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默语:从死者重现经过》,作者:默语陈渡,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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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烟罕见的无人村发生了两起灭门惨案,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我们被 要求限期协助破案,可凶手,却好似消失了一般,真真切切的人间蒸发。 ——”

我之所以对这个案子十分有印象是因为,这个案子,确实离奇到让我觉得有 些难以相信。

“有鬼,有鬼,有鬼杀人了,警察同志。”

三年前,那天秋天下着暴雨,我刚被调到现单位(南方的一个小城市)不 久,就接到了一个查电表的来报案,他那结结巴巴的语气已经让接待的同志 有一种预感,出大事了。。

很快,随着大量出警,预感成真。

岭山村,一个因身处偏僻,原本不大,更因大量务工人士外出导致变成近乎 荒村的地方。

除了过年的时候,还稍许有些人气。

可是…… 如果真的没有一户人家,那可能就不会引起注意了。

主要是这里,还住着三户人家,而且又是老人,腿脚不便,报案人身为县电 力公司员工也只能上门来收电费。

恐怕他出现前也没有想到,这暴雨如注的夜晚,能遇上这么一摊子事情。

一场注定让他终生难忘的噩梦, 电闪雷鸣中,他来到第一户人家。

“我自行车都还没有找地方放好,就看见他们家的大门敞开着,我就纳闷, 里面还乌漆麻黑的。”

口供记录里,他是这样说的。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可又一时半会说不出来,你说这人那,是不是对一些 事有些预感,我就把车那么一放就赶紧进去了。”

有时候文字在现实面前总是表达得苍白无力,进去之后的第一感受,恐怕也 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得到。

他进去了。

入目的场景,直接让他魂都没了! 满墙满地的血渍,布满了整个堂屋,就像是厉鬼索命后的场景。

而且,没有任何伤者,也没有死者, 可这大量到发指的血迹,还是让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疯狂地跑出门外,捡 起那辆雨中的自行车,疯狂地骑向了派出所,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报案的人一直还嘴里念着,是鬼魂杀人,鬼魂还将人的尸体都给吃了。

刚接到出警通知的我听闻这个,我眉头微皱,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魂杀人? 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不管是多么缜密的杀人,都会留下痕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蛛丝马迹 都给找出来,让凶手伏法。

连同我,法医科随行三人。

只是这次没有了老赵 刚进去的时候,现场确实如报案人所说的一样惨不忍睹,无论是地上还是墙上 上面都是干的喷射状血迹,墙面上布满了血手印,根据高度可以看出,人是在 站着的时候用刀子刺进身体里,才会出现墙上这样的血液状态。

目测看来,血量至少在 3000ml 事实上,就算是报案人所说的这里有一对老人 居住,将这失血量平均,也一样达到了致死量。

成年人,在遭遇外伤后如果失血量超过 800ml,会引起四肢厥冷、心率加 快、血压降低等失血性休克的表现。

若没有足够的血容量补充会危及生命, 达到 1200ml 以上,没有外部供血,便足以致死。

“陈,陈法医,这……”

同行负责记录的小周是新来的,还没有出过几次案,就像当年初入刑事案件一样 的我一样,对于这样悚目的场景,有些心慌, 看着他发白的脸,我没有去安慰,只是蹲下身子继续查看。

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迈过去的。

“金法医,你看。”

顺着人倒下的方向看过去,我对随行的另一名法医指连指,另外一面墙上的 血迹却比较矮,大量血液喷射状,血液无“尾巴”呈圆滴状,应该是死者 被刺伤后倒地,在地上还被补了几刀。

血液喷溅分析法是可从现场血迹形态推测出血液喷溅瞬间受害者的状态,如 血液呈圆滴状,表明受害者当时处于静止状态;血液有“尾巴”,表明受害者 处于被移动状态。

“陈法医,你看这里。”

我的新搭档金法医也发现了一处地方。

那是两个硕大的血脚印。

而距离门口处,还有一条长长的拖行的血印,应该是其中一条右脚行动不便 的痕迹。

我的脑海里已经补充出一个大致的犯罪场景画面,一个跛子拿着刀,想要将 这户人家的两个老者都给杀了。

“不过死者呢?”

