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我会将这姑娘许个好人家,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姚内官。”
“那……不是太监吗!”
虽才十四岁,但阿绯髻上的卖(身)红花已经簪了两年,不因别的,只因那破旧柴房里唯出了她这么个花颜月貌的金凤凰。
“你家这丫头,相貌真是绝了,将来卖出去怕是比别家十个、二十个还值钱!”
贪财的爹娘将这句话记如真言,成日想着用女儿狠狠地赚一大笔,告别穷苦,摇身为富足之家。因此,还特意向邻家卖胭脂的大娘“讨教”,给她取了个不太俗气的名字。未满十二岁,便急急给她簪了花,推她在门外站着,待价而沽。
这穷窝里的凤凰,竟开价三百两,真是穷疯了!
呵,或许还真有人会买,只是不想想,出了这狠价,会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
有甚法子,她爹娘定想着,一人地狱,鸡犬升天呢!
她站在门边,听着众人的闲言碎语,粉面垂了又垂,桃腮羞惭的红晕直漫到耳根,全然用不上抹爹娘为她讨来的低劣胭脂。
“我来看看。”一柄折扇伸过来,轻薄地抬起她的下颔,冷蔑尖刻的眼睛审视着她,她胆怯地向后缩了缩,但因为靠着门,无处可避:“唔,这丫头不错,而且出身同他一样卑微苦楚,定会引起他怜香惜玉之心。况且,这已经是第六个了,他若再不要,架子摆得未免太离谱!”
男子做了个手势,随从会意,将门板拍得砰砰响,阿绯爹娘听见这财大气粗的拍门声,疾步跑了出来,满脸堆笑:“大爷,小女的身价、”
“行了,我们老爷还屑于跟你们(贱)民压价,收着吧。”随从甩了一袋银锭,石头般砸在她阿爹的脚边,爹娘两人却喜得眉开眼笑。
“小丫头,你的福气来了,既不用去秦楼,也不是做奴婢,而是……给你结一门好亲事。”一年轻随从调(笑)着说道。
“呀!还有这等好事,不知是嫁到哪家?”她阿娘正数着银锭,又听见这话,以为女儿能攀上摇钱树,连忙追问道。
“想知道?人家是好,可惜难攀。”小随从鄙夷地睨了贪财(卖)女的夫妻一眼,冷声道:“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姚内官。”
“皇上身边、内官……那不是、太监吗?!”
“是啊,你们以为呢?倒贴三百两,还给觅个乘龙快婿,世间即便有这等好事,也岂是你们这对恶夫妻能碰上的!不是结阴亲就不错了!”
太监……
阿绯对此还不甚明了,只畏怯而疑惑地看着旁人或讥诮或惋惜的神情,至于她的爹娘,被“太监”二字泼了冷水后,又继续埋头数钱了。
“走吧。”为首的男子对眼前的恶夫妻也甚为鄙视,不过正好,寻一个孤苦无依、无家可归的单纯女子,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男子握住阿绯纤瘦的手腕,将她扶上骏马,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你唤‘阿绯’是吗?倒是个可人的名字。不用太害怕,我们成日里被迫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脾气定是好不了了,不过,我今日既买下你,断了你和这穷恶之地的关联,便负责为你续下一段良缘。”
“你暂且忍耐几年,待熬过了这场‘残缺姻缘’,我再为你觅个好归宿。”男子的手温暖而灼热,是阿绯这十四年来一直渴望的温度和关怀,她抬起惶然纯澈的眸,看见男子眼中自己那小小的脸,干涩的唇角,好像、有一丝笑容。
阿绯被带回了府邸,并未再受到什么嘱咐,只是让两个婢女带她沐(浴)梳洗,换了件水红色丝绸裳裙,墨发挽个简单的如意髻,画眉、敷粉、点唇……皆是淡淡的装扮,依旧保留着小门小户的青涩与怯弱,好似一株荒凉角落里,幽幽生长的妩丽花朵。
男子满意地点头,轻抚她瘦削的肩:“别担心,左不过三五年,待你欲盛开时,我定会将你接回,繁华绽放。”
“是,阿绯等着那一天。”她轻声说道。除此之外,她还能相信什么呢?那个让人极尽(贱)视鄙薄的太监,想必比自己的父母更加卑劣吧。
日暮时分,她被送到了姚府门口,邻近皇宫后门的长街,一处较僻静的小院,栅栏边上一株清瘦的柳树,在冷风中瑟瑟摆动,她怯怯地等在那里,映衬得愈加单弱无依。
“姚内官,这小姑娘若是再不合您的心意,我回去可要被老爷责打了。”随从迎了上去,赔着笑容,指了指柳树旁的佳人:“您只管放心,今早才从贫苦人家里买回来的,老爷说一天都不得耽搁,赶紧给您送过来,保管全心全意地伏侍您。”
“那就留下吧,谢了。”少年的声音清冷宛转,像戏子般娓娓温润,这是她的第一印象,尽管如此,她心绪依旧畏惧而低落,不敢抬起头来。
少年默然立在几步之外,不知是在打量她这送上门的新嫁娘,还是在思量她背后所酝酿的棋局,少顷,方轻叹了口气:“随我进来取暖吧。”
他将她领进屋,让她坐下饮茶,自己却蹲下身,划亮火折点燃暖炉中的炭块,用铜叉拨动着,生火。暖烟徐徐上升,和着火焰的橘色光亮,阿绯看着少年清俊温文的脸,只觉自己孤寒的心,在慢慢化冰。
“姚、”她踌躇着,不知该怎样称呼。
“我叫姚远。”他似对待邻家妹妹般,给了她一个温和浅淡的微笑,但一双眼睛,却望着暖炉内“死而复生”的炭火,目光幽微:“你知道,我是太监,卑(贱)残缺之人。即便有美丽的新嫁娘送上门,也断不能成就喜事。”
“姚远哥哥的意思是?”
