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默语:从死者重现经过》,作者:默语陈渡,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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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见过杀人犯吗?提起他们,你的脑海会浮现什么? 是穷凶极恶,还是被逼无奈? 我是一名法医,职业生涯中见过不计其数的嫌疑人,可是有那么一个,恐怕 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她是我的相亲对象,一个已经畅想未来的人。

为了她,我要找寻出真正的真相,为她翻案。

1、

那是我有史以来碰到过的一个最具有仪式感的案件。

刚到现场的时候我很震惊。

干净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铺满了破碎的玻璃渣子,一具被钢筋贯穿固定在客 厅中央的尸体被迫摆出一个极为标准的芭蕾舞姿势,以足尖为中心,绽开了 一朵猩红又诡异的花。

四月五号的下午三点零八分,警方接到报警,在某小区八幢二十四层的一家 住户里发生一桩命案。

而那会儿,我正在跟一位美丽的女士进行着相亲后的第三次见面。

她就安静地坐在我对面,眉眼温柔且认真地听着不断从我嘴里蹦出来的话。

我很喜欢这样子的相处模式,当然她也不是一直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全身没有血液的尸体是会有什么样的体征吗?”

她会偶尔这么向我发问,对于她的问题我也总是会一一回答。

我问过她为什么对讲案件尸体感兴趣,她当时的回答让我有些感动。

“我想跟你有共同的话题,只是我现在还只能够听你说。”

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大半,但我触碰到杯身又是格外的火热。

我想,眼前的 这个人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我刚要到嘴边要说的这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就被餐厅外一波 进来的刑警被打断在摇篮里。

警察的证件从她面前一晃而过,被问了姓名后,立马有两个警察架起她的手 臂将她带出了餐厅。

“我们怀疑你跟一起凶杀案件有关,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个认出我的刑警同我打了一声招呼。

“陈法医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刑警小李,他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大概地能够看出来一些东西又 问:“陈法医是在跟人吃饭?”

我有些恍神,半晌才回了他一句:“在跟相亲对象吃饭。”

小李看我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复杂,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也不准备多说什么。

看了眼面前空荡的位置,我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老骆电话。”

我发懵地看了他一眼,已经放到我耳边的手机让我就更懵了。

“陈法医,陈大法,我手机都快给你打爆了。”

手机那头宏亮的声音将我拉回少许的思考和一阵头疼。

“甭管你现在在哪,赶紧带上你吃饭的家伙来一趟。”

男人嗓门大得要命, 我皱起眉头想回句话,但嘴还来不及张开,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立马的,我刚拿在手里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位置定位,我打开简单 地看了一眼距离时间,又抬头往小李身后已经远去的警察多望了一会儿。

定位上的位置离我所在的餐厅有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偏生的,在老骆一个又 一个电话催促跟小李的风驰电掣下愣是缩短成了二十分钟。

在车上我向小李了解了一些案件的具体情况,虽然有疑点在陆温静身上,但是 我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

一进小区小李就在主楼门口把我放下,我也直接下车拎上工具箱急匆匆地 上了电梯。

按好二十四楼层,等待期间我打算把白大褂换上,才发现我把自己 己的外套落在餐厅的座位上了。

电梯门刚打开,就迎面撞上正出来打我电话的郭肖,不用想也知道是老骆让 他打的。

冲他打了一声招呼,正欲往里面走去。

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来不 及点上就被我给抢在手里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郭肖见我扔了他手里的烟,不以为意地看了看我,转而伸手又从口袋里掏出 第二根烟来。

我没再去抢烟,只是抬眸轻瞥了一眼正欲打火机点烟的郭肖,戴上口罩轻飘 飘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了?”

看到我戴上的口罩,郭肖算想起我时而发作的鼻炎,赶忙地把已经点燃的烟 掐灭放回口袋,朝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自己先进去看看。

“我特娘当了二十几年的警察,就没碰到过这么诡异的案件,这人得是多变 态才能想到这么一出丧心病狂的作案手法来啊?”