看着屋外忙来忙去到处寻找各个地方的办案同志,金法医 喃喃自语也传进了我的耳中。

是的,死者呢?

这么大的出血量,就连金法医也是断定了结果。

“没有任何发现吗?”

我也有些奇怪,因为沿着血迹寻去,在我大概估计到 下面的位置,却不见死者。

甚至一个小时后,等我们法医科的人勘查记录完现场后,办案的二十几人已经 经过翻遍了附近的各个角落,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这就奇了怪了! 难道是家人发现了他们受伤,带到医院去了吗? 可还没有等我们联系对方家人,也就是办案民警的地毯式搜查,让另一件 事实,也愕然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张队,陈法医,金法医,在另外一户人家也发现了同样的现场。”

从彼此的眼神中显然可以看出,所有人都惊了。

这几乎无人的山村,难道发生了两宗同样的案件吗? “赶紧带路,联系市局同志派人增援。”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第二户人家的现场,更加的狼狈,简单来说就是比起第 一户人家来,那是更加的凶残。

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喷洒的血迹。

有一种被虐杀的感觉,应该是死者在死前还被人经过了非人般的折磨。

同样的,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户人家,四条人命,这可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了。

而是直接可以上升到大案重案了! 伴随着市局公安局局长的到来,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尤其是报案人结结巴巴地说,这村里仅有三户人家了。

(一)

“第三户人家,如果没有出事,那就是有重大嫌疑。”

必须村里仅剩三户,自然会被首先关注,可……出乎意料的是,第三户人家 里面异常的干净(我是说比起凶案现场)。

没有一点血迹,现场也没有出现过别人侵入过的痕迹。

而且,就像意料之中的一样,这里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就像人间蒸发。

我忽然想到了,如果不是收电费的人来收费,是不是这案子就这么搁着也不 会有人发现? “必须立刻查出这第三户人家的资料,而且前面两户的人,也必须找到,人 要见人,死……”

因为事件的重大,上面很快就发下了话,就连我们这本该先行回去的法医三 名也被留了下来,进行扩大式的地毯搜查。

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爷也感觉到了压抑,那天雨就没有变小的趋向,我们穿 着雨衣在村子里排查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藏匿尸体的地方。

这时候关于鬼魂杀人的传言,那是越演越烈。

而雨的持续性,也让我们这些搜查人员心更加地提了起来。

这种天气,能冲刷掉很多东西啊。

那天,搜查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五点,我和老金等人才被换班的同志顶替了下 来,怀着沉甸甸的心,我疲惫地睡了过去。

总感觉事情还会愈演愈烈。

果然,当我醒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搜查力度的强大,让事情没有办法不曝 光,很多媒体都对准着这么个无人小山村开始着手下笔,他们写的故事,比 我们知道的真相都要来得精彩多了。

难道这案子,真的就只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成? 可……这连续两天的暴雨,即使是有藏匿尸体的痕迹,也被冲刷得干干净 净。

这时候,我们的同事提出一个疑问来。

“这些人死了后,不会被葬了吧?”

被葬了? 能被葬到哪里去? 这荒山遍野的,要是人一旦被埋了,可是有得可寻了! “多找找,看看还有我们的地方,是我们没想到的!”

搜索再一次开始,重点也开始从寻找死者到了搜查可疑埋尸地,而且为了查 这案子,不仅立刻成立了专案组,也几乎是将挨家挨户的人都给传唤了一 次。

“那地方,我们多少年没有回去了啊,我们早在城里买房了啊。”

“什么,怀疑我们?怎么可能,我们是守法的啊,怎么敢杀人。”

“警官,我们一年才回去一两次,常年不在家的,怎么可能会杀人?家里别 人也进不来的!”

“我们没有线索提供啊,那两户人家我们不是太熟,对了!肯定是那跛子把 人给杀了!”

“那跛子以前的时候就捅过人,坐过牢,有经验的很!他杀个人,就像杀只 鸡那么简单!”