“你就在这安心待着吧,取暖、散心、消闲、望天……怎样都好,只是、别动情,否则会苦了自己。”
“那你会陪着我一起吗?”她走到他身侧,认真地凝视他的眼睛,尽管暖烟悠悠,他眼中依然是荒凉的气息。人如其名,近在咫尺,却遥远疏离。
“嗯,我现下是这权利棋盘上,较用得着的棋子,颇有些忙。闲暇时候可以陪你,不过、也只是‘陪’而已。”
我是残缺之人,我们永远无法一起——
“姚远哥哥为何、这么远。”阿绯轻轻牵了牵他的衣袖,那鸦青色丝袍,是她此后走不出的、阴郁孤寂的天空。与他相识之前,她只觉自己孤苦无依,而今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戚。
好在,他虽是残缺之人,但并非残缺之魂,闲暇时候,果真用心陪她,纵然心绪沉郁,却也努力调整,陪着她在暖炉边烹茶煮酒、下棋吹笛,还雅俗共赏地烤起糍糕和饴糖,屋内弥漫着温暖安稳的甜香。
“远哥哥,我可以念书识字么?”她走到桌案边,很想看懂他手中的书卷。
“可以的,我让管家去请个先生来教你。”他只思量了片刻,便点头答应。廊下走过的仆从却皱眉道:“家主,‘女子无才便是德’,少夫人该学的是女红和家事,请先生做什么,书念多了,心思可就难管了,介时若闹出什么是非来、”
“别多说了,去请吧。读书是为了明理,否则朦朦胧胧过一生,有何意思呢。”他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学吧,等学好了我们可以玩对诗。”
“嗯!远哥哥真好!”她笑若春花,贴耳告诉他,尽管他认定了“残缺”,却给了她温暖圆满的家。
然而,他并没有(染)上她的欢欣,依旧是那浅淡的笑容:“阿绯,时光是很漫长的,漫长到能侵蚀一切……”
彼时,她并未感受到时光的力量,只领会着他的力量,让自己从孤苦怯懦的小姑娘,长成了明朗烂漫的女子。知道了诗情画意、谈天说地,小家园里欢欣洋溢。
“远哥哥,我这两首诗作的好么?”她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很好啊,又进步了。”他微笑称赞。
“那为何不肯让我绣在你的荷包上,总是这么句败兴的诗。”她执起他腰间的荷包噘嘴,上面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诗。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阿绯别生气了,我写其它的不合适,会惹出是非来的。”他抚了抚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花前月下的浪漫自己给不了,她也早已知道,可少女情怀总是幽婉如诗,时光的力量,谁能逃得掉。
更何况,还有那奸邪之人正等着这良机。他沉思间,管家已敲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红笺,眉头紧拧:“家主,宫里差了小太监过来,说是妙贵姬的心腹,给了这张请柬,要您务必赏光。”
红笺上赫然写着,携眷赴宴。他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
“远哥哥,为何要让我前去?难不成、”她看着他沉郁浓愁的眼,不再猜下去,只乖巧地默立在他身侧,等着他开口叮嘱。
“别担心,做好自己就行。”可他沉思之后,只说了这么个简单的要求。
次日,天气晴好,本就春暖花开的浪漫时节,金碧辉煌的宫宇自然被渲染得愈加璀璨瑰丽,耀得她移不开眼,不过神思还未完全被繁华富丽所迷醉,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轻曳他的袖口。
“远哥哥不嘱咐阿绯些什么吗?”她小声问道。
“罢了,嘱咐也无用。我是残缺之人,你并不是,怎能困住你呢。”他抬头看宫廊上悬挂的金丝笼,百灵鸟的婉转娇喉,幽美却凄咽。
“……远哥哥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而是我有自知之明。对一个太监矢志不渝,未免太可笑了。”他轻轻拨开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柔荑,那鸦青色丝袍,任是阳光灼灼,亦无法漫上金芒。皇宫的繁华与太监素来没有多少干系,只是棋子或器具而已。
“远哥哥怎么、”
玎玎玲玲的环佩之声响起,馥郁的芳香沁人心脾,阿绯疑惑而惊(艳)地看着仿佛从锦画中走出的妖(娆)皇妾,怔得忘了行礼。
“本宫提了多少回,让小姚子把媳妇带进宫来玩,总也不肯,还得下帖子请,是担心被骗走么。”妙贵姬笑着招手,示意阿绯到她身边。
阿绯才行了礼,就被妙贵姬那腻雪凝香的玉手扶了起来,一双凤眼细细打量着她,亲切而疼惜:“这般娟秀可爱,在宫里都是出类拔萃的美人儿呀,怪道小姚子总藏着呢!正是韶华佳龄,该让她打扮打扮呀。”
“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妙贵姬说着,摘下灵蛇髻上的红玉滴珠蝴蝶钗给阿绯簪上,连声夸赞道:“所谓‘云想衣裳花想容,才有珠玉便不同’,阿绯姑娘的贵气一下就显露了,哪像内官家的小媳妇呀,简直比侯门千金还有韵致呢!”