刚到门口,就听到老骆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眼看去,是老骆顶着他中年发福的身体在门口焦躁地走来走去,眼看着他 拿起手机又一次地拨通了我的手机号码。

距离不到两米的手机铃声让老骆抬起头,在见到是我的那一刻忙得过来拍我 肩说:“我还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是拯救地球去了。”

也差不多吧,毕竟脱单也是一件人生大事,虽比不上拯救地球。

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尴尬地笑了笑,来不及对老骆说出不好意思,我的注意力就全被在他身后的 那具女尸吸引。

犹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尸体身上穿着洁白优雅的白天鹅芭蕾舞裙,头发高高挽起戴着同样颜色的发 饰。

她脑袋微垂有些偏向左侧,双眼紧闭,嘴角平和带着一抹自然的弧度。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撩动窗纱,撩动女尸关节各处被缠绕后多余的绸缎。

这一刻,仿佛她高展开的手臂真的是在翩翩起舞……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忽略掉贯穿她腰腹三根长达三米的钢筋

直到老骆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才使得我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我走进了这 个仪式感浓重的犯罪现场。

2

“死者名叫陆柔,女性,本地人,今年五十六岁,未婚但有一个二十六岁的 女儿。”

进来的同时,老骆就简单地在我旁边说了一下死者资料和现勘人员一早在现场 场上勘察到的线索。

“尸体脖子上有两条深浅不同的勒痕,根据勘察人员初步的勘验发现,房间 门窗没有撬压痕迹,室内也没有任何被翻动和打斗挣扎过的迹象。”

“死者腰腹部上的三根钢筋是直接贯穿的,应该是死后凶手干的。”

老骆继续讲着一些现场信息,而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尸体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是在哪里见过的。

刚在门外没看到屋内的格局,长$APPEND达三十平米的客厅超出了一般正常家庭的室内 结构模式,而在这偌大的客厅里仅仅放了一张单人沙发跟一个放满奖杯的柜子 子。

忘了说,在客厅最靠里的一面墙上是一块完整且巨大的落地镜。

“死者的女儿是跳舞的。”

郭肖边说着边敲了敲镜子前面的那根舞蹈杆,铛铛 发出不太响亮的声音。

完了还凑近左右上下都打量一番,像是个没见过世 面的样子指着一处凹点说:“这把腿架上去放多少个小时能压出个凹陷来 呀?”

“还有,晚上起夜看到这么大面镜子放墙上心不堵得慌吗?”

说着话的同时 他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和谐画面似的,缩起脖子抖了两下。

我皱起眉头多看了两眼这巨大的镜子,可转念一想,练跳舞的把自家客厅改 成舞蹈室好像也说得过去。

将目光收回到尸体身上,我弯腰从箱子里拿出手套戴上,小心避开地上的玻 璃渣子走到尸体面前。

走近了看得更清楚,尸体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安详。

大概在尸体面前蹲了一分钟,我才动手撑开她的眼皮,眼角膜显著混浊呈白 斑状,瞳孔已经不可辨认,说明死者已经死亡了两到三天。

“谁报的案?”

忽然想起来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报案人,于是就抬嘴问了一句。

这可能跟我没多大关系,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隔壁住户。”

郭肖像是知道我接着要问什么似的,没等我张嘴就接着往下 说了一句:“他们是闻到臭味了,敲了这里半天门没反应,找物业也没啥 用,觉得蹊跷就报了警。”

我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尸体没再说话,大致地跟老骆说的差不多。

死者面部青紫,口鼻处有流注状的液体,死者颈部被绸缎缠绕,其中一条勒 沟很深,身上无明显伤口。

根据尸体表象判定,死者应该是窒息死亡。

那既然人都已死了,凶手为什么还要将现场布置成这样?意义是什么? 郭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卧室,又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手里多了一张 白纸,我瞄了一眼,看不太清上面写了什么,于是又将头低回到了尸体的身 上。

腰腹部上的三根钢筋直径都不小于三点五厘米,还是完全贯穿。

那这么说来 凶手应该排除掉女性? 不对! 在钢筋上方的一头是尖锐的,所以只要是一个成年的女性也是有可能做到贯 穿的。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如果是女性的话,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将尸体支撑起 来? “她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狗爬一样的字能是这样一双手写出来的?”