就在快一筹莫展中,有人提出了一个重要线索,说话的人,年纪也不小了, 倒是知道村里的很多事情。

从他的口气里,我们了解到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他口中的跛子,应该就是那第三户人家,不仅性格孤僻,坐过牢,还寡 居。

最重要的是,他跟这两家的关系十分的不好。

尤其是第一户人家,总是欺负那跛子。

“你们要不要去茶厂看看,茶厂的钥匙在跛子手里。”

这一句话后,专案组立马行动,而对方口中的茶厂,便在他们家不远处的一 个荒废的茶厂(原本是个辉煌的庙址),只是一些年代事中,破除迷信后, 这就被改成了一个茶厂,后来随着人越来越少,这茶厂也就荒废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几口棺材。

这是我们专案组到场后打开大门的第一视角,漆红的棺材伴随着浓重的血腥 味充斥着在场所有人的视觉和嗅觉,也如一记重拳狠狠地敲在了我们的心 中。

我跟金法医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都不用开棺,我俩就已经断定了,死者就 在这里。

方才在门口,我便发现了刹车的痕迹,痕迹边有斑点状的干枯血液状。

斑点状的血液痕迹,应当是凶手将死者装在袋子,如农村常见的蛇皮袋等, 并将他们用车驾驶到了这边,进行抛尸。

这里便是第二案发现场,而死者便在那几口漆红的棺材里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将死者大老远地运到这边。”

金法医喃喃自语中,专案组的同志将配合我们将棺材缓缓打开,我也戴好了 手套,并嘱咐小周将接下去的第一尸检进行记录。

棺材是曾经常见的那种寿棺,放在二十年前,家里有老人的都会常备,作为 自己身后的长眠之所,打开第一具棺材的瞬间,一股带有热气的血腥味扑面 而来。

当我们打开棺材的时候,我正用手电灯打在死者的脸上,她的眼睛瞪得像铜 铃一般大小,脸色发白,乍一看,还以为能出气,瘆得慌。

我用嘴叼着手电灯,正打算勘验,金法医从我的嘴里将灯拿走,“我给你打 着灯。”

聚精会神地将光打在棺材的正上方。

我仔细地查验着死者,她的身上都是褐色的血迹,衣服上都是有被刀子割破 的痕迹,乳房两侧还有被烫伤的痕迹,应该是烟头。

查看表面尸体已经腐败了,脱去他们的衣物后能看到尸体表面呈墨绿色腐败 静脉网,没有尸僵表现,说明她已经死了至少 48 小时以上了,致命伤应该 是在腹部那一块。

有了这第一个死者做开头,这第二个我倒是镇定多了,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怀 念老赵的,毕竟有他在的时候,就像是有一道护身符在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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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金法医拍了拍我肩膀,他似乎也能看得出来我的心不在焉。

“第二个死者身上的致命伤与第一个一样,身上也是有好几处的伤痕,只是 他可能更多一些,身上的伤痕长短不一,并且身上伴有多处淤青,生殖器被 割断了,应该是死前遭到过折磨。”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是有些不忍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人对一个 老人下了如此的毒手? 正当我以为第三第四具尸体会更加地让人出乎意料的时候,他们身上却显得 是异常地『体面』,腹部中了两刀后失血过多后死亡,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伤 痕。

粗略检查尸表的伤口,前面的一二三四虽然有差别,至少死因是一致的。

可是到第五具尸体面前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他应该是凶手,而且很有可能是自杀。”

金法医拿着手电灯看了看那满是血迹的鞋底,一脸笃定地告诉我。

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出血点,只有在腹部有一块淤青。

我仔细看那淤青的位置,好像还有一个针眼,一怔。

“这人,也很可能不是凶手。”

(二)

做完标记,打开无影灯跟摄像后。

我举着已经戴好手套的双手,心里十分忐忑,因为当时在现场说的那句话使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金法医就站在我对面,看了紧张的我一眼。

“老陈啊,你这刚来,就『收获』不小啊!”

