呢?”
丁元英说:“无忏无愧的是佛,晚辈一介凡夫,不过是多识几个字的嘴上功夫,并无证量可言。我知道人会骂我,我以为佛不会骂我,是晚辈以为,并非真不会挨骂。大师缘何为大师?我以为是代佛说话的觉者。”
智玄大师略微思忖了一下,说:“贫僧乃学佛之人,断不可代佛说话,亦非大师。得救之道自古仁人志士各有其说,百家争鸣。贫僧受不起施主一个‘讨’字,仅以修证之理如实观照,故送施主四个字:大爱不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可谓是大爱不爱,大仁不仁。)
丁元英双手合十给智玄大师恭敬行了一个佛礼,说道:“谢谢大师!”
智玄大师说:“弱势得救之道,也有也没有。没有竞争的社会就没有活力,而竞争必然会产生贫富、等级,此乃天道,乃社会进步的必然代价。无弱,强焉在?一个‘强’字,弱已经在其中了。故而,佛度心苦,修的是一颗平常心。”
韩楚风因为先前不了解情况,所以一直没有参与谈话。此时听了智玄大师一番话心生感慨,说道:“佛教主张利和同均,大师坦言等级乃天道与代价,不拘门户之见,令晚辈十分敬佩。晚辈在想,如果强者在公开、合法的情况下都可以做到杀掠,那么在不公开、不合法的条件下,弱势还剩下多大空间?”
智玄大师对韩楚风笑了笑,说:“施主不必拘礼,请讲。”
韩楚风说:“如果主流文化能在弱势群体期望破格获取与强势群体期望更高生命价值的社会需求之间建立一个链接的纽带,或许更有积极意义。强势群体仅仅适用一般的竞争规则是不够的,主流文化应该对强势道德提出更高的要求,构建强势文化体系,赋予强势群体更高的生命价值。(欧美现在施行的穷人福利,富人高税不就是这个吗?)”
智玄大师说:“利和同均,不平等已在其中。”
韩楚风说:“主流文化,当是推动社会进步、改善社会关系的文化。如果人的行为首先是政治的或宗教的需要,那么这种价值无疑也首先是政治的或宗教的价值。当社会将道德价值全部锁定在政治文化和宗教文化的时候,个人道德就没有价值空间了,既不利于鼓励强势对弱势的关注,也不利于社会整体道德素质由量变到质变的转化。”
智玄大师说:“施主的观点与佛教的主张并不矛盾,不同的是施主认为主流文化应该给强者个人一定的道德价值空间。贫僧以为,无论功德记在哪一家的账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都将是众生的福报。”
韩楚风说:“只是,等级一直是我们社会文化的禁区,大家所以小心翼翼绕开禁区,是唯恐平等、尊严之类的东西受到伤害。”(现在这一段论道内容被和谐了,所以此乃禁区一语中的。)
喝过一道茶,智玄大师给大家续上一轮开水,对丁元英宽怀一笑,说:“释、道、儒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体系,施主这一刀下去,一个都没幸免哪……”
丁元英说:“不敢,不敢。释、道、儒均是博大精深的学派,支撑中华民族走过了几千年的文明历程,是伟大的文明。但是,社会在发展,传统文化毕竟是以皇恩浩荡为先决条件的文化,讲的都是皆空、无为、中庸的理,以抑制个性而求生求解。当今社会已经发展到了市场经济的民主与法制,诸家学说也面临一个如实观照而俱进的课题,是传统?还是传承?统则僵死,承则光大。”
智玄大师说:“施主尚未畅所欲言,不好。海纳百川,施主纵是沧海一滴,我佛也愿汇而融之。今日有缘一叙,自当请施主开诚布公,以利佛理修证。”
丁元英说:“晚辈叹服佛法究竟真理真相的辩证思维,如是不可思议。但是,晚辈以为佛教包括了佛法,而佛法有别于佛教。佛教以佛法证一,进而证究竟,最终是为给心找个不苦的理由,成佛,无量寿,极乐。佛教以假度真的方便法门住福相、住寿相、住果相,是以无执、无我为名相的太执、我执,致使佛教具有了迷信、宿命、贪执的弱势文化特征,已然障蔽佛法。晚辈以为,如果佛教能依佛法破除自身迷障,不住不拘个人解脱,以佛法的如是不可思议究竟生产力与文明的真理真相,则佛法的佛教即出离宗教的佛教,成为觉悟众生的大乘法度,慧于纲纪泽于民生,是名普度众生。”
智玄大师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丁元英,过了许久黯然感叹道:“得智的得智,化缘的化缘,烧香的烧香,坐禅的坐禅。”(一个“黯然”道出了心虽智,境不许的无奈,所谓境不许,众生难违,所以才有:“得智的得智,化缘的化缘,烧香的烧香,坐禅的坐禅。”击鼓卖糖,各干各行。)
丁元英和了一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智玄大师说:“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丁元英和韩楚风随智玄大师走到书案近前,只见智玄大师在书案上展开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把丁元英的那首词放在旁边,研墨蘸笔,写道——
( 悟道休言天命)悟道方知天命,
(修行勿取真经)修行务取真经。
(一悲一喜一枯荣)一生一灭一枯荣,
(哪个前生注定?)皆有因缘注定。
写完之后智玄大师放下笔,说:“此‘天’非彼‘天’,非众生无明之天,亦非众生无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虚,故而改字‘方知’。
修行不落恶果虽有信无证,却已无证有觉,已然是进步。
能让迷者进步的经即是真经,真经即须务取。
悲喜如是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智玄大师信手把原句的“休言”改成了“方知”,把原句的“勿”改成了“务”,把原句的“悲、喜”改成了“生、灭”,把原句的“哪个前生”改成了“皆有因缘”。九个字的改动,理虽同是,而意思、意境、意气却全然不同,即灭嗔怒、我慢,直指究竟。(经此一改,灭了嗔痴,定了道心。)
韩楚风看后赞叹地点点头,说:“精妙!九字之境,无证而证。”
丁元英再度给智玄大师恭敬行了一个佛礼,说:“谢大师开示。”
智玄大师把修改过九字的上阕词送给丁元英,说道:“贫僧与施主的一阕之缘今日圆了上阕。
下阕贫僧不改了,留半阕缘待续,倘若施主在某年的某一日想改下阕了,可带着改过的下阕再来圆续半阕之缘。”(再圆半半阕之缘之时,便是丁元英了却执念,修得平常心之时,这一天可能会到来,也可能永远不会到来,小说没有交代,也不会交代。)
丁元英说:“承蒙不弃,一定。”
唱了好多年,突然就明白《国际歌》的用意了。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 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 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
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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