我手正轻轻按上尸体腐胀的腰腹部上检查,猛地被郭肖忽然起高调的声音给 吓得抖了一下手,力道一时没有控制住,直接戳破了堪堪露在沿边的腐肉。

顿时我想杀了郭肖的心都有了。

虽然这种触感我没少感受,但总归是能不感受就坚决不感受的啊!毕竟我又 不是变态。

郭肖“咦”了一声指了指死者的手,而我则是愤恨地瞪了他好几眼之后,才 顺着方向看过去的。

青葱玉指差不多能够来形容死者的手,家务这种平时一看就是没有碰过的。

但和明显在死者的右手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有常年练习毛笔字的人才可能会 留下的老茧。

再根据刚郭肖在卧室里面发现的大量书法作品,落款都是死者。

所以会是谁想出这么蹩脚的造假遗书方式啊?

3

遗书的大致内容是她有罪,她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想以死谢罪。

“这造假遗书的人怕不是一个傻子吧?这么明显的凶杀现场,还给弄出一封 笑死人的遗书来?”

此刻的郭肖我看着就挺像个傻子的,抽出沾满红黄色粘液还能拉出丝的手 指,心里好一阵恶寒。

尸体除了颈部跟腰腹部两处明显的伤口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太多的信息可 以得知。

我喊来郭肖一起帮忙将尸体放下来,难度系数有点大,为了不破坏可能留在 死者身上的线索,我们共同决定喊消防员。

现场取证拍照之后,消防员就拿着切断机将距离死者腰腹部伤口位置一公分 的地方剪断。

死者被放在了地上,我走上前将她脖子上的绸缎解了开来。

顿时,全场一片寂静。

还是郭肖先有的反应,他直接惊起身子往后连退了几步,声音多少有些打颤 的看着地上恢复死寂的尸体问道:“你们刚刚是不是看到她叹气了?”

这句话唤回了所有人的意识,他们纷纷后退,唯留下我还淡定地蹲在尸体旁 边不紧不慢地继续解着死者脖子上绕了多圈的绸缎。

“不就是叹口气吗?”

我终于是解下了死者脖子上的绸缎,但看了一眼她全 身上下还需待解的其它绸缎我就头大,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别站这 么远,快过来帮忙。”

听到这话,郭肖瞬间就炸毛起来,拿手颤颤地指着我说:“你……刚刚她叹 气了!尸体啊大哥!她叹了老大一口气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尸体征象之一,平时你想见都未必能够见到。”

对众人的 一脸震惊我感受到了一点无奈,叹了气继而说道:“绸缎压闭颈部气管,使 尸体腐烂的气体无处释放,所以当这绸缎一解开,她自然就会叹气了。”

郭肖觉得头疼,饶是被我这么一解释还是心有余悸,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一同 解起了绸缎,后面还跟上了一两个胆子大些的人。

其他人也松下精神,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索性几个胆小的人就直接离开了 屋子,想着应该是去外面抽烟镇定去了,就连老骆也早就不知了踪影。

我忍不住想笑,这人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这下面是伤口?”

“这里也是。”

等绸缎全部解开发现,尸体的伤口都被绸缎包裹了起来。

现在尽数暴露在我们眼前,一旁记录拍照的小王对着各处伤口拍了照片,声 音低低地发出疑问:“所以说尸体也能是被放血致死的?”

“应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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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否定了小王发出的疑问:“死者的这些伤口上都是一 刀直接切断了血管,伤口很整齐干净,除了这里几刀是凌乱的。

你们看死者 的表情,她是没有痛苦……”

没有痛苦? 所以死者可能在死之前已经失去了意识。

“凶手为什么要放血?”