他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了句,属实,在这样的小地方,能发生这么大的案子, 确实难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让原本紧张的我放松了不少,我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四号尸身,腰处有一处穿透伤,看凶器已经是一把单面的利刃,结合现场找 到的凶器来看,就是那把刀没错了。

腹部也有两处伤痕,这两处的伤痕却十分地不一样。

那腰处的穿透伤的刀口是向下的,而腹部两处的伤痕是向上的。

打开腹腔后,有一股严重腐败的腹部胀气,臭气从腹腔内溢出,胸腹腔脏器 有被刺破,腹腔胸腔有大量出血。

有不少的脏器已经开始自溶了,尤其是胰腺在这些脏器里自溶比较早的。

看着肝脏处的伤口,四号死者的死因就是肝脏破裂出血过多致死 三号尸身其实跟四号差不多,也是出现了这样两处伤口。

其实做到一号二号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因为被刺伤,脏器破裂 出血过多致死。

只是唯一的区别确实,一如我一开始看到的那样,三号四号死者生前经过了 被虐杀的过程。

我的脑海里,已经过了一遍凶手作案时候的情景。

凶手握着刀,身手伶俐地将两人砍倒在地。

两个受害人,在地上爬行,似乎是想扶着墙面逃跑,可是凶手又将人抓过 去,那些手印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墙面。

我翻看着那些会中刀的地方,手脚,身体。

想象着凶手每下一次刀,死者的身姿,爬行的方向,凶手下一刀会刺向哪 里。

先是腿部,后是腹部,再是背部,背部沿着脊椎被划开,而脚底心那一刀是 直接从脚后跟狠狠地全部扎进了腿里。

身上的数十道的用刀划破的伤口,出血并不多,下刀快准狠,显然下刀的人 也是个行家,对人体结构极为了解。

最后结束他们生命的时候,在关键部位结束,他让这些受害者濒死的时候, 带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离去的,整个犯罪的过程,对凶手来说是堪称一场完 美的『盛宴』吧! 在我的预计之内,一号二号的致命那一刀跟三号四号身上的穿透伤刀口方向 一致。

只是当我们检查到五号,也就是现在暂时被列为嫌疑人的死者的时候,好像 一切又有了解释一般。

五号死者是个左撇子,从他左手上干活的老茧可以看得出来。

只是很明显从他右手的手上有握过刀柄的痕迹,虎口处还有被刀子割破的痕 迹,应该是他一开始用了右手伤人,但是左手上却有伤,让我的心里咯噔一 下。

金法医看着他的手,对我说了一句: “左撇子就是这样,有谜一样的自信,觉得左手是神来之笔。”

说完他扬起了自己的左手,得意地对我笑了笑。

我一愣,随即笑了笑。

“老陈,这一局你输了,他是凶手。”

“他啊可能是跟我一样的心态,用右手像猫捉老鼠一样的玩弄着死者,却在 他们有生的希望的时候,又亲手掐灭了他们的希望。”

我点点头,却又如鲠在喉。

低头看了看死者,他的口唇发绀,手指发绀,全部符合有机磷中毒的现象。

只是打开食道后,却并没有在食道上面发现有农药的残留。

很显然,死者腹部的那个针孔,是用来注射有机磷的。

用组织剪打开胃的时候有一股臭鸡蛋味扑鼻而来,用针筒抽取胃内容物。

在心尖位置用针筒抽取心血,取 20ML,用 5ML 瓶分装。

只是查验出来的胃内容物里,却有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结果,因为查到了大 量还未完全消化的安眠药。

死者通过服用了安眠药后,又朝着自己的腹部注射了有机磷农药(百草枯) 后,畏罪自杀了? 结合现场的物证,刀把上的指纹,以及现场的脚印,就连第二案发现场跛脚 拖行的痕迹都是一模一样的,只能说明凶手就是他。

案子似乎到了这里,已经一目了然,板上钉钉了。

凶手还能是谁? 没有了! 再不然难道还真是传说中的鬼魂杀人不成?这就扯淡! 可是我却知道,凶手不是这个人,要控制住两个健康的老人,尤其是在农村 里生活,还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是一个跛子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恐怕在跛子下手前,就已经将人给控制住了。

可是证据呢? 局长拿到这个消息后,准备第二天就要召开新闻媒体发布会以官方的名义公 布这则消息,不然闹得大家是人心惶惶,成为了茶余饭后的一种谈资。

而我的那该死的第六感却告诉我,凶手,另有其人! “王局,这案子,你明天先别找媒体!”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就光靠着这个第六感,敲开了局长办公室 的门,还十分理直气壮地要求局长不要公布这个消息。

当时的局长,我记得姓王,还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离退休还有一年,他 用着他那口南方不太标准的普声别别扭扭地对我说了句:“小陈,你是不是 不想让我安全退休啊?”