妙贵姬一言,众宫娥们自然跟着捧场,欢声笑语间阿绯仿佛也成了繁华中的一份,她不知道这支华丽的发簪究竟有多神来之笔,只从眼角瞥见那瑰艳的光彩,缤纷闪烁、绚丽斑斓。看来真的很美呢,她扬起菱唇,即刻有宫娥递过来玛瑙小盒,红香(凝)润的胭脂染在唇上,又是一抹娇(美)烟霞色。
怨不得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芳华翩翩韶梦如诗。她在繁华丛中粲然笑着,云髻上的红蝴蝶振翅欲飞,然而,红光明灭间,那鸦青色身影静立在角落里,褪成锦画边沿的一抹污迹。
“远哥哥、”
“你先陪贵姬娘娘说话吧,我得去龙翔宫一趟,晚膳时必定过来,叩谢娘娘宴请。”姚远朝妙贵姬行礼,清俊的脸庞依旧疏淡沉静,看不出什么心绪。
妙贵姬看着姚远的背影,一边惋惜叹气,一边执起阿绯的手,用凤仙花汁给她涂着指甲:“唉,真是人各有命,不说贵族豪门,小姚子只消生在寻常之家,也定是一英俊才子,怎奈偏偏生在贫窟里,小小年纪就遭了罪,即便再受皇上重用,也终究是个废人了……妹妹的时运就好多了,还有改变和攀升的机会。”
“贵姬娘娘,远哥哥很好的,并不、”
“本宫看你更好,这般天真无邪、不知情事!”妙贵姬笑道:“留在宫中随本宫多玩几日吧,在笼子里呆久了,心性单纯得都傻了。”
有了妙贵姬的挽留,阿绯在皇宫里一待就是大半个月,众人都说她幸运,合了妙贵姬的眼缘,绮衣绣裙、脂粉珠玉、珍宝玩器……对亲妹妹也不过如此,或许真要将她认作义妹,养成娇贵千金呢!
“阿绯,我们去听戏,今日我弟弟会进宫,定要畅饮一番!对啦,他擅音律又懂戏,介时你向他讨教,两人唱一折戏文给我听。”妙贵姬对看戏兴致极高,半个月来《莺莺传》、《倩女离魂》、《凤求凰》看了好几遍,亏她也不腻,还总要阿绯学着唱给她听:“你唱戏总不能含(情),让他好生教教你。”
“看来贵姬还真挺喜欢阿绯姑娘的,竟让自己的亲兄弟来给她‘开窍’……”宫娥的私语飘到阿绯耳边,心蓦地一滞,远哥哥是废人,而自己还有机会,妙贵姬从一开始就在暗示自己,把握时机?
不消说,宠姬的弟弟,自是风(流)英俊贵公子,而且飒爽轩昂、英姿勃勃,他落座之后就将阿绯衔在眼中,目光关切又惋惜。
“姐姐如是做甚好,阿绯姑娘年岁轻轻,就被锁在冷清清的院子里,着实让人心疼。认她做义妹吧,能时常进宫来散心,不会早早就弄得像未亡人似的。”那贵公子起身给妙贵姬敬酒,而后又同阿绯碰了碰杯,手指相碰,温暖的感觉,让阿绯有些走神。
姚远为她生火取暖、烹茶熬糖,但他的手始终是冷的,是因为、孤心残缺么?