我摇摇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凶手在死者失去意识的时候将人杀死,应该是 勒死在先而后再是放血……之后是钢筋跟绸缎?这事情不禁细想,我心里发 毛得厉害,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能够致使凶手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检查尸体告一段落后,我就转而来到那个柜子面前,里面全部都是芭蕾舞比 赛的奖杯,从少儿开始一直到现在…… 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 是陆温静跟她母亲两个人的合照,她们亲密地贴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笑,可 就是这样一张温馨的照片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再联想到她之前问过我的一些关于案件尸体的手法特征……头疼得厉害,心 也像是被石头压着一般难受。

我将照片用手机拍了一封照,跟老骆打了一个招呼说让我见一见陆温静。

老骆好奇地看着我满脸堆笑问:“怎么?看了人家小姑娘的照片觉得好 看?”

我失笑地摇摇头:“她是我相亲对象。”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她被带走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所以你是带着情绪跟私心来的现场。”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鞋面,对了,这脚上的鞋还是陆温静送的。

作为当时的回礼,我送了她一条独有的手链。

这之后,我就被老骆呵斥回了车上,临了下来之前,我还欠揍的跟老骆提了 让我去看看陆温静的要求。

坐在车里的我什么没做,只是反复地看着的手机上的照片。

现场勘察结束后,老骆满面阴云地带我回了市局,他还是让我去见了陆温 静,但不能是单独的。

陆温静就安静地坐在审讯室里,脸上的泪水还存在着的痕迹想来是已经哭过 了,在看到我进来的那一刻,她泛红的眼睛又不住地往下落泪。

我可能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在看到陆温静无辜凄楚的眼睛时我怎么都觉得 她不是凶手,所以我没在里面跟她说上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上面本来是听了我对这起案子的检验,老骆却帮我说了几句话。

以至于上面 决定在我检验过程中找人跟着。

所以郭肖跟小李成了这两个人。

尸体解剖同意书郭肖他俩给我带过来的,我看着上面的签名,心里有些伤 怀。

“师傅,你在发什么的呆呀?”

小王看见我拿着同意书出神就喊了喊我。

“没事。”

我将手里同意书递给他,让她去放起来问道:“准备工作做好了 吗?”

“好了。”

“那就开始干活吧。”

当手术轻轻划开尸体的皮肉,我内心波澜四起,不是因为觉得解剖尸体有什 么,只是这尸体是相亲对象的母亲,所以下手有些小心翼翼的。

“怕了?”

一旁刚来没几天的实习小成就有些脸色难看地站着,可仍旧摇摇头表示没有 怕。

尸体正如在现场猜测的一样,死者的血没了。

就像是一块发白没有颜色的死 猪肉,我仔细地翻看着死者里面脏腑腐烂的情况。

“呕!”

我皱了皱眉毛,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已经开吐的小成,继而转头问解剖 台对面的小王:“就这种程度啊?”

这种程度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我在心里不禁为小成担心,要是之后见到 那种高腐,不得吐厥过去啊? 我提取了死者胃液,心血,还有一些其它的生物物证。

4

经解剖发现,死者胃液里面发现有超出正常量的安眠药成分,死者关节处的 伤口都很整齐,但在左肢下侧有超过五道的凌乱的伤痕。

我不知其意,只能写进报告里等刑侦人员给我一个答案。

还有在死者骨骼的小腿胫骨上有一处骨痂,推断出死者胫骨曾有过骨折,而 且骨折当时愈合不当,造成了畸形,她是个瘸子? 但根据死者资料得知她也是芭蕾舞出身,我不解地看着死寂的尸体出了神, 在想造成她瘸腿的原因是什么?会不会能从中得到一点线索? 我把这个发现还有其他一些资料都交给了刑侦人员,后来得到结果。

死者在二十六年前也是市知名的芭蕾舞者,本来是只要完成一场重要的表演 就能成为剧院首席,但没想到遭人嫉妒,将她在演出前夕一把推她下了楼摔 断腿。

她从医院醒来之后,不甘心这样子的结果,于是就拖着伤病的腿坚持在练 习,本来剧院管理人是看在她可怜的份上让她留下,但是她在一次演出上公 然破坏,对剧院造成损失。

之后她就被赶了出来。

出于对这件案子的极大关注,我请求一起进了审讯室。

是的,经过我几人连夜拉着郭肖不断努力地查找证据之下,嫌疑人成功地从 陆温静变成了其他两人。

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这是两个嫌疑人中嫌疑最大的一个,是死者的前夫?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 死者二十年前的前男友。