可我当时就是执拗地不肯离开,大概是想起了汤晶晶的案子,老赵也是因为 一点点的疑问,所以才追查到底。

“王局,假设我是坡子,您是老人,我们来演一遍,你觉得我能杀人 不?”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微胖的局长,局长这身段可能还不比那俩老人矫健,只是 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口。

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根毛笔,装作跛子的模样,去追逐王局。

可是就算是王局那不太矫健的身手,我作为一个跛子也是追不上的,就连够 都是勉强能够到。

王局面对这样的结果后,沉默不语。

“行吧行吧,再给你一天时间,不然我也很难办啊,小陈!”

我哪里能不明白局长的意思,这案子,已经引起上面的重视了。

回到解剖室对着五具尸体就行了反复的查验观察,其实在我心里看来,四号 五号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一样的,而一号二号是一样的。

只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死亡时间在 48 小时后,就更难分辨出来了。

我无法出具这份证明报告,去解释五号死者其实并没有时间去杀三号四号死 者! 这一系列的问题在我的脑袋里不断的打转,我一直围绕的突破口就是, 三号四号的死因也好,身上伤口的不同点也好,就是希望能证明案件有一个 新的线索出现。

可是很遗憾,我就是泡在解剖室里整整 12 个小时都没有找出一点点有用的 线索来。

难道,就这样了?

(三)

我在办公室,有心无力地整理着档案。

他们口中的这个跛子,名字叫张力,四十出头,档案的照片上其实样子长得 很是周正,年轻的时候,长得也算是极好,眉宇间也是有几分正气,还颇有 几分明星相,只是他的家庭注定了他只能是个悲剧。

出生后父母就离异了,他爸成日酗酒,他就成了个没人管教的孩子,为了能 吃口饭,坑蒙拐骗,打架什么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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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的那条腿,也是在打架的时候受的伤。

后来因为进屋抢劫,捅伤了人,被判了二十几年。

出来后,也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在村子里游荡,靠着他亲叔叔张林丹的接 济,勉强还能过日子。

只是档案里,有个事情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张力,有糖尿病,已经严重到了需要注射胰岛素的程度,还有服用安眠药 史。

安眠药一般不会多开给病人,据我所知一般都是七天的量,不会开太多。

一天一颗,也只有七颗而已。

而他当天服用的安眠药的数量,至少三颗。

那这三颗安眠药是从哪里来的? 档案上说,他的失眠已经到了非药物不可的地步,正常人也不会三天三夜不 睡觉吧? 按照现场来看,也很符合激情杀人的现场。

很明显第二户人家的虐杀,不符合他的作案手法。

只是那作案工具上,却只留下了他的指纹。

那么突破口,到底在哪里? 我有些颓废地回到宿舍,我刚到单位,还没给我分配好房间,所以现在正跟 金法医一个房间。

我回来的时候,他刚好洗完澡出来,光着膀子,手里正拿着一个真空一样的 东西,手里握着个小药瓶。

他拿酒精棉消毒了一下针头跟自己的腹部肌肤后,熟练地将针从上到下为自 己注射着药物。

我目瞪口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不是胰岛素么? “你才几岁啊,就得打这玩意儿?”

金法医看了我一眼,熟练地将针头拔出来,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扎自己了。

“干我们这行日夜颠倒,加上我烟瘾又大,这不是就被这富贵病给盯上 了!”

金法医说着这话,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支烟来,闻了闻,又不舍得地放到了 自己耳边。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惜命!”

惜命? 这话到了嘴边后,我整个脸部的肌肉都抽住了。

我忽然想着,能为自己打胰岛素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惜命? “哎,老陈,你跑什么呀?吃晚饭了!”