恍神间,妙贵姬已让乐女抚起琵琶,轻推阿绯的削肩:“阿绯,快唱呀,弟弟你教教她。”
“虽然久后成佳配,奈时间怎不悲啼。意似痴,心如醉,昨宵今日,清减了小腰围……”阿绯只得开口唱了起来,贵公子走到她身侧,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皓腕、轻拈她的下颔,教她怎样做出柔情绰态。
阿绯从前哪有唱过戏,只进宫这半个月被妙贵姬催着学,本就生疏的很,贵公子几个姿势纠正下来,她一个错步就歪倒了,贵公子急忙拥住她,一曲西厢记唱成了佳人醉酒。
妙贵姬掩口而笑,凤眼里满是揶揄:“弟弟可真是的,还不快给阿绯斟酒赔礼。”
“哦、阿绯姑娘请饮酒,若是不饮,便是不肯原谅我。”贵公子斟了酒,见阿绯羞涩低头,遂将酒爵对着她的菱唇,让她饮尽。
不知是害羞还是醉酒,阿绯觉得自己的双颊都红透了,忙扶着廊柱站起来,贵公子见她站不稳,伸手护着。阿绯正想说什么,却惊觉不远处有目光望来,忙侧过头,醉眼朦胧中,她看见那暗沉的身影,如枯叶般曳在繁华之外。
“远、远哥哥。”
“回家吗?”依旧是清淡疏冷的语气,而且卑微的身份,还要向制造阴谋闹剧之人恭敬行礼。
“回、回的。”
回家后,他言语更少了,总是默然望天,看云卷云舒、日落月出。
而妙贵姬那边,依旧不肯消停,隔三差五就遣小太监过来,送新鲜的胭脂香粉、宫花佩饰……势必将阿绯栽培成珠围翠绕的贵家千金。管家和仆从们皆被这些攻势弄得眉头紧皱、脸色暗沉,阿绯数次听见他们和姚远告状,让他快管管这天真蠢笨的小媳妇,富贵丛中转一圈,就被迷了眼,收不住心了。
然而,他始终沉默着,半句责备都不曾有,反而在她抹上绮艳胭脂后,淡然一笑:“这妆扮不错,人如其名。”
“远哥哥不介意吗?”她走到他身边,陪他一同望天。可春寒时候,凝冷的灰白天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仿佛一切都被冻住了,如同他荒凉的心。
“为何要介意。阿绯是美丽的颜色,我早就知道,你会成为天边的云彩、别人眼中心上的霞光,却不会留在我身旁。”他低下头,冰凉的指尖轻按她的眉心,不让褶皱漫延:“这是很自然的事,明媚与幽暗、残缺与圆满,你不过是做了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不用歉疚的,就像、我从不曾奢望一样。”
“远哥哥、”晚风拂来,她缩起粉颈,握着双手呵气取暖,看着他孤凉寂寞的身影,她忆起了初见那天:“还记得初见时候,你生火给我取暖,现下……让我还这份情吧。”
她执起他冰凉的手,往屋里走,按他坐在暖炉边,自己蹲下身去夹炭块、划火折,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光阴,两人相处时的每一个冬天,温暖安稳、恬静宁心。
他将酒囊放在暖炉上温着,平和的语气仿佛在说再自然不过的事:“送你来这的廖大人是妙贵姬的堂叔,他们的安排算很周到了,你秉性单纯,这步棋下成之后,他们应该会让你功成身退,没有除去你的必要。即便不是之前许诺给你的良缘,但能跟着一个康健公子,总比我这残缺之人好过数十倍。”
“远哥哥还没饮酒呢,就说起醉话了。”她打开酒囊,灌他饮酒。
他似乎料到酒中有毒,喝得十分干脆,不一会,就朦胧着阖眸睡去,她唇角弯起一丝苦笑,起身关上门窗。
“咳、咳……”怎么回事?自己竟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香雾浓烟中,姚远呛得难受,头昏沉如铁,更糟糕的是,阿绯居然靠在他身侧。
“阿绯、阿绯,快醒醒!”姚远摇晃着她:“这是怎么弄的,这么些烟,你快出去啊!”
“不用了,远哥哥。”阿绯的语气满是衰败,但却出奇的镇静,她攥住姚远的手:“你知道的,妙贵姬送来的香粉有毒,让我放在酒里诓你喝。可人心都是相互的,远哥哥从未诓过阿绯,阿绯又怎能诓你?所以,我把香粉洒进暖炉里了,我们一起、”
“说什么胡话,你还不快走!我是皇上对付权臣的棋子,断是活不成的,你还有机会!快、”
“我不要!”阿绯喊了起来,扎进姚远的怀里:“就像你说的,时光的力量那么可怕,谁也不知接下来会怎样?那就结束吧,趁我还守着初心,趁你还留着余情,我们一起睡去,活在梦里……多好……”
“在梦里作伴,在梦里圆满,情意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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