嫌疑人名叫江原,本地人,今年五十岁,是前市知名芭蕾舞首席,不过现在 已经落末了。

要不是因为之前的资料上有这个男人年轻时的照片,我会第一 眼就觉得这个男人是那种到处惹事,好吃懒做的市井混混。

不过他现在也差不多是这种人。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她不是我杀的。”

他提溜的目光跟老鼠一样显得贼精明,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全是因为害怕而发 出的颤音,也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在假装害怕。

“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

郭肖同样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问题,抛去他 自身有利作案的条件优势,光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有问题。

在将人带到警局前后,没有人跟他说起过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进来的警局。

郭肖搁着这个问题先说了别的:“根据小区监控视频显示,就在死者死亡的 当天,也就是四月二号晚上,你慌慌张张地从小区离开,身上还带着血,时 间是晚上九点之后。”

这其实有一个 bug——时间。

他作案的时间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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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需要将人杀死,放血,换装等等一系列动作,还有昨天 晚上在客厅发现的大面积血迹反映,他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他还有同伙? “我……我当时……当时……”

男人装模作样的故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 一具完整的话:“我当时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是被吓跑的。”

我能想到的自然身为刑警多年的郭肖也能想到,他将手机的图片放大,直接 就怼在江原的脸上问:“在死者腰腹部的钢筋上面发现有你的指纹,这个你 怎么解释?”

郭肖的眼神变得锐利,死死地盯着逐渐紧张的嫌疑人。

“你说你是被吓跑的,那被吓跑之后你为什么没有报警?而且现场为什么能 够找到你伪造死者的遗书?”

“不是,我……我那会儿没有立刻报警是因为我害怕……”

嫌疑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害怕,刚刚在他眼里的精明也褪去了全部染 上心虚。

这一幕全落在郭肖的眼里,他冷笑斥问道:“怕?怕坐牢还是怕死?或者是 怕警察查到你其实不是一个人作案?”

郭肖最后问出的这个问题直接问懵了江原,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但很 快又被郭肖的连环三问给弄懵了。

“你伪造遗书的目的是什么?当时你是一个人去的清元小区吗?凶案发生现 场是不是早就有人在那里等你?”

他紧张地绞起手指,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反问道:“这年头讲话是要讲证 据的,你身为人民警察就这样乱给老百姓扣罪名,你觉得合适吗?”

这话给郭肖整笑了,他冲我招招手没说话,但我立马心神领会他的意思,拿 过桌上的一份文件,同样也是怼在了嫌疑人面前。

“这伤检报告是你的吧?”

郭肖随意地掀开第一页,贴得嫌疑人的脸就更近 了。

上面是江原今年一月份的一份伤检报告,内容大致就是他废了。

江原猛地瞪大双眼,奈何双手被手铐考住无法作为,不然照他现在这幅模样 定是要将我们撕碎了吃掉。

“你们拿出这个是什么意思?他跟我是不是杀人凶手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恨,要不是因为陆柔这个女人,他怎么可能从今之后 都行不了男人的事情! “你之所以变废是因为死者对你故意造成的伤害,你还恨在心,所以在四月 二号晚上跟你的同伙一起杀了陆柔。”

我之前还仔细看过这个伤检报告,总结下来只能说这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你们就想凭着这些东西来证明我就是凶手?”

江原强压下怒火,转而说 道:“我也是真的想杀了她,本来那天晚上去就是为了杀她,但我在打开房 门的时候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中死了。”

倒在血泊中? “你说你打开门的时候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刚想问下 一句,郭肖就抢了话过去。

“你在开门的时候看到什么人了没有?”

郭肖将手机上的照片翻了翻,翻到 一张警察刚进犯罪现场的照片,放在江原面前问道:“照你所说,在现场变 成这个样子之前凶手不可能离开,他一定还躲在房间里。”

“而且,你根据进去出来的时间,一个小时里面你做了什么?所以你的吓跑 是装的?”