金法医在后面喊,可我却没来得及回话,一路狂奔到了单位。

我打开冷柜,将张力的尸体打开,仔细回忆着金法医打针时候的样子。

他表情自然,拿着针自然而然地从上往下将针扎进自己的肉里! 我拿出放大镜来,将张力身上的伤口仔细辨认着。

不对,太不对了,针孔的方向居然是从下往上的! 这完全就不符合逻辑! 他为了自杀,攒下三天量的安眠药,再自己注射身亡? 这一堆逻辑,理不通! 只有一种说明,五号死者张力是被杀的! 如果张力也是被杀的,那么就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凶手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后,将这些事情全部嫁祸给了张力,并让他永远闭上 了嘴。

又或者说,其实张力跟三四号死者的死亡时间其实差不多。

但是仅仅靠着这个针孔的方向又怎么能说服大家,凶手另有其人? 我看了一眼匆匆赶来,正站在停尸房门口的金法医,他这凌乱的样子,怕也 是套上一件衣服就跟着跑过来了。

“你记得凶案现场有收起胰岛素笔吗?”

金法医认真地回忆着这个重要证物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凶案现场,根本就没发现这个原本张力用来自杀的工具! “我们得马上去找!”

我此刻的心里那是无尽的懊恼,居然会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将这么重要的 证物给忽略了。

我跟金法医两个人带着一个队的人,将岭山村翻了个遍,终于是在一个水库 的河边找到了一个被遗弃的胰岛素笔。

只是这胰岛素笔里面的药物含量,都是胰岛素的成分,与张力体内的有机磷 成分完全不同。

我跟金法医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就有数了。

“王局,这件案子凶手确实另有其人!”

这回我是挺着腰杆子,将这案子给敲定了。

靠着自己的专业取胜了,而不是第六感。

“这是作为嫌疑人的张力所使用的胰岛素笔,如果我需要对我自己注射胰岛 素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样的。”

说完这话后,金法医用熟练的手法,演示了一遍自己给自己注射的手法。

我搬出了人体模具,拿起胰岛素笔自下往上,再打了一遍。

这留下的痕迹,跟张力身上的一模一样。

“自己注射是不可能会留下这样的痕迹的。”

“我已经让老张去拿安眠药的开具证明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说话间,老张已经走了进来。

正如我预料的一样,张力每一周都要到村医那里去开药。

而这三颗安眠药,也不是村医开的。

“这个凶手应该也是村子里的人,而且多少懂点医学知识。”

我看过张力腹部的注射方向,是很显然地有一些注射技巧在里面的。

一般是只有专业的人,才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马脚来。

从另外四个死者身上的痕迹来看,凶手给最后一刀的时候,那是又准又狠, 虐杀的时候准确地落在了出血点上,肯定对人体是极为了解的。

按照我提供的线索去排查后,一共有五个学过医的,其中两人现在在国外, 两人正在外省,最后落入我们眼帘的,就是一个叫做张林丹的中年男人。

他是村里最早的一批大学生,唯一一个考上医学院的学生,后来不知道什么 原因就辍学回家了,一直在县城的药房里工作。

最重要的是,案发当晚,从一段公路上的监控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是回去 过村里的。

几乎都不用问了,这安眠药就是他准备的。

而在药房的盘查中,他们也发现缺少了一支胰岛素笔,也就是说,在张林丹 收到这个消息后就已经开始在筹划这杀人嫁祸的计谋了。

调取了张力跟张林丹的聊天记录后,发现,张力在伤害了一号二号后,第一 时间竟然是打电话让张林丹过来收拾残局。

所以说,很有可能张力与一号二号死者发生了冲突后,一怒之下将人给伤了 后,却并没有死去,而张林丹来到现场后,并没有选择救他们,选择了一个 相反的结果。

但是三号四号应该就是张林丹杀的! 正当我松口气,以为这回一定能抓到凶手的时候,老张却一脸凝重地回来告 诉我: “你信吗?”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在,我们查了他所有的活动轨迹,就是生不见人 ——”

死不见尸这话,他说不出口,他不信人就会这么死了,杀人嫁祸的凶手,还 能死? 难道,这案子就只能这么一直悬着了?

(四) 谁也不知道,案子这一耽搁就是整整一年,王局也退休了,他退休的时候, 那是以一种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就你这好小子,让我退休都退得不安生!”

王局在任期,还有这么一桩悬案。

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他的这种手段,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挑动着我们局 里每个人的心。

“王老放心,这案子,我随时记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话应验了,当晚的就因为心痛,气闷久久不能缓解, 去了急诊做完心电图,V1 到 V3 导联,ST 段抬高,肌钙蛋白阳性,确诊为 前壁心肌梗死。

心血管内科会诊之后,因为我起病时间较短,做了急诊 PCI 手术,术后, 医生们为了我的安全起见,将我收到了 EICU 里监护。

而就是因为我的这一段,让我发现了一个这辈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出现在这 里的人! 手术的当晚,我看着在我病床左前方倒数第三张床位上的人,激动得立马坐 了起来,心电监护的仪器被我抖落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不听话是不是?”

护士见状后,恶狠狠地将我凶了一顿。

我这才想起来,我这会儿可是个病人。

我指了指那张床上的人,随口问了一句。

“那床病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哦,你说他啊,一年前,想自杀,临了了大概又不想死了,自己打得 120,我们去拉来的!”

我轻轻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

时间对上了! “那他的家人呢?不来看他吗?”

护士将仪器给我重新弄好后,满脸的无奈。

“他自杀前,将身份证丢了,手里电话簿的号码删光了,什么亲人不亲人 的,统统不知道,就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

“就算是有亲人,这一年欠着医院的钱都大概能将人吓跑了,就算是认得, 也不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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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当地的医院是这样,以人为本,重症患者都是先开绿色通道将人给先 救了,以后的事再说。

我听着护士这么大声,下意识地看了那人一眼。

“你别看了,他听不懂的,因为汞中毒,人已经变成傻子了,问什么都只会 跟你傻笑!”

我愣住了! 人变成傻子了? 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给张队发了个信息,赶紧让他来认认人。

张队那风风火火的性格,听到这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

通过比对后,确认无误了,这人就是凭空消失的张林丹。

“傻了?”

张队做了护士医生的口供后,得到这个消息后,仿佛是晴天霹雳。

正如我那表情,如出一辙。

我用力地拍了拍的床沿,示意他坐下。

“傻了吧?”

张队狠狠的锤了我的大腿一下,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你还有脸笑?”

“早就知道了,打算看我来出丑的?”

张队气鼓鼓的,想从怀里掏烟,可随即想到了这是病房,他烦躁地将自己的 帽子脱了下来,放在我床上,用手抓了抓他那寸头。

“你说,他会不会是装的?”

正常情况下,大量的汞中毒,确实会引起痴呆。

但是我跟张队当时是怎么不相信,这么一个人,会傻了? 不会! 因为痴呆用医疗仪器根本就检查不出来,只要他能装就行了。

当医院里的人听到,一年前那轰动一时的无人村悬案的制造者居然就躺在他 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是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我们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看着张队,淡淡地说了句,那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他一下。

“谁说没有?”

张队忽然神秘地笑了笑! “你是干法医的,审讯这一关,还是得看我们警察的!”

他拿起自己的帽子,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

我满脸的疑惑,几乎是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的到来。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张队带了一个女人进了 EICU! 那女人,虽然穿着时髦,看起来的样貌也不错,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只 是现在的女人脸上还是有着一些病容。

在见到张林丹的第一眼后,就给他跪下了,一直摸着他的脸,痛哭流涕。

“阿林啊,阿林啊——”

她一直叫着,摸着他的脸。

张林丹的眼眶,似乎控制不住泪水,一点点地往下流。

那女人一直不停地为他擦着眼泪,两个人就像是苦命鸳鸯一样,紧紧地抱在 了一起。

“你怎么就那么傻,那么傻啊!”

那女人似乎已经没了第二句话,就一直重复地说着。

我满脸疑问的看着张队,这又是哪一出? “这女人,是那其中一对老夫妇的儿媳妇,在他们家当牛做马!”

“早年的时候,因为生了双胞胎女儿,老夫妻俩嫌弃是女儿,一个叫他们给 弄死了,一个幸运的活着,这女人就带着活着的那个跑了。”

张队解释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后来,她就跟张林丹好了。”

“两人的感情,一直不错。”

“我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谁知道他怎么就绷不住了?”

既然感情一直不错,那为什么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张林丹此时已经被病折磨得不成人样,他拿起自己枯瘦的手,紧紧地拉着眼 前这个女人。

“人,我已经给你办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吊着你了!”