我更加肯定了这个案子里面还有另一个凶手,应该这样说,凶手是一早就在 场的人,江原是帮凶。

“你不是凶手,而是帮凶。”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江原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地难看,他险些绷不住的情绪 让他选择沉默。

而他现在这沉默的样子更像是在再默认他是帮凶的事实。

没有对他的沉默做出判断,但众人心里多少已经明了,对江原的审讯暂且先 告一段落。

跟郭肖一同走出审讯室,我没有回司法解剖鉴定中心,而是跟着他一起来找 了老骆。

刚进来,老骆就从凌乱的资料堆里面抬起头来,一看这张脸就是熬过通宵 的。

“审得怎么样了?”

我没说话,郭肖倒是将手里的审讯资料递给了老骆。

老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说:“能够让江原当帮凶的 人,想必是对他而言有特殊意义的人。”

“爱人?”

郭肖的话让我陷入了思考,江原之前是有爱人,不过在一年前已经离婚了。

当时江原是直接净身出户的,说起来也可能不信,这净身出户是江原自己提 的。

“不应该,江原惹的花花草草是挺多的,但刑侦人员都已经排查过了。

这些 人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了。”

老骆也否定了郭肖说的话。

“那他有没有女儿?”

“你傻呀?人女儿跟死者能有什……查一下陆温静跟江原的关系。”

5

讨论结束后,我还是没有离开,而是留下跟郭肖他们一起去了另一间审讯 室。

刑侦组人员,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里,就找到了跟死者有关的的嫌疑人 员,其中一个就是死者的家庭护工曲小芳。

曲小芳,女,外地务工人员,今年三十五岁。

警察找到曲小芳时她刚从医院里出来,满脸愁容却因为听到陆柔的死而带上 了一丝喜悦。

这是我听郭肖说的,当时他们几个刑侦组人员觉得可疑,就把人请回来打算 审……做个笔录。

“死者死之前跟你发生过冲突?”

可能是男女性别的问题,郭肖在对曲小芬提问的时候语气明显比对江原缓和 了许多。

我忍不住地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表示敬意。

“是。”

曲小芬说话的语气还挺平静的,从一开始我们进来前几分钟对我们 的上下打量以外。

“什么冲突?”

换了一个审讯员提问,郭肖则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看似无所事事,可目光一 刻没有从曲小芬的身上拿开。

她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她诬陷我偷东西,要报警抓 我,我就动手打了她。”

“实际上她没有报警,而是你们私下解决的,当时你们自己怎么解决的?”

“没解决,闹到我公司上头去了。”

在这里,曲小芬明显地从眼底翻涌上来 一些愤恨,语气却还是平静地回答:“然后公司就把我开了。”

郭肖这个人可能是有多动症,他刚换了动作没几秒,就立马换了个动作: “你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儿子?”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曲小芬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她将双手握成拳头隐忍的 样子,过了好久才挤出一个回答:“……是。”

“小儿麻痹加先天心脏病,每个月都需要很多的钱治……”

郭肖的话还没说 完,曲小芬就情绪激动地想要起身冲过来。

郭肖从前面递了一份资料给我,里面记录了曲小芬的所有资料。

所以按照这份资料来讲,如果她失去工作,那他的儿子就有可能在没有经济 来源的情况下随时失去支撑他活下去的医疗资源。

“闭嘴!我儿子没有病,他很健康的!”

但老虎凳将她牢牢的禁锢在原 地,她也只能放弃坐会凳子上:“像陆柔这样心里阴暗恶毒的人,死了才最 好!”

“这里是警察局,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我示意郭肖小声一点,曲小芬虽然有杀人动机,但这并不代表她有作案时 间。

在死者死亡的那几天里,她可能愁的是怎么赚钱吧。

而且之前搜查现场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一样财物丢失,这一点也已经经过死 者女儿证实了。

“她应该不是凶手,放了吧。”

我附在郭肖的耳边说了句。

他也是点了点头,细细地看了曲小芬一番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 么在听到陆柔死亡后表现出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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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芬收敛情绪,声音嗡嗡地说:“她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审问结束得很快,不过天渐入了灰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 已经快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不过我也是没什么时间吃饭了,解剖室还有一大堆事情等我处理。

我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犹豫了太久,虽然老骆已经让人去调查陆温静跟江原的身份了。

走在我后面的郭肖见我停了下来,就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说我的坚持会不会是错的?”