张林丹说这话的时候,极其冷静,他拿着已经恢复清明的眼神看了我们两 眼。

用极其冷静的声音说了句,“既然你们都找到她了,我跟你们走,别为难 她。”

张队从我的病床上噌的一下跳了下去,拍了拍的肩膀。

“这案子,你已经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交给我们来。”

“不会让你失望。”

张队将张林丹从 EICU 抓捕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然审判张林丹的时候,那是更加的轰动。

以至于我都好奇,出了院后,直奔单位。

为的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居然是要让他一口气犯下五条人命? 据张林丹自己交代,当初张力用刀砍伤那邻居老两口的时候,也不是为了的 别的事情,就是他们家老房子的地,叫他们给占了。

这长年累月的,老两口还恬不知耻的从他们老屋拿砖偷瓦的。

张力那人脾气差,个性冲动,没说了两句,拿着刀就冲上去,给了两人两 刀。

只是捅了人后,他就慌了,急忙给他这个小叔打了电话。

只是他将第一个电话给挂了,才看到了信息。

看到信息后的第一眼,他就在心里盘算起那些事情了。

“那两个老不死的不该死吗?”

“他们儿子不就是遭报应已经死了,他们凭什么要菊仙养他们老?”

“我跟菊仙两个人都打算结婚了,就是他们霸着户口本不肯给!”

张林丹只要说起这事,他就激动。

说着说着,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没事,死不了!”

在看守所的医生上前后,张林丹却拒绝了他为自己治疗。

“你们要听的事,我接着给你们说完。”

“我当时听到阿力杀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正他也杀人了,多带走两条,又能 怎么样?”

张林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升起了一股极其诡异的笑。

“但是他居然不同意,他说杀不了!”

“你说,奇不奇怪?”

“加上前面犯事那个,他都一共捅过 3 个的人了,居然说杀不了那对老杂 种!”

“那既然他杀不了,那就让我来!”

“他们弄死了菊仙的孩子,还想菊仙给他们养老,逼得菊仙没有一点点活 路,这两人还要活着做什么?”

“不过,他们死的时候,倒是有跟我求过饶吧!”

“可是你说他们两个贱东西,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时候,他们非不领情。”

“让他们怕了,痛了,流血了,那还不是乖乖的都将户口本交出来了?”

我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张林丹那极其得意的笑容,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 那张户口本,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他好像是在告诉我们,他是做了一件极其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那你为什么要在杀害二人后,返回来,又杀了原本只是受伤的邻居?”

张林丹听到这话后,只觉得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张力杀人了啊,是张力杀人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杀人了,不就是要有罪名的吗?”

他反问了我们! “一个人不杀人,怎么能做杀人犯呢?”

是啊! 一个人没有杀人,怎么能做一个完美的杀人犯? 所以他就折回来,将原本只是受伤的夫妇俩给补了两刀,彻底送他们上了天 堂。

“张力呢?”

“他又做错了什么?”

张队看着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语气渐冷。

“他吃我的喝我的这么多年,给我顶罪怎么了?”

杀了他顶罪,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医院又是怎么回事?”

张林丹一想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极其地得意。

“我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完美犯罪的咯,怎么也要准备一个备选方案啊!”

“你想想啊,如果不是我自己的聪明,怎么可能逍遥法外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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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越想越得意,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成功。

他用手指了指我,“他要是不来医院,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我装傻充愣一辈子,都能呆在那儿!”

说到这里的是,张林丹极其的气愤,仿佛是我坏了他的好事一样。

确实,他是钻了当地医院那绿色通道的空子,他也是深谙此道,所以才会周 密计划。

先后买了五十多根水银,把里面的水银提取出来后,当晚服用一定的量后, 造成了一个自杀的假象后,为自己报了 120,从而完美地避开了我们的搜 捕。

只是我的出现,可能真的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吧? 张林丹对菊仙的爱或许是真,菊仙的处境也确实是可怜,那两位老人的行为 也确实是可恶至极。

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有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

张林丹那毫无人性地夺走五条无辜生命的行为,必定会被处以极刑。

张林丹被处决那天,菊仙来了。

他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为了见到她最后一面。

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依然记得临死前他说的那句话,“仙儿,我做到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