郭肖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之前是你跟我一起证实的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 明。”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一直被我藏在口袋里的手链,是我送给陆温静的,上面有个我当时刻坏的字 母 j。

“那会不会……越是完美的事物往往就越是危险的存在?”

郭肖惊讶地看着我眨了两下眼睛,嘴巴一开一合地有些不敢确定地开口反问 我:“你是说陆温静是凶手?”

“再查一查吧。”

郭肖应下了这个查陆温静的任务,果然……他找到了线索! 结、 这是我第二次在审讯室见到陆温静了。

跟在几天前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过腰的长发现在只到锁骨的位置,脸上没 画任何的妆容,素面朝天的仍旧能够让人觉得她长得还挺好看。

她安静地坐在老虎台上,脸上没有一点情绪表达,若是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 的悲伤,我会以为她是真的无情。

那天郭肖拿着从陆温静住所找到的日记本过来给我,直接翻在了“三月三十 一号,天晴——我决定杀了她”这一页。

后面没有再写,而前面我也只看了几页就没有再看下去。

“死者是你母亲……”

郭肖故意在这里停顿了几秒,继而目光审视着她往下 说:“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了你的母亲?”

“根据尸检报告结果显示,死者是在服用了多出日常两倍的安眠药之后陷入 昏睡。”

郭肖越看越是对手里的报告皱起眉头,继续往下。

“四月一号那天,你假装有演出离开了本市,之后你又称病待在酒店没有参 加演出,实际上你在四月二号下午已经乔装避开路况摄像头回到了本市,通 过监控死角成功进入小区回到二十四层,并用丝状绸缎勒死被害人。”

“杀死被害人之后,你并没有马上将尸体处理……”

陆温静纹丝不动地坐在位置上,脸上依旧是平静不见波澜,她微微抬起头穿 过郭肖看向身后的我,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因为什么要笑,明明转瞬即逝的东西,里面却包含了太多要诉说 的信息。

“你们收集的那些破碎证据,还不如我亲自说你们听……要听吗?”

她的声音低低的很柔和,像是在问孩子们睡前要不要听故事一般。

她身体慢 慢地向椅背靠去,眉眼弯弯地带着笑意,静静地等待着对她而言并不重要的 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 是因为……不管我们回答与否,她都已经选择了说下去。

“我将她勒死之后,没有立刻处理她,我在等,等傍晚要来找她的家政护 工,她跟我说过要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傍晚,她没有来。”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我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早已咽气的尸体,心里想着我 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走出房间,看到了客厅那面偌大的玻璃,我一瞬间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做 什么。”

“我先是走回房间将她拖出来放在客厅,然后去了厨房拿了一把刀,她有点 重,所以我就想先将她的血放了,一开始我不知道割哪里流血快,所以我最 先几刀是乱割的。

等到了最后,我割在了她的关节处,因为想到她经常对我 说的话。”

“要优雅,女孩子怎么可以不优雅呐?口子都整齐地割好了,我就去将刀放 回了厨房,只是没想到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出现在门 口。”

“那个人是江原?”

我也不是有意打断她的,只是一时没有忍住。

想到江原之前的审讯,自然而然地让我联想到了这个出现的人是江原。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开口说着:“那个人在见到我之 后,脸上出现了震惊,但很快,他将房门紧紧关上朝我走过来。

莫名地给了 我一个拥抱……哦!想起来了,他好像是我从没见过的父亲。”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给她换了干净洁白的芭蕾舞裙,梳戴上整洁的 发髻跟头饰。

他帮我把尸体支撑起来,我就用钢筋穿透她的身体。”

“我看着她身上的伤口显得她不够优雅,所以我就用了绸缎将她的伤口遮起 来,还精心地帮她摆了一个她最爱的舞蹈动作。”

“钢筋是舞蹈杆里的,放了很多年,是当初她想要将我变成那个样子而买 的。

我一直很疑惑,她是怎么忍下想要杀我的心,明明她对我是从心理上的 恨恶啊。”

“对了,之后房间的处理是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弄干净的,然后我又想起她喜 欢花,所以我在地上用其他的血给她画了一朵大红花,还有地上的玻璃渣 子……不过,你们再进去的时候又踩脏了。”

说完了以上的作案手法与过程之后,她没有给我们消化反应的时间又接着往 下:“我还有一个故事,故事里是一个两三的小女孩,连走路都可能是踉跄 的,可怎么就会有那么坏的人逼迫她天天踩在玻璃渣子上跳舞呐?”

“她一开始跟那些会扑到妈妈怀里大哭的孩子一样,哭着,喊着,闹着,甚 至是学会了跪下哀求着那人不要这么对待她。

但所求无果,时间久了,她自 然而然地学会接受。

不管那人对女孩的要求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那个人 给她的,她都选择接受。”

“挨打,辱骂,施暴……所有不好的事情她母亲全部都对她做过。”

“就那一地的玻璃渣子,女孩用脚踩过了二十三个春秋。”

“而现在,女孩不过是想将那人给她的一切都还回去,就算是这条她当初带 有私心存留在世二十六年的命,她也会还给她。”

她边说着边流下了眼泪,我看着她从头到尾如同死海的脸,开始有些怀疑我 们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连感受自己泪水的感官都变得困难? 外面有电话接进来,老骆接起来的时候好像变得很急的样子,我看了一眼他 出去的身影,又转回头看向正也看着我的女人。

“她希望我能够变成她想要的样子,我也如愿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忽 而,她的眼神阴鸷狠毒下来,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好 几秒。

“所以,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记录员停滞在键盘上的手竟不知该怎么样将这句话的第一个字打出来。

这张好看的脸上全是狰狞的笑,甚至还发出咯咯的牙齿相撞的声音,刺眼的 灯光从上往下地打在她单薄发颤的身上,赤黑色的五官阴影下皆是让人心生 害怕的气息。

我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凝视着她的笑脸。

原来我还是能够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痛苦,她像是拼命挣扎的想要从那里爬上 来,伸出利爪,撕开表像厚实的伪装皮囊,将她内心最真实的悲痛掏上来暴 露在我们面前。

打完电话进来的老骆刚好听到这句话,在关上门的同时不可觉察地叹了一口 气。

他手里多了一叠资料,朝我递过来示意我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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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翻开的几页是仪器摆放环境的照片跟都是英文的各种小药瓶,这些让我 大概能够看出来这是在一个地下室的治疗戒断中心? 接着往下翻,我的目光在某页纸的照片上停了下来。

画面里是一个已经被折磨到虚脱的女人,她眼神空洞,全身无力地躺在冰冷 的躺椅上。

“这还不算完,我办公室还有一堆视频呐。”

老骆凑过身在我耳边低声说 着:“我以前是见过很多起的虐童事件,但这么残忍无道丧尽天良的我还是 头一次啊。”

“那些个视频人都不忍心看,就这么小的娃娃……算了,说多了都是糟心。

可怜这姑娘能长这么大。”

老骆无奈摇头,看向陆温静的眼神多的是心疼, 他同身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女儿也跟她差不多大。

他都是将女儿宠着疼着, 哪里会舍得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但可惜,还是……唉……”

一个下午过去,对陆温静的审讯总算是结束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从审讯室里出去,对于陆温静讲的所有,他们已是不愿 意再回想第二遍,我也一样。

“谢谢。”

我不解地看着从凳子上站起来神色淡然的她,因为什么谢谢?自始至终我都 没有问出口,对她压下心中萌芽过的情愫礼貌地点点头,也就离开了审讯 室。

老骆说的那堆视频我没有去看。

与我而言,她是我生命里一个特殊的过客,我期待与她产生缘分,但来及有 所交集就被戛然而止在这场悲剧之中。

我无法去言说这里面的对错是非…… 毕竟她们都是受害者。

但对于法律,她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